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我门
吃好后收了桌，就开始等。
花二姥姥早习惯了等待，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待很久，所以即使在这最后的关头，她也很耐得住。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仿佛只要这沉寂一破，要等的人就再不会来。
时间总是在等待中崴脚，像是故意要和人唱反调。那就唱吧，一百年我也等得起，花二姥姥如是想。
天黑了，已经七点，姜锡玉没有来。
小竹终于忍不住，“还敢摆谱，我去找他。”
花二姥姥制止道：“不许去。”心道或许是有事耽搁了，或许他已在路上，或许是记错了时间。无论如何，我都该再等一等。
七点半，姜锡玉犹没来。
花二姥姥吩咐道：“告诉小王，谁也不许去找他。”
花二姥姥要的不是姜锡玉出现在这里，而是他自己主动来赴约。
八点一刻，姜锡玉仍然没来。
花二姥姥难掩失望之色，闭目叹息，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难道终究是要走极端…
“起菜吧。”花二姥姥失落道。
小梅小跑出了门，喊道：“王大哥，起菜。”
小王的焦急不逊于任何人，或者说此时他才是最急的那个。姜锡玉没有来，能让花二姥姥超时等这么久的人他连听也没听过，何况花二姥姥明显很在意这件事。他几乎能够看见何三的铁拳打在姜锡玉脑袋上崩飞出来的脑浆，他甚至已经听到何三发出的嗜血而变态的喘息。
何三真的在喘息，他在狠狠的击打砧板上的牛肉。
小王恍惚看见牛肉变成人肉，姜锡玉的肉，拉着脸道：“砧板都要让你打坏了，轻点！”
何三转了转不大不小的眼珠，盯着小王，“人死了我救不活，砧板坏了我赔得起。”
“祖传的，你拿什么赔，脑袋吗？”小王喊道。
何三忽然笑了，故意装模做样的轻轻打了一下砧板上的肉，“我这脑袋可也是祖传的。”
小王不再管他，冲着其他厨子喊道：“起菜了，手脚都快点。”
半个小时，十八道菜，满满摆了一大桌，小王何三四丫鬟和花二姥姥一共七人，围着坐了一圈，还有一个空位。
“今儿个没那么多规矩，都吃吧。”花二姥姥平淡的说着，率先动了筷子。
饭桌上话太多固然不合适，但若都不说话也很尴尬，尤其是很多人坐在一起的时候。
仿佛是为了缓解这尴尬，花二姥姥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三，干的习惯吗？”
何三看了看小王，笑道：“还行。”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何三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答应了老王。他当然也不是那种一诺千金至死不悔的人，事实上他甚至可以把自己说过的话当作放屁。但老王不同，老王是他的朋友。所以即使知道老王当时耍了手段，他也还是留了下来。在逼迫小王黑化无果之后，他便认命了。既然是命，那就不能跟自己闹别扭。
“傻大个还要几天回来？”花二姥姥又随意的问小王。
“路上不耽搁的话，十天吧。”小王答道。
“阿秀模样如何？”花二姥姥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小王很认真的回想着，答道：“面黄肌瘦，但底子不错，个头儿矮了些，别的都还好。”
又是沉默。
“小竹，平常就你话多，怎么今天哑巴了。”聪明的小菊总是能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发挥自己的作用。
小竹白了一眼小菊，“哼，我看你皮又痒了。”
小菊很无奈，撇撇嘴不说话。
花二姥姥温柔的笑了一下，小菊敏锐的捕捉到，顿时心满意足。
小梅摸摸头，冲小兰道：“你说他为什么不来？”
小兰哪里知道，她连见也没见过那个人，所以她只能摇摇头。
花二姥姥却忽然笑了，“谁说他不来？”
很快何三也笑了，小竹也跟着笑起来，这笑声仿佛传染，紧接着所有人都笑起来。
花二姥姥“嘘”了一声，然后板起脸，众人马上会意。
姜锡玉终于还是来了。昨天晚上睡觉前他明明有了决断，早上起床后却又觉得有些轻率，挣扎了一天，回想过去经历的一切，希望从中衡量出现实与梦想孰轻孰重。时间却不给他太多的机会，他回过神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往还是不往，必须要选择。
