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连心！
虚空，一如既往地把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连欣抱着米粒，再一次跌入了超空间中。绝望与迷茫如同毒蛇一般纠缠着连欣，慢慢地自周围开始浸染连欣的躯壳。
金发的女孩咬牙坚持着，但这让她更加难受。清醒是一种勇敢，而勇敢的代价就是直面威胁。
她意识清醒，所以可以感觉到每时每刻地侵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变得毫无意义。
等一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连欣茫然地看向周围，但很快清醒过来。她紧紧搂住怀中白发的小女孩，逼迫自己睁开双眼，看清楚少女的每一个细节。
米粒的存在显然让连欣更加坚定。她大口喘气，尽管周围根本没有空气，她无法感觉到气流冲击自己的气管，呼吸在这里毫无意义；怀中的少女还在传来温热的感觉，但连欣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触觉已经消失了，只有那一丝温热还在告诉自己，米粒并没有消失，自己失去知觉的肢体还在紧紧地搂住她……
存在的意义正在被抹去消除，连欣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受影响了。
连欣……是怀中少女的名字吗？
发色正在褪去，这个可能叫连欣的少女，此刻身上的色彩正在褪去。然而比那个更值得在意的，是米粒完全没有受到超空间的影响——而她自从进入超空间后，就没有动过。运动着地，似乎只有也许是连欣的女孩。
不，还有另一个东西。
色彩正在重回连欣身上，失去的记忆也如流水般归还，就像是被卡着的脖子被忽然松开一般，连欣在超空间中——重新找回了自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颗决心正在坠落！
在连欣的上空，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破损不堪的身体，被金色的光芒填充。那光芒甚至完全凝聚成了他的右手，将血肉与那根带血的山铜长矛彻底连在一起。
那个男人自连欣上方坠落，两眼轻轻合上，胸膛金光绽放，那决心的光芒映照着连欣的面庞，犹如天星点亮连欣迷失的心灵。在他坠落的过程中，他的头发凋落了一次又一次，体表的肌肤腐烂又复生，血液喷涌又凝聚，只有那根山铜长矛不曾改变，就像是岁月忘掉了这柄染血的武器。
——连欣知道自己见过这个男人。
在梦中。是“他”。那场梦境中，“她”任凭长矛洞穿自己，去拥抱“他”。
而“他”，在坠落时，在和连欣擦肩而过时，他忽然睁开双眼，温柔地看着连欣。
“找到你了。”像是来自旧日的慰问。
那之后，他右手奋力一划，超空间被山铜长矛带出了一道缺口，而从那缺口中探出来的，是一只满是缺口的骨质手掌。那只手抓住了“他”，将他拖出了这个神秘而绝望的超空间。
不等连欣反应过来，她便感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引力——
气浪冲碎了窗户，墙壁嘎嘎作响，冲击与高温席卷了整个房间。熙芙汗毛倒立，浑身资源力驱动着修正，狂风不断抵御着气浪，泛起的冰渣正在与高温拉锯。她咬牙坚持着，但还是被那毁灭性的打击逼到了墙角，而在墙角，气浪正在回旋，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危险！
且听风吟！寒鸦！
熙芙发动着风与寒冷的修正抵抗着冲击，但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熙芙的视野内出现了一把细剑的剑柄。
熙芙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一个被烧成黑炭的人形此时正用机械的右臂将细剑递给自己。那应该是邵年，他此时正保持着被气浪冲到墙边的倒地姿势，将一把细剑举给熙芙。
他的一对机械眼透露出他的意图：用它。
“……”
熙芙接过细剑，这把细剑居然是……瓷制品。但就是在这个瓷质艺术品上，瓷剑人给它施加了数不清的附魔与铭文，其中包含着的修正不断地呼唤熙芙体内的资源力。
她合上双眼，感受着细剑中的“回声”——资源力向四面八方涌出，风与大气受到了更强的鼓舞——至阳的审判居然被……击退了！
睁开双眼，熙芙不可思议地抚摸手中的细剑。这……这是“瓷剑”！而且是运用了电镀技术的瓷剑！
几千年前，德尔萨纵横北国，杀生无数，也活人无数。被逼入山海的万族本来走投无路，却在某个神秘派系的号召下凝聚为一体，虽然依旧被德尔萨超级兵打的节节败退，但慢慢地在世界尽头，他们稳住了阵脚。
大约一千年前，毫无征兆地，他们研发出了“瓷剑”技术，并且放弃了“种族”这一区分，统称万族为“瓷剑民族”。瓷剑技术的突破极大地追平了双方的武力差距，自此德尔萨王朝再不能侵略哪怕一公里，内部矛盾逐渐尖锐，并最终被瓷剑和至阳神教两面夹击，几乎彻底毁灭。
所谓瓷剑，就是把北国特产的陶土烧制成各类刀剑，然后尽可能地施加附魔、铭文、仙法、祝福，将神赐、法宝、宝具等各种概念融为一体，铸造出一把又一把的陶瓷兵器。
在烧制成陶瓷前，泥团上可以尽可能多地刻上铭文，将材料可铭刻面积最大化，然后叠上几百、几千层，做成兵器的锋刃，然后加上其他部件，烧制后就是瓷剑了。
相比于其他必须在武器成型后才能铭刻的技术，瓷剑将铭刻附魔过程放在了最开始，从而相比于秘银可以多蚀刻十倍的铭文量。而现代工业革命中的电镀技术与光刻技术更是让瓷剑铭文更加……夸张。而熙芙手里这把瓷剑，居然是把秘银电镀到了千层陶瓷中，其效果相当于老虎长翅膀。
熙芙握紧了手中的瓷质细剑。真是奇妙啊，这可是……剿灭自己故国的武器。
但其中包含的力量……让熙芙沉迷！
瓷剑技术生来服务于弱者。修正强者碰到瓷剑便会让瓷剑爆炸，因为其过于细致的铭文回路无法承受过强的资源力，而弱者使用则能比肩德尔萨超级兵，虽不能单挑，也具备了围剿的能力。
很显然，熙芙不是强者。她正好是强于众生，又弱于巅峰的人。
她紧握瓷剑向前一刺，六芒星的法阵向前推进，冲出了窗外，直逼极度的光明中，那模糊的身形！随着法阵冲出窗外，寒霜驱散了房间内的高温，狂风迎着冲击波步步前行，很快，这个房间不再受那可怕冲击的影响了！
熙芙大口喘气，刚刚那一下消耗可不少。修正增强的代价就是更高的资源力消耗，然而熙芙现在可没有瓷剑人的“蓝药”。
脚边响起玻璃瓶滚动的声音。熙芙低头一看，只见一管蓝色的液体滚到了自己脚边。
“……”
熙芙抓起药瓶一口饮下，资源力果然随着冰冷地液体补充着全身上下。她看向蓝药滚来的方向……只见邵年正在往自己焦炭化的肉身上倒各种液体。
她有点被吓到了。熙芙的确没想到，瓷剑人的领袖居然会对那种冲击没什么抵抗力，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重创了……甚至微风还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快死了。
但很快，微风就惊讶道难以言说。
那暗黄色液体带来一阵奇异的芳香，倾倒在邵年碳化的肌肉上，随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水分声……血肉充实着干瘪的四肢。起伏的胸膛带来勃勃生机，被烧毁黏在邵年体表的衣物仿佛时间倒流般恢复原状……男子那一对机械眼看向熙芙，少女惊恐的注视着邵年那碳化的面容……新肉萌芽，顶开碳化的肌肤，露出森森白骨后被粉嫩的新肉覆盖，那张脸庞逐渐由狰狞变为沉稳和宁静。
大概是邵年的男人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了看熙芙。
