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社牛
“我刚才跳得怎么样？”食品工程专业聚餐的饭店门口，欧阳扯着裙摆展示身段，然后从台阶上跳下来抱住卢卡的一只胳膊询问。
继承了曹老板遗风的文青大才子曹植曾在《洛神赋》中如此形容别人的媳妇儿：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卢卡觉得欧阳当得起这样的赞美，骨瘦肌丰，纤秾合度，她或许不会美的让你舍不得眨眼，但总有一瞬间，让你忘了呼吸。
南疆的姑娘能歌善舞，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火红色点缀着“碎钻”的及膝长裙，袅袅婷婷，美艳大方。
就好像白雪公主穿上绯红女巫的战袍，那种往日人畜无害的美艳立刻咄咄逼人起来。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就如同小时候喜欢同样会七十二变的孙大圣，长大以后，见得广了，学得多了，看东西习惯以辩证的角度，反而觉得孙大圣不过如此，他更喜欢那些勾人的女妖精。
女妖精脸上带着舞蹈过后的红晕，光洁的额头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从丸子头里叛逆的钻出来，又乖顺的沾在额头上。
卢卡帮她理顺，很认真的点评道：“完美，包间里那些男同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欧阳窃喜着，一抹鼻子，掐着腰说：“你都不知道，有些居心不良的小浪蹄子竟敢使坏让你献唱一首，好在我欧豆豆也绝非浪得虚名。”
卢卡觉得，他还是能展示一下才艺的，哪怕他并不专业，不会什么听歌扒谱，但完整的唱几首流行音乐还没什么难度。
“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同学......”
欧阳诧异的看着他，语气夸张：“那也叫高高帅帅？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放心，卢上下学弟，你的欧豆豆学姐只中意你这一款。”
公平的讲，那个给欧阳送花的男同学的确是个十足的帅哥。
一直以来，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上辈子他没送过欧阳花，欧阳当然也没要求过，以至于他觉得像欧阳这样理性的女学霸不喜欢这种调调，这些被忽略的细节绝不应该用男人性格粗犷来解释。
“你对花过敏？”
“对花过敏？”重复了一句，欧阳抬头不解的看着他，好奇道：“何以见得？”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接他献的鲜花？你吃醋了！”欧阳靠在他怀里，轻飘飘的说：“我不是对花过敏，而是对送花的人过敏。”
老男人又要爆炸了，拦腰把人抱起来。
“呀！”欧阳惊呼道：“快放我下来，恐高。”
卢卡不依，转了两个圈才作罢，随即拉着欧阳的手，也不解释，往西走。
欧阳拽着裙子说：“错了，方向错了。”
“没错，听我的。”卢卡拉着她一直走到一家店铺门前，一尘不染的落地橱窗里，满屋子的花开得正艳。
“卢卡？”她不敢相信，激动地捂着嘴跺脚。
她是一个骄傲的姑娘，理所当然的也希望自己的恋爱经历是浪漫的，回想一下都有甜的掉牙的回忆。
但谁让她和卢卡是在毕业前夕才走到一起的，已经错过了最浪漫季节。
社会上都是风吹雨打，容不得你侬我侬。
普通人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时候，鲜花和花店是脱离了群众基础的新兴事物，整个滨海的花店也不足三十家，像锦城那样更落后一些的城市，花店的数量更是屈指可数。
“鲜花”不便宜，那种落地的大瓷瓶如果插满花，动辄要几百块，因为那些花是塑料的，属于工业品。
整个九十年代，工业品的价格都奇高，农副产品则便宜到不敢想象。
真正的鲜花不太受欢迎，与塑料的工业花朵相比，真正的鲜花花期短，属于一次性消耗品，塑料花朵则能长时间保存。
花店的小妹妹正拄着下巴懒洋洋的打盹。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小妹妹穿着不伦不类的英伦风混搭厨房风格的制服，给人一种洋不洋土不土的感觉。
卢卡问：“玫瑰多少钱一朵？”
