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宇宙烽火
陆循驱车沿着知春路往东行驶，一路上两旁的路灯被树冠挡住，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过了最后的路口，他就到达了目的地（探月中心的大楼）。他刚停好车，手机屏幕就亮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的感觉格外不舒服。
陆循边熄火下车，边打着哈欠接起电话。
“大哥，我已经到门口了，你这一路上打好几个电话了，这么着急吗？好了，好了，我上来了！”
陆循进科研室的时候，孟良松神情紧张的坐在设备前，眼睛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紧紧盯着屏幕，丝毫没察觉陆循已经走到他的身后了。
“我真得叫你一声大哥了，什么情况啊，你值个班也用不着把我从床上叫过来吧！”
“值班？现在几点？”
“啊？凌晨两点多吧，我没注意看”
“哦”
孟良松机械般的回应着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屏幕，就好像半夜把别人叫回探月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这个样子，陆循看的脑子一疼，血压都快上来了。大半夜的把我从家里叫到科研室，却什么事都不说，玩儿我呢？他刚想发火，但是又被孟良松此时的表现给疑惑住了。他好奇的凑到跟前，试图从屏幕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陆，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一边的孟良松忽然发问了，语气略带紧张。
“什么？”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这个我不能肯定，宇宙这么大谁都不能保证其他星球不会孕育新的生命，不会发展新的文明世界。”
“那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看到外星人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仿佛看到了让人害怕的东西。
陆循听完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别开玩笑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孟良松的脸色在屏幕发出的光线下惨白的像死了一样，异常的惊惧难看。
“你在开玩笑的吧，真看到外星人了？在哪里看到的？”
“这里。”
这是一张月球背面的照片，是由嫦娥六号探测器携带的月球车拍摄的。广袤无垠的月球表面反射着阳光，整片土地都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背景中月球的天空是黑色的，这是因为月球没有大气层，所以就无法对太阳光做到散射作用。整张照片除却露出月球车的部分结构之外，其他的都是黑色的天空和褐色的地面。孟良松通过鼠标移动屏幕中的光标指向了照片上的一个位置，那是靠近月球地平线的地方。
“没什么异样啊？你是不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你看我指的地方呐。”
陆循继续努力的观察孟良松指示的地方。黑色的天空，褐色的地面，远处那些突起的是环形山和高原地带。阳光照在月球表面反射出的强烈光线。看久了他都感觉有点刺眼了，刺眼？陆循原本因为屏幕太亮而眯上的眼睛蓦然瞪大了。
那个是什么东西？陆循的心里一阵悸动。
因为前面光标有点遮挡的原因，陆循都没注意到它。一个看起来只有一颗米粒那么大的东西出现在了照片上。从这里看起来它就像是一只缩小版的碗倒扣在了月球表面，光滑的弧线反射着银色的光，在分割了黑色和褐色的月球地平线上显的略有些格格不入。
“会不会是拍摄的角度问题或者是光线的原因。你看世界上那些所谓的拍到飞碟或者其它行星上外星文明的痕迹都是因为拍摄角度和光线的问题，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
“你觉得这个只是因为拍摄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吗？”
“对啊，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把这张照片和之前拍摄的做对比了吗？”
“我还没有，那我现在找出来对比一下。”
说着，孟良松快速的在电脑上把之前拍摄的照片一股脑儿都翻了出来，一张一张的进行对比。
2021/8/15，2021/8/20，2021/8/25。一张张对比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8月25号之前的照片中同一个位置上有出现任何异样。陆循被孟良松带起的紧张心情也暗自放松了不少，他接着翻阅了之后几天拍摄的照片。
2021/8/28，2021/8/30，2021/8/31，2021/9/3。出现了！从8月28号开始，那个物体就开始出现在了照片里。一开始它还没有那么明显，可是越靠近今天的日子，这些照片里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的变大。他们随后查询了月球车的移动轨迹，怀疑是这几天月球车在移动的过程中因为不断的靠近这个物体而导致拍摄视角变大产生的变化。但是查询的结果让他们变的更加紧张了。月球车从8月25号开始的移动方向都是相反的！也就是说这么多天的移动中月球车并没有靠近那个物体，反而在往相反的方向前进。但是每次拍摄到的物体都在一点点的变大。而且基本可以判定这个物体不是陨石撞击形成的，更加不可能是哪个国家在月球上新增加的设备，因为现在能把设备运上月球的国家还没几个。那个物体现在看起来虽然很小，其实是因为拍摄距离太远而已。如果按照物体大小和距离的公式来计算的话，本月6号拍摄到的物体实际体积应该已经增长到有国家大剧院的3倍左右了。
陆循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变的紧张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孟良松，发现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漫长的沉默。陆循似乎都可以听到自己动脉里的血液随着心脏跳动涌向全身各处而发出的声音。太安静了，仿佛时间在慢慢凝固，快要透不过气了。
“我去趟卫生间。”
陆循终于忍不住了，转身走出科研室。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像是一种催化剂，压抑感随着脚步声一层层的叠加。
“哗”
他捧着冷水不停的冲洗着脸庞，凉爽的感觉终于让他能够稍微平静些了。那会不会是其他一些绕月卫星刚好被拍摄到，又或者是有一颗小行星穿过地月轨道的时候恰巧被拍到了。陆循心里不断的做出解释，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又把那些解释否定掉了。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他回到科研室的时候。孟良松已经把近2个月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按照日期一张张的排列好，之后在每张照片上都标示出不明物体出现的方位。陆循看到孟良松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注意休息。
