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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尘土为基俗世筑 青云琼阁诡谲处

    于是便收了白泽,此时微雨已停,聚肉重新生长完成之后,地上的雨水也全部被吸收用尽。女娲问道:“可知方才那片雨云所成之处?”白泽答道:“那地曰‘瑶池’,藏于那通天主峰之右,由众山相拱环绕而成。天下之河莫有高于瑶池者,传闻其水自天上而来。瑶池之上从无凝云降雨之状,其水面之上风不能兴波,除了向这数座悬空之峰结云运雨之外,那瑶池之水从来不升不降。”

    女娲道:“如此确是神异非常!你便引导我去那处看看。”

    白泽闻此,眼神中闪过一丝犯难之状,却又很快被压住,道:“在下愿往!”

    女娲看出其神色之变,问道:“你这是不愿供驱使,还是在忌惮何物?”

    白泽道:“在下既已归服娘娘,自当听从差遣,不敢有二心。不瞒娘娘,那瑶池之地,与这悬空诸峰,均由同一物所看管。那物法力无边,更有几只巨鸟任其驱使,吾一直对其异常惧怕。不过此番既是娘娘带我同去,料那物应不能奈何。”当下便引着女娲,往那瑶池去了。

    这一人一兽不多时便来到这瑶池边上,此地乃是高山之巅上,众峰相簇围成的一处湖泊。半山腰上,绿树葱茏、花草丛生,山顶之上裹着皑皑白色,更有巨幅闪耀其下、晶莹透亮,乃是万载不化的雪岭冰川。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光滑如镜一般,由外围往湖心,分别倒映着那苍翠山林、冰原皓雪、碧玉天蓝,层层如带一般铺展而开。

    纵是这天地间的不二景致,女娲也无暇细细欣赏,只想着将这池水与那悬空山峰上的泥土速速取回,好为那些枉死的冤魂重塑人身之躯。正此时间,一阵阴寒劲风由远处刮来,空中传来阵阵尖啸之声,便有旋风夹杂黑云,快速飘到近前来。阴风散尽,那黑云托举着一副妖艳美貌,已是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女子。女娲正感叹这女子之美,却见那脖颈以下仍是黑云不散,看不清其身姿,不禁疑惑不已。这身影落下之后,盯着女娲上下打量。再观那白泽,已是全身绵软、瘫倒于地,抖如筛糠一般。

    女娲见这艳妇被黑云环绕,盯着自己却又久久不出一言,心中只觉得不悦,向那艳妇道:“在下华胥部人,姓风名里希,族人称我‘女娲’。因族中事务之需,来此取这瑶池之水。不知阁下何人?”

    那艳妇闻此,开口道:“这池中之水有其数目,若被取走,难以再生。我看管此地已久,这里的每一滴之水,均已有所用之处。阁下若想夺之,恐需有正理!”

    女娲闻罢,心下大为惊骇!倒不是因这艳妇不肯予水,只是这言语之中尽是暴戾尖啸之意,且阵阵腐气从其口中发散而出,女娲断其应不是平凡无辜之类,便道:“这池水在的此处,有需者便可取之。汝愿与不愿,不是我应考虑之事。”便欲径直取水而去。

    那艳妇见状,也不多说,直接挺身阻拦,挥掌向女娲拍来。女娲并未闪躲,硬生生地接了下来。掌力冲撞之下,两个身影均立于原地并未动弹,但对撞冲击之波却将周遭树木拦腰砍断、震飞一片,那白泽更是被劲风所扑,与那些断枝碎木裹挟在一起,摔到了百步之外。

    接掌之下,女娲已是愤慨暴怒不已,这艳妇一身修为的由来已是再清楚不过。更感其双掌枯槁如死枝一般、身形藏于黑云之下不肯示人,便知其所获尚浅。那艳妇此次出击,与女娲力虽相持,却心已生惧,只因知其至多不过用了三分之力而已,而自己却已是尽力相抗。当下便撤掌立于一旁,又不做声了。

    女娲瞠目怒视,斥那艳妇道:“你说这池水由你看管。我且问你,那数座悬空之峰是否也是由你经营所成的?”

