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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分田的理论依据

    (上一章的章节号又写错了,应该是第六十六章……)

    李弘召开的实际上是作战会议。

    一百匹变三百匹,李弘根本吃不下这批货,但是着实眼热,决定动手抢。

    从梁应泽处李弘得知吴自勉手底下的精兵都自己交银子跑了,剩下的兵比梁应泽自己招募的乡勇战斗力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既然吴自勉只愿意把马匹送到渭河北岸,那李弘就要渡河作战,打完还得带着马渡河返回。

    保险起见,李弘还是给杨戌派了两个营去抢。

    等杨戌出发,李弘又觉得不放心,派了张福的一个营在后接应。

    杨戌此时的身份有点特殊。

    他现在的职务只是没马骑兵连的连长,还是不少营连长的老上级。

    没人会因为杨戌的职务不够高而怠慢他,一方面是因为这小子做过一段时间军法官,抓到违纪犯错的谁的情面都不给,两个团里的兵都怕他。另一方面,杨戌说是李弘的创业造反的合伙人都没什么问题,元老级人物。

    所以跟着一起出来的两个营都愿意听他的话,两个营分别由严正和何东统率,总共一千人。

    何东手下和梁应泽作战过程中有功的基层指挥员一半去新编部队带新兵,一半留在老部队,后来又补了一些新兵进来。

    严正手下则几乎都是新兵,营里的干部才是他自己连里的老手下。

    虽然有了粮食,但这些兵也还都是半脱产的状态,训练之余和农忙时都要下地帮忙。

    全脱产的兵只有两个连,都是李弘的亲兵,多了养不起。

    从沔县到关山镇直线距离差不多八百里,一千多人急行军也要十多天。

    所以李弘先给吴自勉去了信,也是建议他以剿匪的名义出兵送马,两拨人马好在关山镇交易。

    但是李弘没有在信里说自己这边去接收军马的有一千人,也不会说自己真正的打算是准备抢。

    吴自勉则是欣然同意了李弘的建议,但是以路途遥远和危险为由把军马的单价抬到了一百二十两一匹,三百匹马总价达到了三万六千两。

    而且光定金吴自勉就要一万两。

    李弘只给杨戌拨了三千两白银,但是杨戌根本不在乎手里有多少银子,这批军马他是志在必得。

    同一时间,两拨人,吴自勉带兵南下以剿匪的名义搞走私,杨戌带着两个营以黑市交易的名义沿路杀地主分田。

    杨戌带领部队行军很慢,因为他管杀不管埋,杀了地主分田的事情还是交给手下随行的宣传干事和各连指导员去做。

    有时候杨戌都会觉得他们工作过于认真,每到一个地方杀完一批地主休整之时,这群宣传干事都会手把手教本地佃户建立农会,然后告诉农会怎么分田,怎么防止官府反攻倒算,等确认农会的干部都学会了才肯开拔。

    所以往往是两三天才能走一百里,出发时带的干粮早没了,都是杀地主之后再补充的。

    沿途的地主听闻有这么一支奇怪的反贼队伍吓得纷纷出逃,以至于等杨戌后来再往前行时都是眼巴巴的佃户盼着天兵来替自己建立农会,之后再欢天喜地分到田产送天兵去下一个乡县。

    一路上的地方主官也不敢主动出击去骚扰这支队伍,毕竟一战击败郧阳巡抚的战绩摆在那里,一个地方知县或者巡检有多大能耐去招惹巡抚都打不过的贼寇?

    在各地分田之后,要加入杨戌队伍的人也不少,但杨戌几乎全部拒绝了。

    毕竟这次来不是为了打地盘,而是抢马。

    过了两日,张福的部队联系上了杨戌,杨戌便直接让张福去处理那些在他看来是拖后腿的事情。

    而吴自勉这边行军速度也不快。

    虽然他出来只是打着剿匪的名义,不是真的要剿匪。

    但是陕西的匪患不是官军绕着走就避得开的,一路上吴自勉不知道遇上多少流贼,遇上了只能打一场再走。

    “姥姥的,总督大人不是说好了要招抚这些贼寇的吗,怎么咱们一路上还遇上这么多?”吴自勉刚刚又打赢一场遭遇战,赢得很轻松,但是该抱怨还是得抱怨。

    一名心腹家丁劝慰道:“这些贼都是吃不上饭才闹起来的,总督现在哪儿有粮食去招抚这些贼寇啊,将军还是赶紧把马送到,咱们赚上这一笔日后再也不出来!”