“准备应敌。”他如此说道，然后从戒指中取出自己的14.5口径反器材步枪。
熙芙愣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邵年面对刚才的攻击，完全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而邵年也没有散发出任何资源力波动……也就是说，他面对那样的战术打击，根本没有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修正措施！
但他却站起来了，在肉体几乎完全坏灭后站起来了。熙芙愣愣地看着邵年，此时他正在用反器材步枪精确地击中窗外一个天使的头颅。
熙芙吞了口唾沫，邵年身上发生的事超过了她的理解。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并且和瓷剑人建立战友关系。
由于瓷剑在抵抗与反击中形成民族意识，就算是仇敌，一场战斗后双方冰释前嫌，传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不太容易被怀疑。
熙芙整理思绪，但并没有贸然上前。她谨慎地发动“且听风吟”收集周围的讯息，然而风……却只是艰难的带回一些只言片语。
“熙芙，握紧瓷剑。不然你会倒地不起的。”
邵年将眼睛从瞄准镜前挪开，看了远处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提示熙芙。
熙芙也知道此刻决不能松开瓷剑。因为，一阵可怕的资源力波动正在撼动所有人体内的资源力。
“龙场”，至阳神教编译的固有模组，一般而言，只有至阳战术子个体可以将其装配为固有修正。
其效果是“大幅降低范围内非至阳个体的修正同步率”。所谓修正同步率，大致可以理解为你使用某一种魔法的熟练度。
在很多魔幻故事中，法师们依靠孜孜不倦的练习来追求魔法的巅峰，而“龙场”的效果就是把几百岁的老法师给变成完全不懂魔法的新手法师。
熙芙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对风的控制，她周围的大气也不可遏制地冷了下去，因为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第二修正“寒鸦”，一个控制周围大气温度的修正。然而，手里的瓷剑不断传出温和的脉冲，抵消着“龙场”的影响，让熙芙逐渐找回自我。
“呼……呼……”熙芙只感觉惊心动魄。不同于故国德尔萨那依赖正面攻击的作战风格，至阳和瓷剑更喜欢在接战前做好充分的干扰与自我增强。如果是自己单独面对至阳……
但是，有一说一，因为熙芙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比较强。
“龙场”对于修正能力更强的个体影响更大，而它对连欣……就基本没什么影响，连老师还是可以快乐地查询一些可能没什么用的信息。当然也可能不快乐。
熙芙作为曾经被当成德尔萨超级兵培养的苗子，其培养方向一直都是“德尔萨塞外法师”，是德尔萨王朝在山地、沙漠等地区作战的主力个体伟力。
虽然荣光不再，但熙芙并没有放弃过自己，她依然不断锻炼着自己，让自己的实力不至于倒退的太厉害——德尔萨超级兵是需要维护的，没有国家力量的投入，超级兵们终究会像缺乏保养的战争机器一般腐朽生锈。
熙芙将思绪拉回现实，邵年此刻抱着枪靠在墙角。他一边将耳朵贴在墙上，一边拿出对讲机平静道：
“这里是邵年。炮火支援延期了，炮兵阵地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炮兵。我们遭到突袭，其中包含重装甲子个体，防御性能等同于400毫米厚钢板。巨龙击退了敌军，但她随后被‘龙场’干扰，我们陷入僵持。”
“邵年收到。”邵年松开对讲机上的按键，半秒后再次按下，换了种略带张狂的语气问道：“我是大先生。清干净没有？”
“大先生您好。商馆内没有第三方，所有至阳教徒已被击毙，但我们未能摧毁任何‘决心’，至阳教徒们的意识被完整地上传回了母机。我方三人重伤，一人死亡，死者‘决心’完好，食尸鬼正在缝合尸体，预计三十分钟后死者可以投入战斗。”
死者？熙芙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但……这到底是？
邵年起身看了眼窗外，随后立刻缩了回去。刹那间，一道毁灭金光擦着邵年的头发而过，击打在墙上直接洞穿了墙壁！
熙芙紧张地盯着那攻击留下的空洞。邵年解释道：“我们的内部建筑结构是故意做成那样脆弱的。如果太过坚固，那道金光会被弹射到房间内，那样的话你就完蛋了。”
熙芙吞了口唾沫，“只有我会死吗？”
邵年耸耸肩，“嗯，我应该也会。不过我将暴毙，而你会有一个死亡的过程。”
随后邵年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平铺在熙芙面前。
“这是我们周边的布防图。”邵年看了看熙芙，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吧。”
不等熙芙回应，邵年继续道：
“长话短说。至阳神教对我们发动了定点打击，随后在‘龙场’的掩护下派出生物重型装甲部队进行推进。鉴于对方没有进行持续性战术至阳审判，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次试探性攻击。”
……至阳审判？
熙芙对瓷剑首都遭到巨大爆炸的事情有所耳闻，这是南逃的德尔萨贵族告诉他们的。据称女皇在那次核爆来临前释放出了全部资源力，保全了七成的人口与三成的工业区，但自己因此消亡了。
但是……至阳审判？你们之间的战斗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面对熙芙疑惑的眼神，邵年摇摇头。
“如果至阳决定确保杀死我，必然会每五分钟进行一次战术审判。但敌人并没有这么做，那么他们并不知道有重要人物在这里……”
建筑发出一阵阵令人恐慌的震动，邵年继续补充道：“……或者说他们不确定有重要人物在这里。”
说到这里，邵年陷入沉思。
房间内弥漫着诡异的沉默，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熙芙忽然意识到，房间内和房间外再无其他声响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熙芙猛地回头看向窗外，先前那激烈的交火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火光与巨响无影无踪，只有“龙场”的干扰依然弥漫在四周。
她缓缓回头看向邵年，只见那个男人低头盯着布防图，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死人。
令人窒息的宁静笼罩了熙芙，唯有手中的瓷剑在源源不断地用资源力脉冲安抚着熙芙。
就在这时，邵年抬头看向熙芙：
“原来如此。”邵年摇了摇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熙芙女士，这也算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才招致袭击。”
熙芙紧张道，“您是什么意思？”
邵年摸了摸额头，“我之前曾接到提示，至阳神教有办法不定期地获得比较精确地情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看向熙芙，耸了耸肩，“但我现在知道了。理论上讲，前面跟你斗嘴时，在座的几个人都得为这次袭击负责。”
熙芙皱了皱眉头。她在仔细考虑其中的含义。
邵年继续道：“是‘言语’。至阳神教不通过任何媒介获得关键情报的信息就是‘言语’。”
