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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麦穗

    凛冬将至,秋季的庆典的余威并没有残留下多少,梅洛尔全境进入了冬天。

    梅洛尔不惧怕严冬,这是一个令梅洛尔的所有人民都开始思考的季节。

    老国王坐在长椅之上,他目光如炬,他的思想能够看见历代先王,并与他们交锋、交流。

    艾希趴在她父亲的膝上,紧紧依偎着这位战斗了一生、步入暮年的精灵王,每当老国王开始沉思的时候,她就喜欢靠在她父亲的身边,感受他沉思时带来的精神力量,这股来自远古时期的思想与现代思想的互相碰撞这使她感到无比的震撼。

    因为她父亲的缘故,梅洛尔很早就学会了如何思考。

    这一幕,经常被王宫里的侍从们所看见,他们很欣慰,一老一少互相依靠、扶持,长辈在教导晚辈如何思考;而晚辈则在教导长辈如何忘却。

    在这个季节里,长时间呆在老国王身边的梅洛尔,有时候能听见在虚空之中,她父亲所发起的战吼;能听见历代先王的沉沉低吟。

    一般这个时候,老国王就会意识到了什么,从冥想中清醒过来,每次都能在自己的膝盖上找到她,笑着将她唤醒,并且摸着她的头说道:咱们去厨房偷点好吃的吧?

    每当这时,梅洛尔都会欣然同意,并且像一只快乐的小鹿一样,蹦跳着搀扶她父亲一并前进。

    每一代精灵王都会有这种深度沉思,有人猜测到,这是王者在筛选历代先王的智慧,等到有一天真正将王权交与继承者的时候,他们能得到那经过筛选、最为纯粹的智慧。

    每年的升星日,都是公主和她的家人一起度过的,大雪封住了通往城堡的路,梅洛尔的人民相信自然的一切,并且并不给予干涉。

    硕大的城堡里,只有潦潦草草几个人。

    老国王亲手将代表着祝福的帕夏古丽·塔纳花编织而成的花环戴在公主的脖颈上,这种花只有在梅洛尔全境里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生长,白天与夜晚会呈现两种不同的颜色,这朵花的名字来自一对令人敬畏的夫妻,他们为了守护自己的孩子甘愿献出生命,意味着白天的颜色即是父亲的爱,晚上则是代表了母亲的温柔。

    关于老国王的功绩,从梅洛尔流出的相关历史文献以及民间传唱的神话里有提到过。

    曾经的梅洛尔受到过宇宙之外的入侵,这种力量是来自于倒悬世界之树的令人厌恶的寄生虫子,自艾希的父亲即位时起,这漫长的入侵已经持续了两代精灵的延续。

    老国王鞠躬尽瘁,将自己的一生投入到前线的对抗上,靠着历代先王以及他自己的智慧,终于将梅洛尔上空的时间裂缝彻底封上了,虫族已经被彻底清除干净了。

    将花环戴好之后,梅洛尔做出了一件和以往升星日不同的动作。

    她回绝了老国王为她选择的升星礼物,反而向着她那正在苦恼的父亲说道——

    “陛下,我在此向您惶恐提出,申请访问梅洛尔精灵圣殿。”

    梅洛尔精灵圣殿,历代先王的长眠之所、大图书馆、世界树嫩枝的存放地、精灵长泉的发源之地、世界树存放梦幻之地。

    所有精灵面面相觑,这是只有成为王之后,在带上那顶象征着王权的华美桂冠之后,需要知道的第一件事。

    老国王沉吟片刻,询问她的理由。

    “我可以在您的冥想之中,看见历代先王的影子,”艾希·梅洛尔向前走出一步,“先王所说之话在目前的我听来无非是碎片一般的喃喃自语,但是我现在唯一能听懂的话语是先王都在重复的一句话,那就是‘精灵圣殿会告诉你一切。’”

    老国王收起了给予艾希的礼物,将她的礼物送给了旁边的侍从,慢步走到了那个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座位旁,那一刻,他选择用国王的身份向着梅洛尔讲话。

    “艾琳希儿·丽兹·叶莲娜·梅洛尔,“老国王缓缓说道,“我会质问你几个问题,我会根据你的回复来决定,现在的你够不够格。”

    “你无需辩解,只需回答即可。”

    艾希明亮的眼睛替她回复了这个答案。

    “很好,”站在王位上的精灵夸赞道,“很棒的眼神。”

    “你能接受的了因为你的一个决策,而导致上千万人民丧命的后果吗?”

    梅洛尔被第一个问题打击的哑口无言。

    “你能忍受那些因为你的决策而丧命,日以继夜的在你耳边哭嚎的觉悟吗?”

    “你能从那些千万条诡辩里找到那唯一一条正确的抉择吗?”

    你能担任得起比一个国家的全部人民的思想还要超前的职责吗?

    你能做到灾难之后,如何安抚情绪、镇压叛乱,保护自己的职责吗?

    ……你能做到表里如一、自始至终、独自一人在黑暗之中,没有塔纳、没有塔斯纳,甚至没有天空的黑暗之中找到并且开辟道路的觉悟吗?

    ……你有能力做到让民众看着你的背影前行的思想了吗?

    “看着我,艾琳希儿·丽兹·叶莲娜·梅洛尔!”

    艾希·梅洛尔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无法直面面前的精灵王者了。

    她在她父亲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些历代先王的气息。

    老国王稍微收起了一点气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获取知识固然是非常不错的感受与过程,但是有些知识,在你目前的年纪,尚用不到。”

    老国王看着自己眼前的小人儿,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很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老国王突然心痛起来,她是梅洛尔王室的唯一继承者啊。

    他走下王座,重新拾起了身为父亲的角色,轻轻的对她说:“现在回答不上来的话也没有关系,你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我可以慢慢教你,直到你知晓该如何管理那个只属于你的国家。”

    小姑娘很失落,老父亲则拍了拍她的背,说,没事儿,慢慢来。

    艾希为了转换心情,抬头问她的父亲:“梅洛尔之外的六个世界泡,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的父亲顿了一顿,因为他在壮年征战的时候,也仅仅在万里银河和世界树作为背景,远远的眺望过其余的几个。

    他们在宇宙背景下和世界树的关系,就好像围绕在梅洛尔周围的塔纳与塔斯纳:梅洛尔离开了前两者就无法存活,而这两者离开了梅洛尔的衬托,就会变成宇宙的一个背景,不再特殊。

    老国王非常诚实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世界上依然有很多我无法解释的问题。”

    老国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或许你可以像初代的王那样,游历七个王朝并且参拜世界之树呢?”

    听见了这句话,艾希眼里的日月忽然明亮了起来。

    她的父亲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走,咱们去偷点好吃的。

    只有成熟的麦穗会沉稳地低下头去,艾希还在思考。

    几天之后,紫罗兰·梅洛尔在树丛里发现公主的时候,她正在起草一份方案,看见她上来,公主落落大方地对着她的乳母说:

    “姆妈,我有一个想法。”

    “希望您能给我一些其中的细节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