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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摇曳在红尘中

    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就好像停滞了一样,过得格外的缓慢。

    我们一有空就给对方发短信,彼此问候,诉说相思。一旦下了班,出了工地,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拨通她的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才会让自己的内心稍微安宁下来。每个夜晚都是打着她的电话,一直到听筒里没了声音,才挂掉电话,进入梦乡。

    这半个月下来,光是电话费就冲了三回。总算是捱到了周五,安排好工地上的事务,给老板打了电话,直接开着车就回了家乡的县城。

    陈雨君重新染了栗色的头发,也拉成了直发,就在寒风中伫立在路边等着我。她再也不嫌弃我那辆工程用车,钻进副驾座上来,一关上门就来和我拥吻。

    晚饭也不再讲究,各自吃了一份炒饭,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旅馆,开了房。

    郎情妾意的亲热完毕,她把头搁在我的胸前,羞怯的低声而语:

    “虽然说结了两次婚,可我从来都没像这段时间这样,从没这样想念过一个人。亮子,这是不是就叫谈恋爱啊?”

    其实,我也是好久都没像这样释放过压抑已久的激情。抚摸着她柔顺的直发,在她耳边小声讲着:

    “我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君娃儿,我是不是太狂野了?”

    “没有,你很好,很体贴人,我喜欢你这样。”

    她的声音音调很低,却很清晰,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思绪万千:

    “你的心跳得好快。我就喜欢听你的心跳,好实在。”

    当年,张晓溦就是这样讲的。

    怀里的陈雨君仿佛也觉察到了那一瞬间的异样,抬了抬头问道:

    “你咋了?亮子,感觉你好像全身都在发抖一样。”

    “没啥子啊,你的头发落在我胸口,有点痒。”

    我找了个借口,掩饰过那一刻走神的颤抖,实在真的是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想到别的女人,即使她是我最为挚爱的初恋女孩。

    陈雨君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拿着自己的头发稍就搔弄起我裸露着的皮肤。我只好做出浑身发痒的样子,和她嬉戏着,竭力地把脑海里的那个影子抛开。

    这一夜,我们就这么腻在一起,诉说着别后的相思,尽情地享受着身心欢愉,释放着彼此压抑已久的热情。

    第二天一直睡到客房服务员来敲门提醒退房,我们才反应过来,是该起床了。

    “今天和我一起回我家一趟,可以吗?”

    吃过午饭,坐上车的时候,我问了她一句。她稍微愣了一下,笑了笑道:

    “我啥都没准备,也没带睡衣,下回吧。”

    “陪我回去一趟吧,我也想儿子了。”

    在我的再三劝说请求下,她说要买点东西去才行,就又去逛了超市,买了性感的睡衣,一大包吃的用的,还有给我父母的礼品,给强子买的一套学习用具。

    相比前些年,原本破旧家里,小院坝由泥地变成了混凝土地面,房间里也铺了塑胶地板,算是一个有模有样的家了。

    给父母介绍过我的女朋友,一起坐着客气地摆了一会龙门阵,简单的跟老人们讲了一下陈雨君在老家这边的家世。

    看了看家里蔬菜很少,跟父亲说了一下,我就带着君娃儿和强子一起上街买菜。

    一路上都是熟人,不停地打着招呼,进了市场之后,问着儿子和女友,买好了足够家里吃三天的猪肉和蔬菜。

    刚出市场,就碰见了她的朋友露露,一路走着,一路聊着。我看时间还早,手里拿着东西,就让强子陪着她,跟露露一起去玩耍。

    回家后我就开始准备晚饭,打了兄妹们的电话,这周他们都有事,不能回来。只好跟父母一起做饭,在他们的审问之下,粗略地讲了一下跟陈雨君的交往经过,并特意告诉他们,这是个好人家的女儿。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给她打了电话,她说露露家要留她吃饭。我只好郑重的告诉她,这是第一次回家来陪父母吃饭,别把老人们都惹生气了。

    没多久,她和强子欢欢喜喜的又抱着一大包玩具和零食就回来了。

    陪老人家们吃饭真的很难受,我默默地看着雨君跟母亲在饭桌上的互动,心里却祈祷着快些把这顿晚饭吃完。

    如此一来,带她回来确实是一个下策,可我不能不要自己的父母和儿子吧。

    看得出,陈雨君和我父母之间都有些双向的不适应。尽管我在路上就事先讲过两位老人是怎么样的人,她还是只顾自己的感受。

    父亲则认为,这个女子衣着打扮太前卫了,怕我将来跟不上她时尚的步伐节奏。

    留在家小心翼翼的过了一夜,一大早我们吃过早饭,就告别父母和强子,去了县城里。陪着她回了侄女家,换洗了衣服,我就同她商量,去见见县城里的那些朋友。

    打了一通电话,星期天的兄弟伙们大多都是在家睡懒觉。唯有黄卫东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在铺子上等着我们。

    刚介绍完表哥表嫂,陈雨君就拉住我,跟我耳语道:

    “表嫂看起来很面熟,是不是姓刘?”

    “对啊,她叫刘宇红,你们以前认识吗?”