暗精灵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和自己那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邵年看了看表，从腰间摸出一个弹夹替换掉枪上的弹夹，同时解释道：“我们前面的谈话中，有不少词汇都是瓷剑现在所关心的。”
“尤其是‘石油’。”熙芙沉声补充道。真没想到敌人居然以这种方式找到他们！
“不错。”邵年点了点头，“根据一年前的情报，至阳开发了一种基于信息熵的情报技术。他们试图捕捉一定范围内的‘言语’，并提取关键词……但光靠这个还不够，肯定还需要其他词汇对得上，才能确定是我们瓷剑人，比如我说的那些黑话。”
见熙芙若有所思，邵年补充道：“假设连欣那女的……我是说，假设连欣女士拿出一个童话绘本，只是不停地反复念‘石油’这个词，我想至阳神教应该不会对她所在的地方发动至阳审判，因为他们不可能仅仅通过一个词汇便确定是关键目标，从而发动成本高昂的核打击。”
邵年话音刚落，便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探出头来看向远方。只见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辉在远处爆开，滚滚的蘑菇云在核爆光辉的映照下快速升起，远处的冲击波在数秒后横扫周围的一切，吹动邵年略带斑白的鬓角。
“个板板的！”邵年几乎是吼着说道：
“她们怎么在那里！？”
不久之前，连欣紧抱着米粒，被一阵力量拉扯出了超空间。她立刻抬头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片荒地。
瓷剑的商馆开在巧瑟姆城外，其布局有点类似庄园，开在城外也是情有可原。而连欣正好掉落在商馆外一公里处。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连欣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瓷剑商馆上方，犹如太阳一般的光球体忽然出现，随后猛地炸裂开来！
“卧槽……”
连欣立刻把刚刚醒来的米粒给按了下去，自己也赶紧把脑袋一缩，猛地闭眼。可恶，这不就是自己上次差点被炸到的“至阳审判”吗！
然而，在轰轰巨响中，连欣听到一阵龙吟。并非是西方龙那样的怒号，而是类似利刃出鞘的那种匣里龙吟。
确定爆炸已经结束后，连欣抬头看向瓷剑商馆，和米粒一起凝视着那龙争虎斗。
审判之后，天空和地面忽然展开数道传送门，飞龙自天空涌入现实，教徒自地面冲向商馆。瓷剑人的重火力立刻开火，数百条曳光弹枪线射向奔驰而来的浩瀚大军。飞龙们咆哮着，在教徒和天使们被射杀后相互靠拢，在嘶吼中，环绕周围的光辉猛然扩大，笼罩了所有友军！子弹打上去犹如撞击在装甲上，发出金属般的哒哒声！
护盾亮起没多久，商馆后方立刻响起火炮的齐鸣，短暂延时后，无数炮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撞击在巨大的护盾上，几乎是顷刻间那光辉便被彻底击碎！
巨龙们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然而他们并未手忙脚乱，被飞龙遮挡住的六翼天使猛地飞起，朝着瓷剑人的方向猛地挥剑。
噗嗤！一发大口径弹药击穿了翼天使的头颅，然而连欣清楚地看到，那翼天使的肉体消散为光粒子，随着波纹涌向后方，只留下凭空跳动着的……金色心脏。
轰！另一发子弹射向心脏，而两条飞龙在翼天使消散时便飞到弹道上，14.5毫米破甲弹击中飞龙，飞龙发出一阵咆哮，勉强着不倒下。
在翼天使挥剑后，一道传送门在大部队面前展开。教徒们身上的白袍猛地裂开，露出长袍下各式各样的特征：臂刃、反曲腿、迷彩外表、特化生物能手炮、甲壳结构……各族地突变体冲入传送门，而瓷剑人的炮兵阵地很快不再轰鸣！
那之后，一阵匣里龙吟划破天空，光与暗交织而成的东方巨龙盘旋在商馆后方，朝着地面挥动自己的利爪，那龙须抖动着，激起大气的震动，龙息席卷着自传送门涌出的生物！
而翼天使，飞龙，恶魔，七度鹰……无数空中部队尖啸着冲向商馆，自窗户中涌入。而一块巨大的生物头骨则缓缓漂浮在后方，朝着商馆张开了空洞的大嘴。
磅礴的资源力聚集在上下颚之间，随着狂风的哭嚎，毁灭的金色光辉冲向建筑物！大部分冲击被无形的屏障阻挡，而有一道金光则冲入了某个窗台！
连欣的心一下子纠起来了。她忽然意识到那个窗台……是自己刚才呆的地方！
妈的，邵年和熙芙还在里面啊！
“老师！”米粒见状也愣住了，随后立刻拉了拉连欣的一角，“那边！那边可以看到窗户内的情况！”
连欣一看，米粒指的是一个小土丘，她拉着米粒就冲了上去，这个高度差不多可以平视那个窗台。
然而爬上去连欣只感觉心更凉了。窗户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躲起来还是被打到地上去了。
这可怎么办？连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想要知道里面的人情况如何，必须先确认那道金光的威力。
“头骨，凝聚资源力，金光，冲击波……”连欣朝百年树人的修正中输入关键词，试图搜索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
找到了……是“至阳定点打击”修正的一部分，这个修正……
连欣还没看完，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是你。”百年树人的修正波动是如此轻微，可至阳依然找到了她们。
神圣而威严的声音笼罩了连欣和米粒，地上的尘土忽然浮起，草木与石子被抬升到空中，连欣的马尾和衣角被无形的力量托起。
少女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一个金色的太阳正在逐渐变大。光辉开始笼罩着周围的一切。
连欣无力地跪下，松开紧握着米粒的手，仰视那代表毁灭的光辉。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小人物是怎么被发现的，但她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和瓷剑人的领袖、强大的骷髅、人形巨龙等一起吃过饭，自己依然是一个普通人。
完蛋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根据她之前查询过的，邵年丢到米粒身上的护盾，是瓷剑在首都遭到核打击后，专门针对至阳开发的全抗性护甲。
米粒不会被这来自末日的审判给毁灭，而自己倒是死定了。除非有人来救自己。
“三起？”
连欣轻轻在心底呼唤那大骷髅的声音。然而先前多次赐予她勇气的声音并没有回应连欣。
连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这也不能怪三起！毕竟如果不是前几次这家伙帮自己，自己早就肝胆欲裂或者死翘翘了……咱还得谢谢他！
右臂忽然被一对小小的手拉起，“老师——你起来啊！快跑啊！”
米粒用力地拉着连欣，荞麦发色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将米粒扛起来就跑。
妈的，差点忘了正事！护盾再强也得看受击有多厉害！得赶紧趁至阳审判来临前……把米粒尽可能地带到爆炸中心外！
“放开我！”米粒深知老师要干什么，也知道老师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恰恰相反，她是视死如归！
米粒咬了咬牙，将手伸到了胸口，凭空用力一抓，一个蓝色的核心从米粒的体内冒了出来，并且被少女的小手拉扯出体外！
