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与尔同 » 5月2日

5月2日

    随着劳动节的假期接近尾声,多数的旅客已经踏上归途。各个景区里面的游客数量相较于五一当天明显减少了许多。

    当天一早,张军还是如往常一样很早的起床。他的妻子劝过他很多遍,让他尽量睡眠充足点,不至于如今一样,不管是从昨天晚上的几点睡,第二天都会准时的在5点醒来。其实张警官知晓大概是由于之前当兵的原因,可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习惯了,并且很喜欢早早的起床,享受早上的宁静。

    但他也明白每次都早早的起床会影响到他妻子的睡眠。每天之中的第一个心惊胆破的挑战就是起床,他害怕会在穿衣服的时候发出扰人的声音。因此,张警官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

    往常的时候,他都会先去沿绕着附近的街道散步,之后再去吃一顿早餐,返回家之前会再给家里面带份早餐,除非家里人前一天晚上告诉他不想吃了。这一切忙完之后直接就去上班了。

    可今天的流程有点不一样。

    他在下楼之后,小跑到了小区附近的公交站点,他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但并没有公交车驶过,一辆都没有。

    他心里正疑惑着,这时看到一个环卫工人清扫道路,到了自己这里。环卫工人看了自己好几眼,这让张警官瞬间提高了警惕,越来越注意环卫工人的一举一动。

    环卫工人朝张警官看了一眼,停一会儿又看了一眼。

    张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和他保持距离。

    “张警官,你在这干啥呢?”

    环卫工人戴着口罩,直勾勾地看着张警官。

    张军那一刻愣住了,这个人认识自己?不过这个声音真的很耳熟,但到底是谁呢?直到张警官也看向那名环卫工人的眼睛的时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柳叔。

    “我天,是你啊柳叔,我以为谁呢?”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一片不一直都是我,你把我看成谁了?”

    “哎呀呀,别说了,别说了。”张军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好久没有再一次体验到这种脸红的感觉了

    “你今天不散步,在这等公交?”

    “是里,不散步了,今天有其他事,就是奇怪的这公交咋一直不来啊,等会坐车的人就多起来了。”

    “你还真是在这等公交啊,我说在远的地方就看到一个人好像一直在站牌这站着,我以为缺心眼呢。”

    “怎么了?”

    “你是真忙大事,忙忘了吧,现在顶多5点半过一点儿,这个点儿有啥公交车,人家从始发点走都是6点,走到咱这都要6点15了。”

    “我的妈耶,真搞忘了。”

    “搞忘了吧,快回家吧,6点10分从家走,我保证你在6点15分能坐到车。”

    “哎呀,谢谢柳叔,谢谢柳叔。”

    张警官并没有听取柳叔的建议,而是选择顺着公交线路向前走,走到遇见公交车的时候。

    尽管开始的时候有点“小插曲”,但好在后来的计划和张警官计划的一样,他也顺顺利利地来到了方然后的家里。他之所以前来,是为了表明自己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的歉意,特意前来邀请方然后共享一顿早餐。

    “你今天就去找‘毛衣’,催一下对赵才身体的检测报告,然后认真地询问一下细节,但到那之后不要说太多话,问清楚就行。”张警官沉浸在方然后的冰箱里寻找食物。在那琳琅满目的各种食物中寻找能够垫胃的东西,原本以为选择很多,可大部分食物都已经坏了。

    “毛衣是谁啊”,正在刷牙的方然后用模糊的话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以为自己能够表述清楚。

    “什么”,显然,张警官没有听清楚。

    方然后听到师父的回应后便快速地漱口,直到杯子被放下的声音发出。

    “我是说,你刚才说的毛衣是什么。”

    “那是毛医生,简称‘毛衣’,当然这可不是你可以叫的,你就叫他毛医生,人家年纪和我一样大”,张警官搓着手中刚才从冰箱里面拿出的苹果,严肃地提醒方然后。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张警官啃了一口苹果,含糊地说道:“我去催一下昨天下午的指纹结果。”

    “什么指纹结果?”

