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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嫲嫲

    付家大院后宅。

    女主人居住的西厢内走出一宫装妇人。

    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衣襟上系着一条精致的腰带,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曲线。她的长发盘于脑后,梳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只珠钗和一朵粉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虽上了年纪,但保养的很好,皱纹几乎没有,珠圆玉润,面容依旧精致,皮肤白皙光滑,眉目间透着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成熟而迷人。

    她从拱门出了院子,绕过假山景观,走进了靠墙廊榭。

    一路走来,她挺胸抬头,双手收于腹下,脚步不疾不徐,仪态端庄。

    只是那宫装妇人两道柳叶眉微微蹙着,眼神涣散,似有心事。

    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迎面跑来的丫鬟,不闪不避,径直撞了上去。

    “啊”

    “嗯”

    两道叫声。

    一道稚嫩,惊讶又害怕。

    一道成熟,痛苦又茫然。

    那包子头小丫鬟一路埋头小跑,没看前路,直到莽撞的撞上了宫装妇人才停住身形。小丫鬟身材娇小玲珑,个头也不高,对比宫装妇人只不过与之肩高半个发髻,又因低着脑袋,所以正中妇人的胸口,撞在一团暖绵绵上,脑瓜子又硬,所以没受到伤害。

    而宫装妇人就惨了,小丫鬟像头蛮牛一样,撞的她险些摔倒,连忙扶住身旁的廊柱子才站稳身形,心口痛完后胸部胀痛。

    虽然很想揉一揉,但宫装妇人还是收手于腹下,站得笔挺,强行保持仪态,咬着字问道。

    “何.事.惊.慌。”

    包子头小丫鬟也不敢抬头,脑袋埋在胸前,怯生生道。“禀柳嫲嫲,前院传话,说是县太爷登门,让我通报二夫人。”声音软糯可怜,一股甜味。

    “县太爷。”

    宫装妇人皱眉思索,暂时忘却了胸前的胀痛。

    “夫人不便见客,我随你去。”

    “那可是县太爷啊。”小丫鬟抬起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些不解。

    “我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柳嫲嫲带着鼻音,不满道。而后脸上恢复无喜无悲的状态,对小丫鬟吩咐道。“你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去,你在夫人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进去,不论什么事都拦下来。”

    “可,”

    柳嫲嫲语气重了几分。

    “可什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丫鬟如鹌鹑一样,肩膀缩了又缩,一个低头,战术遁逃。

    “我这就去。”

    打发了小丫鬟,柳嫲嫲独自一人朝前院走去,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一步一挪。

    到了前院,在大堂内没有见着县令。柳嫲嫲这才从家丁的口中得知,原来他们已经请过了,可县令自己不肯进来,带了一堆人围在大门外,非要求见二夫人。

    “果然没安好心,”柳嫲嫲眉头竖起,有些恼怒,啐了一句。而后嘱托柳嫲嫲家丁道。“你去把护院都叫上,就守在门后面,若是那些人要硬闯,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拦住喽。”

    柳嫲嫲在付家显然很有威望,对于她的命令,家丁言听计从。柳嫲嫲是大少爷的乳娘,在付家的时间可比二夫人还长。如今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周管家也外出,二夫人卧病在床,也只有柳嫲嫲能管事了。

    付府的大门敞开着,迎客小厮位立左右。

    柳嫲嫲从照壁后走了出来,迈过门槛,站在了大门前,微微屈膝,作揖道。

    “民女柳绍琴见过知县大人。”

    县令一改先前在茶摊的和蔼可亲,对柳嫲嫲的见礼置若罔闻,仰起下巴,说的话也夹枪带棒。“本官诚心拜会,这就是付家的待客之道吗?”

    “知县大人此言何意。”柳嫲嫲也是经过风浪的,并没有被知县的下马威唬到,故作不解。

    “我堂堂一县父母官,亲自登门拜会,主家不来接客,派一介妇孺未免有失尊卑,太不把本县放在眼里了吧。”

    柳嫲嫲不卑不亢道。“告大人知,府中是夫人当家,可如今夫人重病在床,实在不便见客。大人既然是父母官,那必定是爱民如子,体恤百姓,断不会因为这点失礼而告罪。”

    县令见柳嫲嫲不好相与,便抬手于胸前,做足了架势,语气高亢,义正言辞道。“你家夫人虽重病在床,还有你们这些下人照顾,可镇外的百姓快活不下去了,谁来帮他们?”说着转过身,挥手展现了站在付家大门外,里三圈外三圈将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农人们。

    那一张张木讷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渴望,在听到县令的话和摆出的手势后,人头攒动,又往前走了几步,有的人已经走上了台阶,站在门楹下方。

    柳嫲嫲看着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农人,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涌出丝丝不安。

