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炎黄”
整场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所有人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整理好资料纷纷起身离开。
陆循在楼下等刘洋的时候遇到了吴珂。她穿了一套蓝色西装，修身的版型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更加纤细。
“你好。”陆循礼貌的向她打招呼。
“你好。”
吴珂脸上带着微笑，和之前开会时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时的她表情严肃认真，脸上还带着疲惫，在讲解到关键处时眼神里还有一丝未知引起的恐惧。而现在这个时候，阳光挤过眼前浓密的树冠，洒在她青春洋溢的脸庞上，笼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陆循看的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了。
“你在等刘主任吧。”
“嗯，对。我坐他的车来的。”
“你刚才说的‘月球沦陷’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吓唬其他人。”
陆循一时间没能听出来吴珂后半句话的意思，只能如实回答：“没来这边之前我是预测的，来了之后我敢肯定了。并不是吓唬他们，当然我现在也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吴珂怀里抱着文件袋，一脸好奇的看着陆循“还有为什么要来到这边你就敢肯定了？”
“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这件事太严重了，这么说出来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一来到这边就敢这么肯定，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吴珂更加疑惑了。
“是的，其实主要是因为你带来的数据资料。我当时看到你向我们展示的那张宇宙探测成像图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想到月球上那些事情的真相了。特别是你对我们说天眼监测到的能量源信号强度，时间等一系列数据之间的规律和宇宙烽火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月球和这些能量源之间一定会有某种联系。”
“你的意思是月球其实也正在成为下一个能量源。对吧。”吴珂很快就想到了结果，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不过可惜的是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
“月球也将会成为一个能量源？不过严格的来说真正的能量源肯定不是月球，它只是一个搭载了能量源的平台而已。包括你们探测到的那些天体，其实应该都只是搭载了真正能量源的平台。”陆循的思路已经完全打开了，他终于明白月球上的那个不明物体是什么了，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些超出常理的有规律的月震。他正准备详细的向吴珂解说月球和能量源之间的联系，就看到周绍武和刘洋这两个人从楼上下来了。
“小吴，你今天晚上酒店找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去部队招待所给你安排住宿。虽然比不上那些酒店，但是胜在安静。”周绍武看起来和吴珂很熟的样子。
“我来的匆忙，还真的没有订好房间。”吴珂笑着说“周叔叔，那就麻烦你。”
周绍武一改开会前的严肃，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不麻烦，不麻烦。”
“小陆，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交代你一下。”周绍武把陆循叫到了一边，转过头发现吴珂正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小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交给你，能胜任吗？”
“首长，您下命令吧。”
“哈哈哈，你别紧张，这个算不上命令。”周绍武被陆循一脸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过几天上海要召开一个会议，想必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本来这个会议是让老刘和老贺一起去的。不过嘛，老刘和老贺都把这次的机会推给了你和小吴。”
“我？”陆循有些惊讶。
“对，就是你。我们都老了，到时候就看你和小吴能不能挑起大梁了。回答我能不能。”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陆循激动的差点没敬军礼了。
“好！年轻人就该这么自信！”周绍武愈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晚上，陆循，吴珂，孟良松和樊林城四人一起约在东来顺吃火锅。
“老陆，吴珂姐恭喜你们可以去参加上海召开的国际会议。羡慕死我和老孟了。”樊林城一扫早上的愁绪，一边祝贺对面两人，一边还不忘在铜锅里捞羊肉。
“其实我不太喜欢参加什么会议，特别是这种参杂了很多和科学无关的。”吴珂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可乐被她转的冒出了一堆绵密气泡“陆循，你还没完整说明清楚月球和能量源之间的联系，还有为什么我们发现的天体只是平台。”
其他两人听到这也目光炯炯的看着陆循，连吃的正嗨的樊林城也停下了筷子。
陆循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冰凉的碳酸饮料刺激的他一阵皱眉“其实我一开始看到月震数据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那些数据的频率太规律了。就好像是按照剧本进行的一样，由浅到深。还有那个不明物体，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增大。我前后对比了大量的数据才发现一个被我忽略的事件。”
“什么事件？”樊林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陆循的说明。
“陨石撞击，应该说是一连串的陨石撞击。”
孟良松突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你说的是去年6月的那次撞击吗？有史以来最大的那次撞击。”
