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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离去

    “沐尘,不要慌神,我没事!”邓儒霖回头冲着何竹喊道,他因为被何竹刺中了肩膀表情因为痛苦有点扭曲,将拂尘朝着“王旭”一挥迅速后退了几个身位。

    “师叔……好的我知道了。”

    何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着“王旭”摆好了攻击架势,邓儒霖也是如此,他右手持拂尘左手食指中指竖直其他手指攥紧,迅速念了几声口诀后用燃烧起来的指尖给肩膀止了血。

    “沐尘!接下来听我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好的,师叔。”

    “王旭”被拂尘击中的地方呈现一片黑色,在迅速的溃烂,就像是在融化,但很快便没有继续,连刚刚化为一滩烂肉的部分也迅速粘合起来,只有衣服在拂尘的金光击中时被烧毁了。

    “你学多少了?”邓儒霖问。

    “什么?”

    “我问你学多少了?”

    “师父教我只教到了五雷咒,但我自己之后自学到了祖师显灵,不过我还没用过。”

    “祖师显灵?你已经学这么多了……好,就用这个,你准备好,我帮你拖时间。”

    邓儒霖往前迈了几步,突然有停在原地对何竹说:“这拂尘是你师父的,现在给你了。”便将手中的拂尘扔给了何竹,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来。

    接住拂尘的何竹愣了会,便很快回过神来,扎稳马步,将铜钱剑一甩变为了串着铜钱的红绳,环绕在他背后,又将拂尘别在背后,左手扶住右手,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伸直其余攥紧,轻声念起了口诀。

    “噩日兮壬,浮兮陋室;”

    “涅梵罗祸,理之毋扈;”

    “立施物华,理道罗延;”

    “听闻此令,暂离仙门;急急如律令!”

    只见何竹咬破中指将血在点在眉心向下一划,覆盖了之前的痕迹,又是一阵跺脚,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就像换了人似的。

    他右手持敕令碑,左手持拂尘,轻吐出一口气,右脚向前迈出半步左脚向后迈出半步,将敕令碑平举于胸口下方,拂尘搭在右手肘窝上。

    “王旭”不再与邓儒霖缠斗,朝着这边一看便惊慌失措——即使已经看不出表情;朝着门外跑去,却在接触到门的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弹开。

    何竹抬起右脚一跺,踩稳后大步迈出左脚,左脚落地又是一顿,然后迅速迈出右脚恢复到之前的姿势,如此又是一次,先跺右脚再迈左脚,然后迅速的再迈出右脚,就如此朝着“王旭”大步迈去。

    “王旭”回过了头,那张已经发黑有些腐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部肌肉完全松散了下来,莫名能看出几分欣慰;涣散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何竹,混沌的眼球上倒映出环绕何竹周身的金光,似也添了几分神色。

    ——只是瞬间,“王旭”移动到了何竹面前,伸出长着尖锐指甲的手刺去,那指甲盖盖住肉的地方有些发黑,眉头紧锁眼中含怒,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但也是瞬间,何竹身后的铜钱索环绕何竹转动迅速挡住了“王旭”的攻击。

    被击中的瞬间,几枚铜钱从红绳上脱出,在半空中滞留一瞬后如子弹一般向“王旭”飞去,“王旭”迅速退后用利爪将击来的铜钱击飞,而那铜钱被击飞后只是又在半空中滞留了一瞬便再次向“王旭”飞去,不到十秒,“王旭”那锋利尖锐的指甲要么被击碎,要么直接就从手指上脱离了出去,指甲一片血肉模糊。

    他又一次尝试用击飞来抵御,却不能如愿——他的左手食指瞬间被切断一节,铜钱没有丝毫减速竟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其他铜钱没有一刻停歇,也随之飞向“王旭”,他的躯体被几枚铜钱来回穿刺,试图伸手挡住结果也只有被切断手指。

    何竹拂尘一挥,铜钱索迅速的从他身旁飞出,先是刺穿了“王旭”,然后将“王旭”束缚住,飞出的几枚铜钱也回到了铜钱索上,沾着点粘稠的黑色液体,显得格格不入——但又是瞬间那些黑色物质燃烧起来迅速消失了。

