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并州
房间内，赵戬和方百草在桌子前，相对而坐。
“你觉得是儿子重要，还是百年家业重要？”赵戬问道。
方百草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回答道：
“儿子重要，没有儿子，百年家业也终是被外人所得。”
“那就好。”
赵戬微微点头，接着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的事，牵扯到了几个大人物，现在不仅是你儿子有危险，你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有危险。”
接着，赵戬简单的和方百草说了一下其中的原委，并告诉了方百草现今的处境。
一个个封疆大吏、肱骨重臣的名字从赵戬口中说出，方百草听得面如土色，同时，也开始惊惧赵戬的身份。
“赵……赵公子，小人用性命担保，我交付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你一定要相信我。”方百草哆嗦道。
“这个不重要，药材过了乱党的手，那肯定是、也必须是乱党做了手脚，没有人会纠结这个的。”赵戬安抚道。
既然是乱党，那杀人放火、强盗投毒等等所有的屎盆子都可以往他们头上扣。
因为乱党不会去衙门申诉，也没有人会为乱党开脱。
“圣朝律法严明，小人相信朝廷会查清此事，证明我一家老小的清白。”方百草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是查清此事需要时间，如果没等到真相出来，你就被人给杀了，那真相对你又有什么用呢？”
“啊？”
方百草闻言一惊，“谁会杀我？”
“牵扯到这件事并对其不利的人，大司空夏哈甫、镇东将军越国公杨重……都有可能。”
赵戬神情严肃道，
“你一死，这件事就死无对证，无从查起，那么就可以不了了之，大家都相安无事。”
“赵公子，您……您也要……”方百草一脸惊恐地看着赵戬。
“发什么神经。”赵戬没好气道。
“呃……”
方百草用袖子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道，“可毒药材害死那么多将士，朝廷总是要调查清楚的，我是重要的证人，他们敢今日杀我，不怕明日朝廷杀他们吗？”
“并州战事刚刚结束，国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朝廷不会为了那些已经死了的人，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去动这些掌握社稷根基的人……”赵戬摇了摇头，喃喃道。
说完，赵戬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那些被毒药材害死的士兵里，也有他的亲兵。
“那我该怎么办？”方百草急忙问道。
“你想要活命，就得找个靠山护着你。”赵戬沉声道。
“找谁？”
方百草一脸懵，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还有谁能为他提供庇护？
“武威候袁季。”赵戬十分肯定地说道。
“啊？”
方百草一愣，将信将疑道，“可是……可是我不认识武威候啊。”
“别担心，你不认识他，但是他很想认识你。”赵戬微微笑道。
“为什么？”方百草一脸疑惑。
自己只是一个在江南地区经营药材生意的商人，武威候怎么会想认识自己呢？
“因为你手里有账本。”
赵戬所指的正是那册记录了药材交付信息的账本。
“小人愚钝，还请公子明示。”方百草恭声道。
“呃……这么和你说吧，那账本在你手上就是催命符，但在季侯手里，就是令箭。”赵戬很隐晦地解释道。
方百草有些明白了赵戬的意思了，道：“您的意思是，要我把账本送到晋阳，交给武威候，以此换取武威候的庇护？”
“对，也不对，不止账本要送去晋阳，你们全家都要去晋阳，如果你人在江南，那季侯也庇护不了你家呀！”赵戬说道。
“可是我走了，我儿子守年怎么办？”方百草不愿离开，说道。
“你在这儿，你儿子不也没回来吗？”赵戬反问道。
方百草闻言一怔，低头沉默不语。
他还是怕自己一走，前朝乱党寻不到自己，会对儿子方守年下手。
