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让明天更好
后世的视频软件上经常会出现街头采访的短视频。
武海脑海中曾经有一个话题：
“你的17岁是什么味道？”或者说“17岁会让你想起什么味道？”
人的记忆是很神奇的，它有时抽象、有时具体……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在大雪中发生了一件很难忘的事情，那么他在后来日子中看到大雪就会大概率想起那一年。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第一次吃汉堡包，那么此后人生中每次吃汉堡包都有可能会想起17岁。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得到了初吻，而女朋友那天恰巧涂了苹果味道的唇彩，那么将来在吃苹果时可能就会经常想起那个初恋。
当然，记忆中的味道未必都是美好的，或许有人17岁时掉进了旱厕，那么很遗憾，可能他此生对旱厕都会心生畏惧，对于那一年，恐是再难释怀……
对于武海而言，17岁的味道，就是路边麻辣串小摊。
它没有大鱼大肉，最奢侈不过就是炸点里脊肉片、火腿肠，剩下的都是豆腐、白菜之流。
它味道并不是多么鲜美，却承载了武海飞扬放肆的青春，久难割舍的友谊……
从卫生院出来的兄弟四人，打车来到了日常的聚集点，付完车费还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搞的？这么墨迹，我点的串都凉了，扎啤都热了！”
武海和李玮相视一笑，对着发出埋怨的小伙子扬了扬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是他们团队的另一哥们，也就是后来的专业社会人，刘雷，大雷子。
今天去打架办事情他也有参与，还带了一个小弟，打完架他先回家给奶奶做饭了，所以刚才没去医院。
刘雷的父母去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双双去世，目前与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奶奶相依为命，不得已高二下学期读了一半就没再去过学校。
“给咱奶做的什么好吃的大雷子？”李玮笑着取了两个马扎，顺手递给武海一个，边坐边说道。
“嗨，咱俩这么多年了玮哥，你还不知道咱那手艺？给奶奶煮了俩鸡蛋，炒了个菠菜，唉，别的也不成，奶奶牙口不好，咬不动了。”提起奶奶，年少的刘雷语气中带着些悲伤。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沉重，紧接着笑道：“海哥，怎么样？真没事吧？好家伙，你这水平是高，正打着前面的人，还歪过脑袋去让人家敲你一下，当时吓我一跳，我看你眨眼才明白你那意思。”
武海看着他那有点崇拜的小眼神，颇为无语，按说八九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喜欢武术是有道理的，可你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不是应该喜欢女人吗？看你这身高和小胡子，也不像是发育晚啊？
“真没事，小时候表演都拿铁片往额头上砸，找准位置就好了，但你要说不疼也是假的，毕竟这几年也没再练过，主要是确信对方不敢当真砸。你可别回家傻逼呼呼的自己招呼啊。”
武海说完赶紧提醒了一下，这个时期的大雷子，办事还真是挺雷人的，彪的很。还不是那个多年后经验丰富办事漂亮的大哥雷。
“哈哈哈，你这一说大雷子回去得找棵树撞上几天。呀~嘿！看我铁头功！”虫子哈哈嬉笑着。
“我艹，这么刺激吗？大雷子，你要当真想练，我陪你吧？我敲你。你相信我，稳、准、狠~”这种话题，罗伯特当然也要参与进来。
大雷子漂了他一眼：“滚，你这个墨迹蛋。我都不惜的说你！中午我们都特么打上了，你还在旁边撇着嘴研究那辆摩托车游戏机呢，我就纳闷了，那摩托车上面又没人，再说就是一游戏机，你新鲜啊？你玩的还少了？干什么？你想给那摩托车加点油啊还是怎么着！你找到油箱盖了吗？艹，我可告诉你！那车加柴油，哥们你可记清楚了！别给人加错喽！”
李玮刚端起扎啤喝了一口，顿时被这话给笑喷了，武海抹了抹侧脸把被喷的啤酒擦下去，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罗伯特，因为武海是第一个动手的，所以他没看到后面的情况，他不知道罗伯特还有这操作，或许他当时一看对方有8个人，想骑着摩托车游戏机撞死对方来着？