    “就昨天赵才坠落的那个房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脚印。”

    此时方然后也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张警官啃着苹果,十分自然的瞅向了方然后,开始打量着他。

    黑色的裤子在张警官看起来还不错,这代表着成熟又稳重;黑色的长袖看起来也不错,但上面满是褶皱,可忘了媳妇怎么说的了;再看那张同时具备黄黑相间的脸,虽有着26岁该有的面容,可这脸还是那么奇怪。

    “怎么了师父,我脸上有东西没洗干净吗”,方然后看到师父打量着自己,并且眼神在看自己脸的时候明显停滞了一会,于是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脸怎么还是这样,我记得上次就是这样,这个脸就中间白一点,边上怎么越来越黑啊?”

    “啊?”方然后又连忙快速地摸了两下自己地脸。“应该是晒得吧?”

    “胡扯啊,我告诉你,我问你师母了,她和我说,你这就是洗脸的时候马虎,就拿一个巴掌沾上一点水,然后往脸上中间的位置,摸一摸,然后就完了,你那手掌连再接触一次水的机会都没有,就因为这样,中间还白一点,边上黑成那样。”

    “没有吧?”,这完全是为了避免直视问题的尴尬,下意识做出的心虚地回答。随后脑中的记忆慢慢浮现,方然后被震惊到了,但也有些害羞。

    “还没有,你刷完牙到刚才出来,这才过了多大一会,你看看你,比我一个快50岁人的脸干净都没有。不说你出去丢警察的脸了,你说你还想找女朋友吗?亏你平常穿那么帅的衣服。”

    “啊?”对于问题突然有涉及到女朋友问题,他有一些慌。“不急。”

    “不急,还不急,好了,快点去洗漱,该走了”,张警官对他的答案犹豫了一会,本想继续劝导,最后还是放弃了。看了一眼手表后,又默默地吃起了苹果。

    方然后也为了抓紧时间,回到卫生间后,用双手捧着水,然后往自己脸上扑,同时幻想着和师父吃什么样的美食。

    “对了师父,我们吃什么啊?”幻想中美好的情节让方然后忍不住了。”

    “热干面。”

    “那我能吃加牛肉的吗?”

    “加什么牛肉,原本的热干面也不带牛肉啊,原味的最好吃,快点,等会让你吃个茶叶蛋。”

    等到张警官把苹果吃完后,两人便踏上了吃热干面的“旅途”。在去公交站点的路上,随便找了一家店便坐下了。方然后也如愿的吃上了茶叶蛋。

    由于两人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同,在乘上公交车之后,分别在不同的站点下了车。

    方然后在下了公交车又改乘了地铁,后又乘坐公交车,这才终于到了毛法医工作的地方。

    方然后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之前师父带他来过,并且自己在上警校的时候,有些课程是在这里面上的。

    根据师父给他的位置,方然后很快便找到毛医生的办公室。在敲门得到允许进入之后便进入了。可房间里面不止毛法医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背对着自己。他们两个正在小声的聊天。

    方然后进来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这时毛法医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旁,示意让他先坐着等等。

    他有些紧张地移动脚步,想着为什么没有理会自己。

    随后方然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房间里面的沙发上。出于礼貌,他一直没有上前打断两人的交流。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方然后反复地掏出手机确认时间。慢慢的,半小时过去了,他越来越无法忍受了,自己一直干坐着怎么回事,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师父和他说过要来问事情的,而且还要催促毛医生办事,但师父又说过要多听,可如今到底该怎么做呢。

    这一切,都要归于那个正在和毛法医聊天的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面容。看看他的穿搭,完全没有自己的这般稳重。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一件灰色的短袖。那厮看着有30岁左右,却如此不稳重。

    这个法医竟然一直和那厮聊天,这一直拖着进度怎么办啊?算了,该打断他们了。他刚要起身,就看到那厮回过头,在向他招手,满脸笑意地说:“过来”。

    方然后有点不知所措,自然的乖乖地轻手轻脚地跑了过去,面带着笑意。

    那人见方然后到身边后,把毛法医手里面的报告递给了他。

    “你师父和你讲过案情吗?”

