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官兵大溃
青龙山地处施州，永顺，九溪卫的三方交界处，属于武陵山脉北支的一部分，地势高耸峻峭，群峰连绵。因为独特的岩溶地貌，山中洞穴成群，阴河密布，山外又林木茂盛，十分适合土匪的躲藏。
杨国昌虽然纠结了数千卫所兵，但若是下山虎死守不出，或者躲了起来，这点人撒进山里，恐怕连一个匪影都见不到。
周元瀚带着周大兴，郭有为，还有几个亲兵来到了山前的河边，原本河道上的木桥早已经被拆毁，张振义此时正带着手下仅存的十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卫所兵砍树搭桥，不时破口大骂，看起来十分生气。
“这样的地形，就算下山虎毫无准备，咱们都过去了，也不一定打得赢他。就算打赢了，堵不住他们，恐怕也只是伤到皮毛而已。”周元瀚指着河对面草木茂盛的山岭，顿了顿又道：
“不过，他既然敢打劫营兵押运的财货，就不会把这几千卫所兵放在眼里。若是能将他引过河，这仗还是能打的。”
“少爷，要不要再派哨骑过去探查一番，几日过去，属下担心对岸情况有变。”郭有为听罢，转身对着周元瀚问道。
“不！”周元瀚摇了摇头，“现在派哨骑过去，极有可能会被下山虎派人截杀，到时候咱们根本无法接应。等张振义带人架好了桥，自然会派前锋过去探路。”
几人说话间，彭泓澍也带着几个亲卫骑马过来了，他虽然轻视土匪，但毕竟打了那么多年仗，战前确定敌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过，周元瀚和他说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他根本没有任何担心，就算这些卫所兵全军覆没，他也有把握带着手下的亲卫白杆兵，打败这些敢来冒犯的土匪。
“要说这下山虎这么多年了，做事都是知道分寸的，这次怎么就盯上了太监的东西？”彭泓澍说着，扭头看向了周元瀚，似乎话里有话。
周元瀚笑了笑，他自然听出这个老狐狸话里的意思了，淡淡道：“下山虎手下以前也就两三百号人马，最近实力突然膨胀，还有了会打仗的边军，营兵加入，也清楚了官兵的实力，自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已巳之变”，各地数以万计的勤王军北上，不仅仅是山陕的边军出现了大量的逃兵，便是各省那些所谓的精锐营兵，也因为勤王途中的补给问题，大量离队，这使得各地的土匪和义军，突然得到了壮大，在战后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出。
“别的想法？”彭泓澍似乎来了兴趣，周大兴，郭有为两人闻言，也齐齐扭头看向周元瀚。
“那些边军，营兵，原本都是吃粮吃饷的，虽说经常被克扣，但那也是当大头兵的时候，若是他们自己成了军官，恐怕贪墨克扣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
周元瀚脸上又是那个标志性的笑容，好像说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不过，无论是彭泓澍，还是周大兴，郭有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现在他们投到了下山虎麾下，虽然吃喝好像不愁，但匪毕竟是匪，劫掠为生，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城里的花天酒地，谁不想享受享受？若是有机会，谁又愿意当一辈子匪？”
“哈哈哈，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彭泓澍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周元瀚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绝对不会让下山虎有这个机会，他还需要下山虎的人头立威，也需要湘西北存在着一支实力不强，但是听话的土匪，将来对付澧州府的乡绅。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在张振义和澧州府守备谢廷安两人的咆哮下，河上终于搭起了两条木桥，澧州府的营兵队伍中，先过去了三个骑马的家丁，看样子应该是要进山侦探敌情，然后又跟着过去了二十几人，紧接着便是一队队卫所兵。
一开始，过河的士兵还算有序，但张振义和谢廷安都想要抢头功，根本不等派出去的哨骑回来，就争先恐后把兵马投送到了河对岸，差一点还爆发了冲突。
很快，双方便各占了一座桥，带着手下的家丁很快就赶了几百人过去，因为太过匆忙，过河的那些营兵和卫所兵因为没有军官的约束和指挥，直接在对岸乱成了一团，一直等到张振义和谢廷安发现不对，气急败坏派了军官过去，才开始慢吞吞地列队。