    “大人,您这么说是何意,您这个父母官当面,难不成百姓活不下去反而是我家夫人的原因?”柳嫲嫲横眉冷目,一脸不悦,并未因为对方是县令就赔笑脸。她柳嫲嫲年轻的时候可是在权贵人家当差,区区一个知县,还不值得她奴颜婢色。

    “他们是我辖下的百姓,可也都是你付家的佃户。不过也对,你们付家只会坐享其成,怎会记得这些为付家吃苦受累的佃户。”

    听到县令的话,柳嫲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眨了眨眼,抿了抿嘴,整理言语后开口道。

    “县令大人此言未免有失偏颇吧。朱仙镇的人谁不知道我付家对佃户最是宽厚,只收三成田租,且还免费提供农具耕牛,若是天灾人祸还会削减田租,何来为我付家吃苦受罪一说。若在田间为生计劳作便是吃苦受罪,那天下亿万万百姓谁不是在吃苦,谁不是在受罪。”

    县令盯着柳嫲嫲打量了一番,似乎察觉到了此女的难缠。

    “可如今三月未雨,地里的庄稼都荒了,秋收无望。存粮见底,农人饥不择食,食不果腹,举步维艰。”

    “梁衢县各乡各镇的地主乡绅都积极响应官府号召,为抗旱救灾不留余地,未有你付家无动于衷,坐视百姓山穷水尽,此非为富不仁呼?”

    县令此言让柳嫲嫲额头拧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同时也想通了一个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为何前些日子那些粮商愿意以高出市场价的价格将付家的粮食全部买走。原是早就料到了梁衢会闹粮荒,借以屯居积奇。

    可据她所知,梁衢虽然大旱,但是周边各县却是风调雨顺,只要调度得当,应是不会造成粮荒。加上府中确实缺钱,便将囤积多年的库粮都给清仓了。虽然大少爷曾说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每年都要填满十六个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但出事的就是大少爷,这让她无法冷静思考。为了筹钱救大少爷,只得将那些陈粮出手换取现银。

    现在看到这县令找上门来,柳嫲嫲顿时明白了那些粮商为何笃定了梁衢会闹粮荒,要花那么大的价钱从付家把足以平定粮荒的粮食全都买走。

    官商勾结!

    柳嫲嫲是个有心机的,聪慧过人,当即就猜到了县令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梁衢百姓存粮都不够吃,家里又能有几个闲钱,那些粮商自然无法从这些穷苦百姓手中榨出油水,那么喝谁的血,吃谁的肉才能喂饱他们也就不言而喻了。

    自然是身为本县大户的付家。

    所以县令才会下乡去将那些佃户聚集起来,领到付家大门口,就是为了逼宫,道德绑架。

    若付家见死不救,必定落下个为富不仁的名声,处处制肘。再严重些,可以撺掇那些被他们逼着走投无路的百姓劫掠付家,法不责众,加上付家名声被败坏了,众人只会当是罪有应得。而带头的人中必定有那知县和粮商的人,付家大部分财产都会被他们巧立名目的夺去。

    可即便知道了县令的计划柳嫲嫲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破解,因为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官商勾结,加上那些被裹挟的农民,局已被他们做成,若不喂饱他们给出足够的利益,那么付家就是在跟所有人作对。

    即便付家不要名声了,那也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行。

    可现在恰恰却是付家最危险的时候。

    家主付老爷在通州失联,大少爷蒙冤入狱,小少爷少不更事,二夫人重病在卧。

    最可恨的是那二舅爷,作假账,偷秘方,联合外人绑架自己的亲外甥,将付家的大半家底都掏空了去,自己另起炉灶抢付家的生意。

    二夫人也正是被这个畜生弟弟气的吐血,好在那畜生还有点良心,收了钱把小少儿送了回来,不然二夫人真的要被活活气死。即便如此,二夫人也心中郁结,久病不好,一直卧床。

    若能破财消灾,柳嫲嫲并不介意忍一时之气,就当是喂狗,暂时打发了这些个小人。

    可现在付家是真的没钱了,工人的工钱都出发不出,工坊停工。用来救付仁的钱都凑不齐,还是工坊内的工人们记着大少爷的好,本来都停工了,但听说是大少爷出事,主动白干加班才用最后一点不合格的料子生产出一批残次货物用去救付仁。

    正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这县令此举无异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心里知道此事必不能善了,但柳嫲嫲还是斟酌言辞后道。

    “大人,您或许也知道,我家老爷人在通州生死不知,家中小少爷之前也被匪徒绑架勒索,如今付家的工坊都停下生产,无以为继。我们这些下人的月钱都还亏欠着,有心无力,实在拿不出钱财去扶危济贫。”

    “知县老爷若还记得我们之前报案小少爷被绑票一事,那也该知道,绑匪勒索了五万两黄金。若是知县老爷能破获这起案件追回赎金,不必归还付家,我们愿意全部捐出去,用来造福我梁衢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