“没错”陆循面色严肃的点头同意“就是那次撞击，月球上所有奇怪的现象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分析了后面几次大小不一的月震，应该是月球背面在那颗大陨石撞击后，还连续的受到了几次较小的陨石撞击。然后月震的月次数急剧上涨，并且月震的震源深度从极浅层到深层过度，最深的都快到月心了。最新的那次震源超过了1300千米，可是月球表面到月心的距离才1700千米。一次比一次深的月震，再加上有规律的月震次数，你们能想到什么？”
“有人在月球钻洞？”樊林城快速的说出了猜想，但是很快他又小声的说着，语气中带着惊恐“谁会在月球钻洞。”
“外星人呗。”孟良松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我那天晚上就猜到了，不信可以问老陆。”
樊林城一脸鄙视“你还好意思说，半夜两点把陆哥从床上给拽回科研室。”
“真的吗？”吴珂听的一脸笑意“你也是真的惨。”
陆循无奈点头“为了科研。”他借机再次把话题拉回正轨“我把月震数据和陨石撞击联系在了一起，当时我想如果真的有外星文明，那是通过什么方式登上的月球？用陨石，或者说那几次撞击月球的物体根本就不是陨石。应该是外星生物用来星际航行的舰队，他们登上月球并且准备在上面建造基地，不明物体应该是在建中的基地设施。而且在听了吴珂关于宇宙烽火的现象后，我进一步的猜测，那个所谓的基地应该和烽火有关。我给你们打个比喻：人们从一座城市到达另一座城市需要乘坐交通工具，他们每到一座城市就需要站台来提供交通工具的停靠点方便乘客上下车，而交通工具也需要在加油站补充燃料等待下次的通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年发现的天体就是一座座城市，能量源其实是城市里的站台，太阳是加油站，他们是外星文明。”吴珂把现实中发生的事件代入进了比喻里，可是她发现比喻中还有一个地方并没有现实事件来代入，“那交通工具是什么？”
陆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再快的交通工具是不会超过光速的，但是从烽火点燃的时间间隔来看，这个速度远远的就超过了光的速度。”
“如果说现在月球也成为外星文明想要到访的城市，或者说他们其实想要到访的是地球。可是太阳并不是高质量恒星，它只是一颗黄矮星，它的能量能够支撑交通工具再驶向下一个文明吗？”
“如果说地球是这一趟路线的终点站呢？他们无需再去往下一站，只要能有燃料够他们回上一站就可以了。那太阳这个小型加油站也就够用了。”陆循把杯子里已经倒满的可乐又一饮而尽。
孟良松用胳膊杵了杵身边的樊林城，一脸正经的问他：“你怕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怕了，你不怕？”樊林城把眉毛一挑。
“我不知道，怕可是也没觉得怕。”
樊林城对他不屑的说：“少来，你就装吧。”
“怕是真的，不怕也是真的。因为到时候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玩完儿，所有人的结局肯定都一样。”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樊林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刚捞起来的羊肉，他被烫的呲牙咧嘴，连忙喝饮料降温。
这时警笛声由远而近。他们四人的位子刚好就在二楼的窗边，几人都被这个急促的声音吸引了纷纷站起来望向窗外。
一辆警车追着另外一辆黑色汽车，从路的远端这边飞速驶来。黑色汽车开的很快，不断左闪右躲的超过开在它前面的车辆，后面的警车却一直死死跟住了前一辆车。两车始终都无法拉开距离，就这么前后紧咬的开着。
他们几个没想到还能在现实中看到这么紧张的汽车追逐，都被震惊了，孟良松连刚夹起的羊肉都忘塞嘴里了。
车很快就从他们眼前驶过，继续追向下个路口。
但下个路口现在正是红灯，每条路线上的车此时都减速停了下来，黑车看起来已经无路可走了。但很快在路边行人的惊呼声中，那辆黑车猛然向左拐去，毫不犹豫的撞飞了路中间的护栏，以一个极小的角度掉头居然又开回来了。与此同时，那辆警车以一个更小的角度，甩尾一般的从缺失的护栏中间飘过，继续紧追不舍。
“卧槽！”站在窗边的四个人当看到这一幕场景时，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
意外很快发生了。因为车速太快，黑车闪躲不及在高速中撞上了另一辆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白色汽车。瞬间，车头就破碎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白色碎片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飞散。紧接着在因为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而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警车追尾了前面的黑车。
现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黑车驾驶位的门被踹开了，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摔出车外，看样子伤的不清，他完全不管自己的伤势，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周围的行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吓呆了，一时间也没人试图上前阻拦。这时后面那辆警车的门也打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一名警察，他朝着前面那个男人的身影追了上去，跑过另一辆被撞的白车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内人员的情况。
他的额头受伤了，鲜血从伤口处汨汨流出。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那名逃跑的男人最终也被他制服。
惊险惨烈的抓捕已经结束了，心有余悸的四人也都失去了胃口，最后决定早点散场各自回家。吴珂路过那段路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没被及时清理走的汽车碎片。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不断交替闪烁的红蓝光芒里，那张被血覆盖了一半的脸颊。
这几天密集的工作让周绍武刚坐上柔软的座椅就忍不住开始闭目养神。窗外是正在加速后退的深灰色，偶尔还会不时的闪过一瞬亮光。这是一辆正在加速中的地下专车，从陆军总参出发，前往位于西北方向的燕山山脉底部。
列车速度越来越快，车头强烈的灯光直射进面前如浓雾般的黑暗，可还没等光芒驱散，列车就义无反顾的撞进了那团浓密。