    那艳妇虽知不敌,却盛气不减,道:“确是由我经营积攒所得。我见你访那悬空之峰后,又来到此地,想必两处均有你欲取之物!”

    女娲道:“确是所需之物,更是你该当归还我族之物。你孜孜进修,意图人形,耗费如此巨多,经营了这许久,到如今终落得个门面皮毛。这所用的手段,不过是夺造化之术,非世间正道,该当摒弃。此中所获,散去也罢!”

    那艳妇毫不气短,道:“凡物生于天地之间,予取予夺,能者为之!”

    女娲闻此,更是盛怒不已,道:“如此狂悖!乃是料我人族气运不济,将我等充做饲秣不成?也罢!这一身巧取强修之术,今日就帮你散去了吧!”

    那艳妇闻此,终是露怯,道:“我虽取用,却从未主动杀生。这瑶池之水,从蓄积之时,我便在此看管,才有今日今时的体量。那悬空山上的泥土乃多年积攒所成,取之何处、亦可用于何处。阁下如确有所需,可酌情自取。”

    女娲本对这艳妇极为反感,但听其说从未主动杀生,肝火已降了大半。想到此番所需之物乃这艳妇多年经营,取之所用也当有几分感激。更恐若是起了冲突,怕这寻了多日之物被毁,得不偿失,便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悦与怒火,道:“如你所言,从何处所取,便用于何处。如今我便取了去,让其终得正途。”

    那艳妇并未接话,女娲走时,又回望其一眼,道:“你这一番经营准备,虽是无意,但对我人族来说,确属有功。望汝能循那正道,以修我等万世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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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魂入体始得归,心神逐梦乃思去。已将宿运羁泥身,何言清风不惹尘。

    浮生漫漫万般苦,俗世滚滚众生入。神仙俗夫源一处,高低贵贱不可语。

    于是女娲便回到都城旧址,遣人于那正中位置筑起了一座高台,再取来那悬空山之土、瑶池之水。待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又施法在这都城之上凝出层云片片,遮住日头暴晒,以水和土,抟出几个人形之后,便招这周边的旧民魂魄。待这些魂魄到来,女娲便施法指引,附入这些泥塑的人形之内。这泥塑人形原本不过粗糙雏形之态,只具备头部、躯干、四肢的初态罢了,待这魂魄注入之后,渐渐生出毛发,皮肤也变得细腻,皮下血管纹路渐渐清晰可见。随着七窍逐步打开,各个泥塑之人便现出不同的神态、性别、长相,想来应是如这魂魄生前一般。初试成功之后,女娲便以藤蔓挥洒泥土落地而成人形,再施法指引那魂魄进入,依此法炮制,这抟土造人的速度快了许多。

    如此这般,女娲数日之内,皆是从日出东方忙到晚霞布满天空。是日,又照之前一样,将泥土撒落成人形,再招那魂魄进去,却总有一些成残缺之状。或是手足干枯如枝,或是骨相外露于皮肉,或是身挂腐肉,这些残缺之体一遇阳光照射,便立即散成齑粉,那魂魄更是消散不见。伏羲这几日也在一旁观瞻帮衬,此状见得多了之后,向那女娲道:“我观此涣散而不成形者,或是三魂七魄已然不全,或是已过寿终时日。此类者,即使重塑肉身,恐也无法招回。”

    此时天上月轮正圆,这旧都城周边仍聚集着不少的魂魄,闻伏羲此言,前番那托梦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感谢女娲娘娘再造之恩!我等长期游荡于这山野深林之中,夜晚受那山精鬼怪恫吓,白天又要东躲西藏,魂魄已然残缺不全,无法承娘娘再造之恩德。”

    女娲道:“吾法力尚浅,难全此事!还期各位父老莫要责怨!”

    老者道:“娘娘言重了!那魂魄全存者才有此福缘,能倚仗娘娘之功,得以重生!我等不全者,乃是福运不够、机缘未足,注定要飘荡匿藏了。”

    伏羲问道:“不知各位可曾想过找一归处?”