    “讲过。”

    “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就,目前还没有。”

    方然后欲言又止,毛法医和蓝芪光听他的话就知道方然后有看法。

    蓝芪拿出了一张报告。

    “小伙子过来看,这张检测结果是今天上午刚出来的,你和你师父都还没见过呢。”

    看着蓝芪做出要把报告递给方然后的动作,他便接下了,看着上面的结果。

    “看得明白吗”,蓝芪有点关心也有点调侃的说道。话刚说完,蓝芪正盯着方然后期待着他的回答,可做出第一个“反馈”的不是他,是毛法医。毛法医用手打了一下蓝芪,因为他没有从蓝芪的话里面听出关心,只有调侃。引起方然后注意的是毛法医和蓝芪之间的打闹,而后才反应过来,回答了蓝芪的问题:“看得懂。”

    看着方然后从刚才的问题只听出了关心,蓝芪瞄了一眼毛法医,仿佛在说:别老瞎担心。

    “和你师父说,这份报告中最大的疑点就是在赵才的双腿上均有两处创伤,分别是在两腿的膝盖处和小腿中间处,这似乎不和我们从以往坠楼身亡者的结论相同。赵才坠落的时候是背部朝向地面的,则按照常规推断的话,膝盖到小腿的正面这部分应该是只存在一处创伤的,就是可能在起初坠落的时候腿部撞到了障碍物,赵才的卧室飘窗符合这一点,就是在飘窗处有一个不锈钢的栅栏,但单从你们给我们的信息上来看,是不能确定存在让小腿部发生二次撞击的地方,所以现在也没有办法确认究竟是撞到了飘窗处的栏杆留下的,还是有人碰过,还或者是同时发生,但现在的结论就只有一个:不排除被害的可能性,所以这个案件现在不能被定义为意外坠亡。”

    方然后边听着那厮说的话,边打量着他。只见那厮粗横眉,大红耳,龙凤眼的两眼之间架着一座“平桥”,那橘红的嘴唇又与淡黄的肤色为人增填了一丝柔情,但其丝毫不减锐气。

    “被害?”方然后的反应有点大,这个推断完全在方然后的意料之外。

    “是有可能,还不确定,你别被蓝芪的话弄晕了,分析的结果是意外和被害都有可能,并没有什么偏向的说法,那个偏向的说法,完全是蓝芪他自己的看法,唯一可惜的就是昨天下午我到那里的时候,围栏上面已经提取不到有用的痕迹了,而且虽然两处伤痕发生的时间很接近,但还是在短时间内赵才自己不注意导致磕碰的可能性”,毛法医看到方然后的神情不太对,便想解释一下。他知道蓝芪是有经验敢去推测一些事情,可眼前的方然后还太单纯了。

    原来就是他叫蓝芪,方然后自己从师父那里听到过很多次了,但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面。方然后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现在是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疑惑,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蓝芪打声招呼。

    “你好。”

    显然,他选择了后者,主要不知道要问什么了。好多话在在嘴巴里面排队,先说出来的肯定是最“矮”的那个。

    “你也好”,蓝芪连忙回应道,他看出了方然后因为出乎意料的推测结果而有些不自在。他看了一眼毛法医,对他刚才的说辞没有用感到熟悉,想看看毛法医还有什么办法。而毛法医此时也看向了蓝芪,他们都看出了方然后的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或许年纪真的能反映出很多东西。

    “要不你先回去吧,和你师父说一下情况,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就是毛法医的办法。

    方然后此时有些呆住了,他之前处理过许多的伤人的案件,但是谋害他人的案件还是第一次。尽管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但当突然要去揣测人性的时候,还是会有所迷茫,不仅仅从办案方面,还有内心。

    “今天打扰了,谢谢。”方然后话后便离开了。

    他很自然地走出去,但已没有来时的轻松心情。从房间里面出来后直接找到一个楼梯的拐角处,给师父拨打电话。

    “师父你不震惊吗?”