距离探月卫星发射已经过去10天了，也是上海会议结束后的第5天。周绍武的脑海里还不断闪现出会议那天的场景，大部分外国天文学家在看到公布的数据和像半个蛋壳罩在月球表面的不明物体时，集体震惊到鸦雀无声，当然中间还有一些承受能力不好的科学家哭出了声。无休止的争论从震惊褪去后爆发，是主动发起进攻摧毁外星文明在月球的设施，还是主动派遣人类科学家去和外星文明进行和平交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那群人很快便分成了两派，主战派和交流派。
周绍武对出现外星文明事件的看法只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毕竟人家从这么老远的地方来到地球，难道就为了和地球文明交流？这样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会议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他就率先飞回北京参加另一场由中央召开的会议。整场会议下来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行。必须立刻制定一份防御计划。考虑到以人类现在的航天技术，不管是飞出地球和外星人决战还是飞出地球逃生都是办不到的。既然我们向上出不去，那就向下！
于是在经过一整夜的讨论后，最初的方案出来了，这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计划！
“炎黄”：主旨是为了保护中华民族，延续人类文明！
因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庞大和太复杂，所以只靠着一晚上的讨论根本就无法完善，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再拖延了，中央决定先进行第一步，其它各项细节在后续的工作中逐步完善。
第一步就是先建造相当数量的地下城，可以在外星文明入侵前让尽可能多的人民移居进去，尽全力去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上世纪60年代我们建造了数量相当多的地下核长城，一方面是为了应对当时有核国家对我们的核威胁，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把一些秘密武器藏在里面，包括二次打击的核武器。现在这些地下核长城共长6000千米，分布在各大城市中，所有的地下长城之间即能够互相联系但是又互相独立。‘炎黄’就是依托这些地下核长城而设立的新计划。
原先地下核长城的目标是可以存放最大数量级的核武器以及各类导弹而设计的，所以建造的时候并没有过多考虑关于大量人口居住的问题。这次的“炎黄”项目，是要在原先的基础上，朝着更深更远的方向扩展开来。把原先没有考虑到的生存要素和生产条件都安排进去。
这是整个国家和名族的重任，也是他作为一名军人而享受到此生最大的荣耀。
列车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周绍武睁开双眼“到地方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列车在经过减速之后，平稳的停在了本次行驶的终点站———燕山山脉底部的核防御长城。
25米高的巨大拱门横在列车和地下长城之间，两旁黝黑的岩石在冷光灯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块随意放置的巨型钢铁。
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样。
门口站岗的卫兵在对周绍武一行人做完了身份识别之后，按下了开启大门的按钮。
巨大的拱门随后在周绍武面前缓缓打开，他们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风。就好像闷热的车厢终于把车窗打开了，随后从外面急迫的涌入，凉爽的空气让人免不了痛快地呼吸。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清冷但更加明亮的光，随着一行人的眼睛慢慢适应里面的光线，仿佛浓雾消散般的，地下核长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虽然称呼它为长城，但这是一个长达8000米，宽800米的庞大地下空间，一排排冷光灯被安装在几十米高的钢铁穹顶上，向宽广的地面散射着光芒。沿着穹顶向下是笔直高耸的墙壁和倚墙而建的大楼，在楼与楼的中间是一扇和入口差不多大的拱门和用来连接两幢大楼的廊桥。
“首长您好！”几个中年男人快步上前。
周绍武认识那个带头的男人，他是这次“炎黄”计划中地下城的总设计师邵光琰。“同志您好，辛苦你们了。”周绍武和这几个男人一一握手问好。
一番慰问后，邵光琰将周绍武一行人带入到一座大楼中。他们乘坐电梯上到顶层，这里是地下城的总行政部。会议厅在两幢楼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前面周绍武看到的那座廊桥。
巨大的落地窗前，周绍武俯瞰着这片地底世界。宽广的地面上涂满了灰色的磨砂地坪，上面描画了一条条颜色各异的交通标示线，一只只蚂蚁和火柴盒在地面上移动。那是渺小的工作人员和沿着预设好的电子路线行驶的无人运输车。在他的眼里整个地下世界，变成了一台巨型机器，正在隆隆不停的运转。
当周绍武在俯瞰地下世界的时候，邵光琰已经把显示屏打开了，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巨幅地下城结构平面图。
“燕山地下城一共有三座。其中燕山一号是主城，往后迁入人口的绝大多数都将在这里居住，二号是工业城，三号是农业城。”邵光琰一边解释一边按着手里的遥控，巨幅平面图随着他的解说显示出不同的变化“主城设计入住人口为80万，两座副城设计入住人口分别为10万。这样的组合城市计划将建造500座。”
“现在建造的速度够吗？因为时间可能已经不够了。”周绍武心里已经算过了，就算全部完成地下城的建造工作，也不能百分百的住下所有中国人。而且更加让人担心的是我们或许根本就来不及把所有的地下城都建造完，入侵就已经开始了。
“得益于中央的深谋远虑，早在2000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着手扩建全国各处的地下长城。所以这次的计划前期才会进行的这样顺利，大部分的主城其实都已经把外壳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是一些线路和管道的布设。只是。”邵光琰说到这里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现在虽说主城已经大致建好，但是因为缺少大量的技术工人，所以后期电力和信息线路的铺设进度都会变慢。另外因为其它工种的工作人员也都处于紧缺阶段，副城的建造进度一直上不来。”
“为什么不早提出来？”周绍武听到建造进度会变慢后，心里有些生气。“有什么问题要马上提出来，我们才好想办法去解决。到时候等问题堆积的越来越多，就麻烦了。”
邵光琰的脸上有些为难，说话也有些顾虑“这几天外面不是有些不太稳定吗？怕这边再给政府添乱。”
“外面的事情现在用不着我们考虑，我马上向中央申请在社会上招募工作人员共同参与到地下城的建设中去，我们一定要加快地下城的建造速度！”周绍武的表情很严肃。