“老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实在是太紧张了，这么晚影响你休息了，真的很不意思。”
“哎，我倒是还好，就是你要注意休息了。我后面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是角度和光线的原因。虽然月球车自带的相机能够抵抗宇宙辐射的影响，但是也难免会有出现一些小意外。”
“嗯，谢谢你。我后面几天会持续关注这个情况的，一定要把它弄清楚。”
陆循走出了探月中心的大楼，心事重重的开着车。刚才发生的事在他心里掀起了波浪，那粒反射着银光的不明物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月球车是朝着不明物体的相反方向前进的，但是拍摄的照片上的物体在不断的变大，为什么在8月28号之前那个物体还没有出现，但是一出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增长了这么多。太多为什么搅的他脑子乱糟糟的，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想要解开就必须要找到最初的那根线头，可是那根线头又在哪里呢？
就算已经到家了，陆循还是没能找到那根线头，他感到疲劳和浓浓的困意已经包裹住了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5点了。对他来说这一夜过的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累，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双眼。
陆循醒来的时候，傅莉正在往餐桌上摆放早餐的盘子。看到陆循面色苍白带着疲惫的样子，她不由得一阵心疼。
“昨天晚上你几点出去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两…两点吧。”
“唉，哪有大半夜来叫人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工作吗？有点问题就必须要马上处理，不能耽搁。”
“时间还早，你先去刷牙洗脸，然后来吃早饭，我去叫元元起床。哦对了，你上次说过今天是休假，所以你可以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天。等下我会带元元去科技馆的，你现在这种状态今天还是别出门了，早点上床睡觉吧。”
陆循把老婆孩子送上车后，就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太累了。这一觉陆循从早晨直接睡到了傍晚，他刚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就听到通往阳台的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陆循赶忙走到窗边，看到有只灰色的鸽子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随后他在阳台的另一头又发现了另外一只鸟，应该是比这一只还要早一些撞上了玻璃。因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也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只是捡起死掉的鸟放在垃圾袋中准备扔掉。他走到客厅，发现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但是妻子和孩子都还没到家，于是拿起手机准备给妻子打个电话，关心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屏幕亮起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不同号码的。他先给妻子回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了。
“喂，莉莉。刚才我在睡觉没听见手机铃声，你们到哪里了？这么晚还没回来吗？”
“出车祸了！”那边的语气有些紧张。
“严重吗？你和元元有没有受伤？”陆循得知老婆出车祸后很担心，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我和元元都没有受伤，就是被吓的不轻。”
“我现在马上过来接你们，你把位置和我说一下。”
“不用了，你这时候过来还得好一会儿呢。我们现在打车回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
“唉，先别管什么奇怪了，你们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好吧”
挂断了和妻子的通话，陆循看到手机上另外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孟良松和樊林城打来的。樊林城是和他一起在CASC工作，两个人也是朋友关系，不过樊林城是深空探测和觅音计划的工作人员，和自己的探月工程并没有直接联系。至于孟良松的未接来电，陆循不得不感概这个人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在他白天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孟良松一共给他打了6个电话，还不是集中一起打的。另外还有一条短信也是来自孟良松的。
“老陆，我白天观察比对了那些照片，除了从2021年8月28号开始被我发现了不明物体的出现之外，其它的线索也有不少，就是很难理清楚，我现在脑子很乱。唉，短信里什么都说不清。你最好来我家一趟或者我们明天在探月总部碰头。我已经把资料一起打包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线索。”
陆循看完后一阵头大。本来一觉起来还蛮舒服的，看完孟良松发的短信，脑子又开始乱了。他逐渐恢复了一下思绪，最后给樊林城回了个电话。一通电话下来，陆循的脑子里被信息塞得满满当当，他感觉白天自己也就睡了一觉，怎么这个世界仿佛要变天了一样。樊林城的话比较杂乱，就像是在和陆循通话的时候，他因为内心的紧张而导致语无伦次“我们好像被他们发现了。”
“我们好像被他们发现了！”
陆循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但是没能一下子明白它的意思。他打开笔记本登入自己的工作邮箱。里面有孟良松发来的链接，打开后是一堆照片和各种数据。他决定要把这些文件都打印出来，然后再互相比对，试图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正在打印机吭哧吭哧工作的时候，傅莉带着元元终于到家了。陆循连忙迎了上去，不放心的把他们两个人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生怕有哪些地方被磕碰到。当看到傅莉和元元都安然无恙后，陆循心里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下了。
晚饭后傅莉带着儿子下楼去散步了，陆循在书房里把已经打印好的月球表面照片和其它在月球上的历次探测数据分别按照日期排列好贴在黑板上。这次的月球数据从今年的5月15号开始一直到9月5号，大量的纸张已经贴满了他的黑板，剩下的不得不贴在墙壁上。他看到那个不明物体确实是在8月28号开始出现的，然后在8月28日至9月6号这短短的10天时间里体积就增加了近4倍。在这些拍摄的月球图像中，陆循只能得到这些信息了。