小妹妹问：“您是要鲜花还是插花？”
欧阳想说插花的，因为能保存很久，以后还能拿出来看，可插花又太贵，远远打量几眼展品上的价签，她都忍不住咋舌，那瓶最大的插花都能娶个媳妇儿了。
卢卡想也没想，必须是鲜花。
“鲜花。”
小妹妹的底气不是很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卢卡，又看看欧阳，嗫嚅道：“新鲜玫瑰花两元钱一支，您要几支？”
欧阳轻轻摇了摇卢卡的胳膊，她既期待着，又觉得肉疼。
“九十九支，能不能帮我包上？”
“钱多烧的吧？”欧阳嘟囔一声，九十九支将近二百块钱，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五百块左右。
小妹妹也说：“其实没必要买这么多，九支包起来也有很大一簇。”
卢卡觉得对方实诚的有些过分，他坚持道：“就要九十九支，包装的时候别放绿叶。”
小妹妹的动作相当麻利，手法也过硬，九十九支盛放在精心包好的礼品纸里非常漂亮。
卢卡付了钱，把花从小妹妹手里接过来，递给欧阳。
欧阳捧着花，心里欢呼取悦着，脸上却高兴不起来，出了花店的时候，她顿住脚步，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卢卡谈谈，郑重其事的谈谈。
“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卢卡，你送我九十九朵玫瑰，我说不喜欢那是假的，我喜欢得要死。就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浪费，更不能忘本。”
“欧阳，你看着我。”卢卡捧着欧阳的肩膀，同样掷地有声：“我听说当你考虑买一样东西值不值得的时候，就说明这样东西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价格。可是你看我刚才付钱的时候，眼睛眨了吗？”
“你别狡辩，九十九支玫瑰花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价格。”欧阳低头看看花，弱弱的接了一句：“也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承受能力。”
卢卡说：“可是如何判断什么情况下才是超出了所能承受的价格？我觉得这杆天平就在我心里放着，托盘的那端是你，所以没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只怕手里的砝码不够，让你受委屈。”
“谁说我受委屈了？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从知道你要分到二厂那刻开始，我就没有图你的钱。”顿住一下，欧阳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能因为我这番话就觉得钱不重要，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钱的，当然只局限于合理合法的干净钱。”
卢卡揪了揪她的鼻子，柔声道：“知道了，小财迷。”
欧阳呲牙示威，缩着肩膀深深嗅了一口争鲜斗艳的玫瑰花，说道：“卢卡，我很喜欢。下次......”
低头，踢走拦在脚边的小石子，继续道：“下次别买了。”
说完，拉着他的胳膊道：“走，陪我逛商场，给你买身新衣服。”
塑料插花贵，衣服也不便宜。
眼下最流行的各种专卖店里，以李宁和美特斯邦威佐丹奴等举例，一条裤子通常在一百元以上。
反正整个九十年代，跟机器沾边的东西都贵，唯独劳动力不值钱。
卢卡说：“咱俩之间不用算这么清楚。”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不是矫情的人，她觉得两个人谈恋爱，谁付出多点谁付出少点不用太计较，只要能控制好尺度就好，只是......
“你以为我想锱铢必较？少自作多情了，哼！”
傲娇的哼了一声，欧豆豆学姐撒着欢儿冲出去，拉住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跟人家分享道：“我男朋友送我玫瑰花了，还是九十九朵。老奶奶，我跟你讲，这是玫瑰，不是月季，从生物学的分类上属于是蔷薇目，蔷薇科、蔷薇属多年生木本植物，英文名叫Rose，源于拉丁文中的Rosa......”