内心给不了他答案，所以他把选择交给本能。本能是人在两难之境中最好的依靠。
所以他来了。
“你怎么才来！”小王在姜锡玉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绷着脸过来迎道。
姜锡玉没有接话，心道大哥若是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有多难，就不会这么说了。
“迟到了两小时，有什么说法吗？”花二姥姥似笑非笑。
“我将要付出的，难道还不值你多等两个小时吗？”姜锡玉笑道。
“你说的不错，的确值得。”花二姥姥忽然笑的很大声。
众人也都大笑起来，姜锡玉想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有答案了吗？”花二姥姥等姜锡玉入座，停下笑声问道。
“我人已经在这里，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姜锡玉淡淡道。
花二姥姥把头往前凑了凑，“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等这天已经太久，至少让我更清楚的感受这份愉悦。”
姜锡玉盯着花二姥姥，郑重道：“若你的宏远只是假意，我与你不死不休。若你的宏远发自真心，千夫所指我亦无悔。”
花二姥姥闭上眼，仿佛很陶醉，良久，才睁开眼，“好。现在我就告诉两件事，让你心理负担小些。昨日说要密信诬你谋逆只是说说，为的是试试你的本心。若你当时真的屈服，我可就太失望了，因为那意味着两种情况，一是周渭看走了眼，二是周渭在骗我。”
“你果然认识恩师。”姜锡玉并不太惊奇。
“五十年前，他还是个未冠少年的时候，追求过我。”花二姥姥轻描淡写道。
姜锡玉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看见小王和何三也都惊讶的张大了嘴，不禁问道：“你……贵庚？”
“我生于周历四七九年。”
姜锡玉在脑子里算了下，脱口喊道：“二百七十一？！”
花二姥姥早习惯了等待，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待很久，所以即使在这最后的关头，她也很耐得住。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仿佛只要这沉寂一破，要等的人就再不会来。
时间总是在等待中崴脚，像是故意要和人唱反调。那就唱吧，一百年我也等得起，花二姥姥如是想。
天黑了，已经七点，姜锡玉没有来。
小竹终于忍不住，“还敢摆谱，我去找他。”
花二姥姥制止道：“不许去。”心道或许是有事耽搁了，或许他已在路上，或许是记错了时间。无论如何，我都该再等一等。
七点半，姜锡玉犹没来。
花二姥姥吩咐道：“告诉小王，谁也不许去找他。”
花二姥姥要的不是姜锡玉出现在这里，而是他自己主动来赴约。
八点一刻，姜锡玉仍然没来。
花二姥姥难掩失望之色，闭目叹息，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难道终究是要走极端…
“起菜吧。”花二姥姥失落道。
小梅小跑出了门，喊道：“王大哥，起菜。”
小王的焦急不逊于任何人，或者说此时他才是最急的那个。姜锡玉没有来，能让花二姥姥超时等这么久的人他连听也没听过，何况花二姥姥明显很在意这件事。他几乎能够看见何三的铁拳打在姜锡玉脑袋上崩飞出来的脑浆，他甚至已经听到何三发出的嗜血而变态的喘息。
何三真的在喘息，他在狠狠的击打砧板上的牛肉。
小王恍惚看见牛肉变成人肉，姜锡玉的肉，拉着脸道：“砧板都要让你打坏了，轻点！”
何三转了转不大不小的眼珠，盯着小王，“人死了我救不活，砧板坏了我赔得起。”
“祖传的，你拿什么赔，脑袋吗？”小王喊道。
何三忽然笑了，故意装模做样的轻轻打了一下砧板上的肉，“我这脑袋可也是祖传的。”
小王不再管他，冲着其他厨子喊道：“起菜了，手脚都快点。”
半个小时，十八道菜，满满摆了一大桌，小王何三四丫鬟和花二姥姥一共七人，围着坐了一圈，还有一个空位。
“今儿个没那么多规矩，都吃吧。”花二姥姥平淡的说着，率先动了筷子。
饭桌上话太多固然不合适，但若都不说话也很尴尬，尤其是很多人坐在一起的时候。