周元瀚和彭泓澍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由得摇头。如此混乱的场面，等到军队全部过河，恐怕又得半个时辰之后了，到时甚至不用士兵等列队完毕，便可以让大军就地生火造饭了。
不过，就在河岸两边挤满了士兵，叫骂声不断的时候，刚刚进山的三个骑马家丁和另外十几个营兵，却忽然折返，一边拼命地往回跑，一边嘴里好像还在大叫着什么。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山道和树林中，突然跳出了好几十个手持兵器的人影，其中还有五六个骑马披甲的悍匪，正在背后狂追。
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银白色锁子甲，高大粗壮的猛汉，不仅能在马上开弓射箭，准度还相当不错，一箭射倒落在最后的那个骑马家丁之后，又立马换上了长枪冲锋。
其他几个悍匪的骑术也都十分了得，很快就追上了那十几个没有马的营兵，手中的长枪借着高速奔驰的战马带来的巨大力量，疾速刺出，锐利的枪头直接从背后刺穿那些营兵身上粗劣的甲胄，毫不费劲就杀光了落后的那些营兵，凄厉的惨叫声中，山口处很快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另外两个骑马的家丁此时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甚至不敢在岸边停留，不顾一切冲上了刚刚架好的木桥，在撞倒了十几个卫所兵，并把正在桥上的一小半人挤下木桥之后，终于有一个顺利逃到了对岸，另外一个则是撞人后不慎踏空，“咚”的一声连人带马一起掉进了河中。
“土匪杀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山口冲出的土匪成百上千，远看乌泱泱一片，如同汹涌的灰潮，很快杀来，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个悍匪，有好几个会使弓的。他们跑几步就停下射一箭，速度极快，面对挤成一团，几乎毫无防护的官兵，根本就是百发百中，一阵阵惨叫声从河岸边的卫所兵人群中传出。
过河的那些卫所兵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听到马蹄声和箭矢飞窜声，一个个都已经失了神，便是少数几个举着盾的，稍微阻挡了一会，看到土匪骑着马杀来了，也毫无战心，直接扔下武器，转身就要往回跑。
当然，也有几个家丁和百户在慌乱中大喊着发令，但此时他们手下的士兵都缩成了一团，锈迹斑斑的长枪刀棒犬牙交错，慌乱中还有士兵不断推搡挤压，扰乱阵线，使得其他人根本无法有效反击土匪的进攻。
数百官兵被气势如虹的土匪打得节节败退，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然后又立即被无数人马踩过，刀枪兵刃碰撞的声音和声嘶力竭先惨叫惊呼声混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战场上士兵们紧绷的神经。
不仅如此，随着大批土匪从山口冲出，一面红色的“虎”字大旗也出现在了山坡之上。
远远看去，旗下是一个身型高大粗壮的大汉，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青龙山的匪首下山虎。
伴随着河对岸土匪的追杀和那个骑马家丁的冲撞，青龙山山前的数千官兵，无论是已经过河，身在对岸，正在乱糟糟整队的，还是根本就没过河的，都已经被这支悍匪吓破胆子，开始疯狂逃窜。
谢廷安看着乱糟糟的一幕，勃然大怒，直接“哗”的一声抽出了佩戴的腰刀，带着家丁不停叫骂喝止，想要让那些营兵重新整队，同时防止逃兵。
而张振义那边，这些农奴平日里几乎没训练过，此时被那么一冲撞，根本就是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千户官虽然带着家丁，但是和张振义的加在一起，也不到百人，根本约束不住炸裂溃逃的这些卫所兵。
谢廷安原本还想继续过河进攻的，但是桥上早就挤满了对岸逃过来的溃兵，不断有人被挤压推搡，惨叫着掉下水。
那几个骑马的土匪带着几十号手持刀枪棍棒的匪徒，正在不停砍杀落在后面的官兵，后面山坡上，还有数百名冲出的土匪正要加入战场。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在扒地上死尸的衣服和兵器，甚至还因此发生了争斗。
河对岸的卫所兵中，虽然也有部分千户的家丁射箭反击的，可这些轻箭对于披甲的悍匪毫无杀伤力，就算射中了，也只是挂在了甲胄之上而已，最多便是听得一声脆响。
要知道，至今为止，十几个边军击溃数百流寇，并追着砍杀的事情，在陕西经常发生，这其中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边军有甲，而流寇不仅没有甲胄，手中的兵器也十分低劣。