“卧艹，我说呢，我还纳闷，对手明明只有8个人，咱们这边5个，大海一开干就挡住了仨，刚动手我还觉得挺轻松，后来打着打着一个人打俩怎么人家对方还有富余的选手？我寻思是让人家把我揍懵了呢！都没好意思说！你看我这脸让人家揍的！原来是你小子在那扯后腿啊！”虫子气笑着道。
“唉，别提了，咱走过去的时候我歪头看见了那摩托车游戏机，第一次发现它座子是个绿的，我寻思，这个设计可真够丑的，要是咱的，得给它换个色！这下可把我给难住了，换什么颜色好呢？正愁呢。来个了人，一胳膊把我给抡倒了，一个没小心让那个混蛋占了先机，我费了好大劲才战胜了他。你看我这鼻子，到现在还疼呢。嘶~唉？对啊？你说奇怪吧？他们怎么知道咱是一伙的?我当时应该站那没动啊？看那摩托车挺专心的啊？”罗伯特看着武海说道。
武海装没听见他说话，跟李玮碰了杯，二人端杯吃着串喝起来，武海内心有点纳闷，不知是不是刚才碰头时间不太一致，这几句话前世并没有聊过。
大雷子听到罗伯特这话气得都哆嗦了，站起身来骂道：
“艹，你能不能带着脑子出门，你特么手里拿了根人家游戏机厅的拖把棍，傻子才不知道你是来打架的！最气人的是找半天拿了根破棍子当武器，自己一下没用上不说，还让对方的人抢过去敲了海哥一棍子。你说你是不是个猪队友？”
“哦，是这么回事啊？嗨，这，你说这事弄的你说！海哥，对不住啊！”罗伯特尴尬地笑着拱手道歉。
“说实话今天真是很危险，亏了咱们动手突然，打了个他们错手不及，海哥过去直接堵得那三个人没站起来。要不然人家人多，咱还有个罗伯特这种大仙儿，真不好赢。以后得注意了，得多叫俩人，玮哥要是在还好，跟海哥他俩顶前面，咱之前不觉着。现在少一个练家子再想以少胜多不好弄了。”虫子难得说句人话。
大雷子也少见的对他认同，“所以说啊，咱们也得跟他俩一样，学学散打啊武术啊什么的，抗击打、出拳速度、用力技巧、躲闪什么的，你看吧？真是管用！咱们仨还是体育生呢，一身的劲儿不会用，回回打架也就仗着身体好。哪天碰到玮哥和海哥这样的也就白给了，还不得让人家揍出屎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小时候看白眉大侠看多了，随时随刻的会提出他的武功至上论调。
“艹，咱就不能拉完了再去打架吗？”罗伯特皱着眉头斜着眼反驳道。
“我特么~”大雷子差点让他这句话给噎死，端起扎啤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而后缓缓吐了口气，看着罗伯特：“有时候，我真想一泡尿呲死你……”
哈哈
……
“兄弟们，为了你们今天的胜利，干杯！”一阵嬉笑过后，李玮举杯提议。
几人共同举杯，一样而尽。
李玮等大家都喝完了之后，低头剥着毛豆说道：“10月底，我就走了，加上预科的时间，要五年，我初中留了一级本来就比你们大一岁，回来我就二十三了。”
大家都一愣，没想到李玮突然会说这种比较低沉的话。
来了！武海却对此毫不意外，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李玮说了一番话，让他突然觉得，李玮长大了，自己也该长大了，人，应该有追求。
李玮没管几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咱们高中这两年，基本是从来没学过习，净是玩了……”
“要走了，突然就觉得挺害怕的，不知道去留学，遇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同学？我去的这学校，倒不是什么名校，但是想想，估计再差的学生应该也没咱们差吧？”
“我现在每天在省城学俄语，很认真，你们也别不信。真的，我怕学不好丢人，怕去了没法跟人家交流，怕去了啥也学不会成个傻子，怕去了没人看得上我、没人跟我玩，反正什么都害怕……所以有点后悔，为什么从小就不干人事为什么就那么坏？我现在突然很瞧不上自己，很自卑，兄弟们，你们能懂吗？”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今天在医院，我也想了很多。咱们哥几个，海子初中时我们就打过交道，大雷子从小就跟着我，虫子、罗伯特，咱们上了高中能分到一块，又玩到一起，都是缘分，我把你们几个人都当兄弟，所以想今天问问你们，你们以后想干什么？”说到这里，李玮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众人。
武海没抬头，继续剥着毛豆。李玮就先看向了刘雷，扬了扬头，示意他先说。
