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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今晚月色很美

    翠西丝会死,这不奇怪,周不移知道,毒蛇雪曼知道,甚至连翠西丝本人也知道。

    原因很多,比如翠西丝是猎鹿镇本地人,是一个有点麻烦的人形证据,又比如,翠西丝是一个没有真正参与行动的局外人,但碍于和翠西丝哥哥的约定,要分走一份长期的利益,死去的翠西丝可以免于毒蛇雪曼对这笔代价的支出。

    如上种种。但归于本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翠西丝的弱小,她太弱小了,杀掉她实在是一个会而不费的事情,各种意义上的轻松。

    至于道德,呵呵,大荒原上的道德就是毒蛇雪曼应该杀死翠西丝。

    “喔,很不错:小羊羔。”

    “难得一见的混血美人。”

    “苛刻,要不我们先使用一下。”

    “哈哈哈哈哈。”

    粗鲁的笑声回荡在一楼的大厅,就是周不移与毒蛇雪曼共进晚餐的地方,对了,当时还有翠西丝。

    “哦哦,这小妞,放得真开,她的衣服自己烂了。”

    “可惜了,再过两三年,就是绵羊珍妮和白兔茜一样的好女人了,哈哈哈哈。”

    “不不不,没有哥哥的翠西丝活不到那个时候。”

    桌椅的碰撞,麻布的撕裂,一声短促的尖叫,断断续续的呜咽。

    “够了,请不要打扰先生和客人的休息,管好自己的三条腿,然后做好豺狗的本分。”,这是管家布朗的声音。

    “是的,先生,我们带到后院,很快就弄好一切。”

    碧绿的眼睛睁大,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挣扎和压抑的哭声,凌乱的亚麻色头发以及男女混合地喘息声,是翠西丝用小小生命参演的戏剧。

    翠西丝米粒大小的牙齿深深嵌入男人粗壮的臂膀,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男人巨大的耳光甩在了干净的小脸上,翠西丝勾住门把手的脚无力松开,终于,小小的身子滑出了窄小的别墅后门。

    同时,另一个矮小男人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温柔的月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今晚的月色很美。

    “抱歉,客人,打扰您休息了,豺狗总是这样的,贪婪而又愚蠢。”,即使墙壁上的挂钟离凌晨已经只有一刻,子夜时分,管家布朗的黑色礼帽也仍就严谨的戴着。

    布朗并不惊慌,但很愧疚,就像宰杀鸡鸭的主人被客人发现,主人没有必要惊慌,但吵醒了睡着的客人,总是不对的。

    于是管家布朗扶着礼帽,微微欠身,“不会再次吵到你的,客人。”

    然后,然后布朗就再也没有直起身子,狗腿刀反握,深深扎入了布朗黑色礼服的心口位置,环过布朗的脖子,周不移的手指插入他的口腔,最后,布朗的身体扑倒在地板上,黑色礼帽掉在一边,死去的中年男人也不算优雅,和老杰克酒馆内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布朗和雪曼相近的蓝色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不解和更深的疑惑。作为流浪的牛仔,没有势力,他缺少吃掉雪曼先生财富的可能,而且杀掉自己,流浪牛仔很难完好走得出猎鹿镇。

    这是没有利益的纯粹风险,豺狗烂命一条也许会做,但以一位牛仔的智慧与经验怎会如此?

    蓝眼睛仍是不解,狗腿刀抽出时,一朵绽放开来的血花是管家布朗最后的答案。

    匕首刺破了翠西丝的皮肤,动脉也即将被割裂,然后那把锋利的匕首,就划出道自由落体的轨迹,无力地摔落在了地上,另一个男人紧紧勒住翠西丝的粗壮胳膊也无力的松开。

    两具还鲜活的身体先后仰面摔在了黑色的泥土中,发出沉闷的两声尸体特有的哀叹。

    野兽—8左轮的橘黄膛口焰熄灭,嘶声裂肺怪叫的乌鸦,扑棱翅膀飞起几只,在硕大的圆月下,好像数个墨点,突然整个世界很静,只有嘎嘎的乌鸦一声一声,接连不断。

    翠西丝碧绿的眼睛里撞进了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他潇洒地收起那把尺寸夸张的大左轮,曾经属于怪兽老杰克的大左轮。

    是魔鬼,救了我?

    翠西丝碧绿的眼睛盈满疑惑,但马上就转身,飞也似的向不远处的白栅栏去,逃了两步,又意识到什么,猛地折回,小手止不住颤抖,有些怯懦,但还是坚持着,小心地牵起了周不移黑斗篷的一角

    翠西丝碧绿的眼睛焦灼的看进周不移平静的黑色的眼睛。

    翠西丝小手向前一拉,没有拽动周不移,不禁跺了跺已经失去草鞋的赤裸小脚丫,然后翠西丝松开了抓住的黑斗篷,迈开赤裸的小脚丫,想要单独逃跑。

    但是失去了所有依靠的一个小女孩,连作为羊羔的资格都没有,即便逃出了毒蛇雪曼别墅的白栅栏,在大荒原,在猎鹿镇,又能逃到哪里去,逃多久呢?