    方然后将蓝芪和毛法医对于坠楼者赵才身体的分析结果的分析几乎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他急需找个人来一起共享这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没有,电话先挂了吧,我这又有个电话打进来了。这样,我等会发一个定位给你,中午的时候你过来找我,我们把这个案件从接到案情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一下,那就先这样吧,来得时候再说。”

    张警官随即挂断了电话,只留下电话这头的方然后回想师父刚说的话。中午的时候接到案情之后发生的事……

    而另一边张警官正在重新拨打刚才给他打得那一通电话,是毛法医打来的。

    “案件的事情,你徒弟给你说了吧。”

    “说了,刚说完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怎么,从赵才的身上发现新的线索了吗?哎不对,昨天发给你的照片看了没有,就是那个脚印,明明发给你和蓝芪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回我消息,蓝芪在你旁边吧,叫他接电话。”

    毛法医正回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复张警官的消息的原因,听到要听蓝芪的发言,便马上拿手机捅了捅身边的蓝芪。而蓝芪此时听到张警官的询问,也还在找原因,可无奈电话找上了门。

    原本他用手推攘着手机,可毛法医丝毫不理会。没有办法,只能对毛法医翻个白眼,显示自己的气愤,顺便接过手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蓝芪认为先下手为强。

    “就你俩,我还不知道,我问你,我发你的图片有什么想法。”

    蓝芪其实昨天就已经对张警官发的图片猜想过一些,只不过昨天还不是很清楚赵才所导致死亡的根本原因,不好做判断。

    “照片其实挺简单的,就是穿的鞋上粘的有水,然后留下了脚印,这也是为什么赵才坠楼之后为什么脚上有水的原因。但奇怪的是,赵才留下的脚印路线比较奇怪,他好像是在刻意地贴着墙边走的。”

    “这我知道,有别的吗?好歹我也那么细心,要不等时间一长,水都蒸发了,你们刑警队的怎么可能发现这个线索。”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自信什么,你以为我们的人都吃白干饭的,那水蒸发了我们也会发现的好不好,它也会留下痕迹。不信你去看看我们的人昨天在现场拍的照片。”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在赵才身上有什么发现?”

    “发现?”

    “嗯,给我说说。”

    “身上就一个钱包,里面有651块钱现金,还有其他证件,这个案子的一些线索的结果都在警局里,我一早上就到毛衣这来了,还没看到了,不过我听若羽说你拿走了一部分。”

    “我把有关门上指纹的拿走了一点,你不让我帮忙吗,放心啊,我不会私占的,到时候都是你们刑警队的。”

    “我可没那意思啊。”

    “其实我有一个好奇的点,就是昨天张然和赵才两个人的房间都是锁着的。”

    “目前根据张然所说,赵才只是去取一下腊肉,可赵才取的却是张然的,放在自己房间的腊肉。在自己的房间取东西,他反锁门干什么,这几乎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这个门如果真不是赵才从里面锁的,就很有可能是从外面用钥匙反锁的,谁有可能呢,最大的嫌疑就是张然,但是张然说过两个人的关系不是特别熟悉,彼此平常都是对对方有些防范的,这又和你看到的张然的房间也是反锁的照应了,这里似乎又可以解释赵才为什么反锁门了。”

    “能再大胆一点吗?”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赵才的房间里面或许进去过人,如果这样的话,他没有破坏脚印,说明他是很有预谋的,而且十分冷静。而不管这个人是谁,总不会脱离一个人,张然,他不可能全然不知情。”

    “这,你也太敢想了,果然当刑警的时间长了,现在都直接怀疑的这种地步了吗?”

    “这才哪到哪啊?”

    “你觉得现在适合直接逮捕吗?”

    “等等吧,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人存在,那就先放放线。”

    “那就行,之前就感觉他怪怪的,看来真的有大问题,幸好昨天我就找人去盯着他了,目前张然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张警官讲完后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老张,多关注一下你的徒弟,现在的想法有点不对劲了,基本就在走蓝芪的老路,所以这东西要乘早斩根。”

    毛法医没有在往下继续讲,他听到了张警官的笑声停止了,也看到了蓝芪的神情。他知道两人都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此时蓝芪和张警官都沉默了。

    “我最近就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聊聊吧,哎不对啊,我不是昨天晚上和蓝芪说过吗,今天方然后去找他的时候记得帮我说说这孩子,怎么现在又把这个担子给我了,你们是一点忙都没帮啊。”

    “你说什么呢?”