    “敕。”何竹用敕令碑指向“王旭”,言语中没有丝毫情感。

    刹那间,几道红雷落下,伴随着一阵巨响,铜钱索回到了何竹身旁。光芒散去后,只留下倒在地上肉体迅速开始如融化般溃烂的王旭,只是数秒,那具千疮百孔的躯体化,为了一具沾染着点黑有些黄的白骨,披着那身破损严重的道袍。

    “妖孽已除。”何竹淡淡的说完这句后,身体脱力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接近中午,一觉醒来何竹看到那四件法器摆在他的床头,他听邓儒霖说在他昏倒后邓儒霖将王旭的尸骨安葬在了后山的湖畔。

    因为邓儒霖被他刺伤了,所以他要负责今天的午餐。他看着狭隘的厨房,感到无比空旷,突然间心如死灰。

    他明白,师父真的死了,没有任何侥幸发生。

    师兄也死了,为自己而死,因为自己认为还有侥幸,如果只是师兄的话,一定会做出更正确的选择吧。

    做好午餐后,他端着饭菜去了邓儒霖厢房,因为他让邓儒林待在厢房里好好养伤。

    他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端着碗饭静静的吃着,没有言语,只留下沉默。

    吃完后他将碗端去厨房,将剩菜放进了冰箱,其余洗净后塞进了碗橱里,便再次回到了邓儒霖厢房。

    “刚刚你师父的手机来了个电话,说是你的朋友,好像来接你了,你快去门口看看吧。”午后,邓儒霖对何竹说道。

    此时的邓儒霖肩膀上缠着纱布,能看出从伤口处溢出的血渗透的痕迹,只披着一件保暖的外衣,坐在床上。

    “师叔,那你的伤……”

    “不要紧的,我今早给我那两愚徒打电话确认过了,今天下午就到,就不用你来陪着我我养伤了。”

    “师叔……弟子自知学识浅薄,能否请求师叔破格收弟子为徒?弟子心高气傲犯了大错,已经无法得到原谅,因此弟子想要留在这里继续修行,以此完成师父的夙愿,求师叔成全!”说着,何竹双膝跪地,低下了头。

    “万万不可……你是在做什么?”邓儒霖伸手将何竹扶起“你这个徒弟我是万万收不得,我不是不想收你这个徒弟,也不是嫌弃你在这里碍眼,你想留在这里随你,但你确定要这样吗?你好好想想,你师父的夙愿到底是什么?”

    何竹低着头干瞪着眼睛楞了神,膝盖微微弯曲着支撑着身体。

    “他对你抱的期望最大,怎么可能想让你困在这个小小的道观里?更何况你师父他在遗书里都写了,你是最不该还呆在这的,你的天赋远超你的想象,但正因如此我帮不了你,你师父要是还活着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才能帮你,你得自己去找到那条路,我不知道你要走的路在哪,但那绝不在这里!”邓儒霖扶着何竹的肩膀,声音颤抖。

    “你师父对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他对你偷书逃走这件事完全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那时就在逼你逃走,他知道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了,我借用你师爷对我和你师父说过的话——没有鸟生来只是为了待在鸟巢中嗷嗷待哺,它们的去处是旷阔无垠的苍天。”邓儒霖放开手,靠着床头,声音有些无力,而又铿锵无比。

    何竹强忍着泪水,缓缓抬起头站直了身。

    “但是师叔……我做不到…道观外面真的好复杂…我这两年真的…好累……”

    “别先想着做不做得到,那就是你该面对的,你要去适应而不是抱怨,船会因为海上下了场雨就再也不离开港口了吗?你要去适应,而不是过于依赖这里……人不要太恋旧,这样会干扰你的决断——但想回来的话,这里随时欢迎。”邓儒霖眼眶莫名有些发红了,饱含风霜的眼中有几点光亮在闪动。