他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她的数据上。那些贴在第二排和后面几排的A4纸上。一条条细线上下曲折呈锐角，每张纸上的轨迹都不一样，有些上下幅度很小，然后过段时间会稍大一些，随后又变小，这些是在月球上监测到的月震数据。测震仪每年会监测到600-3000次地震，震级多数都很小，不到2级，有几次较大的震级是因为月球受到了陨石撞击。他知道去年6月份探测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震级，那是因为当时有一颗10吨重的陨石落在了月球的背面。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探测仪不间断的记录下历次月震数值。陆循发现自2020年6月16号监测到有史以来最大数值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一共还监测到12次大数值的月震，震源地点都在月球的背面，震源深度为浅层。而从2020年8月20号开始，月震的频率从以往的50-60次/每月升至245次/月，这已经快赶上单月最高250次的历史纪录了。而另外一条关于震源的数据也让他产生了疑惑，月球的半径只有1700千米，而以往发生月震的震源深度极不规律，浅层震源和深层震源在全年记录里呈现出杂乱交错的场面，总体而言是深层震源数量多于浅层。而从2020年8月20号开始，浅层震源的数量开始增多，至2020年12月18号到达峰值。而从2020年1月13日开始，震源深度开始逐渐加深。纵观从2020年6月16日起，至2021年9月6日结束前所有监测到的月震数值，他发现在这448天的时间里，有一组数值的变化规律超出了常理。
他在脑子里把所有了解到的信息都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列了起来：陨石撞击，浅层震源增加，出现异常有规律震源，浅层震源减少，深层震源增加，出现不明物体。所有的事情感觉都可以连在一起，但是真把它们全部都连上之后呢，却连结果是什么都不知道。陆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他盯着照片上那颗渺小的银色米粒。慢慢的，他眼里的那颗米在不断的放大，10倍，20倍，50倍，100倍持续的放大。它表面反射出来的光芒已经比之前的亮度要强了几百倍，他强忍着被光芒刺痛的感觉，继续死死地盯着。那颗米粒已经变得很庞大了，就像是一座表面圆润光滑的银色山峰。终于那颗米粒已经放大到极限了，陆循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它占满了，眼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事物，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关了灯，整个世界一下子就进入了黑暗。
傅莉走进书房的时候，陆循已经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陆循一早就出门了。他驾驶的汽车随着密集的车流向目的地缓缓淌去，陆循坐在驾驶位上脸色有些苍白，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陆循还再回想昨晚奇怪的梦境。收音机正不断的向外播报着朝日新闻。
“我国拟定于本月20号发射长征五号运载火箭，本次将携带嫦娥八号探测器再次访问月球。”
“本月25号，我国将在上海召开关于《宇宙探索和发展》的会议，此项会议面向全世界，届时将有各国领导人以及相关专家到场研讨交流。”
“近日，日本……”
新闻播报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陆循瞟了一眼屏幕，是孟良松。
“早。”
“老陆，我已经在探月中心了，你到哪里了？”
“我还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现在很堵。”
“我天没亮就出门了，那个时候车少。”
“你要不这么说，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住在科研室了。”
“先不聊这个了，昨天我发给你的那些数据你看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的收获？说来听听。”
“你先别急，等我到了再说。你别催我，越催脑子越乱。”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你开车了，待会儿见。”
孟良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陆循无奈的撇撇嘴，然后看了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更无奈了。
陆循进科研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孟良松，还有一个是樊林城，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对着监测数据指指点点。樊林城是今年新进来的同事，和孟良松一样都是刚毕业的研究生。对宇宙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表现出充分的好奇和精力。也不是只有新人才会这样，就连陆循有时候也经常会对一些宇宙级别的现象震撼到说不出话或者是惊喜的手舞足蹈。
孟良松听到后面传来有动静，知道是陆循后连忙招呼他过来。
“老陆，快点过来看，这些是月球车昨晚刚拍的照片，还有探测到的月震。”孟良松给他让了一个空位指着数据对他说着“你看这个是我昨天下班前预设好让月球车拍的照片，这个是今天一早监测到的月震强度和震源深度。”
陆循仔细察看那些数据，心头蓦然一紧，月震强度以及震源的位置，又与之前归类起来的数据呈现出一种异常的规律。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了，不禁想到昨天樊林城对他说的那句“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林城，你昨天和我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孟良松一头雾水“老樊，你昨天和老陆说啥了？”
“深空探索。”
“这不是你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吗？出什么问题了？”
“深空项目是我们接下来10年乃至更久远的目标，我们将会通过发射宇宙深空探测器，用来发现和认证一些系外行星是否具有宜居的可能。就像上个世纪70年代末，美国发射的旅行者一号和二号飞行器一样。只不过我们现在正处于技术攻关和测试的时候，所以更多的是借助射电望远镜来探索宇宙深空。它可以收集到微弱的宇宙无线电信号，然后将这些信号传输到接收机中，再通过接收机的放大和筛选后传入终端电脑形成数据曲线，最后由我们分析这些数据然后制作宇宙成像。我们没想到的是，不止是我们在寻找其它星球的文明，而其它星球的文明也在各自寻找。灯火可以照亮前进的方向，可是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我们向宇宙打了一束光，结果引来了危险。”
“我们并没有打那一束光，而是我们发现有一束光已经照到了我们。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发现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我从主任那天说的话里面察觉到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是没有这么简单。”陆循心事重重的说着“我现在差不多能判断出来月球表面的那个不明物体的情况了。”