    毛法医看向了什么都没和自己说的蓝芪。

    “怎么,蓝芪没和你说吗?”

    “你也真有才,他能和我说这个,他会劝人吗?还是因为劝这种事。”

    “这种打击孩子办案积极性的怎么说出口啊,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案子。”

    “那没办法啊,你这个师父讲出来,总比我们这些外人讲出来要好得多,外人的评价多伤人啊,自家人讲出来就当是交心了。”

    “那行吧,真对你俩无语,就先这样吧,我这边在催检测结果,等会有新进展的时候在和你们说,对了,蓝芪,我和小羽说过来,等会指纹结果出来之后,我先借用一下,明天拿过来还你。”

    张警官匆忙的挂断了电话,毛法医和蓝芪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对于这种行为,他们都习惯了。

    蓝芪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原本想着毛法医提出的情况,可却被张警官的最后一句话带入回忆之中。

    “我怎么感觉老张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你们刑警队的事情他那么着急干什么,他比你这个负责的人还要上心,真当自己前几年受的伤好完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们内部有消息吗”,毛法医也在回想张警官最后说的那句话,但越想越焦躁,便把让自己不解和不安的问题一并倾出。

    他只想要蓝芪的回答。

    蓝芪回复他的只有叹气。他有些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回答,又或者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他通过仅存的窗户缝看着外面的风景,小声地嘀咕着:“没事”。有些轻微的烦躁,不清楚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毛法医好讨厌这个答案,这完全没有任何用的答案。此刻他对张警官简直痛恨至极,因为他想知道张警官到底最近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阳光透过玻璃,闯过没有窗帘阻拦的地方,最终却只有微弱的阳光洒在桌子上,终究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另一边张警官在挂完电话后也等到了他想要的检测报告,这正是昨天下午的采证结果,是特意对赵才坠楼的房间和张警官提到的其他地方进行的检测。

    原本张警官只是想对蓝芪提出的疑惑找到答案,可就在刚刚毛医说完有可能存在自杀这种情况后,他就觉得这件案子或许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当他亲手拿到检测报告后,检测的结果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刚想把得到的信息告诉蓝芪,可当快速地掏出手机后,手指却悬停在拨通的虚拟键之上。后又无奈地把手机屏幕熄灭,刚想把它揣进兜里,突然被另一件事打破了思绪。重新点亮屏幕,发现时间已经9点25分了。

    张警官随即马上又动身来到了欢通小区。这次前往正是为了替换那两个派去盯着张然的人。在昨天下午张然离开警局之后,两人先分开配合。一个人先驾车开进小区,然后在车上守着,另一个人跟随张然回到小区,最后两人在车上会合。

    由于小区在楼梯转角处的墙体是由砖块拼成多个菱形的形状构成,只要距离楼栋稍微远一点,就能看到各楼层中各户的门。

    根据两人了解到,张然昨天回家的一路上举动很正常,也没有与任何人交流过,也没有在那些地方停留过。昨天回到家后,就一直没见到下过楼。而其中唯一一次见到张然是在昨天晚上大约9点30分,他到阳台晾晒了一张白床单。

    临近中午,方然后依据师父发得定位也在赶往小区。原本他是拒绝的。在师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方然后又经历了一次人潮汹涌。那传说中坐地铁时因为人多,而脚不沾地且丢了一只鞋的事情,自己总算亲眼见证过了。不过他很庆幸,自己的鞋找到了。

    为了让师父不再饿着,他一路小跑。嘴里包含着对师父的怨言;心里存放在一路的心酸;手里拿着在地铁旁路边摊买的蛋炒饭。

    不过方然后不负张警官所托,及时的将饭送到了张警官嘴边。

    “不错,好吃”,师父狼吞虎咽地吃着,米饭甚至要溢出嘴巴。“怎么不带点饮料过来?”