“是。”邵光琰偷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试探性的问“首长是否想看一下燕山一号主城？”
周绍武还没见过地下城的样子，就同意了邵光琰的提议，一起走出会议室去察看地下城的施工。
他们登上了一座建造在峭壁上的观察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地下城。
因为大部分的电力系统还没有铺设好，所以从高处俯瞰整座地下城的周绍武只能模糊的看到各种楼房鳞次栉比排列的轮廓。他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片昏暗的空间里正不时的闪烁着光芒，周绍武感觉此时自己就像是在黑暗狂暴的大海上航行的老船长，在孤立无援快要绝望的时候，抓住远方灯塔闪烁出的光。
第二天一早，周绍武向上级组织递交的关于在社会上招募人员参与建造地下城的要求就被同意了。周邵武也表现出了他作为一名军人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很快就组织了一群招募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名政府工作人员，两名民警和两名军队士兵组成。他们在一些政府部门和公共场合摆开架势，直接开始现场招募。政府工作人员负责登记，民警和士兵负责引导和维持秩序。刚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报名，招募出现了冷场。但是很快情况就有所转变，随着建设地下城的宣传视频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和转发，来招募处登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渐渐的都开始排起了长队。
周绍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其中的一处招募地点，他穿着便装悄悄站在政府工作人员的身后。
第一位登记的是一名60岁左右的老人。
“麻烦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之前就是一名电工，现在退休了在家，看到这边在招募我就来了。”这位60多岁的老人生怕不要他，连忙补充道：“虽然我65了，但是我眼睛还没花，我以前还是个老师傅，技术过的去。”
“那边的工作量很大，怕您身体会受不了。”政府工作人员体谅这位老人，怕他累着身体“您要不考虑一下再决定吧。”
“不考虑了，就把我登记上去吧。我什么苦什么累没吃过，这点工作量难不倒我的。”老人很自信，已有些弯了的腰在这瞬间仿佛挺直了一般。
周绍武看到这一幕有些感动，他轻轻拍了拍那名年轻人的肩膀，按住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问好的身体，顺带看了一眼他挂在胸口上的工作证说：“小沈，帮这位老哥登记吧，记得每一位都要注明年龄和工种。”说完这些他朝着那个老人说“老哥，到了地下城工作的时候，您多注意着点自个儿的身体，可别伤着了。”
那位老人满足的笑了，举起满是老茧的手摆了摆，仿佛在说你可别小看咱岁数大了，但是力气还是多的。
第二位是一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和戴着耳钉的年轻人，手臂上还有一截看不出原图的纹身。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一看轮到自己了，连忙拿出一张纸把从嘴里吐出来的口香糖残渣包起来放进口袋。
小沈看到这人内心虽然有些抵触，但还是微笑询问“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的？”他想好了无论对方怎么回答，都会想办法拒绝他。
“我刚来这边，还没工作。那个对头发有要求吗？不行的话我马上去剪掉。”年轻人看出了刚才对方眼底的一丝抵触，他也很清楚自己这身打扮确实给别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我真的会去剪掉，这辈子也没给国家做过什么贡献，就想趁现在出个力，让我做什么都行。”
小沈默默的登记好信息，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一个想为自己祖国出力的年轻人。抬头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朝着他咧嘴一笑，小沈也报以同样的笑容。
排队的人很多，小沈不厌其烦的一个个询问和登记，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手里的那一叠登记表从厚到薄，又从薄到厚往复循环了多少次。
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长，天色也越来越暗。
周绍武从到了招募站之后就没再离开过，他一直注视着这群民众。他们排着蜿蜒曲折的长队，没有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中途退出或是抱怨，他们在安静的等待中缓慢向前移动。他看到这些人里面有西装革履的公司老总，也有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有衣冠楚楚的白领文员，也有不修边幅的农民工，有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也有身强力壮的退伍军人。他们高低胖瘦，排列的队伍也是参差不齐，但却迸发出让人动容的精神。
周绍武被这群可爱的民众感动的热泪盈眶。身边的警卫员上前关切地询问：“首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只是看到了一座长城。”
一天下来，小沈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失去知觉了。终于队伍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他忍着饥饿和腰背的酸痛，微笑着重复那句话“请出示您的身份证，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的？”
对方把自己的身份证双手递给小沈，站直身体，手臂紧贴两侧大腿。嗓音洪亮“周易，原西部战区天狼特种大队中尉！”
小沈登记完信息，递回身份证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他的体型不算特别高大，虽然看起来略微有些发福，但是依旧难以掩盖他紧凑结实的身材。眼睛不算大但是眼神格外犀利，仿佛一眼就能洞察对方的心理。
“哇，原来你以前是特种部队的。”小沈看着他线条硬朗的脸颊，惊奇的感叹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额头，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好像才刚拆线没多久的样子。