从“我跟你讲”四个字一出来，卢卡就知道欧豆豆学姐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了。
老奶奶人都傻了，她哪听得懂这么拗口的东西，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对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好一会，欧豆豆学姐松开瞠目结舌的老奶奶，又冲向一位拎着菜筐的阿姨。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充分交流并自说自话的探讨了伞形科芹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和蔷薇科蔷薇属多年生木本植物在生物学范畴上的亲缘关系。
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芹菜能炒、凉拌、渍咸菜、榨汁、包饺子，玫瑰花除了好看，屁用也没有。
这个观点，卢卡不敢苟同，从药用价值的角度来讲，芹菜中提取的芹菜素具有显著的降血压疗效，尤其适用于中老年女性。而玫瑰花通过各种感官刺激作用于大脑皮层以及各种递质受体，能消解绝大部分年轻女性的怒气，作用大同小异，二者不相上下，堪称妇女之友。
随即恍然大悟，给他买衣服果然不是重点，主要是商场人多，便于炫耀！
他在想，好为人师的社牛学姐发出在线逛街邀请，是否接受？
继承了曹老板遗风的文青大才子曹植曾在《洛神赋》中如此形容别人的媳妇儿：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卢卡觉得欧阳当得起这样的赞美，骨瘦肌丰，纤秾合度，她或许不会美的让你舍不得眨眼，但总有一瞬间，让你忘了呼吸。
南疆的姑娘能歌善舞，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火红色点缀着“碎钻”的及膝长裙，袅袅婷婷，美艳大方。
就好像白雪公主穿上绯红女巫的战袍，那种往日人畜无害的美艳立刻咄咄逼人起来。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就如同小时候喜欢同样会七十二变的孙大圣，长大以后，见得广了，学得多了，看东西习惯以辩证的角度，反而觉得孙大圣不过如此，他更喜欢那些勾人的女妖精。
女妖精脸上带着舞蹈过后的红晕，光洁的额头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从丸子头里叛逆的钻出来，又乖顺的沾在额头上。
卢卡帮她理顺，很认真的点评道：“完美，包间里那些男同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欧阳窃喜着，一抹鼻子，掐着腰说：“你都不知道，有些居心不良的小浪蹄子竟敢使坏让你献唱一首，好在我欧豆豆也绝非浪得虚名。”
卢卡觉得，他还是能展示一下才艺的，哪怕他并不专业，不会什么听歌扒谱，但完整的唱几首流行音乐还没什么难度。
“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同学......”
欧阳诧异的看着他，语气夸张：“那也叫高高帅帅？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放心，卢上下学弟，你的欧豆豆学姐只中意你这一款。”
公平的讲，那个给欧阳送花的男同学的确是个十足的帅哥。
一直以来，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上辈子他没送过欧阳花，欧阳当然也没要求过，以至于他觉得像欧阳这样理性的女学霸不喜欢这种调调，这些被忽略的细节绝不应该用男人性格粗犷来解释。
“你对花过敏？”
“对花过敏？”重复了一句，欧阳抬头不解的看着他，好奇道：“何以见得？”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接他献的鲜花？你吃醋了！”欧阳靠在他怀里，轻飘飘的说：“我不是对花过敏，而是对送花的人过敏。”
老男人又要爆炸了，拦腰把人抱起来。
“呀！”欧阳惊呼道：“快放我下来，恐高。”
卢卡不依，转了两个圈才作罢，随即拉着欧阳的手，也不解释，往西走。
欧阳拽着裙子说：“错了，方向错了。”
“没错，听我的。”卢卡拉着她一直走到一家店铺门前，一尘不染的落地橱窗里，满屋子的花开得正艳。
“卢卡？”她不敢相信，激动地捂着嘴跺脚。
她是一个骄傲的姑娘，理所当然的也希望自己的恋爱经历是浪漫的，回想一下都有甜的掉牙的回忆。
但谁让她和卢卡是在毕业前夕才走到一起的，已经错过了最浪漫季节。
社会上都是风吹雨打，容不得你侬我侬。
普通人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时候，鲜花和花店是脱离了群众基础的新兴事物，整个滨海的花店也不足三十家，像锦城那样更落后一些的城市，花店的数量更是屈指可数。
“鲜花”不便宜，那种落地的大瓷瓶如果插满花，动辄要几百块，因为那些花是塑料的，属于工业品。
整个九十年代，工业品的价格都奇高，农副产品则便宜到不敢想象。
真正的鲜花不太受欢迎，与塑料的工业花朵相比，真正的鲜花花期短，属于一次性消耗品，塑料花朵则能长时间保存。
花店的小妹妹正拄着下巴懒洋洋的打盹。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小妹妹穿着不伦不类的英伦风混搭厨房风格的制服，给人一种洋不洋土不土的感觉。
卢卡问：“玫瑰多少钱一朵？”
小妹妹问：“您是要鲜花还是插花？”
欧阳想说插花的，因为能保存很久，以后还能拿出来看，可插花又太贵，远远打量几眼展品上的价签，她都忍不住咋舌，那瓶最大的插花都能娶个媳妇儿了。
卢卡想也没想，必须是鲜花。
“鲜花。”