刘雷一看这架势，只好硬着头皮说：“哥，我觉着这样挺好，我继续上学的可能不大了，你也知道，奶奶身体情况还有家里的条件，我就算能考上大学也走不开，我需要钱，现在咱也不少赚，虽然不长久不是正经事，但能赚一点是一点啊！你走了，海哥还在，我们等你回来。我其实早想直接去办退学了，可我有点舍不得，我不想跟兄弟们散了，我，我只有你们了。”说完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武海，也低下头想剥毛豆，可惜毛豆都让武海拿走了，只有煮花生了。
李玮点了点头，看向虫子，虫子叹了口气：“我跟罗伯特今天被留校察看了，回家要是跟家里拿这一千块得被打死，自己攒的这点钱也不大够，我知道，跟你们拿你们肯定有办法，但我俩商量了，交上押金也没啥必要，主要我俩是中长跑，这个专业成绩也不好往上提了，都不敢说百分百能考上大学，与其这样，不如直接不读了，反正咱已经会考结束了，我们明年回来拿毕业证就是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罗伯特这次很快，虫子刚说完就接话道：“我俩的专业成绩都差不多，离二级运动员还差一点，很偶尔很偶尔才能达标，再往上提除非去找个很牛的教练，无所谓了，我能特招考进高中，家里人已经很满意了。”
李玮看着三人，沉默了一会，拿起杯子，示意三人一起喝一口，喝完看了看武海：“海子，你脑子比较聪明，你说道说道。”
李玮是他们这一圈子人的带头大哥，或者说，他从小就是各个学校的扛把子，在城里读中学的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提到他的名字，都竖大拇指，表示尊重。
城市虽然不小，但学生的圈子其实很小，因为每个学校都有不少转学生，都会吹嘘自己认识的人多厉害，久而久之，李玮作为被吹嘘的那个人名声就大了，后来他又留了一级，名声愈来愈大，武海也是读初中时经校友介绍与李玮相识的。
如果说在他们这个朋友圈子里，李玮是大哥，那武海就类似于纽带，二人相处非常愉快，说不完的话，两个大小伙子甚至经常挤一张床，从来没有红过脸，甚至犟嘴都没有过，二人互相尊重、互相欣赏。
所以哪怕后世武海交了很多朋友，也有不少人跟他患难与共，但他一直认为，早逝的李玮才是他最好的兄弟，知己。
武海心想，上辈子那些医护人员的眼神还有李玮的这个“以后想干什么”把我救了回来，今天，我也试着救救你们几个，尽管你们三个后来混的也不差，尤其是大雷子，比我风光有钱，但作为朋友，其实我不想让你那样，你明明可以更优秀。
武海放下手中的毛豆，将酒杯里的啤酒全部喝光，略微一沉思，然后看着田文正：“虫子，你看看我，哥们长得好看吗？”
小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的一懵：“呃，好看，啊，帅！很帅啊！整天收那么多情书！我艹，海哥，你，你是好看，你不会想去做鸭吧？我靠，这个想法也太、太狠了点吧？武叔叔和阿姨万一要回来知道了，他老人家不把你那玩意给咔嚓了？你，你想点别的成不？”
武海呆了呆，卧艹，这尼玛草率了，为啥要问他？闲的自己吗这不是！这么严肃的时候！
转而看向大雷子：“雷子，我帅吧？”
大雷子让虫子的猜测给吓了一跳，憋着笑回答：“帅，真的帅。”
武海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不再问了，生怕叨叨虫又给搅和了，接着说道：
“是啊，我也一直认为我长的很好看，可是我今天在病床上躺着，打完针让护士给我拔针，跟人说话人家理都不理我。”
“打完针，我发现胳膊上有一块伤口，去医生办公室消消毒，医生也是满脸的嫌弃。”
“我觉得很伤自尊，然后问自己，小时候都是谁见了谁夸，人家武海多听话、多聪明、长得多好看？怎么现在别人都烦我了呢？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呢？”
“我在病床上寻思了半天，哦，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是个小流氓啊！我是小地痞啊！整天游手好闲，整天打架斗殴，年纪轻轻抽烟喝酒，所以，人人避而远之。”
“我又在想，我认识玮哥好几年了，我们如果是小流氓的话，他从小就是扛把子，他是流氓头子才对啊？现在玮哥这个小流氓头子要去留学了，回来就是海龟了！我们呢？我呢？难道继续当个小流氓？或者将来当个大流氓？现在是抽烟喝酒打架，以后是吃喝嫖赌？”
