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除岁
腊月二十三。
王异步出屋门，见隔壁那妇人与那唤作轲儿的小童正在门口计较着什么。
那小童见到王异，摇手口呼先生小跑过来。
待到王异面前，那小童伸出右手，只见他手心中有一糖瓜。他对王异说道：“先生可要吃糖？”
王异闻言童心大起，接过糖瓜放入口中。
这糖瓜方一入口，一股甜腻便直冲咽喉，他细细咬嚼，只觉这糖颇具粘性，远超他曾经吃过的麦芽糖。
王异问道：“这糖怎的如此胶牙？”
那小童闻声慌忙对王异说道：“先生切莫胡乱言语，今日可不许说什么‘牙疼’、‘痛哉’之类的话语。”
此时那妇人也已走了过来，她闻言掩嘴笑道：“先生初来宝地，不知也是常理。”
“这却是此地风俗，今日乃灶君上界之日，这确是祭祀灶君的灶糖。”
胡芸在屋内听到外头的言语，有些新奇，便也走出屋门，加入聊天：“以糖瓜祭灶可是有些说法？”
那妇人见王异屋内走出一女子，抬眼将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瞥眼瞧了瞧王异，眉眼笑成弯月，这才对胡芸说道：
“好叫小娘子知晓：此糖胶牙，以此粘住灶君之嘴，使他上天后无法言说过错；又因为其味甜，灶君吃糖后嘴甜，便会多说些好话哩！”
胡芸闻言吃吃笑道：“这灶君怎的也如此市侩。”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逐渐发散开来，开始说些什么家长里短之事。
王异见她们开始说些妇人之语，无奈摇头，转身返回里屋去了。
而那小童早就见此无趣，先自跑将开了。
……
次日清晨，胡芸早早的将王异叫醒。
王异睡眼朦胧，问道：“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胡芸说道：“隔壁今个早已起来扫尘，你怎的还在此做着大梦。”说罢便将手中的幡布朝王异丢去。
王异接过幡布，放于春凳之上，起身披上直裰。
他见胡芸手持一扫帚，便向胡芸问道：“怎的，今个却是什么好日子？”
胡芸嗔了王异一眼：“昨日我听隔壁姜娘子说道，今个是扫尘日，要做这个扫房掸尘的事宜，却取的是将这‘穷运’、‘晦气’通通扫出门去的意思。”
“你还不快过来帮手，切莫让这‘穷运’、‘晦气’留门过年哩！”
王异听闻此话，哈哈大笑道：“你我二人在此，可有什么不知趣的‘穷运’、没开眼的‘晦气’敢来放肆？”
胡芸闻言嗔道：“现做的这凡人，岂非就要做这俗事？”
王异忙低声赔笑道：“是是是，芸娘说的是！”
说罢王异捡起幡布，这就忙去了。
胡芸见王异已然开始擦拭案几，便也笑着打扫开来。
……
除夕这天，王异伏在书案之前写得许多春联，只听他朗声唤道：“芸娘速来！”
那胡芸前日购得两匹好布，此时正按着王异的身形剪裁衣衫呢。
她听得王异叫唤，便放下剪子，步至王异身旁，见得桌上散落着许多纸张。
王异说道：“我这写了许多春联，你且看看，喜欢哪个？”
胡芸捡起一张，见得上面写道：“春意已随杨柳动，东风先报杏花开。”
她心中欢喜，又捡起一张细细观看，如此次第将桌上春联尽数看完。
胡芸从中择了一张放到王异面前，王异定睛一看，却是那：“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
王异大笑道：“好！好！好！此句甚妙！便用此句！”
随后胡芸又从中挑了一张，让王异好好书写，待会好送予那隔壁人家。
入夜，孩子在外燃放爆竹，家里的妇人们还在为年夜饭忙碌着，这群孩子尚能好好耍上一耍。
年夜饭，自然是要在年三十这天做出来的才算数，并且初一的饺子也需要在今天包出来。
一时只闻得剁肉声、切菜声，每一家每一户的砧板都在梆梆作响。
家家户户传出的砧板声、大街小巷中的爆竹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小店铺子里那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和那抑扬顿挫的报账声，它们交织着，形成了这除夕之夜的华美乐章。
年菜本应在腊八便已做完，但腊八那日胡芸尚不在此。
正因如此，这年菜、年夜饭、饺子，可真让胡芸好一顿忙活。
等到王异上桌之后，只见一桌好宴。
他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入嘴只觉喷香味美。
胡芸见得王异吃完，忙问道：“味道怎样？这是我昨日随姜娘子学的手艺。”
王异先是眯眼回味，而后才说道：“好吃！比那姜娘子做的好吃！”
胡芸白了王异一眼，道：“你又未曾见过她的手艺，怎的晓得我做的比她好吃？”