    “饮料啊?车上不是有吗”,方然后顺手从车后座的一捆矿泉水中抽出来一瓶。

    “不是这个,这没味道,要那种提神的那种,有味道的”,师父疯狂的摇头拒绝着。

    方然后还是默默地打开了矿泉水瓶盖,递给了师父。张警官顺势接过,毕竟蛋炒饭真的太干了。

    这一口水咽下去,简直不逊于救了一条命。张警官一边享受着米饭带来的饱腹感,一边拿着纸巾擦拭嘴边的“留香”。片刻的享受之后,刚想找个垃圾袋把饭盒和纸巾给放在一起,结果发现方然后都收拾完了。他顺手也便把手中的纸巾也放了进去。

    “对了,把你的手机拿过来,我把一些信息发给你。”

    方然后对师父突然的要手机举动有些防备,他好像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可自己真的没什么钱了,所以他还是把手机给了师父。他害怕师父那样做,却又担忧不做。

    他猜对了,师父拿过他的手机,对师父之前向他的转款进行接收。

    “以后都收着,你一个人想自食其力,不想再劳烦家里的亲人,那不难,但你还要存钱或者给家人买东西,那就不容易了,再说这又不是我施舍给你的,这原本就是我该去花的钱,你当时帮我去花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方然后此时已经默默地把头低下,师父见到他这般模样后便把手机放到他的怀里。

    “不要感觉你收了我的钱,我会认为你是个不愿付出的人,小气的人,或者你自己就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以此否定自己,千万别这样想知道吗,再说这本来就应该是我要花的钱,你说你平常一出警,遇到个贫困的人家,就帮助一下人家,这还不是好的品质吗,这还不能证明咱是个好孩纸吗。”

    张警官看方然后还是没有反应,反而从他脸部侧面似乎可以看出,他更加委屈了。

    “你说当师父的还能不了解自己徒弟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这不就够了吗,我相信以后你肯定会回报我的,但要记住,一定要一直孝顺父母啊,现在你每个月孝顺父母的行为不要停止啊,道理我也不讲了,每次讲的我都讲累了,精神点啊,不讲了,聊聊案子。”

    张警官知道红脸要自己唱,黑脸也要自己唱。于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了方然后当知道这或许是一件谋杀案时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这是方然后第一次接触这种案件,不仅自己这个当师父的能看出来,而且就连刚见过一回面的毛医也看得出来。方然后的心里面或许可以被说为是纯洁的,他还没遇到过极端的人性。

    方然后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并且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拖后腿,认真的回忆每一个线索。他以为师父要和自己谈心,并鼓励自己。

    可他明显想错了。张警官听到方然后的“官方发言”后,不屑的点了点头,以表相信,可那其实是无奈。张警官不喜欢听强制自我鼓励的话。随后拿出了早上取到的检测报告,递给了方然后。

    档案袋里面大约有十几张检测单,每一张上面都有被检测物品的图片。

    “这里面的东西你仔细看看,我从蓝芪那里拿来的,这里面的只是一小部分,今天看完之后,明天去刑警队把这东西还给蓝芪他们。”

    方然后迫不及待地阅览,他也想找到一些证据,想要破案。

    第一张检测单的图片显示是对赵才房间的外侧门把手,检测结果显示上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方来自赵才,一方来自张警官。

    方然后看完后瞄了一眼师父,有些疑惑。如果外门把手除了师父去开门的时候留下的,就只剩下赵才自己的指纹了。那说明没人碰过外门把手了,也就意味着别人从外面反锁的概率大大降低了,反而是赵才有可能自己内部反锁的概率上升了。可还是有其他可能的。如果是风吹的话,门就会自然关上,而那时只需要掏出钥匙反锁就行。还有可能钥匙就插在钥匙孔处,拉动钥匙带着门,这样使门关上后在转动钥匙即可。

    见张警官此刻正在向车外面观望着周围的环境,原本想分享想法的方然后便决定先继续翻看了下一张检测单。

    这张检测单的照片显示为赵才房门的内侧门把手。方然后迫不及待的直接看向结果——未提取到有效指纹。

    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刻他甚至怀疑结果是不是出问题了。

    “怎么?看出什么问题了”,张警官看方然后对着这张结果单发呆好长一会时间。

    “这赵才房间的内侧门把手怎么没有指纹啊?”

