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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大外甥做得好大事

    “西乡县那边旱情较轻,宣传干事挨家挨户敲门做工作,夏粮酌情多收了些,算是借的,已经登记好了,秋粮相应少征。”

    “此次旱情凤县最严重,前些时日把杨总督送过来的粮食发下去了,目前因为歉收吃不上饭的情况已经比前两月有所好转,但还是饿死三十多人。”

    李弘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叹了口气,写下几道政令,说道:“筑牢抓实粮食和水源调配工作,雨已经下下来了,今年绝不能再饿死人!”

    秘书们用崇祯下发的总兵大印给政令盖好章,拿着去找各个部门具体执行。

    崇祯三年的陕西,旱情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历史上的崇祯大旱还在酝酿的过程中。

    夏粮收上来之后,汉中终于下了一场大雨,源源不断的水补充进了此前开挖的堰塘和水渠,起码今年的秋粮有了保障。

    再加上出售债券获得的粮食储备,李弘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灾情。

    等秘书走后,李弘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考接下来的战略安排。

    他在受抚之后又攻下了利州卫,崇祯没什么反应。

    估计是因为郧阳巡抚长期无人接手,已经有流贼往湖广方向流窜,崇祯还得指望李弘帮忙去湖广打流贼,所以没有对李弘扩张的行为说什么。

    让他去湖广剿贼的圣旨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李弘没那么好心,他现在名义上是汉中总兵,那把从汉中进入湖广的通道掐在手里也是合情合理。

    既然利州卫拿下来了,入蜀的金牛道半边已在掌握,那接下来为了保护米仓道的安全把南江县打下来也是情理之中。

    此次春旱对平素不缺水的汉中影响都这么大,那么陕北各地此时估计已经闹翻天了,刚刚被弹压下去的农民起义不日将会再起。

    既如此,暂时不取关中,不然就和陕北的流贼们直接接触了。

    让崇祯去头疼陕北的起义军吧。

    下定决心之后,李弘写下一封亲笔信,随后唤来赵登,吩咐道:“把这封信带上,你明日就动身前往西安府把我妹妹接回来,若是杨家不放人,便把整个杨家都接过来。顺便告诉汪梦锡,让他收拾收拾,准备好去成都。”

    赵登接过信件问道:“咱们不往北边打了?”

    李弘给他吃了一颗板栗,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赵登捂着额头走出了总兵府。

    和李弘担忧的一样,陕北受这次春旱的影响很大。

    但对历史的进程来说,影响更大的是另一件事。

    在米脂县,因为弄丢驿马而失业的大明快递员李自成回老家当了里长。

    李自成领导的双泉里向县里的乡绅艾举人家借了一笔高利贷,这笔钱可能用作春耕的经费,也可能是用来缴纳夏粮。

    不管怎么样,如果今年是个好年份,等到秋收之后,李自成能顺利挨家挨户把粮食征上来,等县里的皇粮交够了,多出来的能连本带息向艾举人还债。

    而且他还能从中能获得一份报酬,用来赔驿站的马。

    但是因为春旱,双全里今年的收成相当惨淡,李自成不仅交不够皇粮,还还不上艾举人的高利贷。

    如果李自成是个正常的大明里长,他应该带着李过、刘宗敏等人冲进农民家里搜刮最后一点存粮,皇粮可以拖,但最起码先把高利贷还上。

    可李自成不是一般人,他试图在县官、艾举人和农民三者之间和稀泥。

    他就这么拖着,拖到忍无可忍的艾举人把他拖到县衙拷打。

    李自成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被打了一顿,上了枷号在衙门前示众,甚至在县衙看守李自成的都不是县吏,而是艾家的奴仆。

    过去在驿站一起和李自成共事的驿卒们过来看望,却被艾家的恶奴一并殴打。

    愤怒的驿卒们砸开李自成脖子上的枷号,一起逃进了城外的树林里,希望能把这事儿给混过去。

    艾举人不依不饶,县官也和艾家沆瀣一气,派典史出来抓李自成和众驿卒。

    但典史的马匹却被一群手拿树枝的驿卒们吓到了,受惊的马把典史甩了下去。

    米脂县典史,卒。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县吏顿时没了气焰,刀枪棍棒扔了一地,一哄而散。