陆循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决定立刻把这些数据和猜测的结果上报给主任，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那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们将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
孟良松紧张的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按照我的推测，以现在月球上发生的情况来看，保守估计我们还有一定的反应时间，但是应该不会太多。做好心理准备。”说完陆循转身走出科研室，留下另外两人呆立在原地。
陆循刚走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就迎面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主任。
“刘主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先不用汇报了，你去把资料整理一下，和我一起去开个会，就坐我的车去。”
陆循来不及多想，连忙赶回科研室把那些数据全部都带上后又匆忙的往停车场跑去。
路上。陆循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樊林城说的那句“那束光已经照到了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小陆，等下参加会议的人不止有航天探索的，还有军方的人物。你资料都带齐了吧。”
“嗯，我都带齐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知道你要向我汇报什么了。”
“您毕竟是主任，应该是知道最新的情况了。只是我没想到，您会带我一起去参加高级别的会议。”
“你就把这次会议当成是我们平时开的小会就行了，大家都是同事，你不要有压力。就按照你平时汇报工作情况那样讲就行了。”
“我知道了”陆循说着抓紧了文件袋。
刘洋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陆循，随后又把目光转向窗外，眼神有些游离。他看着不断后退的建筑和人群，坦然的说“其实最后都一样。”
召开会议的地方在军方总部，是一名班长把他们带到了会议室。陆循边走边笃定的认为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里。
会议室的每个位置上都摆放着一块姓名牌，上面是每一个参会者的名字。陆循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刘洋的旁边。不一会儿，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的围着长方形的桌子坐满了。在参会的人群中，他认识的只有刘洋和贺建州，一个是他们探月计划的主任，另一个就是深空探测的主任。最后进来的是个女人，可能是从比较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脸上带着些许舟车劳顿的疲惫。她向在座的每一位都报以歉意的微笑，最后坐在了陆循的对面。
这时一位穿着陆军军装，肩上扛着两颗五角星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浑厚的嗓音和坚毅的面容都完美的诠释了他军人的刚强品质。“大家好，我是周绍武。资料我已经都放在各位的面前了，希望大家可以先看一看，了解今天的开会内容，五分钟后我们再开始。”
5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周绍武清了清嗓子说到：“相信大家应该都大致了解今天开会要讨论的事情了，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吴珂博士，你是最先发现这次事件的人，你向大伙儿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情况吧。”
“大家好，我是吴珂。是FAST的科研人员。”
话音刚落，她就通过电脑向会议室的LCD显示屏投送了一幅由电脑计算出科研人员分析的信息后，自动生成的宇宙探测成像。白色背景中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不规则圆点，每个圆点顶部都标注了两行数字，其中一行标注的是被探测到的时间点，另一行则是与地球的距离。
陆循发现图像上标注最早的时间点是在2019年的3月。
“自FAST投入使用至今，我们在探测脉冲星的时候发现了新的能量源。而能量源出现的地方，附近都存在超大质量的恒星。我们在探测能量源的时候，发现它和脉冲星的信号有些类似，都是间歇性的在向外发射脉冲信号。我们当时猜测的是发现了新的脉冲星。但是随着不断的接收信号，发现它发射出来的信号很弱，远远弱于其他任何脉冲星。并且我们发现了它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现象，它信号间歇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转。刚开始我们推测信号是被星际尘埃云或者是被一些大型天体所阻挡，但是我们后来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人意外的现象。当宇宙中有星际尘埃或者大型天体块要阻挡它的时候，信号就提前自己中断发射了。另外它的信号规律无法用天体物理学来解释，观测到现在，它的信号更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发送和关闭。”
“等等。自我意识？你的意思是这颗天体有自己的思想？向外辐射的次数是它自己控制的？”
“这只是我们在没有任何方式能解释的情况下做的想象。从发现至今，监测到的数据都表明了这一种结果。而且…”说到这里吴珂停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而且，我们在这之后还发现了更多和第一个能量源完全一样的星体。脉冲信号强度，信号发射频率几乎完全一样，而且附近都有一颗大质量恒星。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并且他们所处的区域由远到近几乎呈一条直线！就好像是宇宙安装了一条流水线，制作出了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珠子，它们散发着同样的光，而有‘人’正在把他们串联起来。”
陆循克制住自己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什么叫正在把他们串联起来？”
吴珂看着陆循，后者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恐惧：“我们整理了所有的关于这些天体的信号强度，频率，时间以及其附近恒星的情况。得出一个结果，这些天体释放脉冲信号的时候，我们接受到它们附近恒星的信号会减弱。另外那些天体的信号强度，信号持续时间几乎一致，但是信号发射却存在先后顺序，总体来说是距离地球最远的时间越早，越近的时间越晚。就像有‘人’在宇宙里点燃了烽火，目前为止这团火焰一直在向我们靠近。”
听完了吴珂发言，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而接下来陆循的发言，更是揭开了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月球沦陷了。”