    “这没有不是很正常?内部把手没有指纹也能反锁门啊,在里面锁门用反锁旋钮就行啊,你看看反锁旋钮的。”

    师父的话无疑不是在给方然后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来是自己没想明白。幸好,否则原本能直接判断赵才是不是意外坠楼的线索就断了。

    那张反锁旋钮的结果呢?下一张就是。

    方然后确认了两三遍,反复比对着与上一张内部门把手的结果。结果是一样的——未提取到有效指纹。

    为什么?疑惑再一次挤满了他的脑袋。他向师父发出来求助的目光。

    “你不觉得这个结果更直观一点吗?”

    “为什么?”

    “你等会看下第四张,你就会看到内部的门板也没有被脚踢的痕迹,就几乎可以说明门是从外面关上的,也能确认的是,反锁门的这个行为不是赵才做的,门是别人从外面通过钥匙反锁的,那么现在赵才究竟是意外坠楼还是自杀的两个方向应该可以排除了。”

    “那现在可以确认是他杀吗”,方然后想试探一下师父的想法,目前证据所能推理出的结果让他有点心慌。

    “你猜”,张警官已从方然后的眼神中看透了他,这不免让张警官有点担忧起来,但他还是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而此时的方然后任以张然是个好人为中心,在脑海中检索目前所有的线索和可疑点。“可如果就是赵才自己从里面反锁的门,然后故意把指纹清除掉呢?”

    “为了什么?”

    方警官顺着他的话,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有多主观。

    “为了……为了……嫁祸?”

    方然后的猜想是张警官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他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自然的忽略了,但这确实是一个方向。

    “如果是嫁祸的话,赵才要嫁祸给谁,他起码要留下别人要害他的证据吧,这样才能让我们直接怀疑他”,方然后继续说道。

    张警官听完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决定直接说明。

    “你是不是认定了张然是个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方然后听出来这不是一句好话,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师父的一句话直接让方然后怀疑自己,他不明白自己什么这么想,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在办案的时候持个人立场。

    张警官还是点明了他,原本想以后再用婉转的方式来告诉他这样去办案是非常错误的,因为很有可能对最重要的线索造成忽略,拖长办案时间事小,但如果开始为证据找借口,对案件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话,没人能付的了责任。

    但如今打算越早说越好,不能再让他进入这个死胡同了。他给了方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来思考。

    此刻车上很安静,张警官一边观望周围的环境,一边心里面想着方然后在想什么,一边担心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打击到他。

    方然后呆坐在座椅上好一会,他回想着什么,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脑子很乱。

    调整好思绪的方然后边重新翻看检测单,边提醒着自己。并在脑海中重新回想线索。

    他接着一张又一张的翻看检测单。

    第四张检测单报告的是对赵才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照片里面的桌子上没有摆放任何物件。检测结果也没有采集到任何指纹。

    其余的分别在赵才房间的床铺的两侧床头柜处检测到了赵才自己的指纹;卫生间的门把手检测到了张然和赵才两人的指纹;张然的房间门把手和反锁旋钮检测到张警官和张然的指纹;入户门上检测到赵才、张然、方然后三人指纹。房间内也没有搜寻到其他人的脚印。

    “现在觉得自杀或者意外的可能性大,还是被害的可能性大”,张警官见方然后把结果都看完了,特意询问。

    “……被害。”

    方然后还是有点犹豫,但对于他师父看来,能走出那个他坚守的死胡同就很好了。

    “明天上午去到刑警队之后,就听‘棋子’的安排,我明天上午有其他的事情,有想法啊,有疑惑的地方啊,就大胆的去问。反正我们现在就是一起办案的。”

    “‘棋子’是谁?蓝芪的外号吗?”

    张警官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今天某人并没有帮自己忙,心中的复仇的小怒火燃了起来,故意使坏地说道:“不是,肯定不是,你去警局别认错人了,蓝芪是蓝芪,‘棋子’是‘棋子’。”

    方然后口头上礼貌的回了一声“嗯”,他也要假装相信,陪师父玩一下。

    心不在焉此刻就是用来形容方然后的,主要是他心里还是想着张然的事情。他还是为张然保留了一份莫名的信任。因为在昨天在张然住所的讯问中,认为张然是一个本分的人。与之前种种杀害他人的案例不同,起码看眼神就不一样,表现的也不一样,他应该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毛医生和张警官通完电话之后,便带着蓝芪来查看赵才的身体上的伤痕。

