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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招抚

    李弘在收到不沾泥的求援信之后没做什么理会,他现在虽然占了大半个汉中,但不敢贸然向北扩张。

    目前陕北乱作一团,虽然崇祯只拨给杨鹤十几万钱粮,但大明朝廷还远没有到缺兵源的时候,关中秦军北上剿匪不行,自守却没问题。李弘还没傻到为了跟不沾泥拜把子而主动去惹关中秦军不痛快的地步。

    如今褒斜、傥骆两条古道的入口都在李弘手里,他倒也不怕秦军打过来。

    而且汉中李贼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两次击败郧阳巡抚,占领汉中九县一州,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反贼。

    消息传到崇祯耳朵里,少年天子已经麻木了。

    陕北的早就乱成一锅粥,京畿被鞑子当菜市场一样来去自如。有赖于汪梦锡的逆向宣传,他听说李贼把汉中经营得还算不错,没有残民害民,摆明了一副想要官做的样子。

    所以等杨鹤建议招抚李弘的奏疏递上去,崇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招降。

    要官,那就给吧,反正陕北已经招抚了不少流贼,不多李贼这一个。

    但钱那肯定是没有的,最多送两套官服过去,具体怎么招抚法,杨总督您自个儿想办法吧。

    还没等招抚的使者和文书到来,汪梦锡和杨算分别提前送到了总兵府。

    汪梦锡现在已经混成了还乡会的骨干,因为还乡会首脑刘英在杨鹤府里做幕僚的这一层关系,他在杨鹤呈递奏疏之后不久便已经知道了朝廷要招抚的消息。

    杨算的信件则到得比较晚,因为他名义上还是山西人,不好总是往汉中这个反贼窝子里寄信,只得总是先把信笺送往山西,再由安插在山西那边监视李家的探子送回汉中。

    信里提到朝廷在杨鹤的建议下决定招抚李弘,派出来招降的人是熊文灿。

    熊文灿因为招降郑芝龙有经验,又在呈奏崇祯时将此事大书特书,所以崇祯觉得此人还是比较善于招降叛军的,便不远千里派他从福建赶到汉中去做招降使者。

    杨算本人和郑芝龙关系处得也不错,他在兴化府做通判,郑芝龙被招安之后陆上豪宅建在晋江,俩人挨得很近。

    崇祯刚登基不久的时候,郑芝龙主动向福建官府表达了归降的意思,恰逢升任巡抚的熊文灿也想捞点政绩,便接受了郑芝龙的投降,并请求朝廷授予其海防游击的职务。

    通判掌管一地粮运及农田水利等事务,恰逢郑芝龙大规模运送灾民到台湾垦荒定居,杨算便在钱粮和陆地运输上给了郑芝龙很大帮助。

    而且杨算还经常给郑芝龙写信,信中十分肉麻地称呼郑芝龙为一官(郑芝龙本名)兄弟。

    当然,这种帮助来自于李弘的提示和要求。

    郑芝龙一个投降的海盗而已,福建本地官员没几个看得上的,即便是招抚他的熊文灿也只把他当成是升官的经验包。所以他对杨算套近乎的行为十分受用,甚至只要一回到晋江的豪宅里就会给杨算致信请他来喝茶饮酒。

    熊文灿在接到崇祯的临时任命之后脸都绿了,他很清楚善于招抚只是他的人设,郑芝龙本来就想投降,所以他到任之后接着郑芝龙的详表刷个升官经验而已,他哪儿真的会招降?

    他要有那本事,杨鹤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杨算在信中详细分析了熊文灿的性格,这货贪婪奢侈并且一心想着升官,这次接下招降李弘的差事未尝没有把这活又当一次经验包的想法。

    李弘看完信,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主张。

    过了些时日,和熊文灿一起过来招抚的是陕西巡抚刘广生,两人带着许多差役,打头举着回避的牌子,在沿途百姓的怒视下来到总兵府。

    李弘倒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两人,两院七司(加上新设的军务司)的正副手除了刘不讷还在宁羌未回都在。

    军官方面,标兵团长严正和半脱产农兵团长张福临时坐主位。

    熊文灿先是一阵彩虹屁:“久闻李总兵雄姿英发,今日得见真是天下豪杰也!”