    老者道:“吾等魂魄不全者,只能长期居于幽暗之所,然则山林之间,精怪太多,我等无力与之相争。况且那烛阴散落于各地的孽火,暂时仍未熄灭。望羲皇能为我等寻一永夜之地,免于缠斗之扰,不受暴晒之苦。”

    伏羲闻言,道:“既如此,那待我寻着办法,再来与各位父老复命。”

    于是众魂魄便渐渐散去,只留伏羲女娲等人在这高台附近。

    女娲望向那地上所剩之水土,又以藤蔓蘸之,挥洒而去,仿自身变幻后的人首蛇躯状,造出两兽,并注入灵气。两兽成型之后,皆是白色鳞片附体,其中一兽前爪似飞翼,另一兽无爪。二兽腾到云端盘飞数圈后,落于女娲跟前,道:“谢娘娘造化之恩!还请娘娘赐名!”女娲望向那二物道:“二位乃吾仿龙蛇之种所造,赐二位名号‘白矖’‘腾蛇’。此地乃我人族之源,就请二位暂居此地,护住这一方气运。”那二兽又拜谢了一下,女娲等人便启程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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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径香蕊蜂蝶舞,物华人杰朋自来。青云端头多瑰奇,凡尘俗世亦灿熳。

    摧花取残自作花,假势纵恣以壮势。德薄位尊必有丧,力小任重恐自亡。

    于是万民逐渐散归各地、续养生息。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数载便过,伏羲女娲带着众民在那都城旧址重建,世间很快便又复熙熙攘攘之像。

    是日,伏羲女娲正于帐中,闻报:“有客自报从昆仑山之地前来,欲见羲皇与娘娘。”伏羲想到,自那大难之后,幸存族人皆往那昆仑之地迁去,这来客兴许就是那些未回者,便道:“立即引来相见。”

    便有人去引,二人尚未进入帐中,便听一声音:“小可再拜羲皇!”

    伏羲闻声起身迎去,但见其中一潇洒之姿、飘逸而入,乃是前番见过的夋,忙道:“原是老友前来!请恕我不知而未迎!”

    夋道:“无妨无妨!闻得羲皇已率众民回迁于此,重建城邑。故特来此地,观瞻拜访,一睹人间盛景!”

    伏羲笑道:“老友见笑!局促逼仄之地,族人众多,聊以栖身。已是拥挤不堪,哪有可观瞻之处。”

    夋也笑了笑,引那同来之人,道:“我这次去昆仑之地游荡,有幸遇到此位小友在那优僻之处坐思养气,相聊之下甚是投缘,故带来一同拜见羲皇。”

    伏羲望去,但见那人身着灰色粗衣、脚蹬褐色草鞋,手执木杖,束发髻以木枝为簪,装扮与普通族人无异,样貌平平亦不出众,却是眼神深邃、面容清朗。那人上前作了一揖,自报道:“在下郁华,此番游荡于昆仑之时,听闻海内有造化重生之变,甚为触动。又遇夋,相聊甚欢,故特一道前来拜访人皇!”

    夋又道:“自新皇重御海内,治理天下,已是人丁兴旺。然则海内不过也只是天地间一隅而已。我等不才,前番游居昆仑之时,机缘巧合,发现由那通天主峰而上,可见别有洞天之处,姑且妄称之为‘天境’。那天境之内,瑞鸟祥兽、奇花珍木更比昆仑多出不少,且涉足之人不多,或可称无主之地。我等自知修为尚浅、福缘稀薄,断不敢独占独享此等祥瑞福地,故特来禀明人间新皇。望新皇能一统这天地之境,御上下万千之数。”

    伏羲女娲前番暂居昆仑之时,便知那通天之峰上确有另一重境界。但因族中修为得道之人不多,而那昆仑山内凶险,故未有带领族人往深处去。而二人多忙于族内繁杂事务,精力有限之下,亦是少有涉足。现如今这族内大事皆定而有序,再次听闻此事,也是逸兴盎然。伏羲道:“早知那处有一非常境界,奈何琐务缠身,不曾去过。老友既来相邀,又熟悉个中之事,便烦请带我等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天地间既然有此境界,当属三才共有,吾辈不敢妄论统御之事。”