周易看到对方在归还了自己的证件后，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摸了下额头的伤口，笑了“不小心撞的。”
陆循在楼下等刘洋的时候遇到了吴珂。她穿了一套蓝色西装，修身的版型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更加纤细。
“你好。”陆循礼貌的向她打招呼。
“你好。”
吴珂脸上带着微笑，和之前开会时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时的她表情严肃认真，脸上还带着疲惫，在讲解到关键处时眼神里还有一丝未知引起的恐惧。而现在这个时候，阳光挤过眼前浓密的树冠，洒在她青春洋溢的脸庞上，笼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陆循看的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了。
“你在等刘主任吧。”
“嗯，对。我坐他的车来的。”
“你刚才说的‘月球沦陷’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吓唬其他人。”
陆循一时间没能听出来吴珂后半句话的意思，只能如实回答：“没来这边之前我是预测的，来了之后我敢肯定了。并不是吓唬他们，当然我现在也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吴珂怀里抱着文件袋，一脸好奇的看着陆循“还有为什么要来到这边你就敢肯定了？”
“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这件事太严重了，这么说出来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一来到这边就敢这么肯定，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吴珂更加疑惑了。
“是的，其实主要是因为你带来的数据资料。我当时看到你向我们展示的那张宇宙探测成像图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想到月球上那些事情的真相了。特别是你对我们说天眼监测到的能量源信号强度，时间等一系列数据之间的规律和宇宙烽火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月球和这些能量源之间一定会有某种联系。”
“你的意思是月球其实也正在成为下一个能量源。对吧。”吴珂很快就想到了结果，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不过可惜的是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
“月球也将会成为一个能量源？不过严格的来说真正的能量源肯定不是月球，它只是一个搭载了能量源的平台而已。包括你们探测到的那些天体，其实应该都只是搭载了真正能量源的平台。”陆循的思路已经完全打开了，他终于明白月球上的那个不明物体是什么了，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些超出常理的有规律的月震。他正准备详细的向吴珂解说月球和能量源之间的联系，就看到周绍武和刘洋这两个人从楼上下来了。
“小吴，你今天晚上酒店找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去部队招待所给你安排住宿。虽然比不上那些酒店，但是胜在安静。”周绍武看起来和吴珂很熟的样子。
“我来的匆忙，还真的没有订好房间。”吴珂笑着说“周叔叔，那就麻烦你。”
周绍武一改开会前的严肃，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不麻烦，不麻烦。”
“小陆，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交代你一下。”周绍武把陆循叫到了一边，转过头发现吴珂正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小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交给你，能胜任吗？”
“首长，您下命令吧。”
“哈哈哈，你别紧张，这个算不上命令。”周绍武被陆循一脸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过几天上海要召开一个会议，想必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本来这个会议是让老刘和老贺一起去的。不过嘛，老刘和老贺都把这次的机会推给了你和小吴。”
“我？”陆循有些惊讶。
“对，就是你。我们都老了，到时候就看你和小吴能不能挑起大梁了。回答我能不能。”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陆循激动的差点没敬军礼了。
“好！年轻人就该这么自信！”周绍武愈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晚上，陆循，吴珂，孟良松和樊林城四人一起约在东来顺吃火锅。
“老陆，吴珂姐恭喜你们可以去参加上海召开的国际会议。羡慕死我和老孟了。”樊林城一扫早上的愁绪，一边祝贺对面两人，一边还不忘在铜锅里捞羊肉。
“其实我不太喜欢参加什么会议，特别是这种参杂了很多和科学无关的。”吴珂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可乐被她转的冒出了一堆绵密气泡“陆循，你还没完整说明清楚月球和能量源之间的联系，还有为什么我们发现的天体只是平台。”
其他两人听到这也目光炯炯的看着陆循，连吃的正嗨的樊林城也停下了筷子。
陆循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冰凉的碳酸饮料刺激的他一阵皱眉“其实我一开始看到月震数据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那些数据的频率太规律了。就好像是按照剧本进行的一样，由浅到深。还有那个不明物体，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增大。我前后对比了大量的数据才发现一个被我忽略的事件。”
“什么事件？”樊林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陆循的说明。
“陨石撞击，应该说是一连串的陨石撞击。”
孟良松突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你说的是去年6月的那次撞击吗？有史以来最大的那次撞击。”
“没错”陆循面色严肃的点头同意“就是那次撞击，月球上所有奇怪的现象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分析了后面几次大小不一的月震，应该是月球背面在那颗大陨石撞击后，还连续的受到了几次较小的陨石撞击。然后月震的月次数急剧上涨，并且月震的震源深度从极浅层到深层过度，最深的都快到月心了。最新的那次震源超过了1300千米，可是月球表面到月心的距离才1700千米。一次比一次深的月震，再加上有规律的月震次数，你们能想到什么？”