    我觉得有些惊奇,对面的表嫂也怔怔的望着我的女朋友,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叫着:

    “你真的是君娃儿吗?差不多有二十年没见过你了吧。”

    “你是宇红姐姐,我堂姐是你的嫂子。”

    两个女人激动地走到一起,拉着手亲热地聊着,全然忘记了旁边她们各自的男人。

    “就是,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我大哥家里见到,还一起玩过。”

    “这太巧了,亮子不把你带回来,我还不晓得你如今是在哪个方向。”

    “恭喜啊,亮子,你咋就找到我叔伯大舅子的小姨妹了?亲上加亲啊!这就是缘分吧。”

    黄卫东也感到太惊奇了,连续在我的肩头拍了几下。

    既然又成了表嫂那边的亲戚,就都依着表嫂安排。她带着陈雨君去市场上买了菜,又一起回家去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中午还把小姑妈和小姑父都请了过来,就在东哥家里开怀畅饮,追溯着几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黄卫东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胡天海地的吹着牛,竟然没有涉及到我过去那些情史。

    陪着小姑父小姑妈聊到下午四点钟,两位老辈子突然想起来有个朋友的相约。

    大家都喝了酒,不敢在县城里开车送他们。于是就一起走着路,就当是散步一样的,陪着他们在大街上走着逛着。

    “乐大姐,你好啊,好多年没见过你了,身体还这么硬棒啊。”

    小姑父人老眼不花,招呼着街边的老妇人。东哥也上前去喊到:

    “乐孃,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啊。”

    “乐孃,你好!还记得我不?我是亮子。”

    既然遇到了,我就不得不走过去招呼一下。乐孃就是张晓溦的母亲,一个人拎着菜在街边孤独地走着。

    见到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身边的女人,我只好拉着现任的女朋友介绍着:

    “这是乐孃,这是陈雨君。”

    “乐孃,你好。”

    雨君乖巧地招呼着,乐孃却出乎意料的答着:

    “哎,这女娃娃好看又乖巧,看起来比我家老二灵动。”

    不止是我,连黄卫东两口子都惊呆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口中的老二就是张晓溦。这时候小姑父显出来他的老道,笑眯眯地跟乐孃说着:

    “乐大姐,还是你有福气啊。听说你家张二姐嫁了个外省人,生了三个娃娃,是吧,你这可是子孙满堂啊。好了,你也老了,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们还有事,不陪你聊了,再见!”

    “那好,你们也保重,东东他们也发达了,你们就好好享福吧。”

    临走前,她还是再次扫视了我和陈雨君一眼。我也只好报以微笑跟她道别:

    “乐孃再见。”

    是的,我的身躯在陈雨君的牵引下,伴随着众人在街边行走着,心思却跑到了九霄云外。

    十多年以来,我抑制着自己那随时随地都可以迸发的情感,努力去做到不再回想那段铭心刻骨的往事。可架不住周边的人有意无意间传递过来的,那些和张晓溦相关的消息。

    她现在身在何处?日子还过得好吗?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偶尔也会想起过去的那些幸福欢娱时刻?

    “东哥,那个乐孃跟你们很熟吗?那个张二姐是咋回事?”

    陈雨君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问着旁边的大表哥。表嫂抢在前面讲到:

    “她家以前和东东的爷爷做过邻居,她的几个儿女和东东几姊妹小时候都是毛根朋友,也认得亮子,就是顺便问问吧。”

    表哥和姑妈姑父也都笑盈盈的点着头,这事才算是遮掩过去了,陈雨君也满心欢喜地挽着我,一起看着街边的商铺和人群,不再追问。

    把两位老人家送到目的地,又是一番热情的招呼应酬。归途中,大家都说说笑笑的,当是散步。

    在街边又遇到两个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姜四娃和刘三弟,干脆就合作一处,去了北街上的小菜饭馆子里,继续喝酒聊天。

    “亮哥,还记得那个张晓龙不?你以前的那个小舅子。”

    陈雨君跟表嫂一起去卫生间的时候,姜四娃神秘地压低了嗓音问着我。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继续说着:

    “晓不晓得?他一直都没做过事,都是他两个姐姐私下里拿钱给他用,接了一个婆娘也没做啥子事情。两口子成天沒日的都在各种场子里打牌,最近借了水钱,还不了,两口子都跑了,把娃娃留给了他妈老汉。”

    “是不是哦?幸好亮哥没跟他姐结婚,要不然的话,就摊上了。”

    旁边的刘三弟附和着感叹,表哥看了看这两个兄弟,手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禁言状:

    “说哪儿丢哪儿,就到此为止,以后不在人后谈人是非。你们以后在亮子的女朋友面前,连个张字都不能再提了哈。”

    “要的,东哥,我们晓得了。”

    “好的,记到了。”

    吃过晚饭,表哥意兴未尽,叫嚷着大家都去唱歌。

    表嫂唱歌很好听,也都是眼下的流行歌曲。

    我们几个也选了几首刚刚流行过的歌轮换着唱。见到陈雨君一直矜持地坐着,我先去给她点了一首《如果云知道》,她的声音真好听,听着就像她的人一般的美丽。

    “……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我们几个合唱了一首《朋友》,表嫂又跟陈雨君一起合唱了一首《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纵,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如花花似梦,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野草已占满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女人如花花似梦。

    如诉如泣地唱完这首歌之后,陈雨君情绪显得有些低落,靠在我身边坐着,把头倚在我的臂弯里,静静地听着表哥表嫂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