    于是夋便在前指引,领众人缘昆仑山通天峰而上。尚未登那峰顶,便见一束飞水从彩云之中而下,挂于这通天峰上。穿过重重彩云,这峰顶原来竟是一平坦开阔的静谧之处。林木茂盛至极却毫无拥挤之状,异草奇花艳而不妖,拂面微风纯净而清新。偶有玄鸟悠然飘飞,也无心理会这几位不请自来之客。林中一泊湖水,便是那峰顶飞瀑的源头,虽不见他水汇入,但这湖面却不见丝毫下降。

    走出这一片树林之后,便是一眼不见边际的光亮,明耀而柔和。众人往前,云霞烟霭便皆在脚下,踏足此处,看似无物所托,却也坚实无比,无需施法腾云便可如履平地一般。若将脚下云层驱开,那地面景象便不受遮挡,尽可一览无余。

    愈往前行、愈是开阔,脚步所过之处,若是有云、则仙雾缭绕,若是无云、便豁然明朗。此时将近正午,观那日头,亦需俯首。众人一路行来,皆是平坦之途,未遇崎岖。所见仙木之林,只有荣枝、不见枯叶。花明艳而不凋零,虽有谢而成果者,落地之瓣也是鲜亮不改。奇兽之群熙熙、摩肩接踵,遇人而不避;飞禽之队攘攘、纷至沓来,于头顶幽幽而过。偶有独行的异兽珍禽,也只是抬眼一瞥。待过的这流水之处,竟见倒悬之河的奇景,河水之中染着这烟霭之色,便是那人间所见的彩霞与飞虹。河水之中奇物甚多,入水则为游鱼,出水化为仙羽。

    不多时,那脚下地界已渐渐昏暗下来,但这天境之内却依然光亮明媚,毫无转夜之兆。夋向伏羲女娲道:“这天境的日夜交替之数与地上相差甚多,此处一日,地上的昼夜轮数便有数百,从未见过同步之时。”

    日隐月出,这地界之上转眼便已到了夜晚时分。但往下观去,却见一片晦明相间、幽郎交错之像,原来是那烛阴留下的鳞甲孽火。伏羲再望向这天境之中,虽浩瀚无垠、璀璨瑰丽,然则非修为高深者不能到得此地,更莫说普通人在此安居了。夋似是看出了那伏羲所虑,上前道:“这地界多处均被那孽火所祸,但这天界之上却是不同了,海内南北两番大劫,均未有波及此处。此处之景,如羲皇所见,美妙绝伦、高清雅趣,不堕泥垢、不染纤尘,乃上上之境界。羲皇、娘娘若是喜欢,大可入主此处,御这一方境界、享其中之美乐!”

    女娲闻言,笑道:“这天地两界,并无上下高低之分,沾身的泥土本就是那万物所生之根本,世道本就出于尘土之中,所谓‘尘世’便是此理。天境虽美,却也不是无根而生,此景确是养心悦目至极,却断难独存。”又望向夋,道:“想来这天境的由来根基应与地界有所关联,只是不知各位前番探查,可有所获?”

    夋闻此,笑道:“娘娘所言确是!不过我只知道这天地之间,昆仑通天之峰乃此间通道,并未发现其他可通之途。小可若再有其他所获,定当禀告!”