“有人在月球钻洞？”樊林城快速的说出了猜想，但是很快他又小声的说着，语气中带着惊恐“谁会在月球钻洞。”
“外星人呗。”孟良松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我那天晚上就猜到了，不信可以问老陆。”
樊林城一脸鄙视“你还好意思说，半夜两点把陆哥从床上给拽回科研室。”
“真的吗？”吴珂听的一脸笑意“你也是真的惨。”
陆循无奈点头“为了科研。”他借机再次把话题拉回正轨“我把月震数据和陨石撞击联系在了一起，当时我想如果真的有外星文明，那是通过什么方式登上的月球？用陨石，或者说那几次撞击月球的物体根本就不是陨石。应该是外星生物用来星际航行的舰队，他们登上月球并且准备在上面建造基地，不明物体应该是在建中的基地设施。而且在听了吴珂关于宇宙烽火的现象后，我进一步的猜测，那个所谓的基地应该和烽火有关。我给你们打个比喻：人们从一座城市到达另一座城市需要乘坐交通工具，他们每到一座城市就需要站台来提供交通工具的停靠点方便乘客上下车，而交通工具也需要在加油站补充燃料等待下次的通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年发现的天体就是一座座城市，能量源其实是城市里的站台，太阳是加油站，他们是外星文明。”吴珂把现实中发生的事件代入进了比喻里，可是她发现比喻中还有一个地方并没有现实事件来代入，“那交通工具是什么？”
陆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再快的交通工具是不会超过光速的，但是从烽火点燃的时间间隔来看，这个速度远远的就超过了光的速度。”
“如果说现在月球也成为外星文明想要到访的城市，或者说他们其实想要到访的是地球。可是太阳并不是高质量恒星，它只是一颗黄矮星，它的能量能够支撑交通工具再驶向下一个文明吗？”
“如果说地球是这一趟路线的终点站呢？他们无需再去往下一站，只要能有燃料够他们回上一站就可以了。那太阳这个小型加油站也就够用了。”陆循把杯子里已经倒满的可乐又一饮而尽。
孟良松用胳膊杵了杵身边的樊林城，一脸正经的问他：“你怕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怕了，你不怕？”樊林城把眉毛一挑。
“我不知道，怕可是也没觉得怕。”
樊林城对他不屑的说：“少来，你就装吧。”
“怕是真的，不怕也是真的。因为到时候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玩完儿，所有人的结局肯定都一样。”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樊林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刚捞起来的羊肉，他被烫的呲牙咧嘴，连忙喝饮料降温。
这时警笛声由远而近。他们四人的位子刚好就在二楼的窗边，几人都被这个急促的声音吸引了纷纷站起来望向窗外。
一辆警车追着另外一辆黑色汽车，从路的远端这边飞速驶来。黑色汽车开的很快，不断左闪右躲的超过开在它前面的车辆，后面的警车却一直死死跟住了前一辆车。两车始终都无法拉开距离，就这么前后紧咬的开着。
他们几个没想到还能在现实中看到这么紧张的汽车追逐，都被震惊了，孟良松连刚夹起的羊肉都忘塞嘴里了。
车很快就从他们眼前驶过，继续追向下个路口。
但下个路口现在正是红灯，每条路线上的车此时都减速停了下来，黑车看起来已经无路可走了。但很快在路边行人的惊呼声中，那辆黑车猛然向左拐去，毫不犹豫的撞飞了路中间的护栏，以一个极小的角度掉头居然又开回来了。与此同时，那辆警车以一个更小的角度，甩尾一般的从缺失的护栏中间飘过，继续紧追不舍。
“卧槽！”站在窗边的四个人当看到这一幕场景时，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
意外很快发生了。因为车速太快，黑车闪躲不及在高速中撞上了另一辆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白色汽车。瞬间，车头就破碎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白色碎片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飞散。紧接着在因为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而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警车追尾了前面的黑车。
现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黑车驾驶位的门被踹开了，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摔出车外，看样子伤的不清，他完全不管自己的伤势，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周围的行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吓呆了，一时间也没人试图上前阻拦。这时后面那辆警车的门也打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一名警察，他朝着前面那个男人的身影追了上去，跑过另一辆被撞的白车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内人员的情况。
他的额头受伤了，鲜血从伤口处汨汨流出。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那名逃跑的男人最终也被他制服。
惊险惨烈的抓捕已经结束了，心有余悸的四人也都失去了胃口，最后决定早点散场各自回家。吴珂路过那段路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没被及时清理走的汽车碎片。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不断交替闪烁的红蓝光芒里，那张被血覆盖了一半的脸颊。
这几天密集的工作让周绍武刚坐上柔软的座椅就忍不住开始闭目养神。窗外是正在加速后退的深灰色，偶尔还会不时的闪过一瞬亮光。这是一辆正在加速中的地下专车，从陆军总参出发，前往位于西北方向的燕山山脉底部。
列车速度越来越快，车头强烈的灯光直射进面前如浓雾般的黑暗，可还没等光芒驱散，列车就义无反顾的撞进了那团浓密。
距离探月卫星发射已经过去10天了，也是上海会议结束后的第5天。周绍武的脑海里还不断闪现出会议那天的场景，大部分外国天文学家在看到公布的数据和像半个蛋壳罩在月球表面的不明物体时，集体震惊到鸦雀无声，当然中间还有一些承受能力不好的科学家哭出了声。无休止的争论从震惊褪去后爆发，是主动发起进攻摧毁外星文明在月球的设施，还是主动派遣人类科学家去和外星文明进行和平交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那群人很快便分成了两派，主战派和交流派。