    驿卒们捡起地上的武器,号召全县饥民一起攻打县城,没几天就聚起了上千人。

    李自成把大户人家的小米抢了分给百姓,然后率领部众投奔想要和李弘联合的不沾泥,成为不沾泥手下一路将领。

    不沾泥自从给李弘去信之后,满心期待地等待回信,但是等了几个月都没反应,却听说那汉中巨寇李弘已经受了招抚做了总兵官,便不再心存希望,打算转战陕甘各地。

    但李自成加入之后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不认为李弘不可能是真的受抚,更可能只是对朝廷的缓兵之计。

    不沾泥觉得李自成说得有道理,便想再和李弘接触。

    而且之前的信使已经在汉中落户分田,根本没有把信送到的消息传回洛川,不沾泥至今都不确定那封信到底有没有送到。

    从洛川带着大军走到汉中去投奔不太现实,不沾泥便派遣手下一名读过许多书的队长点灯子赵胜前去汉中向李弘请援。

    这赵胜是个读书人,本来因为家贫便在清涧县石油寺里日夜读书,却被人诬告造兵书谋反,不得已聚众起义。

    总之,这位仁兄造反的理由十分离谱。

    赵胜在受到不沾泥的委派之后迅速动身前往汉中。

    另一边,西安府,杨家。

    因为流寇已经开始转战山西,杨老爷子不仅不同意李弘把李贞接走,反而要求李弘从山西回来安心读书,不要再在外面做生意。

    杨家不差钱。

    之所以不差钱的杨家对李弘念念不忘,是因为杨大少爷又生了个女儿,如果算上李贞,如今杨家已经有四个女性孙辈,特么还是只有李弘这一个外支男丁。

    杨惊春在获悉家中态度之后,反而很认真地和祖父、父亲和叔叔谈心起来。

    “祖父,父亲,叔父,我近些时日和李弘有书信往来,他这两年在做什么,做得怎么样,我都很清楚。”

    父子三人倒是欣喜,这说明两个孩子在交流感情,即便此时李弘不回,日后总是要回来成婚的,杨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杨知忠欣喜道:“怎么今日才和爹爹说这些?之前家宴上你们话都不说一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杨惊春摇摇头,说道:“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问他在做些什么大事,他也只问我三妹的事情。”

    杨知忠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无妨,今后信中可以多写一些感情方面的事情,你都快二十了,要着点急才是。”

    杨惊春不理会父亲的劝诫,问道:“父亲可知朝廷新任命的汉中总兵李弘?”

    “自是知晓。”杨知忠心中疑惑,好好的一大姑娘问这种事作甚?

    他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杨惊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汉中总兵李弘,就是你们的好外甥、我的表弟李弘。”

    “什么?”杨知忠兄弟二人几乎跳了起来。

    “他才十八岁,那汉中的李弘可是两年前就起事了!”

    一旁的杨老爷子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就这么噎过去。

    兄弟俩震惊之余赶紧去给老爷子顺气。

    “真是他,平素里来家里传信的那姓赵的小厮也是他手下。”杨惊春面容平静,似乎自己在说一件很寻常很普通的小事。

    “轰!”杨知忠只觉得自己如遭雷击。

    若那汉中造反的李弘真是自己大外甥,可以赶紧先改家谱做切割,只当自己妹妹没有嫁去汉中。

    不,只当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妹妹!

    虽说李弘已经受了招抚,但哪有受招抚之后迅速攻城略地的?

    朝廷不会放过李弘,反贼永远都是反贼。

    可现在把赵登抓去报官都来不及了,一个反贼在自家来去自如,这哪里是说得清的?

    杨家父子三人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听见杨老爷子从嗓子里断断续续发出嘶哑的喊声。

    过了许久,三人才抱头痛哭。

    “杨氏休矣!杨氏休矣!”