方家世代为药材商，虽富不贵，儿子守年自幼聪颖，才学过人，十七岁便进了州学，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儿子守年没了，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念头活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的嬉闹声。
“哈哈，灵儿，来追我呀！”
“兰姐姐，等等我！”
是温兰带着方灵儿逛街回来了。
“娘，我们回来了，兰姐姐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嘻嘻！”
女儿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是听得方百草心中一颤。
赵戬起身，走到了方百草身后，双手搭在这位老父亲的肩膀上，说道：
“你儿子的命，交给我了，你要做的，是保住你自己和你夫人、你女儿的命，唯有这样，你们一家方可团圆。”
方百草沉吟良久，终于是下了决心，道：“一切听公子安排。”
这时，温兰带着方灵儿走进了房间。
二人看见赵戬，准确的说是看见赵戬的光头，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赵戬感到莫名其妙，摸了摸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但没想到这个动作一出，二人笑得更厉害了。
…………
…………
第二天，方百草带着一家老小和账本，怀里揣着武威候袁季的走马牌，北上去了晋阳。
五天后。
方百草的一个外甥来到龙舒城接管方家药铺，赵戬将药铺的钥匙交给了他。
与此同时，一位镇东将军府派来的人，也来到了龙舒城，找到了赵戬。
二人在赵戬初入龙舒城所住的那家客栈房间里相谈。
来者三十多岁，相貌堂堂，身材英挺，在确认赵戬身份之后，恭敬道：“下官汪棋，见过拒北将军。”
赵戬连连摆手，道：
“别别，将军个屁，我都被撸了。”
并州战事的末尾，袁季命前军猛攻，吸引戎军主要兵力，然后让赵戬和另外一人带兵突袭戎军两翼，以求从中间截断戎军阵列，然后围而歼之。
赵戬觉得这是笨蛋部署。
战场几乎是平原，突袭部队想要隐蔽，就要退到很远的地方，故而突袭时，部队奔袭的时间就会比较长。
那么就需要前军想办法为突袭部队创造出更多的时间。
但时间可是需要人命来续的。
按袁季的部署，前军必将死伤惨重。
相当于割人三斤肉，自放一碗血。
赵戬提出了另一种战术：强将攻心。
在赵戬看来，两国你死我活一般地打了一年多，两边的士兵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组织一次极其狠烈的有效冲杀，彻底击溃北戎士兵的心理防线，那么戎军必会军心大乱，败逃而去。
这个战术，成本小，收益高。
但却遭到了其他将领的反对，因为这个战术的风险太高，且执行难度较大。
首先，领军冲杀的需是一员绝世猛将，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胆魄无双，否则根本破不开戎军的军阵，更谈不上有效冲杀。
当然，彼时的并州，唯有赵戬能够胜任。
其次，要组织这么一支冲杀部队，就需要把各个将领麾下所剩的精兵悍将全部抽调走，这些人都是将领们的心头肉，怎么舍得交给赵戬去送？
再者，就是将领们的心思了。
万一赵戬冲杀成功怎么办？
那老子在这儿舍了命的和北戎干了一年，到最后岂不是成了赵戬这次冲杀的陪衬？
所以这个战术在众将领的一致摇头和赵戬的口吐芬芳中，被否决。
众将领选择继续执行袁季的部署。
但赵戬没有从命。
他秘密挑选了三千猛士，配以良马精甲，充于自己的麾下。
祥雨十年二月十五日，在破晓时分的寒雾中，拒北将军赵戬骑朱龙宝马，手持山河戟、五岳盾，率三千并州猛士，从正面对戎军发起冲锋。
连破北戎三重万人军阵，突入北戎中军。
并州大军被迫倾巢出动策应赵戬。
赵戬阵斩北戎大将两人，又单枪匹马追北戎主帅十里，而后杀之，将其头颅挑于山河戟尖之上，淋血而归。
北戎将士，望之魂飞魄散，一时溃不成军，争相北逃，踩踏致死者过万。
并州战事结束，齐国胜。
整个并州战事中，据北将军赵戬阵斩北戎主帅一人，大将五人，武将三十七人。
战后，因违抗军令，被一撸到底，功勋不表。
辞军后，发放路费白银二十两。