    吴自勉头疼道:“这是哪里的买家,要送这么远!”

    “还没查清楚。”家丁讪讪道。

    “没搞清楚就多收点定金!”吴自勉有些担忧。

    此前验货之时的一笔定金已经收了,才二千两白银,他嫌少。

    家丁只得再派人出去接头。

    杨戌这边也派了人出来,把李弘给他的和一路上抢来的共六千两白银中的大半都给了接头人。

    剩下的他要在渭河南岸买船渡河。

    然后接头人就拿着六千两银子跑了,两边人马都不知道。

    一连过了几日,吴自勉的队伍已经到了蒲城地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交易地点关山镇,却一直都没有等到接头的人回来,以为是买家反悔了,想要原路返回。

    毕竟自己就这么回去也算是白得了二千两白银,扣除军队开拔的费用,还有得赚。

    但是吴自勉在回师路上遇上了另一支队伍。

    时任陕西督粮参政的洪承畴率领的家丁部队。

    在李弘和吴自勉达成交易军马初步意向的早些时候,农民军王左挂、苗美部率兵进攻韩城。

    三边总督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令手下有兵的洪承畴出战。

    洪承畴手下之所以有兵,还得是因为大明的军户制度太烂。

    烂到正统年间军户便已经实质上沦为了军奴,无法胜任作战任务,于是在土木堡之变后于谦采取了一个临时性的过渡手段,先把军户里还能打的挑出来厚待,让他们履行当兵的责任,于是就有了营兵制。

    本来,这个措施只是临时应急用的,治标不治本。

    若是于谦还活着,日后定然是要重新改革军制的。

    但堡宗复位以后直接废除了营兵制,成化皇帝即位之后发现自己老爹错了,于是又把这个制度恢复了过来,但完全没考虑到这个制度只是一个临时性的措施,不但继承了下来,还推广全国。

    营兵制毕竟不能改变明军整体战斗力低下的问题,人头军功虽然能有效提升明军的主观能动性,但是弊端也大,杀良冒功的现象不断出现。

    但其实对大明烂到透顶的官军来说,杀良冒功也是项本事。

    毕竟真的有兵连杀老百姓抢人头都会翻车。

    为了弥补明军战斗力低下的问题,也为了适应战争需要,各路武将最终都采取了家丁制。

    家丁制说白了就是武将通过自己贪污、截留等等手段弄钱,自己养一批私人武装,确保自己打仗时不会带一群垃圾兵去送死,间接地完成了朝廷下达的战争任务。

    嘉靖倒是发现过家丁制导致武将贪污的问题,在自己执政后期逐步将各路将领的家丁编入正规军。

    但是这种手段收效甚微,毕竟朝廷给的编制数量是有限的,而武将们为了打胜仗及自保,必须扩大家丁的数量。

    明朝中后期将领个顶个的贪污,并非他们真的缺银子花,而是不贪养不起那么多家丁,养不起那么多家丁就会战死。

    一群贪污的将领,反而间接地保卫了大明朝。

    掺了毒药的解药也还是解药不是?

    杨鹤手里没钱没粮,对农民军采取招抚政策从来都是降而复叛,此次韩城之围也只有洪承畴这种手里有家丁部队的将领才能打得赢。

    但是吴自勉不一样,他是真的贪,甚至贪到了手底下能打的兵给他交银子就能走人的地步,所以他出来也就能打打零星的农民军而已,对于那些占山为王的,是能避开就避开。

    洪承畴刚刚从韩城歼敌回来,路上偶然遇上吴自勉的部队,也是惊讶不已,吴自勉这货贪婪成性是出了名的,这回怎么愿意亲自出兵剿匪了?

    吴自勉也不好说自己这么大阵仗跑出来仅仅是为了走私一批军马,只得跟洪承畴打马虎眼,说是自己出来剿匪但是没有地图胡乱走到这里来。

    洪承畴也不多说什么,邀请吴自勉一同回师,吴自勉欣然同意。

    而在另一边,杨戌把大部队留在渭水南岸,率领小股部队渡河准备先和吴自勉接洽,左等右等吴自勉就是不来

    “老连长,会不会是那个收咱们银子的是不是自个儿跑了?!”严正小心翼翼问杨戌。

    杨戌的脸色黑得不像样子,此来不仅一根马毛都没见到,反倒是被中间人摆了一道,算上之前送出去的二千两定金,将近八千两白银打了水漂。

    “探子回来没有?”杨戌黑着脸问。

    “还没有,应该是没碰上卖家。”何东答道。

    杨戌咬牙道:“咱们不能干吃这个哑巴亏!”