    一步尚未迈出,翠西丝又伸出了小手,这次想牵起周不移的大手,,但是看到握着野兽—8的周不移,翠西丝犹豫一下,最终只重新牵起了周不移黑斗篷的一角,这次牵的很紧,根根指节发白。

    哨子声尖锐地响起,惊飞更多只乌鸦,别墅前院低矮的几间木板房里,人声嘈杂,别墅的楼梯上一串串脚步声向下逼近,那是在二楼与三楼交界处值夜的三名火枪手,毒蛇雪曼的近卫。

    大厅里的牛油蜡烛早早熄灭,只有月光穿屋过堂,照亮一片不大的木地板,在别墅后门边,也就是周不移的位置,正是一片阴影,与黑斗篷融为一体。

    前院亮起了火把,一束束火焰跳动,映红了半条街,但骚动的人群没有命令,并不敢擅自闯入毒蛇雪曼的别墅,只敢从两边绕路,迂回向后院,发出枪响的位置。

    “雪曼总管,雪曼总管。”,别墅楼梯上有人大喊。

    没有回应。

    “雪曼总管,雪曼总管。”,别墅外更多人大喊。

    依旧没有回应。

    “客人,客人。”,楼梯上的人换了呼喊对象。

    还是没有回应。

    砰地开门声,很大,在别墅二楼响起,然后脚步消失在了楼梯上,别墅里安静下来,枪手发现周不移的卧室里没人,他们确认了开枪者的身份。

    翠西丝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全身有节奏地打起摆子,碧绿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她今晚哭了很多次。

    周不移的心跳依旧平稳,枪不是牛仔的必须,逻辑与经验才是周不移从豺狗中搏出位的核心。

    不能从后院跑,别墅里有太多把枪,二楼的卧室窗口的视野可以覆盖整个别墅的后院,转身从后院离开,背对敌人最佳的射击位,必死!

    周不移的目光扫向了楼梯口,枪手不会从这里下来,因为别墅一楼大厅里的情况,是他们的盲区,贸然下来,万一折损,将非常被动。

    毕竟保护毒蛇雪曼是首要的是,抓捕凶手是次要的,那么化被动为主动,自己反其道而行之?

    周不移摇头,有三名枪手在别墅二楼,自己对二楼的火力分布同样是盲区,杀上去活捉毒蛇雪曼,将他作为人质的计划,有可能,但不大。

    那么,周不移听着前院纷乱的脚步,目光透过一楼别墅的整个大厅,从几间半开的窗户里锁定了前院纷乱的人群,勾了勾唇,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们是唯一合适的抓捕自己的人手,因为没有保护毒蛇雪曼的任务牵扯手脚,但是他们更加摸不准别墅里的情况,没有人统一指挥,甚至连别墅都不敢擅自闯入,只盲目地向涌入别墅后院,本能地向声源处靠近。

    “是那个牛仔,他杀了总管雪曼,他就躲在一楼别墅去后院的门口,快去杀掉他。”,别墅楼梯上传来一个急促而有力的年轻声音。

    翠西丝的手还是开松了,小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她没有跑进后院,就呆呆地原地不动

    这时,一只大手捞起了翠西丝的腰肢,周不移夹住亚麻发色的小女孩,几个跨步冲入别墅的大厅,迅速锛向一楼正门处。

    周不移几个大动作的所有的声音,都在别墅外人群沸腾的呼喝声里消失,丝毫没有引起二楼三名火枪手的察觉。

    别墅前院的人群乌泱泱一片,跟随着楼梯上年轻声音的指引,从别墅两边绕行,一个脑袋跟着一个脑袋,甚至没有一个脑袋考虑是不是从别墅大厅里进入后院更加有效,也没有一个脑袋考虑敌人会不会移动位置,比如从无人驻守的地方突破,这就是豺狗,乌合之众!

    青年均匀的鼻息吹动一缕亚麻色的发稍,小女孩碧绿的眼睛尤自垂泪,裸露的小脚丫本能地摇晃,黑斗篷甩起了一条飘逸的弧度。

    “不,不要都去后院,留人看住马棚,还有人从别墅正门进来,小心冷枪。”,这是一道嘶哑而沉重的苍老声音,一个真正富有经验与逻辑的老牛仔

    一窝蜂胡乱涌向后院的人群,开始分头,但第一道年轻声音的出现的时机太好,那个草率的命令被没有主心骨的人群完全贯彻。

    从别墅二楼传来的苍老声音,与之互相矛盾,各有想法的人群开始混乱,杂乱的脚步在别墅两侧狭小的通道里,拧作一团,叫骂声、推搡声、口令声搅合在一处,最后人群什么也分不清了。