“放回去！”连欣沉声道，“你要是被炸死了我肯定也会寻短见的！”
“就你会寻短见啊！”米粒略了一声，死死盯着被自己扯出来的核心。浑身资源力翻涌——
米粒的第一修正：夸父之心。
“你曾经死在逐日的途中，而这一次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效果：给予米粒不属于她自己的资源力回复速度。根据估计，在现有条件下，米粒可以向体外输送纯粹资源力；目前的资源力输送损耗约为0.04%。（开发者信息栏：使用过程中泽卡塔格拉系数约为0.06724)
少女将大量的资源力灌入那蓝色的核心中，而此时此刻，那枚一直被她塞在耳朵里的隐形耳机大声传出马克·希狄栀的声音：
“破坏它！”
米粒闻言，大声对连欣道：
“下次别把我当成小屁孩了！！”
说完，米粒将核心往连欣后脑勺猛地一砸！
“轮到我保护你啦！你这胸大无脑的人民教师！”
连欣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给砸到了地板上。她在翻滚中快速清醒过来，用手抓住了周围的土地。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后脑勺的碎片漂浮到了连欣的胸前，
“这是…什么……哇啊啊啊啊啊！”
米粒在跌倒中也被甩了出去，然而她此刻完全爬不起来了。至阳神教的“龙场”还在压制着周围的一切，而米粒……现在就是被龙场压制的对象！
强者与弱者的差距在龙场中被抹平！低下你们不可一世的头颅吧！你们这些……不把苍生当人看的‘强者’！
“嫐你马别……”
连欣赶紧冲到米粒身旁，将她翻了过来，那枚蓝色的核心保持着半边完整，此刻正在缓缓融入米粒的胸膛。
米粒死死地盯着连欣，紧紧握住连欣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连欣的胸口，流量低但强度高的资源力流体不断地涌向连欣胸口的核心碎片。
连欣立刻发动百年树人查询这被一分为二的核心，但……
“这……怎么可能？！”
按照连欣的想法，米粒既然将核心一分为二，肯定是有办法将两半核心修复成两个完整核心的。但……
连欣身上的核心只有30%的效果，而米粒身上的甚至不到27%。
她紧紧地抱住米粒，并没有指责她浪费了宝贵的救命机会。师生的羁绊，亲人的情感，这些驱使着米粒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无可指摘地。
连欣流下两行热泪，拍了拍米粒的后背：“谢谢。”
……小家伙。
然而，米粒却憋红了脸，用力地推开连欣：
“谢你大爷……我……”
小萝莉跺了跺脚，“不用谢！但是你倒是考虑一下——其他人的帮助啊！”
连欣愣了一下，其他人？三起？
等等……瓷剑人？
米粒哼了一声：
“老师，我是知道你的。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是一个人养活我，一个人教我读书，一个人带我逃亡——乃至一个人干掉那些讨厌的匪徒。”
“虽然后面有三起大师兄、邵年叔叔、赛普琪安大姐，但你总是想一个人尽可能地解决事情——这是不对的。”
连欣闻言，抬头看了看斜上方聚集的光球，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的确如此，但……”
米粒嘻嘻一笑，“老师你也不用改变什么啦！只是……有的时候，适当地依赖一下别人吧？”
“比如现在！”
三起的声音忽然在连欣心底响起：
“小家伙做的是对的。至阳审判是一半修正、一半科学的混合伤害类核打击，米粒将护盾一分为二后，保留了抵抗物理化学等科学现象的抵抗效果。”
三起像是声带受损一样呕哑嘲哳，他继续道：
“这次……我欠了……那家伙一个……人情……”
三起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他……必须救你！”
连欣的心揪了起来，“你他妈怎么了！回话啊！”
她现在万分焦急，眼下的危机即将来临，偏偏三起那边一听就有大问题！真是去死都不得安生！
光球开始膨胀，审判终于来临。米粒深吸一口气：
“救命啊！！！”
就在光球即将膨胀的一瞬间，瓷剑人的炮兵阵地百炮齐鸣，炮弹以先前十倍的速度精确地打击在了连欣周围！
随着一阵可怕的波动，连欣像是力气被抽干一样倒在了地上。然而她并不沮丧，因为这是烧毁大气中资源力的特种炮弹！
至阳审判果然因此减缓了膨胀，然而海量的资源力很快从另一边涌来，有什么东西在为审判周围的大气灌注资源力！
然后——
“在那里！”
远处的邵年把弹链往枪里一塞，机枪开始嘶吼咆哮，曳光弹在空中拉出一道耀眼的枪线，却并非直射敌人，而是指向敌人所在地的上空！
“且听风吟！”熙芙一挥细剑，大风受到指引伴随着子弹一起前进！熙芙一抹嘴角，立刻喝下一瓶蓝药，支撑着她不断趋势大风伴随子弹！
风带着熙芙的意志，将她的资源力带出体外，又注入特殊的子弹之中！子弹在半空本该无序落下，却因为风而修正了弹道，朝着某个定点收拢！
地面上是一个裹在厚重生物护甲中的球体。球体外光辉铸成的巨眼看向天空，随后周围的泥土被激起覆盖在了装甲表面，并且长出郁郁葱葱的植被！新肉萌芽填充甲壳中间，形成有机的缓冲层！
然而……
“停！”
熙芙大喝一声，风将子弹在托在半空，数百枚逐渐归拢在了一起。
然后——
“不洁狂热！”
被龙场压到地面上的东方巨龙发出来自明日的清啸。她的龙爪支撑着她站起来，随后她慢慢地变回人形！
“报君……”
她的手上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精金王座！
“……黄金台上意！”
人形巨龙浑身肌肉暴起，赛普琪安将沉重的精金王座投掷向天空！
与此同时，邵年自窗台跃出，翻到屋顶，凝视着那带着极大的势能而即将落在不远处的精金王座，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魔法卷轴：
“以女皇之名，与命运指定的轨迹，交换吧。”
正在落下的精金王座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落下的子弹。
而五公里外，精金王座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严撞击在了那枚至阳球体上！
精金极为沉重，30立方的精金王座有接约1200吨的重量，然而那至阳球体却只是被显著地挤压了一下，浩瀚的资源力包裹住了精金王座，在它压爆球体前将其托起……托起1200吨的重物，耗费如此多的资源力，还有这如此迅捷的反应速度，至阳神教的母机——才是这里真正的王者！
召唤精金王座和投掷几乎耗尽了赛普琪安的资源力，她变回龙形趴在地上，却伸出龙爪指向王座的方向。
“……女皇陛下，您一定会归来的……不是吗！”
两根龙爪相互摩擦，赛普琪安模仿记忆中的帝皇打了个响指。
那之后，精金王座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周围的一切资源力纷纷被压到了地底。至阳球体毫无悬念地被压爆，其中的资源力被直接压到了岩石圈中部，而有机质则沦为一滩血水。
连欣头顶的至阳审判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以比先前小了不少的态势爆炸了。制造它的个体被毁灭，资源力被驱散，留下来的只有纯粹的科学现象了。光与热冲击着连欣，气流掀起她的衣摆，她有一些头发被烧焦，体表也能感受到灼热的痛感，衣服也烧焦了不少……
但她和米粒都活下来了。目睹周围化作灰烬的一切，连欣抬头看向远方落下的太阳。她看向瓷剑人的商馆，深深地吸了口气。
“怎么样？老师？”米粒嘻嘻地说道，“你看，有时候依靠一下其他人——不也挺好的吗！”
米粒话音刚落，连欣便扛起米粒就跑！
“神经病啊！有话打完再说啊！”
连欣扛着米粒冲向瓷剑人所在的阵地，“先把命保住再讨论人生吧！”