周绍武对出现外星文明事件的看法只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毕竟人家从这么老远的地方来到地球，难道就为了和地球文明交流？这样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会议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他就率先飞回北京参加另一场由中央召开的会议。整场会议下来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行。必须立刻制定一份防御计划。考虑到以人类现在的航天技术，不管是飞出地球和外星人决战还是飞出地球逃生都是办不到的。既然我们向上出不去，那就向下！
于是在经过一整夜的讨论后，最初的方案出来了，这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计划！
“炎黄”：主旨是为了保护中华民族，延续人类文明！
因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庞大和太复杂，所以只靠着一晚上的讨论根本就无法完善，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再拖延了，中央决定先进行第一步，其它各项细节在后续的工作中逐步完善。
第一步就是先建造相当数量的地下城，可以在外星文明入侵前让尽可能多的人民移居进去，尽全力去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上世纪60年代我们建造了数量相当多的地下核长城，一方面是为了应对当时有核国家对我们的核威胁，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把一些秘密武器藏在里面，包括二次打击的核武器。现在这些地下核长城共长6000千米，分布在各大城市中，所有的地下长城之间即能够互相联系但是又互相独立。‘炎黄’就是依托这些地下核长城而设立的新计划。
原先地下核长城的目标是可以存放最大数量级的核武器以及各类导弹而设计的，所以建造的时候并没有过多考虑关于大量人口居住的问题。这次的“炎黄”项目，是要在原先的基础上，朝着更深更远的方向扩展开来。把原先没有考虑到的生存要素和生产条件都安排进去。
这是整个国家和名族的重任，也是他作为一名军人而享受到此生最大的荣耀。
列车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周绍武睁开双眼“到地方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列车在经过减速之后，平稳的停在了本次行驶的终点站———燕山山脉底部的核防御长城。
25米高的巨大拱门横在列车和地下长城之间，两旁黝黑的岩石在冷光灯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块随意放置的巨型钢铁。
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样。
门口站岗的卫兵在对周绍武一行人做完了身份识别之后，按下了开启大门的按钮。
巨大的拱门随后在周绍武面前缓缓打开，他们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风。就好像闷热的车厢终于把车窗打开了，随后从外面急迫的涌入，凉爽的空气让人免不了痛快地呼吸。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清冷但更加明亮的光，随着一行人的眼睛慢慢适应里面的光线，仿佛浓雾消散般的，地下核长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虽然称呼它为长城，但这是一个长达8000米，宽800米的庞大地下空间，一排排冷光灯被安装在几十米高的钢铁穹顶上，向宽广的地面散射着光芒。沿着穹顶向下是笔直高耸的墙壁和倚墙而建的大楼，在楼与楼的中间是一扇和入口差不多大的拱门和用来连接两幢大楼的廊桥。
“首长您好！”几个中年男人快步上前。
周绍武认识那个带头的男人，他是这次“炎黄”计划中地下城的总设计师邵光琰。“同志您好，辛苦你们了。”周绍武和这几个男人一一握手问好。
一番慰问后，邵光琰将周绍武一行人带入到一座大楼中。他们乘坐电梯上到顶层，这里是地下城的总行政部。会议厅在两幢楼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前面周绍武看到的那座廊桥。
巨大的落地窗前，周绍武俯瞰着这片地底世界。宽广的地面上涂满了灰色的磨砂地坪，上面描画了一条条颜色各异的交通标示线，一只只蚂蚁和火柴盒在地面上移动。那是渺小的工作人员和沿着预设好的电子路线行驶的无人运输车。在他的眼里整个地下世界，变成了一台巨型机器，正在隆隆不停的运转。
当周绍武在俯瞰地下世界的时候，邵光琰已经把显示屏打开了，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巨幅地下城结构平面图。
“燕山地下城一共有三座。其中燕山一号是主城，往后迁入人口的绝大多数都将在这里居住，二号是工业城，三号是农业城。”邵光琰一边解释一边按着手里的遥控，巨幅平面图随着他的解说显示出不同的变化“主城设计入住人口为80万，两座副城设计入住人口分别为10万。这样的组合城市计划将建造500座。”
“现在建造的速度够吗？因为时间可能已经不够了。”周绍武心里已经算过了，就算全部完成地下城的建造工作，也不能百分百的住下所有中国人。而且更加让人担心的是我们或许根本就来不及把所有的地下城都建造完，入侵就已经开始了。
“得益于中央的深谋远虑，早在2000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着手扩建全国各处的地下长城。所以这次的计划前期才会进行的这样顺利，大部分的主城其实都已经把外壳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是一些线路和管道的布设。只是。”邵光琰说到这里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现在虽说主城已经大致建好，但是因为缺少大量的技术工人，所以后期电力和信息线路的铺设进度都会变慢。另外因为其它工种的工作人员也都处于紧缺阶段，副城的建造进度一直上不来。”
“为什么不早提出来？”周绍武听到建造进度会变慢后，心里有些生气。“有什么问题要马上提出来，我们才好想办法去解决。到时候等问题堆积的越来越多，就麻烦了。”
邵光琰的脸上有些为难，说话也有些顾虑“这几天外面不是有些不太稳定吗？怕这边再给政府添乱。”
“外面的事情现在用不着我们考虑，我马上向中央申请在社会上招募工作人员共同参与到地下城的建设中去，我们一定要加快地下城的建造速度！”周绍武的表情很严肃。
“是。”邵光琰偷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试探性的问“首长是否想看一下燕山一号主城？”
周绍武还没见过地下城的样子，就同意了邵光琰的提议，一起走出会议室去察看地下城的施工。
