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夜安宁，窗外破晓。

    夜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在躺椅上直到天明，那只系着红绳的手也没有移动分毫，他轻轻拉动了一下红线，没有任何阻碍，确认红绳那头又松开了，眼神里闪过一瞬的黯淡，很快便收走红绳，不留任何痕迹。

    等床帐里传出细微的动静，夜尘轻轻挽开床帐，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晚上没做噩梦吧？”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对于现在司宁的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她根本不会做梦。

    就像她不理解噩梦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司宁只是看着夜尘没有摇头或是点头，夜尘也没有多加解释，而是坐在床边给她穿鞋。

    当司宁再次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后，夜尘开始给她梳发。像昨日一样用那支彼岸花钗挽好发髻后，夜尘在梳妆台变出一排珠花和簪子，问司宁今日要戴哪个，然后给司宁选了一对碧色的蝴蝶玉簪，两只小巧淡雅的珠花。

    两人下楼后，昨晚那两名老乡刚好也从楼上下来，两人打着哈欠步伐不稳的样子，想来是昨晚喝酒熬夜了。

    进货的一边下楼一边说道：“我说昨晚怎么没见到红鸾姑娘，原来是被人金屋藏娇地养起来了，啧啧，一掷千金，那些京城来的大官人还真是舍得花钱，哪像咱们上有老下有小，勒紧了裤腰带省下来的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可不是嘛，当官的就是油水多，哪像咱们小老百姓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卖货的附和道。

    快下楼时，进货的身形不稳一脚下踩空拉着卖货的摔在了楼梯上，伙计赶紧过来扶起了吱哇乱叫的两人，进货的嚷嚷着要赔偿，卖货的也跟着嚷嚷，掌柜的亲自出马，给两人赔礼又道歉，总算将这两位大爷送出了门。

    两人离开后，伙计直骂晦气，瞧见昨晚给自己赏钱的客官坐在一张桌子前无人招待，立刻迎了过去。

    “两位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让厨房去做。”伙计殷勤问道。

    夜尘随意提道：“刚才听人提起金屋藏娇，在下倒是有几分好奇。”

    “公子刚来城中应该是不知道，一个月前，这如梦楼中的红鸾姑娘和玲珑姑娘合作了一支剑舞，赢得满堂喝彩，当时就有一位贵人一掷千金为红鸾姑娘赎了身，听说这位贵人是从京城来这儿养病的，那如梦楼的崔妈妈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要不是这位贵人有钱又有势，估计崔妈妈不会这么乖乖把人交出去，”说到这儿，伙计笑道，“那位贵人说是来养病，谁知道是不是真病了，要是真生了什么重病，哪里还有心思弄个美人养着。”

    夜尘又给了伙计赏钱，然后带着司宁离开了客栈。

    晚上，如梦楼中开始迎客，多是常来的熟客，进门便问哪位姑娘得不得空，若是得空便让那位姑娘来相陪。

    夜尘带着司宁进楼时，周围姑娘的视线都被那张清秀俊美的皮囊吸引了视线，一位桃面柳腰的姑娘轻摇着团扇主动前来搭话，然后将两人领到了一张雅座前，见夜尘先安置司宁坐下，姑娘心中了然，招待夜尘坐下后便准备离开了。

    “红鸾姑娘可在？”在姑娘转身前夜尘问道。

    “公子见谅，红鸾姐姐已经不在楼中了。”姑娘欠身道。

    夜尘道：“听闻红鸾姑娘被人赎了身，看来是真的。”

    “红鸾姐姐才貌出众，这些年想为她赎身的人不在少数，可红鸾姐姐一个都不肯跟，”说到这儿，姑娘顿了顿，似在羡慕又在惋惜对方错过了几位好郎君，“如今跟了一位贵人，往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极好。”

    夜尘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姑娘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夜尘又道：“你去忙吧。”

    姑娘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