至于南方的卫所兵，除了少数千户官，指挥使的家丁之外，其他人实质上和流民的战斗力，差别不大。
看着如此凶悍的敌人，以及早就溃不成军，甚至刚刚搭好的木桥都已经被拆下的张振义一方，谢廷安也根本没了战心，灰溜溜带着人马退了回去。他手下的营兵，总归是训练过的，除去早就跑了的几十个，其他大部分都还在队伍中。
但河对岸的几百人，就惨了，除了一小半跑得快的，逃了回来，其他基本上都被土匪杀死或者俘虏，还有许多掉进了河里的，被冲到下游的浅滩，才勉强爬上了岸。
不过，土匪也毫无组织纪律可言，除了一开始带头的那几个骑马的悍匪和第一波冲锋的匪徒，其他大部分都在忙着扒衣服，根本不管打仗的事情。
毕竟，战场上的缴获，只有真正抢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而那几个悍匪也并没有直接追过来，那个骑在马上，身披银白色锁子甲的悍匪，一面派人守住了那座还没倒塌的木桥，一面带着冲杀的兄弟撤了回去，收拢人马的时候，也在收集兵器，看起来并没有再战的意思。
“大兴，有为，带人盯着，如果土匪敢过河，就把他们打回去！”周元瀚看完这场闹剧之后，当即吩咐道：“但不要追击，别把他们打怂了。”
“是，少爷！”两人应声，立马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家丁往河边去了。
张振义和谢廷安虽然大败，但土匪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靠的还是那十几个打头阵的边军。毕竟，土匪要是有练兵的能力，练兵的钱粮，早就不干土匪了。
只不过，那十几个边军，在战场上压根也管不住那些土匪，带出的兵马也不多，更不能打，给周元瀚一种被逼着当炮灰的感觉。
“哈哈哈，看来贤侄说的不错，这土匪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啊！”彭泓澍很明显看出了什么，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本就不怕土匪，现在看到对方其实和官兵也是半斤八两而已，心情更是放松。
周元瀚笑着应了几句，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河对岸乱成一团，根本没法整队的土匪大军，以及那十几个强悍的边军，暗暗一笑。
对付下山虎，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杨国昌虽然纠结了数千卫所兵，但若是下山虎死守不出，或者躲了起来，这点人撒进山里，恐怕连一个匪影都见不到。
周元瀚带着周大兴，郭有为，还有几个亲兵来到了山前的河边，原本河道上的木桥早已经被拆毁，张振义此时正带着手下仅存的十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卫所兵砍树搭桥，不时破口大骂，看起来十分生气。
“这样的地形，就算下山虎毫无准备，咱们都过去了，也不一定打得赢他。就算打赢了，堵不住他们，恐怕也只是伤到皮毛而已。”周元瀚指着河对面草木茂盛的山岭，顿了顿又道：
“不过，他既然敢打劫营兵押运的财货，就不会把这几千卫所兵放在眼里。若是能将他引过河，这仗还是能打的。”
“少爷，要不要再派哨骑过去探查一番，几日过去，属下担心对岸情况有变。”郭有为听罢，转身对着周元瀚问道。
“不！”周元瀚摇了摇头，“现在派哨骑过去，极有可能会被下山虎派人截杀，到时候咱们根本无法接应。等张振义带人架好了桥，自然会派前锋过去探路。”
几人说话间，彭泓澍也带着几个亲卫骑马过来了，他虽然轻视土匪，但毕竟打了那么多年仗，战前确定敌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过，周元瀚和他说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他根本没有任何担心，就算这些卫所兵全军覆没，他也有把握带着手下的亲卫白杆兵，打败这些敢来冒犯的土匪。
“要说这下山虎这么多年了，做事都是知道分寸的，这次怎么就盯上了太监的东西？”彭泓澍说着，扭头看向了周元瀚，似乎话里有话。
周元瀚笑了笑，他自然听出这个老狐狸话里的意思了，淡淡道：“下山虎手下以前也就两三百号人马，最近实力突然膨胀，还有了会打仗的边军，营兵加入，也清楚了官兵的实力，自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已巳之变”，各地数以万计的勤王军北上，不仅仅是山陕的边军出现了大量的逃兵，便是各省那些所谓的精锐营兵，也因为勤王途中的补给问题，大量离队，这使得各地的土匪和义军，突然得到了壮大，在战后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出。
“别的想法？”彭泓澍似乎来了兴趣，周大兴，郭有为两人闻言，也齐齐扭头看向周元瀚。