他们登上了一座建造在峭壁上的观察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地下城。
因为大部分的电力系统还没有铺设好，所以从高处俯瞰整座地下城的周绍武只能模糊的看到各种楼房鳞次栉比排列的轮廓。他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片昏暗的空间里正不时的闪烁着光芒，周绍武感觉此时自己就像是在黑暗狂暴的大海上航行的老船长，在孤立无援快要绝望的时候，抓住远方灯塔闪烁出的光。
第二天一早，周绍武向上级组织递交的关于在社会上招募人员参与建造地下城的要求就被同意了。周邵武也表现出了他作为一名军人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很快就组织了一群招募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名政府工作人员，两名民警和两名军队士兵组成。他们在一些政府部门和公共场合摆开架势，直接开始现场招募。政府工作人员负责登记，民警和士兵负责引导和维持秩序。刚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报名，招募出现了冷场。但是很快情况就有所转变，随着建设地下城的宣传视频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和转发，来招募处登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渐渐的都开始排起了长队。
周绍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其中的一处招募地点，他穿着便装悄悄站在政府工作人员的身后。
第一位登记的是一名60岁左右的老人。
“麻烦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之前就是一名电工，现在退休了在家，看到这边在招募我就来了。”这位60多岁的老人生怕不要他，连忙补充道：“虽然我65了，但是我眼睛还没花，我以前还是个老师傅，技术过的去。”
“那边的工作量很大，怕您身体会受不了。”政府工作人员体谅这位老人，怕他累着身体“您要不考虑一下再决定吧。”
“不考虑了，就把我登记上去吧。我什么苦什么累没吃过，这点工作量难不倒我的。”老人很自信，已有些弯了的腰在这瞬间仿佛挺直了一般。
周绍武看到这一幕有些感动，他轻轻拍了拍那名年轻人的肩膀，按住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问好的身体，顺带看了一眼他挂在胸口上的工作证说：“小沈，帮这位老哥登记吧，记得每一位都要注明年龄和工种。”说完这些他朝着那个老人说“老哥，到了地下城工作的时候，您多注意着点自个儿的身体，可别伤着了。”
那位老人满足的笑了，举起满是老茧的手摆了摆，仿佛在说你可别小看咱岁数大了，但是力气还是多的。
第二位是一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和戴着耳钉的年轻人，手臂上还有一截看不出原图的纹身。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一看轮到自己了，连忙拿出一张纸把从嘴里吐出来的口香糖残渣包起来放进口袋。
小沈看到这人内心虽然有些抵触，但还是微笑询问“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的？”他想好了无论对方怎么回答，都会想办法拒绝他。
“我刚来这边，还没工作。那个对头发有要求吗？不行的话我马上去剪掉。”年轻人看出了刚才对方眼底的一丝抵触，他也很清楚自己这身打扮确实给别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我真的会去剪掉，这辈子也没给国家做过什么贡献，就想趁现在出个力，让我做什么都行。”
小沈默默的登记好信息，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一个想为自己祖国出力的年轻人。抬头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朝着他咧嘴一笑，小沈也报以同样的笑容。
排队的人很多，小沈不厌其烦的一个个询问和登记，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手里的那一叠登记表从厚到薄，又从薄到厚往复循环了多少次。
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长，天色也越来越暗。
周绍武从到了招募站之后就没再离开过，他一直注视着这群民众。他们排着蜿蜒曲折的长队，没有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中途退出或是抱怨，他们在安静的等待中缓慢向前移动。他看到这些人里面有西装革履的公司老总，也有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有衣冠楚楚的白领文员，也有不修边幅的农民工，有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也有身强力壮的退伍军人。他们高低胖瘦，排列的队伍也是参差不齐，但却迸发出让人动容的精神。
周绍武被这群可爱的民众感动的热泪盈眶。身边的警卫员上前关切地询问：“首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只是看到了一座长城。”
一天下来，小沈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失去知觉了。终于队伍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他忍着饥饿和腰背的酸痛，微笑着重复那句话“请出示您的身份证，请问您之前是做什么的？”
对方把自己的身份证双手递给小沈，站直身体，手臂紧贴两侧大腿。嗓音洪亮“周易，原西部战区天狼特种大队中尉！”
小沈登记完信息，递回身份证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他的体型不算特别高大，虽然看起来略微有些发福，但是依旧难以掩盖他紧凑结实的身材。眼睛不算大但是眼神格外犀利，仿佛一眼就能洞察对方的心理。
“哇，原来你以前是特种部队的。”小沈看着他线条硬朗的脸颊，惊奇的感叹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额头，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好像才刚拆线没多久的样子。
周易看到对方在归还了自己的证件后，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摸了下额头的伤口，笑了“不小心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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