    “老连长您说怎么办?”严正问道。

    杨戌恶狠狠地说道:“全体渡河,派人过去侦察,要是他们真来了,直接打,把马抢回去!”

    严正和何东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也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但是也不敢就这么冒险。

    毕竟长途行军这么久,眼下干粮也不多了,仗不好打。

    严正还想劝,问道:“老连长,那对方要是没来怎么办?”

    “没来咱们就打过去!”杨戌怒吼。

    如果卖家没来,那自己这边就是从头到尾被对方给涮了一道,这股气谁受得了他杨戌也受不了。

    若真如此,哪怕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要跑去延绥把那狗娘养的卖家一枪了结了!

    侦察排很快被放出去,没两日杨戌这边就得到消息,吴自勉已经回师。

    “老连长,咱们还干吗?”严正问道。

    “追!追着他打!”杨戌没有任何撤回去的想法。

    严正和何东也不好反对,给后面接应的张福去了信,让他赶紧回报小康镇。

    ……

    李弘接到张福的急报前一天,汪梦锡和梁应泽根据这些日子里给大同社干部授课以及和程小楼、卓翱的讨论的结果写出了一篇文章——《大同均田论》。

    严格来说,这篇文章其实是李弘治下第一篇对分田政策的理论依据,理论来源也很刁钻,并非出自四书五经,而是《老子》二章中的“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一段。

    什么是人道?土地兼并是人性贪婪的必然,大地主不断侵占小地主和自耕农的土地,贫者越贫而富者越富,这就是损不足而奉有余的人道。

    什么是天道?分田就是天道,把地主的土地分给佃户、分给小自耕农的政策就是损不足以奉有余,李弘分田这是在替天行道。

    以有余而奉天下,大同社就是“有道者”。

    大义名分,说起来没什么用,实际上这玩意必须要有。

    李弘之前写的那些东西都是实际操作层面的,这篇文章才是真正意义上打土豪分田地的理论依据。

    有了这篇文章的理论支持,相信日后愿意投奔的士子会越来越多。

    毕竟大明底层士子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本来,大明在税收上对生员是有优免政策的,所以穷秀才可能会很寒酸,但绝对不会吃不上饭。

    但是崇祯因为缺钱把生员的优免给废了,这也就造成很多生员的家庭财力不足以支持他们在缴税之后还能脱产读书。

    原来全职读书的可能要变成半耕半读,原来半耕半读的可能就要放弃生员身份回家种地去了。

    虽然理论上生员可以从县学领膏火银子补贴家用以维持基本开销,但是大明朝理论上存在的事情多了去了。

    自从万历怠政以来大明朝廷就逐渐对基层失去了控制,各地学校不靠士绅赞助根本没办法运转,不仅是自耕农家庭出身的士子,有时候小地主出身的士子能不能读书还得看本地大家族的脸色。

    等日后李弘的地盘扩大了,那些得了好处的底层士子定然会对李弘的政策推崇备至,也会把此篇《大同均田论》奉为圭臬,彻底放下从贼的心理负担。

    这哪儿是从贼啊,从贼不是胡说八道吗?我这是奉天道行事!

    主要执笔写这篇文章的是汪梦锡,梁应泽扭扭捏捏不愿从贼只是提了些意见,但是汪梦锡觉得这些意见非常重要。

    尽管梁应泽很是不乐意,但是在名时汪梦锡还是把梁应泽的名字给加了上去。

    程小楼看到这篇文章也很高兴,过去他搞宣传工作总只是念叨那几句话,现在只要把《大同均田论》的白话版将给乡亲们听,乡亲们也会支持李弘的分田政策。

    说不定还能说服几个小地主主动分田呢。

    汪梦锡搞出这么大动静,李弘肯定不能再让他继续在扫盲班教书,那完全是浪费人才。

    于是李弘把《大同均田论》编入到宣传册里面去,又搞了个理论培训班,继续让汪梦锡在里面做教授,专门给手底下的读书人做理论指导。

    只有把自己的思想武器磨尖擦亮,日后才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本来,李弘看到这篇文章十分高兴,但还没高兴两天,他就接到了张福送过来的军报。

    李弘沉着脸看完军报,近乎用吼出来的声音对黄桥道:“全体连级以上干部集合,开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