“你觉得是儿子重要，还是百年家业重要？”赵戬问道。
方百草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回答道：
“儿子重要，没有儿子，百年家业也终是被外人所得。”
“那就好。”
赵戬微微点头，接着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的事，牵扯到了几个大人物，现在不仅是你儿子有危险，你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有危险。”
接着，赵戬简单的和方百草说了一下其中的原委，并告诉了方百草现今的处境。
一个个封疆大吏、肱骨重臣的名字从赵戬口中说出，方百草听得面如土色，同时，也开始惊惧赵戬的身份。
“赵……赵公子，小人用性命担保，我交付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你一定要相信我。”方百草哆嗦道。
“这个不重要，药材过了乱党的手，那肯定是、也必须是乱党做了手脚，没有人会纠结这个的。”赵戬安抚道。
既然是乱党，那杀人放火、强盗投毒等等所有的屎盆子都可以往他们头上扣。
因为乱党不会去衙门申诉，也没有人会为乱党开脱。
“圣朝律法严明，小人相信朝廷会查清此事，证明我一家老小的清白。”方百草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是查清此事需要时间，如果没等到真相出来，你就被人给杀了，那真相对你又有什么用呢？”
“啊？”
方百草闻言一惊，“谁会杀我？”
“牵扯到这件事并对其不利的人，大司空夏哈甫、镇东将军越国公杨重……都有可能。”
赵戬神情严肃道，
“你一死，这件事就死无对证，无从查起，那么就可以不了了之，大家都相安无事。”
“赵公子，您……您也要……”方百草一脸惊恐地看着赵戬。
“发什么神经。”赵戬没好气道。
“呃……”
方百草用袖子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道，“可毒药材害死那么多将士，朝廷总是要调查清楚的，我是重要的证人，他们敢今日杀我，不怕明日朝廷杀他们吗？”
“并州战事刚刚结束，国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朝廷不会为了那些已经死了的人，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去动这些掌握社稷根基的人……”赵戬摇了摇头，喃喃道。
说完，赵戬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那些被毒药材害死的士兵里，也有他的亲兵。
“那我该怎么办？”方百草急忙问道。
“你想要活命，就得找个靠山护着你。”赵戬沉声道。
“找谁？”
方百草一脸懵，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还有谁能为他提供庇护？
“武威候袁季。”赵戬十分肯定地说道。
“啊？”
方百草一愣，将信将疑道，“可是……可是我不认识武威候啊。”
“别担心，你不认识他，但是他很想认识你。”赵戬微微笑道。
“为什么？”方百草一脸疑惑。
自己只是一个在江南地区经营药材生意的商人，武威候怎么会想认识自己呢？
“因为你手里有账本。”
赵戬所指的正是那册记录了药材交付信息的账本。
“小人愚钝，还请公子明示。”方百草恭声道。
“呃……这么和你说吧，那账本在你手上就是催命符，但在季侯手里，就是令箭。”赵戬很隐晦地解释道。
方百草有些明白了赵戬的意思了，道：“您的意思是，要我把账本送到晋阳，交给武威候，以此换取武威候的庇护？”
“对，也不对，不止账本要送去晋阳，你们全家都要去晋阳，如果你人在江南，那季侯也庇护不了你家呀！”赵戬说道。
“可是我走了，我儿子守年怎么办？”方百草不愿离开，说道。
“你在这儿，你儿子不也没回来吗？”赵戬反问道。
方百草闻言一怔，低头沉默不语。
他还是怕自己一走，前朝乱党寻不到自己，会对儿子方守年下手。
方家世代为药材商，虽富不贵，儿子守年自幼聪颖，才学过人，十七岁便进了州学，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儿子守年没了，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念头活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的嬉闹声。