连欣抱着米粒，再一次跌入了超空间中。绝望与迷茫如同毒蛇一般纠缠着连欣，慢慢地自周围开始浸染连欣的躯壳。
金发的女孩咬牙坚持着，但这让她更加难受。清醒是一种勇敢，而勇敢的代价就是直面威胁。
她意识清醒，所以可以感觉到每时每刻地侵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变得毫无意义。
等一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连欣茫然地看向周围，但很快清醒过来。她紧紧搂住怀中白发的小女孩，逼迫自己睁开双眼，看清楚少女的每一个细节。
米粒的存在显然让连欣更加坚定。她大口喘气，尽管周围根本没有空气，她无法感觉到气流冲击自己的气管，呼吸在这里毫无意义；怀中的少女还在传来温热的感觉，但连欣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触觉已经消失了，只有那一丝温热还在告诉自己，米粒并没有消失，自己失去知觉的肢体还在紧紧地搂住她……
存在的意义正在被抹去消除，连欣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受影响了。
连欣……是怀中少女的名字吗？
发色正在褪去，这个可能叫连欣的少女，此刻身上的色彩正在褪去。然而比那个更值得在意的，是米粒完全没有受到超空间的影响——而她自从进入超空间后，就没有动过。运动着地，似乎只有也许是连欣的女孩。
不，还有另一个东西。
色彩正在重回连欣身上，失去的记忆也如流水般归还，就像是被卡着的脖子被忽然松开一般，连欣在超空间中——重新找回了自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颗决心正在坠落！
在连欣的上空，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破损不堪的身体，被金色的光芒填充。那光芒甚至完全凝聚成了他的右手，将血肉与那根带血的山铜长矛彻底连在一起。
那个男人自连欣上方坠落，两眼轻轻合上，胸膛金光绽放，那决心的光芒映照着连欣的面庞，犹如天星点亮连欣迷失的心灵。在他坠落的过程中，他的头发凋落了一次又一次，体表的肌肤腐烂又复生，血液喷涌又凝聚，只有那根山铜长矛不曾改变，就像是岁月忘掉了这柄染血的武器。
——连欣知道自己见过这个男人。
在梦中。是“他”。那场梦境中，“她”任凭长矛洞穿自己，去拥抱“他”。
而“他”，在坠落时，在和连欣擦肩而过时，他忽然睁开双眼，温柔地看着连欣。
“找到你了。”像是来自旧日的慰问。
那之后，他右手奋力一划，超空间被山铜长矛带出了一道缺口，而从那缺口中探出来的，是一只满是缺口的骨质手掌。那只手抓住了“他”，将他拖出了这个神秘而绝望的超空间。
不等连欣反应过来，她便感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引力——
气浪冲碎了窗户，墙壁嘎嘎作响，冲击与高温席卷了整个房间。熙芙汗毛倒立，浑身资源力驱动着修正，狂风不断抵御着气浪，泛起的冰渣正在与高温拉锯。她咬牙坚持着，但还是被那毁灭性的打击逼到了墙角，而在墙角，气浪正在回旋，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危险！
且听风吟！寒鸦！
熙芙发动着风与寒冷的修正抵抗着冲击，但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熙芙的视野内出现了一把细剑的剑柄。
熙芙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一个被烧成黑炭的人形此时正用机械的右臂将细剑递给自己。那应该是邵年，他此时正保持着被气浪冲到墙边的倒地姿势，将一把细剑举给熙芙。
他的一对机械眼透露出他的意图：用它。
“……”
熙芙接过细剑，这把细剑居然是……瓷制品。但就是在这个瓷质艺术品上，瓷剑人给它施加了数不清的附魔与铭文，其中包含着的修正不断地呼唤熙芙体内的资源力。
她合上双眼，感受着细剑中的“回声”——资源力向四面八方涌出，风与大气受到了更强的鼓舞——至阳的审判居然被……击退了！
睁开双眼，熙芙不可思议地抚摸手中的细剑。这……这是“瓷剑”！而且是运用了电镀技术的瓷剑！
几千年前，德尔萨纵横北国，杀生无数，也活人无数。被逼入山海的万族本来走投无路，却在某个神秘派系的号召下凝聚为一体，虽然依旧被德尔萨超级兵打的节节败退，但慢慢地在世界尽头，他们稳住了阵脚。
大约一千年前，毫无征兆地，他们研发出了“瓷剑”技术，并且放弃了“种族”这一区分，统称万族为“瓷剑民族”。瓷剑技术的突破极大地追平了双方的武力差距，自此德尔萨王朝再不能侵略哪怕一公里，内部矛盾逐渐尖锐，并最终被瓷剑和至阳神教两面夹击，几乎彻底毁灭。
所谓瓷剑，就是把北国特产的陶土烧制成各类刀剑，然后尽可能地施加附魔、铭文、仙法、祝福，将神赐、法宝、宝具等各种概念融为一体，铸造出一把又一把的陶瓷兵器。
在烧制成陶瓷前，泥团上可以尽可能多地刻上铭文，将材料可铭刻面积最大化，然后叠上几百、几千层，做成兵器的锋刃，然后加上其他部件，烧制后就是瓷剑了。
相比于其他必须在武器成型后才能铭刻的技术，瓷剑将铭刻附魔过程放在了最开始，从而相比于秘银可以多蚀刻十倍的铭文量。而现代工业革命中的电镀技术与光刻技术更是让瓷剑铭文更加……夸张。而熙芙手里这把瓷剑，居然是把秘银电镀到了千层陶瓷中，其效果相当于老虎长翅膀。
熙芙握紧了手中的瓷质细剑。真是奇妙啊，这可是……剿灭自己故国的武器。
但其中包含的力量……让熙芙沉迷！
瓷剑技术生来服务于弱者。修正强者碰到瓷剑便会让瓷剑爆炸，因为其过于细致的铭文回路无法承受过强的资源力，而弱者使用则能比肩德尔萨超级兵，虽不能单挑，也具备了围剿的能力。
很显然，熙芙不是强者。她正好是强于众生，又弱于巅峰的人。
她紧握瓷剑向前一刺，六芒星的法阵向前推进，冲出了窗外，直逼极度的光明中，那模糊的身形！随着法阵冲出窗外，寒霜驱散了房间内的高温，狂风迎着冲击波步步前行，很快，这个房间不再受那可怕冲击的影响了！
熙芙大口喘气，刚刚那一下消耗可不少。修正增强的代价就是更高的资源力消耗，然而熙芙现在可没有瓷剑人的“蓝药”。
脚边响起玻璃瓶滚动的声音。熙芙低头一看，只见一管蓝色的液体滚到了自己脚边。
“……”
熙芙抓起药瓶一口饮下，资源力果然随着冰冷地液体补充着全身上下。她看向蓝药滚来的方向……只见邵年正在往自己焦炭化的肉身上倒各种液体。
她有点被吓到了。熙芙的确没想到，瓷剑人的领袖居然会对那种冲击没什么抵抗力，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重创了……甚至微风还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快死了。
但很快，微风就惊讶道难以言说。
那暗黄色液体带来一阵奇异的芳香，倾倒在邵年碳化的肌肉上，随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水分声……血肉充实着干瘪的四肢。起伏的胸膛带来勃勃生机，被烧毁黏在邵年体表的衣物仿佛时间倒流般恢复原状……男子那一对机械眼看向熙芙，少女惊恐的注视着邵年那碳化的面容……新肉萌芽，顶开碳化的肌肤，露出森森白骨后被粉嫩的新肉覆盖，那张脸庞逐渐由狰狞变为沉稳和宁静。
大概是邵年的男人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了看熙芙。
“准备应敌。”他如此说道，然后从戒指中取出自己的14.5口径反器材步枪。