陆循在说完月球背面的全部情况后，仿佛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说出了他的猜测。
陆循边熄火下车，边打着哈欠接起电话。
“大哥，我已经到门口了，你这一路上打好几个电话了，这么着急吗？好了，好了，我上来了！”
陆循进科研室的时候，孟良松神情紧张的坐在设备前，眼睛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紧紧盯着屏幕，丝毫没察觉陆循已经走到他的身后了。
“我真得叫你一声大哥了，什么情况啊，你值个班也用不着把我从床上叫过来吧！”
“值班？现在几点？”
“啊？凌晨两点多吧，我没注意看”
“哦”
孟良松机械般的回应着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屏幕，就好像半夜把别人叫回探月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这个样子，陆循看的脑子一疼，血压都快上来了。大半夜的把我从家里叫到科研室，却什么事都不说，玩儿我呢？他刚想发火，但是又被孟良松此时的表现给疑惑住了。他好奇的凑到跟前，试图从屏幕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陆，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一边的孟良松忽然发问了，语气略带紧张。
“什么？”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这个我不能肯定，宇宙这么大谁都不能保证其他星球不会孕育新的生命，不会发展新的文明世界。”
“那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看到外星人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仿佛看到了让人害怕的东西。
陆循听完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别开玩笑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孟良松的脸色在屏幕发出的光线下惨白的像死了一样，异常的惊惧难看。
“你在开玩笑的吧，真看到外星人了？在哪里看到的？”
“这里。”
这是一张月球背面的照片，是由嫦娥六号探测器携带的月球车拍摄的。广袤无垠的月球表面反射着阳光，整片土地都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背景中月球的天空是黑色的，这是因为月球没有大气层，所以就无法对太阳光做到散射作用。整张照片除却露出月球车的部分结构之外，其他的都是黑色的天空和褐色的地面。孟良松通过鼠标移动屏幕中的光标指向了照片上的一个位置，那是靠近月球地平线的地方。
“没什么异样啊？你是不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你看我指的地方呐。”
陆循继续努力的观察孟良松指示的地方。黑色的天空，褐色的地面，远处那些突起的是环形山和高原地带。阳光照在月球表面反射出的强烈光线。看久了他都感觉有点刺眼了，刺眼？陆循原本因为屏幕太亮而眯上的眼睛蓦然瞪大了。
那个是什么东西？陆循的心里一阵悸动。
因为前面光标有点遮挡的原因，陆循都没注意到它。一个看起来只有一颗米粒那么大的东西出现在了照片上。从这里看起来它就像是一只缩小版的碗倒扣在了月球表面，光滑的弧线反射着银色的光，在分割了黑色和褐色的月球地平线上显的略有些格格不入。
“会不会是拍摄的角度问题或者是光线的原因。你看世界上那些所谓的拍到飞碟或者其它行星上外星文明的痕迹都是因为拍摄角度和光线的问题，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
“你觉得这个只是因为拍摄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吗？”
“对啊，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把这张照片和之前拍摄的做对比了吗？”
“我还没有，那我现在找出来对比一下。”
说着，孟良松快速的在电脑上把之前拍摄的照片一股脑儿都翻了出来，一张一张的进行对比。
2021/8/15，2021/8/20，2021/8/25。一张张对比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8月25号之前的照片中同一个位置上有出现任何异样。陆循被孟良松带起的紧张心情也暗自放松了不少，他接着翻阅了之后几天拍摄的照片。
2021/8/28，2021/8/30，2021/8/31，2021/9/3。出现了！从8月28号开始，那个物体就开始出现在了照片里。一开始它还没有那么明显，可是越靠近今天的日子，这些照片里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的变大。他们随后查询了月球车的移动轨迹，怀疑是这几天月球车在移动的过程中因为不断的靠近这个物体而导致拍摄视角变大产生的变化。但是查询的结果让他们变的更加紧张了。月球车从8月25号开始的移动方向都是相反的！也就是说这么多天的移动中月球车并没有靠近那个物体，反而在往相反的方向前进。但是每次拍摄到的物体都在一点点的变大。而且基本可以判定这个物体不是陨石撞击形成的，更加不可能是哪个国家在月球上新增加的设备，因为现在能把设备运上月球的国家还没几个。那个物体现在看起来虽然很小，其实是因为拍摄距离太远而已。如果按照物体大小和距离的公式来计算的话，本月6号拍摄到的物体实际体积应该已经增长到有国家大剧院的3倍左右了。
陆循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变的紧张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孟良松，发现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漫长的沉默。陆循似乎都可以听到自己动脉里的血液随着心脏跳动涌向全身各处而发出的声音。太安静了，仿佛时间在慢慢凝固，快要透不过气了。
“我去趟卫生间。”
陆循终于忍不住了，转身走出科研室。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像是一种催化剂，压抑感随着脚步声一层层的叠加。
“哗”
他捧着冷水不停的冲洗着脸庞，凉爽的感觉终于让他能够稍微平静些了。那会不会是其他一些绕月卫星刚好被拍摄到，又或者是有一颗小行星穿过地月轨道的时候恰巧被拍到了。陆循心里不断的做出解释，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又把那些解释否定掉了。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他回到科研室的时候。孟良松已经把近2个月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按照日期一张张的排列好，之后在每张照片上都标示出不明物体出现的方位。陆循看到孟良松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注意休息。
“老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实在是太紧张了，这么晚影响你休息了，真的很不意思。”
“哎，我倒是还好，就是你要注意休息了。我后面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是角度和光线的原因。虽然月球车自带的相机能够抵抗宇宙辐射的影响，但是也难免会有出现一些小意外。”