    别墅大门洞开,白栅栏边的马棚里,嘶鸣声声,周不移骑在枣红马的身上,单手环住翠西丝小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拔出狗腿刀,快速挥舞,分别割断了左右两匹黑马的缰绳。

    周不移接着一夹马腹,枣红马前冲,借着惯性,周不移顺手将狗腿刀送入两匹黑马的屁股,一声更比一声大的马嘶,穿透整幢三层别墅,愤怒、惨烈、一点点悲伤。

    谩骂、斥喝与无意义的鸣枪,狂暴的马蹄如一阵惊雷,破碎了聚集起来的火把,在别墅前后的人群里炸响一片惨嚎

    另一道轻快的马蹄声在三层别墅的前街响起,踏碎了猎鹿镇道路上温柔流淌的月光,也搅碎了猎鹿镇这个宁静的夜。

    今晚的月色很美。

    翠西丝不哭了,安静的小脸在月光下更显年幼,翠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周不移的侧脸,没有感动、没有爱慕,只有疑惑,和管家布朗临死时相近的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周不移没有将翠西丝带进卧室,那样可以保护她,也可以使用她,为什么周不移又要救她,只有风险,没有利益?

    为什么?

    周不移也在问自己,拒绝将翠西丝带入房间,是大荒原惯常的冷漠,因为翠西丝作为工具的使用价值不足以匹配背后可能的虽也不大的风险。。

    为什么多管闲事地救了翠西丝,因为……周不移没有答案,因为那声惨叫,属于十三四岁女孩的惨叫,第一红旗福利院里的女孩们一般无二的惨叫,在火焰里舞蹈的人影发出的惨叫,太像了。

    马鞍颠簸,周不移圈住翠西丝,如抱着一只奶猫,小小的一团,拉住缰绳,控制着枣红马的方向,没有追兵,因为雪曼的别墅里只有三匹马,另外两只黑马被周不移刺伤,菊花残,成了受惊的疯马,制服疯马需要时间。

    但是有尾巴,有窥伺的眼睛,那是黄昏在老杰克酒馆驻留,看见周不移捡拾老杰克战利品的豺狗,以及他们引来的更多的豺狗。

    黑暗里,很多双眼睛,很多道身影,很多声喘息,豺狗在贪婪和恐惧的悬崖边徘徊。

    嗖嗖,这是弓箭的呼啸,哗啦,大石块滚动,和杂物堆放在一起,封死了枣红马必经的道路,同时,脚步声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地在四周响起。

    “杀了他!”

    “杀!”

    “黄金!”

    “面包券!”

    “麦酒券!”

    “他只有一个!”

    变调的嘶喊,此起彼伏,尖锐到分不清男女,像野狼一样嚎叫,像家犬一样呜咽。

    翠西丝的脑袋贴着枣红马的鬃毛,周不移下巴放在乱糟糟的亚麻色头发上,野兽—8的左轮枪瞄准前方。

    砰,举着火把冲在最前面的粗丑大个子栽倒。

    砰,在障碍物后探出脑袋拿着猎弓的瘦子摔回了石块和木板间。

    砰,从转角挺着长矛的一个半白头发的老人仰面倒回巷子里。

    周不移停止了射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切断封口的细牛皮绳,黄金像沙子一样流出,随着枣红马的奔跑,在颠簸里四散,像蒲公英一样美好。

    ”给你们,金沙!”

    豺狗的火把照亮了长长的的窄街,黄金的光芒夺目,像一条流淌的梦幻之河,一团浮动的朦胧之雨,洋洋洒洒。

    四处的脚步更加的混乱,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长街,却再也不理会枣红马,疯狗一样塞满整条街面,举着火把趴在泥土里,爬行着追逐枣红马的痕迹,拼命翻找着金沙。

    左轮是大棒,金沙是甜枣,这个顺序不能错,金沙取舍是魄力,豺狗贪婪是本性,缺一不可。

    马蹄抬起,越过障碍物,牛仔冲向了猎鹿镇外,,一路向西,高扬的右手转着左轮,张扬的大笑随风飘远,背后,是狗一样的人群。

    从黄昏到子夜,猎鹿镇上,周不移自东边的酒馆,经中心的三层别墅,到西边的长长窄街,杀死了怪兽老杰克、总管布朗和五条豺狗,总计八个人。

    这就是大荒原,草芥一样的命,但是只是靠着火枪的暴力,周不移活不到这里,牛仔和豺狗差得也永远不是一把枪,而是能让枪声恰当响起的智慧。

    很快,出了镇子低矮的房屋与窄小的街巷,不远处可以瞧见老杰克酒馆的轮廓,周不移勒紧了缰绳,枣红马杨蹄长撕,尘土如烟。

    他是朝西走的,老杰克酒馆在猎鹿镇的东方,回首处,是原本位于小镇东侧,应有的一道简陋的镇门,上面挂着块木牌,潦草地刷着红漆。

    不要让夜晚的猎鹿镇看到你。

    大荒原古老的禁忌被打破,周不移所见的东西已然颠倒,

    今晚的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