王异笑道：“我们芸娘做的岂非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胡芸吃吃一笑，不再言语。
王异正兀自吃着，抬首见胡芸正含笑注视着自己，她的眼神仿若有光。
王异问道：“我见你只吃了两口，做的如此辛苦，怎的不多吃点？”
胡芸闻言摇头说道：“我不饿，你多吃点，我见你吃的欢喜便已觉得饱了。”
待得酒足饭饱，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哗，他们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火光四起、鞭炮齐鸣，原来是新年到了。
这是王异在此方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胡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的新年。
这真是多么好的一个新年！
次日清晨，王异起早将福字倒贴在屋门上，贴完又走到屋外，在那院门上贴上门神。
王异盯着这门神，见不似那秦琼尉迟，便向胡芸问道：“这两门神是谁？”
胡芸说道：“是神荼和郁垒。”
王异奇道：“他俩怎的成了门神？”
胡芸回道：“神荼、郁垒原是那幽冥界东方鬼帝，昔年紫薇大帝斗酆都鬼帝之时，便是此二人倒戈而降，领东洲联军进那鬼门关，一路大破幽冥鬼军。”
“此后二人便一直守在那桃止山，看护幽冥界与凡界的大门。”
说完她歪头想了一想，又说道：“至于为什么当了这新岁的门神，想来也是取这镇封、守护之意。”
王异点头了然，而后他又笑说道：“既有这幽冥界，那我们岂非也有那世世生生。”
胡芸听罢也笑了，说道：“似我们这般道真之辈，魂灵归于己身，死后也定当复归天地，哪还有这轮回之说。”
说罢她惊觉捂嘴，直呼道：“呸呸呸！你这冤家！竟引我说此不吉之语！”
王异闻言大笑，又见得胡芸立于门内，问她怎的不出来。
胡芸绷起脸来，对王异说道：“今日我可不兴出门哩。”
说罢她丢给王异一个布袋，让王异速速出门逛玩去，莫要在家聒噪。
王异接手只觉沉重，打开一看，原是一枚枚穿了红线的铜钱，旋即了然。
于是他与胡芸道了别，挨家挨户的拜年去了。
王异步出屋门，见隔壁那妇人与那唤作轲儿的小童正在门口计较着什么。
那小童见到王异，摇手口呼先生小跑过来。
待到王异面前，那小童伸出右手，只见他手心中有一糖瓜。他对王异说道：“先生可要吃糖？”
王异闻言童心大起，接过糖瓜放入口中。
这糖瓜方一入口，一股甜腻便直冲咽喉，他细细咬嚼，只觉这糖颇具粘性，远超他曾经吃过的麦芽糖。
王异问道：“这糖怎的如此胶牙？”
那小童闻声慌忙对王异说道：“先生切莫胡乱言语，今日可不许说什么‘牙疼’、‘痛哉’之类的话语。”
此时那妇人也已走了过来，她闻言掩嘴笑道：“先生初来宝地，不知也是常理。”
“这却是此地风俗，今日乃灶君上界之日，这确是祭祀灶君的灶糖。”
胡芸在屋内听到外头的言语，有些新奇，便也走出屋门，加入聊天：“以糖瓜祭灶可是有些说法？”
那妇人见王异屋内走出一女子，抬眼将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瞥眼瞧了瞧王异，眉眼笑成弯月，这才对胡芸说道：
“好叫小娘子知晓：此糖胶牙，以此粘住灶君之嘴，使他上天后无法言说过错；又因为其味甜，灶君吃糖后嘴甜，便会多说些好话哩！”
胡芸闻言吃吃笑道：“这灶君怎的也如此市侩。”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逐渐发散开来，开始说些什么家长里短之事。
王异见她们开始说些妇人之语，无奈摇头，转身返回里屋去了。
而那小童早就见此无趣，先自跑将开了。
……
次日清晨，胡芸早早的将王异叫醒。
王异睡眼朦胧，问道：“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胡芸说道：“隔壁今个早已起来扫尘，你怎的还在此做着大梦。”说罢便将手中的幡布朝王异丢去。
王异接过幡布，放于春凳之上，起身披上直裰。
他见胡芸手持一扫帚，便向胡芸问道：“怎的，今个却是什么好日子？”
胡芸嗔了王异一眼：“昨日我听隔壁姜娘子说道，今个是扫尘日，要做这个扫房掸尘的事宜，却取的是将这‘穷运’、‘晦气’通通扫出门去的意思。”
“你还不快过来帮手，切莫让这‘穷运’、‘晦气’留门过年哩！”
王异听闻此话，哈哈大笑道：“你我二人在此，可有什么不知趣的‘穷运’、没开眼的‘晦气’敢来放肆？”
胡芸闻言嗔道：“现做的这凡人，岂非就要做这俗事？”