“嗯，谢谢你。我后面几天会持续关注这个情况的，一定要把它弄清楚。”
陆循走出了探月中心的大楼，心事重重的开着车。刚才发生的事在他心里掀起了波浪，那粒反射着银光的不明物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月球车是朝着不明物体的相反方向前进的，但是拍摄的照片上的物体在不断的变大，为什么在8月28号之前那个物体还没有出现，但是一出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增长了这么多。太多为什么搅的他脑子乱糟糟的，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想要解开就必须要找到最初的那根线头，可是那根线头又在哪里呢？
就算已经到家了，陆循还是没能找到那根线头，他感到疲劳和浓浓的困意已经包裹住了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5点了。对他来说这一夜过的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累，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双眼。
陆循醒来的时候，傅莉正在往餐桌上摆放早餐的盘子。看到陆循面色苍白带着疲惫的样子，她不由得一阵心疼。
“昨天晚上你几点出去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两…两点吧。”
“唉，哪有大半夜来叫人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工作吗？有点问题就必须要马上处理，不能耽搁。”
“时间还早，你先去刷牙洗脸，然后来吃早饭，我去叫元元起床。哦对了，你上次说过今天是休假，所以你可以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天。等下我会带元元去科技馆的，你现在这种状态今天还是别出门了，早点上床睡觉吧。”
陆循把老婆孩子送上车后，就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太累了。这一觉陆循从早晨直接睡到了傍晚，他刚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就听到通往阳台的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陆循赶忙走到窗边，看到有只灰色的鸽子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随后他在阳台的另一头又发现了另外一只鸟，应该是比这一只还要早一些撞上了玻璃。因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也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只是捡起死掉的鸟放在垃圾袋中准备扔掉。他走到客厅，发现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但是妻子和孩子都还没到家，于是拿起手机准备给妻子打个电话，关心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屏幕亮起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不同号码的。他先给妻子回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了。
“喂，莉莉。刚才我在睡觉没听见手机铃声，你们到哪里了？这么晚还没回来吗？”
“出车祸了！”那边的语气有些紧张。
“严重吗？你和元元有没有受伤？”陆循得知老婆出车祸后很担心，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我和元元都没有受伤，就是被吓的不轻。”
“我现在马上过来接你们，你把位置和我说一下。”
“不用了，你这时候过来还得好一会儿呢。我们现在打车回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
“唉，先别管什么奇怪了，你们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好吧”
挂断了和妻子的通话，陆循看到手机上另外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孟良松和樊林城打来的。樊林城是和他一起在CASC工作，两个人也是朋友关系，不过樊林城是深空探测和觅音计划的工作人员，和自己的探月工程并没有直接联系。至于孟良松的未接来电，陆循不得不感概这个人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在他白天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孟良松一共给他打了6个电话，还不是集中一起打的。另外还有一条短信也是来自孟良松的。
“老陆，我白天观察比对了那些照片，除了从2021年8月28号开始被我发现了不明物体的出现之外，其它的线索也有不少，就是很难理清楚，我现在脑子很乱。唉，短信里什么都说不清。你最好来我家一趟或者我们明天在探月总部碰头。我已经把资料一起打包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线索。”
陆循看完后一阵头大。本来一觉起来还蛮舒服的，看完孟良松发的短信，脑子又开始乱了。他逐渐恢复了一下思绪，最后给樊林城回了个电话。一通电话下来，陆循的脑子里被信息塞得满满当当，他感觉白天自己也就睡了一觉，怎么这个世界仿佛要变天了一样。樊林城的话比较杂乱，就像是在和陆循通话的时候，他因为内心的紧张而导致语无伦次“我们好像被他们发现了。”
“我们好像被他们发现了！”
陆循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但是没能一下子明白它的意思。他打开笔记本登入自己的工作邮箱。里面有孟良松发来的链接，打开后是一堆照片和各种数据。他决定要把这些文件都打印出来，然后再互相比对，试图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正在打印机吭哧吭哧工作的时候，傅莉带着元元终于到家了。陆循连忙迎了上去，不放心的把他们两个人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生怕有哪些地方被磕碰到。当看到傅莉和元元都安然无恙后，陆循心里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下了。
晚饭后傅莉带着儿子下楼去散步了，陆循在书房里把已经打印好的月球表面照片和其它在月球上的历次探测数据分别按照日期排列好贴在黑板上。这次的月球数据从今年的5月15号开始一直到9月5号，大量的纸张已经贴满了他的黑板，剩下的不得不贴在墙壁上。他看到那个不明物体确实是在8月28号开始出现的，然后在8月28日至9月6号这短短的10天时间里体积就增加了近4倍。在这些拍摄的月球图像中，陆循只能得到这些信息了。