    他来的路上已经打听了,李弘自封什么师长,他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官职,只晓得进来的时候门匾上挂着总兵府的牌子,那叫总兵应该没错。

    不过李弘的面相倒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贼首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甚至有可能比龙椅上的那位还要年轻。

    李弘摆摆手,说道:“我这个总兵是假的,你们两位巡抚才是真的,我不过一介白身而已。”

    熊文灿以为这句话是在讨官做,便说道:“陛下已经降旨,特封总兵您为左都督佥事、金吾将军、汉中总兵。”

    “这都是些什么官?”李弘听着一阵头大,他现在还不怎么清楚这些武散官的等级,他现在手底下大多也都是些白身,梁应泽虽然已经事实上从了贼,也不好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熊文灿没想到李弘居然不知道这些官名,便解释道:“左都督佥事乃是正二品武职,金吾将军乃正二品散官,总兵一职无品阶。”

    李弘手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不掩饰面上的激动之情。

    招安条件给这么大?

    不过李弘没什么反应,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这次是刘广生开口说道:“解散农会、发还田产、北上剿贼!”

    “不行!”程小楼拍案而起。

    还不等他继续说,李弘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来说。”

    “这三个条件,我只能答应一条。”

    刘广生拂袖道:“那你就是不接受了?”

    李弘解释说:“农会是农民们自己建立的,你看场间有一个农会的组织者吗?是否解散农会你们自己跟农户们谈去,我做不了主。田产大多都分下去了,不过还剩一些公田可以发还,若是地主想要可以凭地契找我来取,若是不来视作他们自己放弃。”

    “啊这……”熊文灿觉得这下算是谈崩了。

    有地契就要交税,地主们避税玩的那些弯弯绕他又不是不清楚,哪个地主手里真的有地契?就算是有,等招安的使者走了又有哪个地主敢主动来讨要田产?

    至于农会,他来的时候一路上都看见了,许多百姓在农会地组织下不要工钱自带干粮开挖水渠和堰塘,脸色甚至是喜悦的神情。

    朝廷要是敢主动去和农户们谈解散农会的事情,那老乡们也可以向朝廷展示展示几番拳脚。

    李弘笑呵呵说道:“至于着第三个条件嘛,前阵子跟巡抚大战一场,现在宁羌那边又刚刚得胜,虽然麾下士卒伤亡不大,但是粮草耗费奇多,若是朝廷想让我北上剿贼,还得多多支援粮草才是。”

    熊文灿尴尬笑道:“敢问李总兵要多少钱粮?”

    李弘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我麾下共有十万大军,我只留五千亲兵,剩下的每人十两银子遣散费,这是九十五万两白银。另外,今年春旱,汉中百姓恐怕交不了赋税,我相信皇帝一定是体恤百姓的,这样吧,再加上二十万石赈灾的粮食,这条件不过分吧?”

    熊文灿和刘广生异口同声地惊道:“你哪儿来的十万大军?”

    李弘没有说话,反而是卓翱振振有词道:“你若不信,可到我军校场上一个个数。”

    两人被这句话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在两人语塞地间隙,李弘从怀里把不沾泥的信取出来扔到熊文灿脸上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我要是出兵北上,你们正好让我和流寇斗个你死我活。若是我不北上,等陕北的乱子平定了,你们也正好以此为借口来征讨我,当我不知道吗?”

    熊文灿捡起信来,和刘广生一起看了,惊出一身冷汗,脸色都煞白了。

    李贼还不一定是真的想要投降,若他真的提兵北上,朝廷不一定会像之前一样惨败,但是陕西会变得更乱是一定的。

    而反贼联军的信比朝廷招安的诏书到得更早,李贼肯定是在想哪边更有利,哪怕真的接受招安了,势必也会很快降而复叛。

    熊文灿只觉得手里的纸张无比之沉重。

    “二位巡抚大人若是不能接受这等条件,就请回去告诉皇帝,我不接受,如果他还有钱来剿我,请便。”李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戌站起来送客,那些真心想要投降的干部吓得不敢抬头。

