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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秋(1/3)

    火盆里的火团被风挂得摆荡,犹如下一秒就要熄灭般,火光照亮了殿前的石板,忽明忽暗。

    喜儿抹着眼泪默默往火盆里放入金纸,望着庭内那抹白色的身影,心中一片凄凉。

    季凡双站在庭院内静静望着天上缺角的月亮,在过几日便是中秋了,爹爹不知在黄泉下和娘亲是否碰面。

    喜儿擦干眼泪,将所剩无几的金纸全都放进火盆里,起身从屋内拿出披肩,给季凡双披上。

    “小姐,外边风大,不如进屋里头去吧。”

    “喜儿,你说爹爹他见到娘亲了吗?”

    季凡双红着眼开口问。

    “小姐……”

    爹爹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而死,爹爹他守了北疆一辈子,出生入死打得蛮人望而止步,连娘亲的墓都在北疆,最后得到的却是“企图造反”四字。

    喜儿是她进宫前爹挑给她的婢女,初见她时还很腼腆的叫她姐姐,倒是苦了她,陪她这个不受宠的妃子在深宫待了三年。

    她回头望着喜儿,她明明能那么能吃,却比自己矮半个头,身子还那样娇小,秋风冻得她自己都瑟瑟发抖,还要拿披肩给自己披上。

    是了,她已经在这里站一个时辰了,她一直沉浸于爹爹的死讯,忘了还有喜儿。

    罢了。

    “回屋吧,外面风确实大了些。”

    庭院内枯叶纷飞,主仆二人走向屋子,脚下的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喜儿把火盆子收好了,莫要让旁人瞧了去。”

    “是,小姐。”

    待喜儿收好火盆走进屋内,见自己家小姐坐在烛火旁端详着一幅画。

    她记得那副画,是当年进宫时老爷给小姐的,如今老爷过世,小姐只能睹物思人,憋下的泪水又开始打转。

    “小姐,您不要伤心,或许是陛下听信谗言,才对老爷……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老爷一个清白的……小姐……”

    季凡双抬眼看着眼前红着眼的人,轻轻道:

    “爹爹这一生太苦了,如今爹爹过世,我却不能为之守孝,哎~”

    喜儿马上跪在她跟前:

    “小姐不要伤心,小姐还有我,喜儿会一直陪着小姐。”

    季凡双为喜儿擦去泪水:

    “莫哭,哭花脸就不好看了,也莫要议论陛下,我只期望爹爹尸首能有个好去处。”

    怎么可能会有好去处呢?凡是以叛军之名杀死的人,尸体都会丢入乱葬岗,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出不了宫,也见不到齐邺。

    见到齐邺了又能怎么样,报仇?她拿什么报仇?赤手空拳?还是她这条命?齐邺是个好帝王却不是个好君主,三年前她入宫时爹爹告诉她的。

    北疆太平了,就不需要爹爹了,哪怕三代守过北疆……

    “小姐……”

    “喜儿,我有些累了,歇息吧。”

    “好,小姐,若有需要您就叫我。”

    “你也早些睡吧,今晚不需要守夜了。”

    “可是小姐……”

    望着有些忐忑的喜儿,这小妮子怕她想不开不成?爹爹刚过世,她心里沉痛想一个人静一静,况且她答应过爹爹好好活着。

    “去休息吧。”

    “好吧,小姐,您早些歇息。”

    喜儿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走出屋外并将门带上。

    待脚步声走远后,季凡双轻叹了口气,将画收好,起身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屋外的枝头已经萧疏,秋风还在怒吼,像是闹了脾气的孩童般,想将这宫殿一同卷走。

    今夜,夜不能寐……

    用过午膳后,季凡双坐在屋内翻看兵书,去拿煤炭的喜儿突然从屋外跑进屋内道:

    “小姐不好了,我刚刚瞧见柳妃往这边赶来了。”

    柳妃,柳江儿,当今柳太傅的女儿,两年前入宫便封为贵人,随后一路飞升为妃,因齐邺并未封后,后宫中只有她为主位。

    齐邺后宫共有七人,就属柳江儿地位最高。

    往常柳江儿到她这偏僻的地方都是来看她笑话的,如今爹爹过世,柳江儿便迫不及待的嘲讽她。

    季凡双放下手中的兵书,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应付这宫中的女人,但无法,只能起身朝屋外走去,还未走到庭院,便听见宫殿外公公扯着嗓子道:

    “柳妃到~”

    随后一抹身影随着身后众多人的拥矗往她跟前走来。

    “柳妃贵安。”