“那些边军，营兵，原本都是吃粮吃饷的，虽说经常被克扣，但那也是当大头兵的时候，若是他们自己成了军官，恐怕贪墨克扣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
周元瀚脸上又是那个标志性的笑容，好像说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不过，无论是彭泓澍，还是周大兴，郭有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现在他们投到了下山虎麾下，虽然吃喝好像不愁，但匪毕竟是匪，劫掠为生，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城里的花天酒地，谁不想享受享受？若是有机会，谁又愿意当一辈子匪？”
“哈哈哈，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彭泓澍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周元瀚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绝对不会让下山虎有这个机会，他还需要下山虎的人头立威，也需要湘西北存在着一支实力不强，但是听话的土匪，将来对付澧州府的乡绅。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在张振义和澧州府守备谢廷安两人的咆哮下，河上终于搭起了两条木桥，澧州府的营兵队伍中，先过去了三个骑马的家丁，看样子应该是要进山侦探敌情，然后又跟着过去了二十几人，紧接着便是一队队卫所兵。
一开始，过河的士兵还算有序，但张振义和谢廷安都想要抢头功，根本不等派出去的哨骑回来，就争先恐后把兵马投送到了河对岸，差一点还爆发了冲突。
很快，双方便各占了一座桥，带着手下的家丁很快就赶了几百人过去，因为太过匆忙，过河的那些营兵和卫所兵因为没有军官的约束和指挥，直接在对岸乱成了一团，一直等到张振义和谢廷安发现不对，气急败坏派了军官过去，才开始慢吞吞地列队。
周元瀚和彭泓澍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由得摇头。如此混乱的场面，等到军队全部过河，恐怕又得半个时辰之后了，到时甚至不用士兵等列队完毕，便可以让大军就地生火造饭了。
不过，就在河岸两边挤满了士兵，叫骂声不断的时候，刚刚进山的三个骑马家丁和另外十几个营兵，却忽然折返，一边拼命地往回跑，一边嘴里好像还在大叫着什么。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山道和树林中，突然跳出了好几十个手持兵器的人影，其中还有五六个骑马披甲的悍匪，正在背后狂追。
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银白色锁子甲，高大粗壮的猛汉，不仅能在马上开弓射箭，准度还相当不错，一箭射倒落在最后的那个骑马家丁之后，又立马换上了长枪冲锋。
其他几个悍匪的骑术也都十分了得，很快就追上了那十几个没有马的营兵，手中的长枪借着高速奔驰的战马带来的巨大力量，疾速刺出，锐利的枪头直接从背后刺穿那些营兵身上粗劣的甲胄，毫不费劲就杀光了落后的那些营兵，凄厉的惨叫声中，山口处很快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另外两个骑马的家丁此时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头也不回，一路狂奔，甚至不敢在岸边停留，不顾一切冲上了刚刚架好的木桥，在撞倒了十几个卫所兵，并把正在桥上的一小半人挤下木桥之后，终于有一个顺利逃到了对岸，另外一个则是撞人后不慎踏空，“咚”的一声连人带马一起掉进了河中。
“土匪杀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山口冲出的土匪成百上千，远看乌泱泱一片，如同汹涌的灰潮，很快杀来，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个悍匪，有好几个会使弓的。他们跑几步就停下射一箭，速度极快，面对挤成一团，几乎毫无防护的官兵，根本就是百发百中，一阵阵惨叫声从河岸边的卫所兵人群中传出。
过河的那些卫所兵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听到马蹄声和箭矢飞窜声，一个个都已经失了神，便是少数几个举着盾的，稍微阻挡了一会，看到土匪骑着马杀来了，也毫无战心，直接扔下武器，转身就要往回跑。
当然，也有几个家丁和百户在慌乱中大喊着发令，但此时他们手下的士兵都缩成了一团，锈迹斑斑的长枪刀棒犬牙交错，慌乱中还有士兵不断推搡挤压，扰乱阵线，使得其他人根本无法有效反击土匪的进攻。