    众人继续前行,竟也开始多见那三五成群者,知是人间新皇临此,均上前寒暄以示敬意。再往前,见那东南方向,似是金光滚滚、瑞气喷薄,明晃晃非同一般。伏羲向夋道:“不知前方有何物,竟是如此的光芒惹眼,是个什么宝地?还是有神人神物在那处?”夋闻言,稍显窘态,却也一闪而过,又做了稍稍停顿,道:“我也不甚了解,羲皇既是有兴致,我等便上前一访。”

    于是便向那光耀之处而去,竟是一派精美堂皇、世间无双之相。映入眼帘的乃是八柱四廊之景:八柱直上,难究其顶,那柱子数人之粗,圆而无暇,悠悠闪闪,其色时而玉白、时而通明,每两柱夹一走廊;四廊所向,皆为通透不染纤毫之径,曲径深处被那云雾遮掩,虽不见得其中确切之景,但霞光笼罩之下却尽显清高脱俗之气。

    伏羲等人在此停下,望向那各径深处,霞光非同一般,虽熟谙其中气息,却又深觉诡秘至极,难以言表。疑惑之间,女娲忽又想到那昆仑悬空山,心下大惊道:“此处虽在天境之上,但却充斥凡人气息。说是凡人气息,却也不真切,又似凝华飞升之境,确是诡异难言!”

    伏羲闻此亦是惊讶无比,道:“不如往前看看,究竟是何在此?只是这前方有四条通路,不知该从哪条路开始探起?”

    郁华闻言,上前道:“二位无需困扰纠缠。虽有四条通路,然则只要诚心求其真相,只需沿其中一路而去,终能有所收获,何必在意那虚幻之像、纷扰之心。”

    于是众人便选了其中一径,往深处探去。走了少会儿,却发现总是无法穿过前方云雾,似是众人每向前一步,那云雾便后移一步。正自纳闷之时,夋抢到前去,运劲生风,便欲将那云雾驱离。但这云雾似有灵性一般,只是后撤,并不消散。夋多次尝试无功后,只好向伏羲道:“羲皇,在下多次尝试,确是力不能胜,只好劳烦羲皇亲自出手了!”

    伏羲见此状,想到这云雾总是不散,的确恼人,便祭出梧桐之木,向径前那云雾挥去。梧桐木所指之下,云雾消散处见一高大深黄门楣,伏羲便上前叩门。连叩三轮,却也无人应声,伏羲与女娲对视后,运气向内喊道:“在下华胥氏伏羲,今有幸游访到此,感此庄严堂皇之像,欲拜访贵府邸主人,还望能开门一叙!”

    多次叩门呼请之下,这高门终是缓缓打开,看似沉重厚朴,开合之间,却未发出丝毫声响。再看这迎客之人,虽是须发皆白,却面相饱满红润,不见一丝皱纹,更无丝毫苍老迹象。老者打量这一众来客,眼神在众人身上闪烁飘过,道:“老朽隐居此处,不问世事久矣,无意怠慢诸位,还请见谅!”

    伏羲作了一揖,回言道:“我等今日偶然过得此处,只因好奇此中胜境究竟如何,故冒昧打扰,还请前辈莫怪!我等还欲再叨扰一下此中主人,能让我等瞻观此地的奥妙之处,不知前辈是否方便?”

    老者的眼神依旧飘忽不定,道:“不过是一幽僻蔽塞之所,老朽聊以慰藉此生罢了,并无甚好参观之处。为免贻笑大方,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往他处去吧!”言罢,便欲闭门送客。

    夋见状,忙以手阻住那门,道:“老人家,这位乃是人间新皇,今番特来这天境之上寻游拜访。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让我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其中玄机。”

    那老者虽仍是有几分不情愿,奈何已被一再要求,且这门又被夋抵住无法关闭,难再执拗而过,只得道:“各位既然不嫌弃,就请随我入内。”

    但见这老者虽走得轻快,但步履却尽显轻浮躁进之律,夋便出言道:“老人家莫要着急,我等不赶时间,老人家且慢慢引我等即可。”

    那老者忙不迭答道:“唉!既是人皇初来,料是不知者天上一日,地上不知得多少时日,怕误了人皇在地界的要务!”

    夋闻此,也不问伏羲女娲意见,径自回答道:“不妨不妨!人皇既来此处,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老人家不必有此顾虑!”