王异忙低声赔笑道：“是是是，芸娘说的是！”
说罢王异捡起幡布，这就忙去了。
胡芸见王异已然开始擦拭案几，便也笑着打扫开来。
……
除夕这天，王异伏在书案之前写得许多春联，只听他朗声唤道：“芸娘速来！”
那胡芸前日购得两匹好布，此时正按着王异的身形剪裁衣衫呢。
她听得王异叫唤，便放下剪子，步至王异身旁，见得桌上散落着许多纸张。
王异说道：“我这写了许多春联，你且看看，喜欢哪个？”
胡芸捡起一张，见得上面写道：“春意已随杨柳动，东风先报杏花开。”
她心中欢喜，又捡起一张细细观看，如此次第将桌上春联尽数看完。
胡芸从中择了一张放到王异面前，王异定睛一看，却是那：“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
王异大笑道：“好！好！好！此句甚妙！便用此句！”
随后胡芸又从中挑了一张，让王异好好书写，待会好送予那隔壁人家。
入夜，孩子在外燃放爆竹，家里的妇人们还在为年夜饭忙碌着，这群孩子尚能好好耍上一耍。
年夜饭，自然是要在年三十这天做出来的才算数，并且初一的饺子也需要在今天包出来。
一时只闻得剁肉声、切菜声，每一家每一户的砧板都在梆梆作响。
家家户户传出的砧板声、大街小巷中的爆竹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小店铺子里那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和那抑扬顿挫的报账声，它们交织着，形成了这除夕之夜的华美乐章。
年菜本应在腊八便已做完，但腊八那日胡芸尚不在此。
正因如此，这年菜、年夜饭、饺子，可真让胡芸好一顿忙活。
等到王异上桌之后，只见一桌好宴。
他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入嘴只觉喷香味美。
胡芸见得王异吃完，忙问道：“味道怎样？这是我昨日随姜娘子学的手艺。”
王异先是眯眼回味，而后才说道：“好吃！比那姜娘子做的好吃！”
胡芸白了王异一眼，道：“你又未曾见过她的手艺，怎的晓得我做的比她好吃？”
王异笑道：“我们芸娘做的岂非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胡芸吃吃一笑，不再言语。
王异正兀自吃着，抬首见胡芸正含笑注视着自己，她的眼神仿若有光。
王异问道：“我见你只吃了两口，做的如此辛苦，怎的不多吃点？”
胡芸闻言摇头说道：“我不饿，你多吃点，我见你吃的欢喜便已觉得饱了。”
待得酒足饭饱，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哗，他们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火光四起、鞭炮齐鸣，原来是新年到了。
这是王异在此方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胡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的新年。
这真是多么好的一个新年！
次日清晨，王异起早将福字倒贴在屋门上，贴完又走到屋外，在那院门上贴上门神。
王异盯着这门神，见不似那秦琼尉迟，便向胡芸问道：“这两门神是谁？”
胡芸说道：“是神荼和郁垒。”
王异奇道：“他俩怎的成了门神？”
胡芸回道：“神荼、郁垒原是那幽冥界东方鬼帝，昔年紫薇大帝斗酆都鬼帝之时，便是此二人倒戈而降，领东洲联军进那鬼门关，一路大破幽冥鬼军。”
“此后二人便一直守在那桃止山，看护幽冥界与凡界的大门。”
说完她歪头想了一想，又说道：“至于为什么当了这新岁的门神，想来也是取这镇封、守护之意。”
王异点头了然，而后他又笑说道：“既有这幽冥界，那我们岂非也有那世世生生。”
胡芸听罢也笑了，说道：“似我们这般道真之辈，魂灵归于己身，死后也定当复归天地，哪还有这轮回之说。”
说罢她惊觉捂嘴，直呼道：“呸呸呸！你这冤家！竟引我说此不吉之语！”
王异闻言大笑，又见得胡芸立于门内，问她怎的不出来。
胡芸绷起脸来，对王异说道：“今日我可不兴出门哩。”
说罢她丢给王异一个布袋，让王异速速出门逛玩去，莫要在家聒噪。
王异接手只觉沉重，打开一看，原是一枚枚穿了红线的铜钱，旋即了然。
于是他与胡芸道了别，挨家挨户的拜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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