仿佛是为了缓解这尴尬，花二姥姥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三，干的习惯吗？”
何三看了看小王，笑道：“还行。”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何三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答应了老王。他当然也不是那种一诺千金至死不悔的人，事实上他甚至可以把自己说过的话当作放屁。但老王不同，老王是他的朋友。所以即使知道老王当时耍了手段，他也还是留了下来。在逼迫小王黑化无果之后，他便认命了。既然是命，那就不能跟自己闹别扭。
“傻大个还要几天回来？”花二姥姥又随意的问小王。
“路上不耽搁的话，十天吧。”小王答道。
“阿秀模样如何？”花二姥姥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小王很认真的回想着，答道：“面黄肌瘦，但底子不错，个头儿矮了些，别的都还好。”
又是沉默。
“小竹，平常就你话多，怎么今天哑巴了。”聪明的小菊总是能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发挥自己的作用。
小竹白了一眼小菊，“哼，我看你皮又痒了。”
小菊很无奈，撇撇嘴不说话。
花二姥姥温柔的笑了一下，小菊敏锐的捕捉到，顿时心满意足。
小梅摸摸头，冲小兰道：“你说他为什么不来？”
小兰哪里知道，她连见也没见过那个人，所以她只能摇摇头。
花二姥姥却忽然笑了，“谁说他不来？”
很快何三也笑了，小竹也跟着笑起来，这笑声仿佛传染，紧接着所有人都笑起来。
花二姥姥“嘘”了一声，然后板起脸，众人马上会意。
姜锡玉终于还是来了。昨天晚上睡觉前他明明有了决断，早上起床后却又觉得有些轻率，挣扎了一天，回想过去经历的一切，希望从中衡量出现实与梦想孰轻孰重。时间却不给他太多的机会，他回过神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往还是不往，必须要选择。
内心给不了他答案，所以他把选择交给本能。本能是人在两难之境中最好的依靠。
所以他来了。
“你怎么才来！”小王在姜锡玉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绷着脸过来迎道。
姜锡玉没有接话，心道大哥若是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有多难，就不会这么说了。
“迟到了两小时，有什么说法吗？”花二姥姥似笑非笑。
“我将要付出的，难道还不值你多等两个小时吗？”姜锡玉笑道。
“你说的不错，的确值得。”花二姥姥忽然笑的很大声。
众人也都大笑起来，姜锡玉想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有答案了吗？”花二姥姥等姜锡玉入座，停下笑声问道。
“我人已经在这里，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姜锡玉淡淡道。
花二姥姥把头往前凑了凑，“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等这天已经太久，至少让我更清楚的感受这份愉悦。”
姜锡玉盯着花二姥姥，郑重道：“若你的宏远只是假意，我与你不死不休。若你的宏远发自真心，千夫所指我亦无悔。”
花二姥姥闭上眼，仿佛很陶醉，良久，才睁开眼，“好。现在我就告诉两件事，让你心理负担小些。昨日说要密信诬你谋逆只是说说，为的是试试你的本心。若你当时真的屈服，我可就太失望了，因为那意味着两种情况，一是周渭看走了眼，二是周渭在骗我。”
“你果然认识恩师。”姜锡玉并不太惊奇。
“五十年前，他还是个未冠少年的时候，追求过我。”花二姥姥轻描淡写道。
姜锡玉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看见小王和何三也都惊讶的张大了嘴，不禁问道：“你……贵庚？”
“我生于周历四七九年。”
姜锡玉在脑子里算了下，脱口喊道：“二百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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