    老者不再说话,便引众人往院内。这第一进院中并未见到什么奇特之物,不过是种了些众人已在这天境见过的花花草草,只是更为茂盛高大而已。众人行走此间,浓郁的花香草味扑面而来,灌满鼻嗅二窍,几已无法再容他物。老者引得众人在此间一一介绍,从容而幽幽,竟是丝毫没了初时的躁进之态。如此许久之后,众人仍未走出这片院子。夋便迫不及待了,待靠近这院后门之处,便催道:“老人家,此中之物虽是珍奇,但我等一路走来,也是见了不少。我等在府外便见此处霞光宝气,非同一般,不知这院后可有他物?”

    老者道:“院后不过几间陋屋,老朽平日饮食起居之所,无有甚可观之处。”

    夋又道:“不知老人家是独居于此,还是家人相伴呢?这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是否有人照料?”

    那老者已是有几分不耐烦,道:“老朽习惯独来独往,少与他人往来。在此地亦是独居甚久,并无家眷在此。”又顿了一下,道:“这位尊者如此记挂,老朽感动不已。只是老朽年老体衰,今日已感疲惫不已。各位若有兴致,可下次再来。老朽定当提前收拾妥当,引各位细细看看这前院后庭。”

    夋忙道:“老人家莫需拘泥这些细节!择日不如撞日,我等既是来了,不若就借此良机好好观瞻一下贵宝地。老人家如是累了,还请坐下休息休息,我等自行看看即可,不劳烦您步步跟随!”言罢便欲上前将那后院之门打开。

    那老者见此状,勃然变脸,纵身拦在夋面前,道:“老生已再三忍让,莫要欺人太甚了!这往内乃老生起居之所,不便向那外人展示!”

    夋笑道:“老人家莫要生气!我等只是好奇这霞光宝气之地,究竟藏何神物?还请前辈不吝赐教!”又见那老者并无退让之意,竟高声喊道:“莫不成这院门背后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便拨开那老者,欲强行将那院门打开。

    那老者哪里还能继续容忍,道:“既如此,便也休怪我不留情面!”当下双臂运力,打出一股黑云,向夋扑袭而去。只是夋的身手何等灵敏,电光火石间便已将身位挪开。那黑云没有招呼到夋身上,误打误撞,巧合之下直接将那院门击碎。这一下如石破天惊,无数魂魄从那院门之处涌了出来,呼啸尖风一般飞散到这一进院落之上,将这一片遮掩的晦暗如夜空一般。伏羲、女娲见此,再熟悉不过,皆惊道:“这不是那旧民的魂魄么,怎么会被困在此地?”再细观,竟发现皆是那三魂七魄俱全者。

    那老者见事已至此,不再遮掩,道:“我让得汝等进来,不料汝等竟如此不识好歹,坏我好事!”再次向那夋攻去。

    夋这次也不再躲闪,硬生生将老者的一击接下,将其震飞出院子。那老者自知不敌,起身便欲奔逃。夋与伏羲、女娲、郁华四人已经跟到这院子之外,哪还容其逃走。夋举手便在这老者周遭结出一个大阵,将其困在其中。那老者岂肯甘心,在那阵中骂骂咧咧不止,并向四周攻去,欲寻薄弱之处脱困。夋也不再客气,,在那大阵之中祭起阵阵疾风,齐齐向那老者撕扯而去。那老者很快便承受不住这阵中的强大压力,整个身体从外开始,一层层得不断剥落脱离,如个泥人入水一般。不多时便已体无完肤,白骨腐肉刺目辣眼,身形也不断膨胀扩大,竟到了同一座小山一般的程度。其皮肤之下的身体,乃是由数以千万具人形堆砌而成。那人形身体并未死透,互相攀爬撕咬、往外挣扎。

    女娲识得那些人形,其中一些竟是最近新造身的旧民,想来其他大多数应是更早便被这老者之形所摄。这些人身的魂魄均已被炼化吸收的七七八八,再无回春之机了。此种惨状,众人皆是不忍直视。女娲便向那夋道:“阁下既引我等来此,又帮忙剿了此怪,还烦请辛苦代劳,送这些苟喘之尸、残魂碎魄一个痛快吧!”

    夋道:“既是娘娘旨意,在下就唐突了!还望羲皇、娘娘包涵!”便又祭起狂风,瞬间便将那些残躯冤魂化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