小妹妹的底气不是很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卢卡，又看看欧阳，嗫嚅道：“新鲜玫瑰花两元钱一支，您要几支？”
欧阳轻轻摇了摇卢卡的胳膊，她既期待着，又觉得肉疼。
“九十九支，能不能帮我包上？”
“钱多烧的吧？”欧阳嘟囔一声，九十九支将近二百块钱，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五百块左右。
小妹妹也说：“其实没必要买这么多，九支包起来也有很大一簇。”
卢卡觉得对方实诚的有些过分，他坚持道：“就要九十九支，包装的时候别放绿叶。”
小妹妹的动作相当麻利，手法也过硬，九十九支盛放在精心包好的礼品纸里非常漂亮。
卢卡付了钱，把花从小妹妹手里接过来，递给欧阳。
欧阳捧着花，心里欢呼取悦着，脸上却高兴不起来，出了花店的时候，她顿住脚步，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卢卡谈谈，郑重其事的谈谈。
“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卢卡，你送我九十九朵玫瑰，我说不喜欢那是假的，我喜欢得要死。就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浪费，更不能忘本。”
“欧阳，你看着我。”卢卡捧着欧阳的肩膀，同样掷地有声：“我听说当你考虑买一样东西值不值得的时候，就说明这样东西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价格。可是你看我刚才付钱的时候，眼睛眨了吗？”
“你别狡辩，九十九支玫瑰花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你能承受的价格。”欧阳低头看看花，弱弱的接了一句：“也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承受能力。”
卢卡说：“可是如何判断什么情况下才是超出了所能承受的价格？我觉得这杆天平就在我心里放着，托盘的那端是你，所以没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只怕手里的砝码不够，让你受委屈。”
“谁说我受委屈了？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从知道你要分到二厂那刻开始，我就没有图你的钱。”顿住一下，欧阳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能因为我这番话就觉得钱不重要，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钱的，当然只局限于合理合法的干净钱。”
卢卡揪了揪她的鼻子，柔声道：“知道了，小财迷。”
欧阳呲牙示威，缩着肩膀深深嗅了一口争鲜斗艳的玫瑰花，说道：“卢卡，我很喜欢。下次......”
低头，踢走拦在脚边的小石子，继续道：“下次别买了。”
说完，拉着他的胳膊道：“走，陪我逛商场，给你买身新衣服。”
塑料插花贵，衣服也不便宜。
眼下最流行的各种专卖店里，以李宁和美特斯邦威佐丹奴等举例，一条裤子通常在一百元以上。
反正整个九十年代，跟机器沾边的东西都贵，唯独劳动力不值钱。
卢卡说：“咱俩之间不用算这么清楚。”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不是矫情的人，她觉得两个人谈恋爱，谁付出多点谁付出少点不用太计较，只要能控制好尺度就好，只是......
“你以为我想锱铢必较？少自作多情了，哼！”
傲娇的哼了一声，欧豆豆学姐撒着欢儿冲出去，拉住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跟人家分享道：“我男朋友送我玫瑰花了，还是九十九朵。老奶奶，我跟你讲，这是玫瑰，不是月季，从生物学的分类上属于是蔷薇目，蔷薇科、蔷薇属多年生木本植物，英文名叫Rose，源于拉丁文中的Rosa......”
从“我跟你讲”四个字一出来，卢卡就知道欧豆豆学姐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了。
老奶奶人都傻了，她哪听得懂这么拗口的东西，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对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好一会，欧豆豆学姐松开瞠目结舌的老奶奶，又冲向一位拎着菜筐的阿姨。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充分交流并自说自话的探讨了伞形科芹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和蔷薇科蔷薇属多年生木本植物在生物学范畴上的亲缘关系。
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芹菜能炒、凉拌、渍咸菜、榨汁、包饺子，玫瑰花除了好看，屁用也没有。
这个观点，卢卡不敢苟同，从药用价值的角度来讲，芹菜中提取的芹菜素具有显著的降血压疗效，尤其适用于中老年女性。而玫瑰花通过各种感官刺激作用于大脑皮层以及各种递质受体，能消解绝大部分年轻女性的怒气，作用大同小异，二者不相上下，堪称妇女之友。
随即恍然大悟，给他买衣服果然不是重点，主要是商场人多，便于炫耀！
他在想，好为人师的社牛学姐发出在线逛街邀请，是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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