熙芙愣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邵年面对刚才的攻击，完全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而邵年也没有散发出任何资源力波动……也就是说，他面对那样的战术打击，根本没有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修正措施！
但他却站起来了，在肉体几乎完全坏灭后站起来了。熙芙愣愣地看着邵年，此时他正在用反器材步枪精确地击中窗外一个天使的头颅。
熙芙吞了口唾沫，邵年身上发生的事超过了她的理解。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并且和瓷剑人建立战友关系。
由于瓷剑在抵抗与反击中形成民族意识，就算是仇敌，一场战斗后双方冰释前嫌，传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不太容易被怀疑。
熙芙整理思绪，但并没有贸然上前。她谨慎地发动“且听风吟”收集周围的讯息，然而风……却只是艰难的带回一些只言片语。
“熙芙，握紧瓷剑。不然你会倒地不起的。”
邵年将眼睛从瞄准镜前挪开，看了远处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提示熙芙。
熙芙也知道此刻决不能松开瓷剑。因为，一阵可怕的资源力波动正在撼动所有人体内的资源力。
“龙场”，至阳神教编译的固有模组，一般而言，只有至阳战术子个体可以将其装配为固有修正。
其效果是“大幅降低范围内非至阳个体的修正同步率”。所谓修正同步率，大致可以理解为你使用某一种魔法的熟练度。
在很多魔幻故事中，法师们依靠孜孜不倦的练习来追求魔法的巅峰，而“龙场”的效果就是把几百岁的老法师给变成完全不懂魔法的新手法师。
熙芙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对风的控制，她周围的大气也不可遏制地冷了下去，因为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第二修正“寒鸦”，一个控制周围大气温度的修正。然而，手里的瓷剑不断传出温和的脉冲，抵消着“龙场”的影响，让熙芙逐渐找回自我。
“呼……呼……”熙芙只感觉惊心动魄。不同于故国德尔萨那依赖正面攻击的作战风格，至阳和瓷剑更喜欢在接战前做好充分的干扰与自我增强。如果是自己单独面对至阳……
但是，有一说一，因为熙芙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比较强。
“龙场”对于修正能力更强的个体影响更大，而它对连欣……就基本没什么影响，连老师还是可以快乐地查询一些可能没什么用的信息。当然也可能不快乐。
熙芙作为曾经被当成德尔萨超级兵培养的苗子，其培养方向一直都是“德尔萨塞外法师”，是德尔萨王朝在山地、沙漠等地区作战的主力个体伟力。
虽然荣光不再，但熙芙并没有放弃过自己，她依然不断锻炼着自己，让自己的实力不至于倒退的太厉害——德尔萨超级兵是需要维护的，没有国家力量的投入，超级兵们终究会像缺乏保养的战争机器一般腐朽生锈。
熙芙将思绪拉回现实，邵年此刻抱着枪靠在墙角。他一边将耳朵贴在墙上，一边拿出对讲机平静道：
“这里是邵年。炮火支援延期了，炮兵阵地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炮兵。我们遭到突袭，其中包含重装甲子个体，防御性能等同于400毫米厚钢板。巨龙击退了敌军，但她随后被‘龙场’干扰，我们陷入僵持。”
“邵年收到。”邵年松开对讲机上的按键，半秒后再次按下，换了种略带张狂的语气问道：“我是大先生。清干净没有？”
“大先生您好。商馆内没有第三方，所有至阳教徒已被击毙，但我们未能摧毁任何‘决心’，至阳教徒们的意识被完整地上传回了母机。我方三人重伤，一人死亡，死者‘决心’完好，食尸鬼正在缝合尸体，预计三十分钟后死者可以投入战斗。”
死者？熙芙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但……这到底是？
邵年起身看了眼窗外，随后立刻缩了回去。刹那间，一道毁灭金光擦着邵年的头发而过，击打在墙上直接洞穿了墙壁！
熙芙紧张地盯着那攻击留下的空洞。邵年解释道：“我们的内部建筑结构是故意做成那样脆弱的。如果太过坚固，那道金光会被弹射到房间内，那样的话你就完蛋了。”
熙芙吞了口唾沫，“只有我会死吗？”
邵年耸耸肩，“嗯，我应该也会。不过我将暴毙，而你会有一个死亡的过程。”
随后邵年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平铺在熙芙面前。
“这是我们周边的布防图。”邵年看了看熙芙，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吧。”
不等熙芙回应，邵年继续道：
“长话短说。至阳神教对我们发动了定点打击，随后在‘龙场’的掩护下派出生物重型装甲部队进行推进。鉴于对方没有进行持续性战术至阳审判，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次试探性攻击。”
……至阳审判？
熙芙对瓷剑首都遭到巨大爆炸的事情有所耳闻，这是南逃的德尔萨贵族告诉他们的。据称女皇在那次核爆来临前释放出了全部资源力，保全了七成的人口与三成的工业区，但自己因此消亡了。
但是……至阳审判？你们之间的战斗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面对熙芙疑惑的眼神，邵年摇摇头。
“如果至阳决定确保杀死我，必然会每五分钟进行一次战术审判。但敌人并没有这么做，那么他们并不知道有重要人物在这里……”
建筑发出一阵阵令人恐慌的震动，邵年继续补充道：“……或者说他们不确定有重要人物在这里。”
说到这里，邵年陷入沉思。
房间内弥漫着诡异的沉默，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熙芙忽然意识到，房间内和房间外再无其他声响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熙芙猛地回头看向窗外，先前那激烈的交火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火光与巨响无影无踪，只有“龙场”的干扰依然弥漫在四周。
她缓缓回头看向邵年，只见那个男人低头盯着布防图，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死人。
令人窒息的宁静笼罩了熙芙，唯有手中的瓷剑在源源不断地用资源力脉冲安抚着熙芙。
就在这时，邵年抬头看向熙芙：
“原来如此。”邵年摇了摇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熙芙女士，这也算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才招致袭击。”
熙芙紧张道，“您是什么意思？”
邵年摸了摸额头，“我之前曾接到提示，至阳神教有办法不定期地获得比较精确地情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看向熙芙，耸了耸肩，“但我现在知道了。理论上讲，前面跟你斗嘴时，在座的几个人都得为这次袭击负责。”
熙芙皱了皱眉头。她在仔细考虑其中的含义。
邵年继续道：“是‘言语’。至阳神教不通过任何媒介获得关键情报的信息就是‘言语’。”
暗精灵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和自己那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邵年看了看表，从腰间摸出一个弹夹替换掉枪上的弹夹，同时解释道：“我们前面的谈话中，有不少词汇都是瓷剑现在所关心的。”