他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她的数据上。那些贴在第二排和后面几排的A4纸上。一条条细线上下曲折呈锐角，每张纸上的轨迹都不一样，有些上下幅度很小，然后过段时间会稍大一些，随后又变小，这些是在月球上监测到的月震数据。测震仪每年会监测到600-3000次地震，震级多数都很小，不到2级，有几次较大的震级是因为月球受到了陨石撞击。他知道去年6月份探测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震级，那是因为当时有一颗10吨重的陨石落在了月球的背面。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探测仪不间断的记录下历次月震数值。陆循发现自2020年6月16号监测到有史以来最大数值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一共还监测到12次大数值的月震，震源地点都在月球的背面，震源深度为浅层。而从2020年8月20号开始，月震的频率从以往的50-60次/每月升至245次/月，这已经快赶上单月最高250次的历史纪录了。而另外一条关于震源的数据也让他产生了疑惑，月球的半径只有1700千米，而以往发生月震的震源深度极不规律，浅层震源和深层震源在全年记录里呈现出杂乱交错的场面，总体而言是深层震源数量多于浅层。而从2020年8月20号开始，浅层震源的数量开始增多，至2020年12月18号到达峰值。而从2020年1月13日开始，震源深度开始逐渐加深。纵观从2020年6月16日起，至2021年9月6日结束前所有监测到的月震数值，他发现在这448天的时间里，有一组数值的变化规律超出了常理。
他在脑子里把所有了解到的信息都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列了起来：陨石撞击，浅层震源增加，出现异常有规律震源，浅层震源减少，深层震源增加，出现不明物体。所有的事情感觉都可以连在一起，但是真把它们全部都连上之后呢，却连结果是什么都不知道。陆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他盯着照片上那颗渺小的银色米粒。慢慢的，他眼里的那颗米在不断的放大，10倍，20倍，50倍，100倍持续的放大。它表面反射出来的光芒已经比之前的亮度要强了几百倍，他强忍着被光芒刺痛的感觉，继续死死地盯着。那颗米粒已经变得很庞大了，就像是一座表面圆润光滑的银色山峰。终于那颗米粒已经放大到极限了，陆循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它占满了，眼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事物，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关了灯，整个世界一下子就进入了黑暗。
傅莉走进书房的时候，陆循已经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陆循一早就出门了。他驾驶的汽车随着密集的车流向目的地缓缓淌去，陆循坐在驾驶位上脸色有些苍白，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陆循还再回想昨晚奇怪的梦境。收音机正不断的向外播报着朝日新闻。
“我国拟定于本月20号发射长征五号运载火箭，本次将携带嫦娥八号探测器再次访问月球。”
“本月25号，我国将在上海召开关于《宇宙探索和发展》的会议，此项会议面向全世界，届时将有各国领导人以及相关专家到场研讨交流。”
“近日，日本……”
新闻播报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陆循瞟了一眼屏幕，是孟良松。
“早。”
“老陆，我已经在探月中心了，你到哪里了？”
“我还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现在很堵。”
“我天没亮就出门了，那个时候车少。”
“你要不这么说，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住在科研室了。”
“先不聊这个了，昨天我发给你的那些数据你看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的收获？说来听听。”
“你先别急，等我到了再说。你别催我，越催脑子越乱。”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你开车了，待会儿见。”
孟良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陆循无奈的撇撇嘴，然后看了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更无奈了。
陆循进科研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孟良松，还有一个是樊林城，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对着监测数据指指点点。樊林城是今年新进来的同事，和孟良松一样都是刚毕业的研究生。对宇宙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表现出充分的好奇和精力。也不是只有新人才会这样，就连陆循有时候也经常会对一些宇宙级别的现象震撼到说不出话或者是惊喜的手舞足蹈。
孟良松听到后面传来有动静，知道是陆循后连忙招呼他过来。
“老陆，快点过来看，这些是月球车昨晚刚拍的照片，还有探测到的月震。”孟良松给他让了一个空位指着数据对他说着“你看这个是我昨天下班前预设好让月球车拍的照片，这个是今天一早监测到的月震强度和震源深度。”
陆循仔细察看那些数据，心头蓦然一紧，月震强度以及震源的位置，又与之前归类起来的数据呈现出一种异常的规律。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了，不禁想到昨天樊林城对他说的那句“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林城，你昨天和我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孟良松一头雾水“老樊，你昨天和老陆说啥了？”
“深空探索。”
“这不是你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吗？出什么问题了？”
“深空项目是我们接下来10年乃至更久远的目标，我们将会通过发射宇宙深空探测器，用来发现和认证一些系外行星是否具有宜居的可能。就像上个世纪70年代末，美国发射的旅行者一号和二号飞行器一样。只不过我们现在正处于技术攻关和测试的时候，所以更多的是借助射电望远镜来探索宇宙深空。它可以收集到微弱的宇宙无线电信号，然后将这些信号传输到接收机中，再通过接收机的放大和筛选后传入终端电脑形成数据曲线，最后由我们分析这些数据然后制作宇宙成像。我们没想到的是，不止是我们在寻找其它星球的文明，而其它星球的文明也在各自寻找。灯火可以照亮前进的方向，可是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我们向宇宙打了一束光，结果引来了危险。”
“我们并没有打那一束光，而是我们发现有一束光已经照到了我们。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发现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我从主任那天说的话里面察觉到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是没有这么简单。”陆循心事重重的说着“我现在差不多能判断出来月球表面的那个不明物体的情况了。”
陆循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决定立刻把这些数据和猜测的结果上报给主任，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那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们将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