    整个杨氏不仅他们这一家,还有不少宗支在乡下做地主,若是朝廷清算下来,一整个杨家都不得好死。

    杨惊春看着家里的三个男性长辈,许久才开口说道:“近些时日我与李弘书信往来,他和我说了许多他在汉中的施政,我倒是觉得他能成事的,我看杨家不如搬去汉中算了。”

    杨知忠忽然暴起,一把将女儿拉到跟前,抬手就准备扇巴掌。

    可手抬到最高处,他又很快冷静下来,最终将手缓缓放下。

    杨惊春眼里浑然不惧,说道:“父亲今日就算是将我打死,杨家也洗不清是反贼母家的事实,日后若是被坐实身份,杨家也逃不脱被抄家的命运,举家搬去汉中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杨知忠单手扶额,对女儿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祖父还有叔父好好商议商议。”

    杨惊春不再继续说下去,对祖父、父亲和叔父分别施礼后退出房间,顺手还关上了房门,自己一个人守在外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过了许久,在屋内传出一阵阵哀叹和争吵之后房门才重新打开。

    杨知忠先一步踏出房门,见女儿还守在一旁,说道:“你先回房收拾行李吧。”

    几天的工夫,杨家就遣散了家中大多数奴仆,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仆人跟着赵登出发。

    因为名义上李弘还是在山西做生意,杨家先是往东走了一段距离,才往南朝着汉中府进发。

    沿路又经过咸宁县,赵登给杨家父子讲起了李弘落难时在咸宁县受到秦家恩遇的故事。

    “原来不是因为遇到杨算公才捡回一条命?”杨知忠听完故事之后很是诧异,这和李弘到达杨家时说的不一样。

    赵登微笑道:“杨先生的确是师长的先生,但他当时患了病差点死去,是师长将他救了回来,应该师长是杨先生的救命恩人才是。不过杨先生现在不在汉中,到别处去了,也还是咱们的人。”

    他还是习惯于叫李弘师长。

    杨知孝问自家兄长:“既如此,那我们作为长辈,应当去那秦家拜访一番。”

    杨知忠思虑片刻,点头道:“可也。”

    杨老爷子这几天大病了一场,身子骨很虚弱,一路上躺在车里不怎么下来,兄弟两人便牵着李贞,由赵登引着找到了秦家所在。

    “秦周兄弟,我是赵登,快快开门!”

    此前赵登受李弘所托带着礼物来过几次秦家,秦家人跟赵登也算熟络了,很快便开了门。

    但是屋门打开,却见秦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是狼狈。

    “哎呀,秦兄弟这是怎么了?”赵登看着他的脸惊讶问道。

    秦周看着赵登身后还有几人,答道:“无事,小伤而已,赵兄弟此来为何?如果还是送礼的话不必了,我家已经收了太多礼物,一碗水的恩情而已,你家主人不必这么挂怀。”

    杨知忠在后面拱手道:“恩人过谦了,若是他们兄妹二人当日没喝上令妹舍出的一碗水和几个馒头,说不得已经死在曝尸荒野了。”

    秦周回了一礼,问道:“请问阁下是?”

    杨知忠牵着李贞的小手上前说道:“她便是当日来你家讨水喝的二人之一,我原是她舅父,现在是他父亲。”

    秦周摆手道:“赵兄弟确实已经拿了许多礼物过来,我家于你家的恩情早已还清,今日快快离去,莫要再生枝节。”

    杨家兄弟和赵登对视一眼,三人都感受到了秦周的话外音。

    这秦家,应是受了什么难。

    赵登问道:“秦兄弟,你如实说来,你这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周看看赵登,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屋内,叹了口气,道:“进来说话吧。”

    原来,秦小满已经十六岁,秦家正要给她物色一个好婆家嫁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秦小满便仍在家帮父母亲做点家务事,偶尔去给当班的哥哥送饭吃。

    前日小姑娘在给自家哥哥送饭时,被进城的一名青年调戏,青年于是被秦周抓着打了一顿。

    却不想那青年竟是新任知县聘的师爷家的公子,秦周因此不仅丢了管队的工作,还被一群泼皮打成猪头。

    秦家现在每天提心吊胆,今日若不是他们认得赵登的声音,恐怕也不会开门。

    听完,杨家兄弟各自叹息。

    赵登却眼珠子一转,提议道:“我们原是要迁去山西,秦兄弟何不与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