说着武海又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可我想了想才发现，我不想那样，我打架只是不喜欢别人欺负我，而且这两年也是觉得无聊，找点刺激，能赚点上网的钱、抽烟的钱。可是真让我选择，我并不想靠这个生活，我也不想你们靠这个生活。”
“我知道，大家都崇拜过黑社会，我之前也一样，但咱们不能走那条路，兄弟们，咱有点追求好不好？混社会，就只是打架吗？”
“不是的，有太多肮脏的事情了，咱这种人，干不了的！把老人和病人从屋里扔出去，把卖菜商贩的菜摊都掀了，往人家吃饭的桌子上泼屎，去穷到吃不上饭、孩子上不起学的家庭要账，逼着小姑娘借高利贷然后卖淫，这些事情你们干的了吗？别吹牛逼了，你们干不了！你们不是那种人！这些事情脏不脏？你以为只有这些吗？还有很多咱们想不到的更恶心的事儿！”
这些事情，都是前世成人后大雷子告诉武海的，大雷子因为有些事情不愿意做、下不了手，被急于赚钱和上位的小弟出卖，扛着脏事进监狱进修了三年，万幸在狱中碰到了好大哥，出来后带人抢工地，做土石方、砂石料生意才逐渐发展起来。
“当然，咱不去混社会，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们，我们还是要干丫的！我今天很伤自尊，已经想了一下午，我要改变！这不巧了吗，玮哥今天也说了这个意思，这是真正的兄弟才会说的话。所以，兄弟们，咱们，做个人吧！堂堂正正的人！不让人笑话的人！好不好？我希望咱们兄弟，以后都能过上好的生活。”
“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们想继续这样，想混社会。对不起了，别怪我，我会打到你们没有这个想法，相信我，我能揍死你们！”
武海挨个看了三人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对李玮抬了抬头，示意说完了。
李玮听完武海的长篇大论：“啧啧啧，要说这个讲话还真得是咱们武校长！你说了我想说但说不明白的话！来，咱俩碰一个！谁不改的话，我帮你揍他！”
二人不管沉默的三人，哈哈乐着碰了一下！武海突然收起笑容对着李玮说：“谢谢你！哥！”
武海脑海中曾经有一个话题：
“你的17岁是什么味道？”或者说“17岁会让你想起什么味道？”
人的记忆是很神奇的，它有时抽象、有时具体……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在大雪中发生了一件很难忘的事情，那么他在后来日子中看到大雪就会大概率想起那一年。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第一次吃汉堡包，那么此后人生中每次吃汉堡包都有可能会想起17岁。
或许有人因为17岁时得到了初吻，而女朋友那天恰巧涂了苹果味道的唇彩，那么将来在吃苹果时可能就会经常想起那个初恋。
当然，记忆中的味道未必都是美好的，或许有人17岁时掉进了旱厕，那么很遗憾，可能他此生对旱厕都会心生畏惧，对于那一年，恐是再难释怀……
对于武海而言，17岁的味道，就是路边麻辣串小摊。
它没有大鱼大肉，最奢侈不过就是炸点里脊肉片、火腿肠，剩下的都是豆腐、白菜之流。
它味道并不是多么鲜美，却承载了武海飞扬放肆的青春，久难割舍的友谊……
从卫生院出来的兄弟四人，打车来到了日常的聚集点，付完车费还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搞的？这么墨迹，我点的串都凉了，扎啤都热了！”
武海和李玮相视一笑，对着发出埋怨的小伙子扬了扬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是他们团队的另一哥们，也就是后来的专业社会人，刘雷，大雷子。
今天去打架办事情他也有参与，还带了一个小弟，打完架他先回家给奶奶做饭了，所以刚才没去医院。
刘雷的父母去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双双去世，目前与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奶奶相依为命，不得已高二下学期读了一半就没再去过学校。
“给咱奶做的什么好吃的大雷子？”李玮笑着取了两个马扎，顺手递给武海一个，边坐边说道。
“嗨，咱俩这么多年了玮哥，你还不知道咱那手艺？给奶奶煮了俩鸡蛋，炒了个菠菜，唉，别的也不成，奶奶牙口不好，咬不动了。”提起奶奶，年少的刘雷语气中带着些悲伤。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沉重，紧接着笑道：“海哥，怎么样？真没事吧？好家伙，你这水平是高，正打着前面的人，还歪过脑袋去让人家敲你一下，当时吓我一跳，我看你眨眼才明白你那意思。”