    何竹尝试压低抽泣的声音,但那声音在他脑子里却不断回荡着,越发刺耳,好一会儿,他才能勉强挤出一句话:“感谢师叔教导,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去吧,把眼泪擦擦,你朋友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是的,师叔。”何竹走出厢房,坐在台阶上捂着脸,用冰冷的手接触着有些炽热的脸,试图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带着几件法器和行李走出了道观大门,他看到罗牧不耐烦的站在路中央,等着自己。

    他知道,有一件事现在必须去做。

    “终于出来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啊?”罗牧向何竹走来。

    “眼角红了?刚刚哭了?我不想管那些吊事,走,上车,回去。”罗牧已经到只距离何竹两身位的地方了。

    “死骡子我草泥马!!!”何竹松开拿着行李的手一拳向着罗牧的脸挥去。

    挥空了?

    他看到他的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罗牧脸上,但拳头处传来的触感却告诉他这一拳挥空了。

    “你在干什么?打太极吗?”何竹定睛一看,却看见罗牧不在他面前,而是在更加远两个身位的地方。

    何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罗牧,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

    “好了好了,他走了我们也该谈正事了,”罗牧抓了抓头发,带着个挎包,靠在墙上“是叫……邓儒霖对吧?”

    邓儒霖呼出一口气,看着罗牧:“你是怎么做到就站在他背后还不被发现的?”

    “没什么,”罗牧从脖子上拉起吊坠的绳子,亮出一块玉“朋友送的吊坠而已。”

    “我好歹也五十多了,除了我幻术老师之外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位幻术师,不妨交个朋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鄙人罗牧,大名称不上,无名小卒罢了。不过既然是朋友,有些话我就明讲了——你大概也知道,我此行不只是来交朋友的。”

    “你想要些什么?”

    “不愧是旭阳观参静道人的师弟,参心道人邓儒霖啊,好,我要天通镜,就你手边那个。”

    邓儒霖冷笑了几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面八卦镜“是这个?”

    “没错。”

    “朋友,你这么快就不想维持这个关系了吗?”

    “不不不不不,我只是想替我一位朋友取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而已。作为交换……”罗牧调整了一下挎包的带子的位置,又取下了吊坠“这个送你了。”

    房间瞬间寂静了下来,二人对视着,僵持着,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

    突然,一阵笑声打破了寂静,那是邓儒霖的笑,随之罗牧也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你这个朋友还真值得交啊,哎,明明你眼睛很好,为何带着眼镜啊?”

    “你不觉得很有迷惑性吗?哈哈哈哈”

    “也是啊哈哈哈哈哈……”

    ……

    罗牧带着天通镜走出了道观,脖子上还是带着那个吊坠。

    然后他看见何竹在路边和斗智斗勇,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噗嗤…你在做什么?咳咳,你师叔说有东西忘记给你了。”

    何竹闻声看向从道观出来的罗牧,又看了看罗牧刚才的位置——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但罗牧似乎是怕他抢方向盘让他坐在了后座,现在副驾是唐烟樊坐着。

    “哦对了。”他被罗牧的这一声唤回了神“有东西忘记给你了。”

    罗牧从一旁的挎包中掏出了一个道铃“这是三清铃,你师父让我等时候正确了给你,我想现在是时候了,有一说一这玩意挺好用。”

    何竹接过三清铃,在手中端详了一会,没有说话。

    “还有——”罗牧打开了手套箱,从中掏出一叠印刷纸“《昙经》你需要的部分,全在这了。”

    何竹瞬间瞪大了双眼,有些颤抖的接过那叠纸。

    “你撕下来的呢?”何竹有些激动,翻着手中的纸。

    “还回去了呗,还能怎么的?”

    “现在去哪?”

    “回去呗,还能怎么的?”

    说着,罗牧转动车钥匙点了火。

    “嗡——”伴随着引擎声,那辆灰色轿车渐渐远去,连同一些往昔一起。

    “哈?怎么回事?又抛锚了?”

    “傻逼,看油表!”

    “嗷——又忘了这逼事了,没事,后备箱还有备用的。”

    “哎,明明我们可以坐高铁为什么一定要开车来呢?”

    “烟樊啊,有些事呢……算了不装了,坐高铁竹子不就知道要来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