数百官兵被气势如虹的土匪打得节节败退，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然后又立即被无数人马踩过，刀枪兵刃碰撞的声音和声嘶力竭先惨叫惊呼声混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战场上士兵们紧绷的神经。
不仅如此，随着大批土匪从山口冲出，一面红色的“虎”字大旗也出现在了山坡之上。
远远看去，旗下是一个身型高大粗壮的大汉，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青龙山的匪首下山虎。
伴随着河对岸土匪的追杀和那个骑马家丁的冲撞，青龙山山前的数千官兵，无论是已经过河，身在对岸，正在乱糟糟整队的，还是根本就没过河的，都已经被这支悍匪吓破胆子，开始疯狂逃窜。
谢廷安看着乱糟糟的一幕，勃然大怒，直接“哗”的一声抽出了佩戴的腰刀，带着家丁不停叫骂喝止，想要让那些营兵重新整队，同时防止逃兵。
而张振义那边，这些农奴平日里几乎没训练过，此时被那么一冲撞，根本就是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千户官虽然带着家丁，但是和张振义的加在一起，也不到百人，根本约束不住炸裂溃逃的这些卫所兵。
谢廷安原本还想继续过河进攻的，但是桥上早就挤满了对岸逃过来的溃兵，不断有人被挤压推搡，惨叫着掉下水。
那几个骑马的土匪带着几十号手持刀枪棍棒的匪徒，正在不停砍杀落在后面的官兵，后面山坡上，还有数百名冲出的土匪正要加入战场。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在扒地上死尸的衣服和兵器，甚至还因此发生了争斗。
河对岸的卫所兵中，虽然也有部分千户的家丁射箭反击的，可这些轻箭对于披甲的悍匪毫无杀伤力，就算射中了，也只是挂在了甲胄之上而已，最多便是听得一声脆响。
要知道，至今为止，十几个边军击溃数百流寇，并追着砍杀的事情，在陕西经常发生，这其中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边军有甲，而流寇不仅没有甲胄，手中的兵器也十分低劣。
至于南方的卫所兵，除了少数千户官，指挥使的家丁之外，其他人实质上和流民的战斗力，差别不大。
看着如此凶悍的敌人，以及早就溃不成军，甚至刚刚搭好的木桥都已经被拆下的张振义一方，谢廷安也根本没了战心，灰溜溜带着人马退了回去。他手下的营兵，总归是训练过的，除去早就跑了的几十个，其他大部分都还在队伍中。
但河对岸的几百人，就惨了，除了一小半跑得快的，逃了回来，其他基本上都被土匪杀死或者俘虏，还有许多掉进了河里的，被冲到下游的浅滩，才勉强爬上了岸。
不过，土匪也毫无组织纪律可言，除了一开始带头的那几个骑马的悍匪和第一波冲锋的匪徒，其他大部分都在忙着扒衣服，根本不管打仗的事情。
毕竟，战场上的缴获，只有真正抢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而那几个悍匪也并没有直接追过来，那个骑在马上，身披银白色锁子甲的悍匪，一面派人守住了那座还没倒塌的木桥，一面带着冲杀的兄弟撤了回去，收拢人马的时候，也在收集兵器，看起来并没有再战的意思。
“大兴，有为，带人盯着，如果土匪敢过河，就把他们打回去！”周元瀚看完这场闹剧之后，当即吩咐道：“但不要追击，别把他们打怂了。”
“是，少爷！”两人应声，立马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家丁往河边去了。
张振义和谢廷安虽然大败，但土匪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靠的还是那十几个打头阵的边军。毕竟，土匪要是有练兵的能力，练兵的钱粮，早就不干土匪了。
只不过，那十几个边军，在战场上压根也管不住那些土匪，带出的兵马也不多，更不能打，给周元瀚一种被逼着当炮灰的感觉。
“哈哈哈，看来贤侄说的不错，这土匪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啊！”彭泓澍很明显看出了什么，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本就不怕土匪，现在看到对方其实和官兵也是半斤八两而已，心情更是放松。
周元瀚笑着应了几句，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河对岸乱成一团，根本没法整队的土匪大军，以及那十几个强悍的边军，暗暗一笑。
对付下山虎，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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