    季凡双规矩的向柳江儿行礼,喜儿跟在她后面也规矩的行礼。

    柳江儿一身红紫色缎绸裙,群上金线穿插出栩栩如生的荷花,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体态,但肩上的披肩又将它全都掩盖下。

    头上珠宝戴的是京城流行的牡丹流苏钗,眉是用今年刚供奉上的青萝黛画的,妆容也是京城流行的。

    柳江儿虽不适合这样的妆容,可配上她那柳弱风扶的腰肢,和娇好的容貌却也是别样风味。

    “妹妹不要客气,我只是想来看看妹妹。”

    说着,柳江儿伸出她那细白纤嫩的手去扶她,季凡双顺势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柳妃可要进去坐坐?”

    季凡双淡淡问,柳江儿望着她身后冷清的屋子,眼中满是不屑道:

    “不了,我只想站会儿,昨夜陛下召见一直在陪着陛下,这腿很是酸痛,站会儿兴许会好些。”

    “是吗,那柳妃应该去看太医。”

    “呵呵呵,妹妹真是会说笑。”

    这样姐妹情深的戏码,季凡双厌烦却也只能陪柳江儿演下去。

    “昨夜听闻季将军被陛下斩首了,我怕妹妹伤心便想着早些来找妹妹,可昨夜陛下突然召寝,便晚来了些,妹妹不会怪姐姐吧?”

    “不会。”

    “哎,可惜季将军出生入死保卫国家这么久,怎么就想着造反呢?听说尸首被分尸丢到乱葬岗,还被野狗叼走了头颅。”

    说罢,柳江儿摆出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

    “似乎北疆那边,将军夫人的墓被那些混进边疆的蛮人挖开了,把尸骨用石头砸碎喂给狗了,可怜将军夫人一生从善,都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

    季凡双握紧了手,脸色阴沉的可怕,嘴角绷紧,喜儿在她身后用见她面色不对,手轻轻扯着她的袖角:

    “小姐……”

    柳江儿望着眼前人终于有丝被自己惹怒的模样,笑:

    “季凡双,你没想到吧,你那位高权重的爹爹是以这样的罪名下地狱的,真是枉费他一片赤心!”

    “柳妃,现在的柳太傅不也是和我爹爹一样?”

    “我爹爹才不像季将军,陛下这么喜欢我,才不会对我爹爹动手,况且陛下看得清人,季凡双你,还有你爹都是该死的人!”

    柳江儿说着抬手就要打下来,季凡双心一横轻松接下她的手,用力的拧住她的手,疼得柳江儿顿时泪流满面,龇牙咧嘴:

    “季凡双你放手!”

    “柳妃,我从小就长在边疆,活人死人我都见过,你若再敢多说我爹爹一句不是,我不敢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算齐邺也保不了你。”

    话闭,季凡双手轻轻一挥,冷冷的看着柳江儿向后倒去,她身后的众人惊呼赶忙上去接:

    “娘娘!”

    柳江儿摸着手腕,看着变紫的手臂,哭道:

    “好你个季凡双,我好心来看你,你却打我,我要告诉陛下去!”

    “是吗,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柳妃?”

    “你!”

    “柳妃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可以走了。”

    柳江儿被贴身侍女扶起,她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转身就想走,却又想起什么。

    “季凡双过几日陛下要办场宴席,邀请百官和嫔妃一同参与,陛下说了,穿端庄点,桃红快走!”

    一大群人声势浩大的来,却匆匆回去。

    季凡双看着顿时安静下的庭院,松了口气。

    喜儿见人走后有些忐忑开口:

    “小姐,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季凡双回头望着她,

    “平时不是叫我硬气些,怎么就怕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怕陛下怪罪下来,如果真怪罪下来,小姐就说是我惹恼的柳妃吧。”

    喜儿看着她,坚定的道。

    “陛下不会怪罪的,镇北将军哪怕以反叛名义处死,但却守护齐国几十年,以情以意,现下因为个妃子在处死我,让大臣怎么想,百姓怎么想?”

    “小姐,我不懂这些……”

    “罢了,回屋吧,总之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见主子这么说,喜儿也没有多说,但柳妃确实太过分了,她很气,柳妃拿老爷做文章,老爷一片赤胆,不该被别人这样诟病,小姐教训的是。

    她和主子从入宫起,陛下都从未叫主子侍寝,虽没有宠爱,但主子每月俸禄、碳火和膳食都未被克扣过,她们才能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