    他们很想跟上两位天使多美言几句,之后最好是能劝劝师长接受朝廷的条件。

    在他们看来朝廷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

    但他们害怕杨戌。

    杨戌的身份很特殊,他的军职并不高,只是个连长,政务上也没挂职,但是论资格却是最老。

    当初在黄家村斗黄老爷的时候,若非杨戌提着一杆长枪震慑住了一众家奴,以刘不讷为首的一群佃户还不一定敢跟着闹事。

    更不要说如今的兵事院掌院是杨戌的老战友,标兵团长是杨戌的老部下,他本人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军法官,如今许多兵事院的干部都被杨戌打过板子。

    而且几次战斗下来,杨戌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对他有股畏惧心理。

    刘广生倒是走得痛快,但是熊文灿磨磨唧唧不愿意挪脚,被李弘看在眼里。

    “罢了,来都来了,二位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再走吧。”

    熊文灿心头一喜,转身拜道:“多谢。”

    李弘扭头吩咐秘书:“吩咐后厨杀只羊,再沽点酒回来,咱们也不能慢待了客人。”

    到中午吃饭时,熊文灿和刘广生一阵无语。

    他们还以为反贼能有多大方,结果不过是几道家常小菜,若不是杀了只羊添了几道肉菜,反倒显得特别寒酸。

    这是一个反贼的做派?

    反贼不是应该骄奢淫逸大鱼大肉吗?

    饭桌上,卓翱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师长生活俭朴,平日吃的都是些家常小菜,今日我们还托二位的福才能吃上几口羊肉。”

    两名巡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跟着反贼一起吃。

    席间,众人不停地刘广生灌酒,搞得熊文灿很不痛快。

    他是巡抚,我也是巡抚,怎么只给他一个人敬酒?

    等刘广生喝得酩酊大醉了,李弘才低声说道:“熊巡抚,请单独说话。”

    熊文灿这才明白过来之前李弘都是在演戏给刘广生看。

    把熊文灿引到后堂,两人单独谈话。

    “李总兵,我知你不愿真降,但能否请你在我离开陕西之前不要再动刀兵,起码不要再攻打城池?”

    李弘笑道:“那解散农会的事情如何?”

    熊文灿拍着胸脯说道:“我去和陛下分说,但是田产还是要发还给地主的。”

    李弘不搭言,而是唤来秘书取来新旧两套黄册和鱼鳞册,一套是官府原有的,一套是李弘新编的还有这一年以来的赋税册子。

    “熊巡抚请看。”

    熊文灿不知何意,但也还是认真翻看起来。

    不过他越看越心惊。

    李弘治下的田赋居然收得比大明朝廷要多。

    这并非李弘税率定得高,反而李弘还取消了人头税和各种杂税,很显然是各家地主得隐户隐田都在分田的时候被清查出来了。

    由于清查隐田隐户,李弘对有功名的地主也不搞税收优免政策,所以农民需要缴纳的田税虽然更少,但是收上来的总量却更多。

    继续翻阅下去,越看额头上的汗珠则越细密,一点酒意很快就醒了。

    他自己家就是大地主,知道这些田政带来的影响是什么,而且李弘还见缝插针地跟他解释自己是如何对待商贾的。

    商人在大明治下虽然可以逃税,但其没有社会地位,时时刻刻都要面对官员和本地豪绅的盘剥,生意做大了还要担心皇帝会不会来抄家灭门。

    而且还要担心那些嘴上说着“不与民争利”的朝中大臣们家人经商,若是没点背景谁干得过他们?

    李弘的商税虽然收得很严格,但也保护小商人不被大商人挤压,所以钱却赚得更多了。

    商人逐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怎么选。

    等熊文灿不再翻阅,李弘问道:“一年内我不但不会继续攻城,还会帮助朝廷剿灭汉中地界的其他贼寇,但我不会北上去趟陕北的浑水。但是有些事情,比如眼下九县一州的实际情况,和日后组织农会和收城里的商税你们都得装作没看见,熊巡抚可愿和我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