“尤其是‘石油’。”熙芙沉声补充道。真没想到敌人居然以这种方式找到他们！
“不错。”邵年点了点头，“根据一年前的情报，至阳开发了一种基于信息熵的情报技术。他们试图捕捉一定范围内的‘言语’，并提取关键词……但光靠这个还不够，肯定还需要其他词汇对得上，才能确定是我们瓷剑人，比如我说的那些黑话。”
见熙芙若有所思，邵年补充道：“假设连欣那女的……我是说，假设连欣女士拿出一个童话绘本，只是不停地反复念‘石油’这个词，我想至阳神教应该不会对她所在的地方发动至阳审判，因为他们不可能仅仅通过一个词汇便确定是关键目标，从而发动成本高昂的核打击。”
邵年话音刚落，便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探出头来看向远方。只见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辉在远处爆开，滚滚的蘑菇云在核爆光辉的映照下快速升起，远处的冲击波在数秒后横扫周围的一切，吹动邵年略带斑白的鬓角。
“个板板的！”邵年几乎是吼着说道：
“她们怎么在那里！？”
不久之前，连欣紧抱着米粒，被一阵力量拉扯出了超空间。她立刻抬头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片荒地。
瓷剑的商馆开在巧瑟姆城外，其布局有点类似庄园，开在城外也是情有可原。而连欣正好掉落在商馆外一公里处。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连欣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瓷剑商馆上方，犹如太阳一般的光球体忽然出现，随后猛地炸裂开来！
“卧槽……”
连欣立刻把刚刚醒来的米粒给按了下去，自己也赶紧把脑袋一缩，猛地闭眼。可恶，这不就是自己上次差点被炸到的“至阳审判”吗！
然而，在轰轰巨响中，连欣听到一阵龙吟。并非是西方龙那样的怒号，而是类似利刃出鞘的那种匣里龙吟。
确定爆炸已经结束后，连欣抬头看向瓷剑商馆，和米粒一起凝视着那龙争虎斗。
审判之后，天空和地面忽然展开数道传送门，飞龙自天空涌入现实，教徒自地面冲向商馆。瓷剑人的重火力立刻开火，数百条曳光弹枪线射向奔驰而来的浩瀚大军。飞龙们咆哮着，在教徒和天使们被射杀后相互靠拢，在嘶吼中，环绕周围的光辉猛然扩大，笼罩了所有友军！子弹打上去犹如撞击在装甲上，发出金属般的哒哒声！
护盾亮起没多久，商馆后方立刻响起火炮的齐鸣，短暂延时后，无数炮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撞击在巨大的护盾上，几乎是顷刻间那光辉便被彻底击碎！
巨龙们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然而他们并未手忙脚乱，被飞龙遮挡住的六翼天使猛地飞起，朝着瓷剑人的方向猛地挥剑。
噗嗤！一发大口径弹药击穿了翼天使的头颅，然而连欣清楚地看到，那翼天使的肉体消散为光粒子，随着波纹涌向后方，只留下凭空跳动着的……金色心脏。
轰！另一发子弹射向心脏，而两条飞龙在翼天使消散时便飞到弹道上，14.5毫米破甲弹击中飞龙，飞龙发出一阵咆哮，勉强着不倒下。
在翼天使挥剑后，一道传送门在大部队面前展开。教徒们身上的白袍猛地裂开，露出长袍下各式各样的特征：臂刃、反曲腿、迷彩外表、特化生物能手炮、甲壳结构……各族地突变体冲入传送门，而瓷剑人的炮兵阵地很快不再轰鸣！
那之后，一阵匣里龙吟划破天空，光与暗交织而成的东方巨龙盘旋在商馆后方，朝着地面挥动自己的利爪，那龙须抖动着，激起大气的震动，龙息席卷着自传送门涌出的生物！
而翼天使，飞龙，恶魔，七度鹰……无数空中部队尖啸着冲向商馆，自窗户中涌入。而一块巨大的生物头骨则缓缓漂浮在后方，朝着商馆张开了空洞的大嘴。
磅礴的资源力聚集在上下颚之间，随着狂风的哭嚎，毁灭的金色光辉冲向建筑物！大部分冲击被无形的屏障阻挡，而有一道金光则冲入了某个窗台！
连欣的心一下子纠起来了。她忽然意识到那个窗台……是自己刚才呆的地方！
妈的，邵年和熙芙还在里面啊！
“老师！”米粒见状也愣住了，随后立刻拉了拉连欣的一角，“那边！那边可以看到窗户内的情况！”
连欣一看，米粒指的是一个小土丘，她拉着米粒就冲了上去，这个高度差不多可以平视那个窗台。
然而爬上去连欣只感觉心更凉了。窗户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躲起来还是被打到地上去了。
这可怎么办？连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想要知道里面的人情况如何，必须先确认那道金光的威力。
“头骨，凝聚资源力，金光，冲击波……”连欣朝百年树人的修正中输入关键词，试图搜索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
找到了……是“至阳定点打击”修正的一部分，这个修正……
连欣还没看完，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是你。”百年树人的修正波动是如此轻微，可至阳依然找到了她们。
神圣而威严的声音笼罩了连欣和米粒，地上的尘土忽然浮起，草木与石子被抬升到空中，连欣的马尾和衣角被无形的力量托起。
少女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一个金色的太阳正在逐渐变大。光辉开始笼罩着周围的一切。
连欣无力地跪下，松开紧握着米粒的手，仰视那代表毁灭的光辉。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小人物是怎么被发现的，但她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和瓷剑人的领袖、强大的骷髅、人形巨龙等一起吃过饭，自己依然是一个普通人。
完蛋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根据她之前查询过的，邵年丢到米粒身上的护盾，是瓷剑在首都遭到核打击后，专门针对至阳开发的全抗性护甲。
米粒不会被这来自末日的审判给毁灭，而自己倒是死定了。除非有人来救自己。
“三起？”
连欣轻轻在心底呼唤那大骷髅的声音。然而先前多次赐予她勇气的声音并没有回应连欣。
连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这也不能怪三起！毕竟如果不是前几次这家伙帮自己，自己早就肝胆欲裂或者死翘翘了……咱还得谢谢他！
右臂忽然被一对小小的手拉起，“老师——你起来啊！快跑啊！”
米粒用力地拉着连欣，荞麦发色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将米粒扛起来就跑。
妈的，差点忘了正事！护盾再强也得看受击有多厉害！得赶紧趁至阳审判来临前……把米粒尽可能地带到爆炸中心外！
“放开我！”米粒深知老师要干什么，也知道老师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恰恰相反，她是视死如归！
米粒咬了咬牙，将手伸到了胸口，凭空用力一抓，一个蓝色的核心从米粒的体内冒了出来，并且被少女的小手拉扯出体外！
“放回去！”连欣沉声道，“你要是被炸死了我肯定也会寻短见的！”
“就你会寻短见啊！”米粒略了一声，死死盯着被自己扯出来的核心。浑身资源力翻涌——
米粒的第一修正：夸父之心。