    现在膝盖和小腿处有两处瘀伤,两处瘀伤的位置很近。

    赵才所受的伤都是典型的磕碰伤,而且两条腿各自的瘀伤程度相同,则有很大可能是两腿同时发生磕碰。决定创伤面的因素太多了,极端的猜想,如果伤是人为施加的,那么行凶人施加的力,施加力的位置,赵才当时的状态等等都是潜在的疑点。

    他们在那里讨论了很长时间的关于赵才腿上有创伤的事情,两个人推演了许多种情况,可一一都被他们自己否决了。

    “你知道我现在会这么看这件案子吗?如果真的是意外,你觉得会有什么疑点吗?其实我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只要被害人身上有任何一处莫名的伤痕,他是被害的概率都是急剧增加的,现如今赵才腿上就一处莫名的伤痕,我现在要是再有一点点线索几乎就可以完全否决意外,它一点都不像意外,一个刚从精神医院养病回来的病人,然后就做出危险的动作去取东西,这条件一叠加,好像直接可以得出赵才要不就是病情发作了,没有控制住情绪,身体失衡了,意外坠落,又或者他自己心里想的就是自杀。这好像就是明摆着的两个结果。可你信吗?”

    蓝芪看着毛医,他不是想要毛医的,“信”或者“不信”的答案。而是在告诉毛医,这就是他目前认定的。

    毛医那一刻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自己见过好几回了,好熟悉,这不还是那头倔驴吗。

    “看你那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说我倔,可就算我们刚刚推的一切的不看,那居民说在坠落‘砰’的一声想起之前,有一声很短暂的‘啊’声。就这一点,你还认为有自杀的可能性吗”,蓝芪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将脸靠近,与毛法医对视着,轻声地说到。

    毛医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几乎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可哪有可以完全确认的事情。

    “你考虑过赵才是在坠楼之前处在一个不受大脑控制的一个时间,而在短暂的坠楼过程中,他清醒过来了,发出来‘啊’的声音,可为时已晚。”

    蓝芪被毛医的话击破了防御,他心中开始给意外坠楼这种情况“腾地方”。

    他们两个之后先将这个问题搁放在一边,讨论起了调查方向。

    下午的时候,蓝芪才从毛医生那里回到刑警队,也开始为指纹的事情发愁。他看到的指纹报告是若羽特意多留下来的一份。

    他不是很明白赵才为什么会在自己进入房间之后,将房间门反锁。虽然之前给的张警官的解释是由于两人之间不是特别熟悉,彼此之间有所防范,可这个问题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不对劲。

    到了傍晚的时候,方然后原本打算和师父交替守夜班,但被张警官拒绝了,告知他明天早上他还有任务,需要今天晚上去好好休息下,就一个晚上,自己还是熬得住的。方然后按照着师父的安排回家了。

    就这样张警官继续守在车里,他会时不时地尝尝方然后给他买的饮料。他在困的时候就想喝点茶,但又害怕水喝的太多耽误事。一边嘴上抱怨着不该让方然后回去,一边想着他会不会从思想误区里面走出来。

    这一天的张然真的就像警察看到的那样,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有任何来客。原本打算出去看看风景,透透气,毕竟在合租房里面还是有些害怕。但一大早的胃痛打断了所有的计划。时间持续了很长时间,疼痛感让他遗忘了饥饿。只能喝肠炎宁片来克制疼痛。直到晚上才逐渐收获精神和身体的平静。

    回到家的方然后是后悔的,他不该让师父一个人守在那里,时间是难熬的,这也是不符合规定的。

    他简单清洗后坐到了沙发上,想起师父给自己说得话。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听进去那些话,而是想去质疑。师父讲得和他秉持的是不同的。尽管师父已经告诉他以后尽量怎么去做,可他还是茫然的。这里面奇怪的是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可在他看来是和师父所说的相反的。师父说要在心里面多留一份不相信,再多留一份质疑,最后再多留一份质疑,并且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随意的表达善意,这样对案件和对自己都好。

    方然后目前做不到师父说得,其实张警官自己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