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灰暗的天空
薛小美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起的床，怎么去的医院，只记得穿了手术衣，然后躺下。还记得在麻药没有生效的时候，医生在跟隔壁手术台上的女人说：“你上次是在哪里做的手术？你的子宫粘连得很严重，像个溶洞……以后要生孩子只怕是很困难。”然后那个女人开始放声大哭，麻醉师跟薛小美说：“不要看人家，倒数十下……”
等薛小美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休息区了。因为是门诊手术，醒了之后必须轮椅推到急诊室去那里挂水。薛妈妈赶紧给小美戴上帽子：“小月子也重要的，受不得寒”然后突然就哑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薛小美看到妈妈流眼泪，也流泪了，薛妈妈赶紧给她擦了眼泪：“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要把眼睛哭坏的。”
薛小美昏昏沉沉地挂完了水，回到家里，觉得浑身都痛，心里更痛。休假21天，加上之前的20天，意味着彻底与大项目拜拜了。现在更没有心情考虑工作，只感觉自己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想要翻篇儿，却失败了。事业发展上也是失败，家庭生活也是失败。这种沉重的挫败感，让薛小美觉得天空都是灰暗的。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学校实行分级教学，理科的学生数理化如果有竞赛水平，可以考入A班。而文科生统一是C班。语文还是按照原来的班级上课，英语则是文理科都可以考A班。理科生们在高一已经考完了历史、地理、政治的毕业考，就算是跟这三门课拜拜了。薛小美是文科班，其他的A班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是没可能，只有英语，她的考试成绩也够上A班了。没想到，该死的班主任，那个长得像黑版花木兰的英语老师，无论如何不肯让薛小美去A班，说什么她更适合留在自己带的B班。其实就是担心B班整体成绩太差，看着薛小美是个好欺负的罢了。或者就是宿舍里那几个女生打了薛小美太多的小报告？这是班主任的进一步报复？这个班主任老师已经免了薛小美的宣传委员，让她当劳动委，天天做卫生了，还不肯罢休。
于是，薛小美天天眼巴巴地看着几个同学兴高采烈地去A班上英语课，他们的教材也是不一样的。是一种扎心的耀眼的玫红色封面。薛小美觉得很不公平，但又没有地方可以去说理。语文老师安慰她，期末考试还有一次机会，可这是漫长的一个学期啊！宿舍里的那几个女生，更是换着法子对薛小美冷嘲热讽，薛小美每次回家都要跟妈妈和爸爸说，不住校了，让我回家吧。可是天天单程就要50分钟公交，来回就是浪费一个半小时，爸爸妈妈又觉得薛小美会太辛苦，又怕她路上出事，怎样都不同意，让薛小美更加窝火。
于是，心情的烦乱严重地影响了薛小美的专注力，数学成绩更是越来越差。期中考试过后，薛小美觉得很绝望，原本在大班级都能排到前10名左右的她，到了文科班，反而名次下降。语文老师觉得小美状态不对，找她聊天。多少年后，薛小美都一直很感激语文老师。老师对她说：“小美，你状态不对啊。你原来是那么开朗，那么快乐的孩子，眼睛里都闪着光芒，现在上课我也看不到你看老师，感觉你都心不在焉啊”。薛小美突然哇地哭起来，吓了老师一跳。
这半个多学期，爸爸妈妈工作都特别忙，姥姥身体又不好，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薛小美的成绩了。在宿舍里，又是各种不愉快，还要每天面对那个班主任老师三顿骂，薛小美真的要崩溃了。现在突然有老师关心她，让她把心里积压了很久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在这所国家级重点高中，一本率95%，但是大家的目标应该都是全国前几名的大学。薛小美回忆起来，学生和学生之间的竞争压力之大，远远强过本科和研究生，学生的素质和能力也是高中那批妖怪最强，的确是5万里选300，选出的都是人精。据说每年都有学生不是疯了，就是跳楼。在这所高中，文科班只有两个，班级十五名，那就意味着与全国前8、9名的大学无缘，这是薛小美无法接受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清北，但是总也不能上前8所之后的大学吧。拥有这样的执念，压力自然山大。薛小美暗暗地查了很多资料，是关于自杀的。她看了很多以后，觉得每一种死法都很难看，再想想爸爸妈妈该有多痛苦，她迟疑了。
本来，在薛小美当时的年纪，16岁多的孩子，很难想到爸爸妈妈失去子女的痛苦。只不过，学校里刚刚发生过很悲惨的一件事，深深地触动了所有的孩子。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可能是6月初吧，学校突然给每个年级开了大会。原因是，一个高三的男生突然心源性心脏病发作去世了。那个学长，极其优秀，篮球队队长，保送清华。他在同学们参加完第二次模拟考试之后到学校来，和同学打了一场篮球。本来只是为了帮同学们放松心情的。没想到，他回家之后，半夜突然发了病，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这件事，让悲伤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高三，所有的老师们似乎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语文老师们的办公室本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欢乐的聊天声，也变得死一般寂静。
校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本来雷厉风行的他似乎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为了让大家振奋精神，所以才给大家开大会。希望学生们能够借着缅怀学长的时候，将心中的惊恐和不安都释放出来，不成想，是让更多原本不清楚这件事的学生，都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了附加的小道消息——那就是，这个学长的妈妈几次试图自杀都没有成功，现在疯了，住进了脑科医院……
心有戚戚焉，薛小美感觉回想起这件事，就会被莫名的痛苦笼罩，无法呼吸。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给爸爸妈妈带来的伤害是有多么可怕。所以，在自杀这件事情上，她犹犹豫豫。