“哈哈，灵儿，来追我呀！”
“兰姐姐，等等我！”
是温兰带着方灵儿逛街回来了。
“娘，我们回来了，兰姐姐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嘻嘻！”
女儿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是听得方百草心中一颤。
赵戬起身，走到了方百草身后，双手搭在这位老父亲的肩膀上，说道：
“你儿子的命，交给我了，你要做的，是保住你自己和你夫人、你女儿的命，唯有这样，你们一家方可团圆。”
方百草沉吟良久，终于是下了决心，道：“一切听公子安排。”
这时，温兰带着方灵儿走进了房间。
二人看见赵戬，准确的说是看见赵戬的光头，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赵戬感到莫名其妙，摸了摸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但没想到这个动作一出，二人笑得更厉害了。
…………
…………
第二天，方百草带着一家老小和账本，怀里揣着武威候袁季的走马牌，北上去了晋阳。
五天后。
方百草的一个外甥来到龙舒城接管方家药铺，赵戬将药铺的钥匙交给了他。
与此同时，一位镇东将军府派来的人，也来到了龙舒城，找到了赵戬。
二人在赵戬初入龙舒城所住的那家客栈房间里相谈。
来者三十多岁，相貌堂堂，身材英挺，在确认赵戬身份之后，恭敬道：“下官汪棋，见过拒北将军。”
赵戬连连摆手，道：
“别别，将军个屁，我都被撸了。”
并州战事的末尾，袁季命前军猛攻，吸引戎军主要兵力，然后让赵戬和另外一人带兵突袭戎军两翼，以求从中间截断戎军阵列，然后围而歼之。
赵戬觉得这是笨蛋部署。
战场几乎是平原，突袭部队想要隐蔽，就要退到很远的地方，故而突袭时，部队奔袭的时间就会比较长。
那么就需要前军想办法为突袭部队创造出更多的时间。
但时间可是需要人命来续的。
按袁季的部署，前军必将死伤惨重。
相当于割人三斤肉，自放一碗血。
赵戬提出了另一种战术：强将攻心。
在赵戬看来，两国你死我活一般地打了一年多，两边的士兵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组织一次极其狠烈的有效冲杀，彻底击溃北戎士兵的心理防线，那么戎军必会军心大乱，败逃而去。
这个战术，成本小，收益高。
但却遭到了其他将领的反对，因为这个战术的风险太高，且执行难度较大。
首先，领军冲杀的需是一员绝世猛将，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胆魄无双，否则根本破不开戎军的军阵，更谈不上有效冲杀。
当然，彼时的并州，唯有赵戬能够胜任。
其次，要组织这么一支冲杀部队，就需要把各个将领麾下所剩的精兵悍将全部抽调走，这些人都是将领们的心头肉，怎么舍得交给赵戬去送？
再者，就是将领们的心思了。
万一赵戬冲杀成功怎么办？
那老子在这儿舍了命的和北戎干了一年，到最后岂不是成了赵戬这次冲杀的陪衬？
所以这个战术在众将领的一致摇头和赵戬的口吐芬芳中，被否决。
众将领选择继续执行袁季的部署。
但赵戬没有从命。
他秘密挑选了三千猛士，配以良马精甲，充于自己的麾下。
祥雨十年二月十五日，在破晓时分的寒雾中，拒北将军赵戬骑朱龙宝马，手持山河戟、五岳盾，率三千并州猛士，从正面对戎军发起冲锋。
连破北戎三重万人军阵，突入北戎中军。
并州大军被迫倾巢出动策应赵戬。
赵戬阵斩北戎大将两人，又单枪匹马追北戎主帅十里，而后杀之，将其头颅挑于山河戟尖之上，淋血而归。
北戎将士，望之魂飞魄散，一时溃不成军，争相北逃，踩踏致死者过万。
并州战事结束，齐国胜。
整个并州战事中，据北将军赵戬阵斩北戎主帅一人，大将五人，武将三十七人。
战后，因违抗军令，被一撸到底，功勋不表。
辞军后，发放路费白银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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