孟良松紧张的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按照我的推测，以现在月球上发生的情况来看，保守估计我们还有一定的反应时间，但是应该不会太多。做好心理准备。”说完陆循转身走出科研室，留下另外两人呆立在原地。
陆循刚走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就迎面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主任。
“刘主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先不用汇报了，你去把资料整理一下，和我一起去开个会，就坐我的车去。”
陆循来不及多想，连忙赶回科研室把那些数据全部都带上后又匆忙的往停车场跑去。
路上。陆循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樊林城说的那句“那束光已经照到了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小陆，等下参加会议的人不止有航天探索的，还有军方的人物。你资料都带齐了吧。”
“嗯，我都带齐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知道你要向我汇报什么了。”
“您毕竟是主任，应该是知道最新的情况了。只是我没想到，您会带我一起去参加高级别的会议。”
“你就把这次会议当成是我们平时开的小会就行了，大家都是同事，你不要有压力。就按照你平时汇报工作情况那样讲就行了。”
“我知道了”陆循说着抓紧了文件袋。
刘洋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陆循，随后又把目光转向窗外，眼神有些游离。他看着不断后退的建筑和人群，坦然的说“其实最后都一样。”
召开会议的地方在军方总部，是一名班长把他们带到了会议室。陆循边走边笃定的认为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里。
会议室的每个位置上都摆放着一块姓名牌，上面是每一个参会者的名字。陆循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刘洋的旁边。不一会儿，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的围着长方形的桌子坐满了。在参会的人群中，他认识的只有刘洋和贺建州，一个是他们探月计划的主任，另一个就是深空探测的主任。最后进来的是个女人，可能是从比较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脸上带着些许舟车劳顿的疲惫。她向在座的每一位都报以歉意的微笑，最后坐在了陆循的对面。
这时一位穿着陆军军装，肩上扛着两颗五角星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浑厚的嗓音和坚毅的面容都完美的诠释了他军人的刚强品质。“大家好，我是周绍武。资料我已经都放在各位的面前了，希望大家可以先看一看，了解今天的开会内容，五分钟后我们再开始。”
5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周绍武清了清嗓子说到：“相信大家应该都大致了解今天开会要讨论的事情了，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吴珂博士，你是最先发现这次事件的人，你向大伙儿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情况吧。”
“大家好，我是吴珂。是FAST的科研人员。”
话音刚落，她就通过电脑向会议室的LCD显示屏投送了一幅由电脑计算出科研人员分析的信息后，自动生成的宇宙探测成像。白色背景中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不规则圆点，每个圆点顶部都标注了两行数字，其中一行标注的是被探测到的时间点，另一行则是与地球的距离。
陆循发现图像上标注最早的时间点是在2019年的3月。
“自FAST投入使用至今，我们在探测脉冲星的时候发现了新的能量源。而能量源出现的地方，附近都存在超大质量的恒星。我们在探测能量源的时候，发现它和脉冲星的信号有些类似，都是间歇性的在向外发射脉冲信号。我们当时猜测的是发现了新的脉冲星。但是随着不断的接收信号，发现它发射出来的信号很弱，远远弱于其他任何脉冲星。并且我们发现了它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现象，它信号间歇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转。刚开始我们推测信号是被星际尘埃云或者是被一些大型天体所阻挡，但是我们后来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人意外的现象。当宇宙中有星际尘埃或者大型天体块要阻挡它的时候，信号就提前自己中断发射了。另外它的信号规律无法用天体物理学来解释，观测到现在，它的信号更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发送和关闭。”
“等等。自我意识？你的意思是这颗天体有自己的思想？向外辐射的次数是它自己控制的？”
“这只是我们在没有任何方式能解释的情况下做的想象。从发现至今，监测到的数据都表明了这一种结果。而且…”说到这里吴珂停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而且，我们在这之后还发现了更多和第一个能量源完全一样的星体。脉冲信号强度，信号发射频率几乎完全一样，而且附近都有一颗大质量恒星。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并且他们所处的区域由远到近几乎呈一条直线！就好像是宇宙安装了一条流水线，制作出了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珠子，它们散发着同样的光，而有‘人’正在把他们串联起来。”
陆循克制住自己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什么叫正在把他们串联起来？”
吴珂看着陆循，后者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恐惧：“我们整理了所有的关于这些天体的信号强度，频率，时间以及其附近恒星的情况。得出一个结果，这些天体释放脉冲信号的时候，我们接受到它们附近恒星的信号会减弱。另外那些天体的信号强度，信号持续时间几乎一致，但是信号发射却存在先后顺序，总体来说是距离地球最远的时间越早，越近的时间越晚。就像有‘人’在宇宙里点燃了烽火，目前为止这团火焰一直在向我们靠近。”
听完了吴珂发言，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而接下来陆循的发言，更是揭开了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月球沦陷了。”
陆循在说完月球背面的全部情况后，仿佛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说出了他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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