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高中的数学，对薛小美而言并不友善，她拼尽全力，只盼着期末的时候，英语成绩能够去A班，数学也能好一点。如果做不到，是不是就该自杀了呢？愚蠢的薛小美，以为人生只有那一条千军万马要过的独木桥……
等薛小美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休息区了。因为是门诊手术，醒了之后必须轮椅推到急诊室去那里挂水。薛妈妈赶紧给小美戴上帽子：“小月子也重要的，受不得寒”然后突然就哑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薛小美看到妈妈流眼泪，也流泪了，薛妈妈赶紧给她擦了眼泪：“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要把眼睛哭坏的。”
薛小美昏昏沉沉地挂完了水，回到家里，觉得浑身都痛，心里更痛。休假21天，加上之前的20天，意味着彻底与大项目拜拜了。现在更没有心情考虑工作，只感觉自己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想要翻篇儿，却失败了。事业发展上也是失败，家庭生活也是失败。这种沉重的挫败感，让薛小美觉得天空都是灰暗的。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学校实行分级教学，理科的学生数理化如果有竞赛水平，可以考入A班。而文科生统一是C班。语文还是按照原来的班级上课，英语则是文理科都可以考A班。理科生们在高一已经考完了历史、地理、政治的毕业考，就算是跟这三门课拜拜了。薛小美是文科班，其他的A班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是没可能，只有英语，她的考试成绩也够上A班了。没想到，该死的班主任，那个长得像黑版花木兰的英语老师，无论如何不肯让薛小美去A班，说什么她更适合留在自己带的B班。其实就是担心B班整体成绩太差，看着薛小美是个好欺负的罢了。或者就是宿舍里那几个女生打了薛小美太多的小报告？这是班主任的进一步报复？这个班主任老师已经免了薛小美的宣传委员，让她当劳动委，天天做卫生了，还不肯罢休。
于是，薛小美天天眼巴巴地看着几个同学兴高采烈地去A班上英语课，他们的教材也是不一样的。是一种扎心的耀眼的玫红色封面。薛小美觉得很不公平，但又没有地方可以去说理。语文老师安慰她，期末考试还有一次机会，可这是漫长的一个学期啊！宿舍里的那几个女生，更是换着法子对薛小美冷嘲热讽，薛小美每次回家都要跟妈妈和爸爸说，不住校了，让我回家吧。可是天天单程就要50分钟公交，来回就是浪费一个半小时，爸爸妈妈又觉得薛小美会太辛苦，又怕她路上出事，怎样都不同意，让薛小美更加窝火。
于是，心情的烦乱严重地影响了薛小美的专注力，数学成绩更是越来越差。期中考试过后，薛小美觉得很绝望，原本在大班级都能排到前10名左右的她，到了文科班，反而名次下降。语文老师觉得小美状态不对，找她聊天。多少年后，薛小美都一直很感激语文老师。老师对她说：“小美，你状态不对啊。你原来是那么开朗，那么快乐的孩子，眼睛里都闪着光芒，现在上课我也看不到你看老师，感觉你都心不在焉啊”。薛小美突然哇地哭起来，吓了老师一跳。
这半个多学期，爸爸妈妈工作都特别忙，姥姥身体又不好，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薛小美的成绩了。在宿舍里，又是各种不愉快，还要每天面对那个班主任老师三顿骂，薛小美真的要崩溃了。现在突然有老师关心她，让她把心里积压了很久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在这所国家级重点高中，一本率95%，但是大家的目标应该都是全国前几名的大学。薛小美回忆起来，学生和学生之间的竞争压力之大，远远强过本科和研究生，学生的素质和能力也是高中那批妖怪最强，的确是5万里选300，选出的都是人精。据说每年都有学生不是疯了，就是跳楼。在这所高中，文科班只有两个，班级十五名，那就意味着与全国前8、9名的大学无缘，这是薛小美无法接受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清北，但是总也不能上前8所之后的大学吧。拥有这样的执念，压力自然山大。薛小美暗暗地查了很多资料，是关于自杀的。她看了很多以后，觉得每一种死法都很难看，再想想爸爸妈妈该有多痛苦，她迟疑了。
本来，在薛小美当时的年纪，16岁多的孩子，很难想到爸爸妈妈失去子女的痛苦。只不过，学校里刚刚发生过很悲惨的一件事，深深地触动了所有的孩子。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可能是6月初吧，学校突然给每个年级开了大会。原因是，一个高三的男生突然心源性心脏病发作去世了。那个学长，极其优秀，篮球队队长，保送清华。他在同学们参加完第二次模拟考试之后到学校来，和同学打了一场篮球。本来只是为了帮同学们放松心情的。没想到，他回家之后，半夜突然发了病，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这件事，让悲伤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高三，所有的老师们似乎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语文老师们的办公室本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欢乐的聊天声，也变得死一般寂静。
校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本来雷厉风行的他似乎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为了让大家振奋精神，所以才给大家开大会。希望学生们能够借着缅怀学长的时候，将心中的惊恐和不安都释放出来，不成想，是让更多原本不清楚这件事的学生，都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了附加的小道消息——那就是，这个学长的妈妈几次试图自杀都没有成功，现在疯了，住进了脑科医院……
心有戚戚焉，薛小美感觉回想起这件事，就会被莫名的痛苦笼罩，无法呼吸。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给爸爸妈妈带来的伤害是有多么可怕。所以，在自杀这件事情上，她犹犹豫豫。
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高中的数学，对薛小美而言并不友善，她拼尽全力，只盼着期末的时候，英语成绩能够去A班，数学也能好一点。如果做不到，是不是就该自杀了呢？愚蠢的薛小美，以为人生只有那一条千军万马要过的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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