“你曾经死在逐日的途中，而这一次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效果：给予米粒不属于她自己的资源力回复速度。根据估计，在现有条件下，米粒可以向体外输送纯粹资源力；目前的资源力输送损耗约为0.04%。（开发者信息栏：使用过程中泽卡塔格拉系数约为0.06724)
少女将大量的资源力灌入那蓝色的核心中，而此时此刻，那枚一直被她塞在耳朵里的隐形耳机大声传出马克·希狄栀的声音：
“破坏它！”
米粒闻言，大声对连欣道：
“下次别把我当成小屁孩了！！”
说完，米粒将核心往连欣后脑勺猛地一砸！
“轮到我保护你啦！你这胸大无脑的人民教师！”
连欣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给砸到了地板上。她在翻滚中快速清醒过来，用手抓住了周围的土地。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后脑勺的碎片漂浮到了连欣的胸前，
“这是…什么……哇啊啊啊啊啊！”
米粒在跌倒中也被甩了出去，然而她此刻完全爬不起来了。至阳神教的“龙场”还在压制着周围的一切，而米粒……现在就是被龙场压制的对象！
强者与弱者的差距在龙场中被抹平！低下你们不可一世的头颅吧！你们这些……不把苍生当人看的‘强者’！
“嫐你马别……”
连欣赶紧冲到米粒身旁，将她翻了过来，那枚蓝色的核心保持着半边完整，此刻正在缓缓融入米粒的胸膛。
米粒死死地盯着连欣，紧紧握住连欣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连欣的胸口，流量低但强度高的资源力流体不断地涌向连欣胸口的核心碎片。
连欣立刻发动百年树人查询这被一分为二的核心，但……
“这……怎么可能？！”
按照连欣的想法，米粒既然将核心一分为二，肯定是有办法将两半核心修复成两个完整核心的。但……
连欣身上的核心只有30%的效果，而米粒身上的甚至不到27%。
她紧紧地抱住米粒，并没有指责她浪费了宝贵的救命机会。师生的羁绊，亲人的情感，这些驱使着米粒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无可指摘地。
连欣流下两行热泪，拍了拍米粒的后背：“谢谢。”
……小家伙。
然而，米粒却憋红了脸，用力地推开连欣：
“谢你大爷……我……”
小萝莉跺了跺脚，“不用谢！但是你倒是考虑一下——其他人的帮助啊！”
连欣愣了一下，其他人？三起？
等等……瓷剑人？
米粒哼了一声：
“老师，我是知道你的。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是一个人养活我，一个人教我读书，一个人带我逃亡——乃至一个人干掉那些讨厌的匪徒。”
“虽然后面有三起大师兄、邵年叔叔、赛普琪安大姐，但你总是想一个人尽可能地解决事情——这是不对的。”
连欣闻言，抬头看了看斜上方聚集的光球，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的确如此，但……”
米粒嘻嘻一笑，“老师你也不用改变什么啦！只是……有的时候，适当地依赖一下别人吧？”
“比如现在！”
三起的声音忽然在连欣心底响起：
“小家伙做的是对的。至阳审判是一半修正、一半科学的混合伤害类核打击，米粒将护盾一分为二后，保留了抵抗物理化学等科学现象的抵抗效果。”
三起像是声带受损一样呕哑嘲哳，他继续道：
“这次……我欠了……那家伙一个……人情……”
三起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他……必须救你！”
连欣的心揪了起来，“你他妈怎么了！回话啊！”
她现在万分焦急，眼下的危机即将来临，偏偏三起那边一听就有大问题！真是去死都不得安生！
光球开始膨胀，审判终于来临。米粒深吸一口气：
“救命啊！！！”
就在光球即将膨胀的一瞬间，瓷剑人的炮兵阵地百炮齐鸣，炮弹以先前十倍的速度精确地打击在了连欣周围！
随着一阵可怕的波动，连欣像是力气被抽干一样倒在了地上。然而她并不沮丧，因为这是烧毁大气中资源力的特种炮弹！
至阳审判果然因此减缓了膨胀，然而海量的资源力很快从另一边涌来，有什么东西在为审判周围的大气灌注资源力！
然后——
“在那里！”
远处的邵年把弹链往枪里一塞，机枪开始嘶吼咆哮，曳光弹在空中拉出一道耀眼的枪线，却并非直射敌人，而是指向敌人所在地的上空！
“且听风吟！”熙芙一挥细剑，大风受到指引伴随着子弹一起前进！熙芙一抹嘴角，立刻喝下一瓶蓝药，支撑着她不断趋势大风伴随子弹！
风带着熙芙的意志，将她的资源力带出体外，又注入特殊的子弹之中！子弹在半空本该无序落下，却因为风而修正了弹道，朝着某个定点收拢！
地面上是一个裹在厚重生物护甲中的球体。球体外光辉铸成的巨眼看向天空，随后周围的泥土被激起覆盖在了装甲表面，并且长出郁郁葱葱的植被！新肉萌芽填充甲壳中间，形成有机的缓冲层！
然而……
“停！”
熙芙大喝一声，风将子弹在托在半空，数百枚逐渐归拢在了一起。
然后——
“不洁狂热！”
被龙场压到地面上的东方巨龙发出来自明日的清啸。她的龙爪支撑着她站起来，随后她慢慢地变回人形！
“报君……”
她的手上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精金王座！
“……黄金台上意！”
人形巨龙浑身肌肉暴起，赛普琪安将沉重的精金王座投掷向天空！
与此同时，邵年自窗台跃出，翻到屋顶，凝视着那带着极大的势能而即将落在不远处的精金王座，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魔法卷轴：
“以女皇之名，与命运指定的轨迹，交换吧。”
正在落下的精金王座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落下的子弹。
而五公里外，精金王座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严撞击在了那枚至阳球体上！
精金极为沉重，30立方的精金王座有接约1200吨的重量，然而那至阳球体却只是被显著地挤压了一下，浩瀚的资源力包裹住了精金王座，在它压爆球体前将其托起……托起1200吨的重物，耗费如此多的资源力，还有这如此迅捷的反应速度，至阳神教的母机——才是这里真正的王者！
召唤精金王座和投掷几乎耗尽了赛普琪安的资源力，她变回龙形趴在地上，却伸出龙爪指向王座的方向。
“……女皇陛下，您一定会归来的……不是吗！”
两根龙爪相互摩擦，赛普琪安模仿记忆中的帝皇打了个响指。
那之后，精金王座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周围的一切资源力纷纷被压到了地底。至阳球体毫无悬念地被压爆，其中的资源力被直接压到了岩石圈中部，而有机质则沦为一滩血水。
连欣头顶的至阳审判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以比先前小了不少的态势爆炸了。制造它的个体被毁灭，资源力被驱散，留下来的只有纯粹的科学现象了。光与热冲击着连欣，气流掀起她的衣摆，她有一些头发被烧焦，体表也能感受到灼热的痛感，衣服也烧焦了不少……
但她和米粒都活下来了。目睹周围化作灰烬的一切，连欣抬头看向远方落下的太阳。她看向瓷剑人的商馆，深深地吸了口气。
“怎么样？老师？”米粒嘻嘻地说道，“你看，有时候依靠一下其他人——不也挺好的吗！”
米粒话音刚落，连欣便扛起米粒就跑！
“神经病啊！有话打完再说啊！”
连欣扛着米粒冲向瓷剑人所在的阵地，“先把命保住再讨论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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