武海看着他那有点崇拜的小眼神，颇为无语，按说八九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喜欢武术是有道理的，可你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不是应该喜欢女人吗？看你这身高和小胡子，也不像是发育晚啊？
“真没事，小时候表演都拿铁片往额头上砸，找准位置就好了，但你要说不疼也是假的，毕竟这几年也没再练过，主要是确信对方不敢当真砸。你可别回家傻逼呼呼的自己招呼啊。”
武海说完赶紧提醒了一下，这个时期的大雷子，办事还真是挺雷人的，彪的很。还不是那个多年后经验丰富办事漂亮的大哥雷。
“哈哈哈，你这一说大雷子回去得找棵树撞上几天。呀~嘿！看我铁头功！”虫子哈哈嬉笑着。
“我艹，这么刺激吗？大雷子，你要当真想练，我陪你吧？我敲你。你相信我，稳、准、狠~”这种话题，罗伯特当然也要参与进来。
大雷子漂了他一眼：“滚，你这个墨迹蛋。我都不惜的说你！中午我们都特么打上了，你还在旁边撇着嘴研究那辆摩托车游戏机呢，我就纳闷了，那摩托车上面又没人，再说就是一游戏机，你新鲜啊？你玩的还少了？干什么？你想给那摩托车加点油啊还是怎么着！你找到油箱盖了吗？艹，我可告诉你！那车加柴油，哥们你可记清楚了！别给人加错喽！”
李玮刚端起扎啤喝了一口，顿时被这话给笑喷了，武海抹了抹侧脸把被喷的啤酒擦下去，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罗伯特，因为武海是第一个动手的，所以他没看到后面的情况，他不知道罗伯特还有这操作，或许他当时一看对方有8个人，想骑着摩托车游戏机撞死对方来着？
“卧艹，我说呢，我还纳闷，对手明明只有8个人，咱们这边5个，大海一开干就挡住了仨，刚动手我还觉得挺轻松，后来打着打着一个人打俩怎么人家对方还有富余的选手？我寻思是让人家把我揍懵了呢！都没好意思说！你看我这脸让人家揍的！原来是你小子在那扯后腿啊！”虫子气笑着道。
“唉，别提了，咱走过去的时候我歪头看见了那摩托车游戏机，第一次发现它座子是个绿的，我寻思，这个设计可真够丑的，要是咱的，得给它换个色！这下可把我给难住了，换什么颜色好呢？正愁呢。来个了人，一胳膊把我给抡倒了，一个没小心让那个混蛋占了先机，我费了好大劲才战胜了他。你看我这鼻子，到现在还疼呢。嘶~唉？对啊？你说奇怪吧？他们怎么知道咱是一伙的?我当时应该站那没动啊？看那摩托车挺专心的啊？”罗伯特看着武海说道。
武海装没听见他说话，跟李玮碰了杯，二人端杯吃着串喝起来，武海内心有点纳闷，不知是不是刚才碰头时间不太一致，这几句话前世并没有聊过。
大雷子听到罗伯特这话气得都哆嗦了，站起身来骂道：
“艹，你能不能带着脑子出门，你特么手里拿了根人家游戏机厅的拖把棍，傻子才不知道你是来打架的！最气人的是找半天拿了根破棍子当武器，自己一下没用上不说，还让对方的人抢过去敲了海哥一棍子。你说你是不是个猪队友？”
“哦，是这么回事啊？嗨，这，你说这事弄的你说！海哥，对不住啊！”罗伯特尴尬地笑着拱手道歉。
“说实话今天真是很危险，亏了咱们动手突然，打了个他们错手不及，海哥过去直接堵得那三个人没站起来。要不然人家人多，咱还有个罗伯特这种大仙儿，真不好赢。以后得注意了，得多叫俩人，玮哥要是在还好，跟海哥他俩顶前面，咱之前不觉着。现在少一个练家子再想以少胜多不好弄了。”虫子难得说句人话。
大雷子也少见的对他认同，“所以说啊，咱们也得跟他俩一样，学学散打啊武术啊什么的，抗击打、出拳速度、用力技巧、躲闪什么的，你看吧？真是管用！咱们仨还是体育生呢，一身的劲儿不会用，回回打架也就仗着身体好。哪天碰到玮哥和海哥这样的也就白给了，还不得让人家揍出屎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小时候看白眉大侠看多了，随时随刻的会提出他的武功至上论调。
“艹，咱就不能拉完了再去打架吗？”罗伯特皱着眉头斜着眼反驳道。
“我特么~”大雷子差点让他这句话给噎死，端起扎啤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而后缓缓吐了口气，看着罗伯特：“有时候，我真想一泡尿呲死你……”
哈哈
……
“兄弟们，为了你们今天的胜利，干杯！”一阵嬉笑过后，李玮举杯提议。
几人共同举杯，一样而尽。
李玮等大家都喝完了之后，低头剥着毛豆说道：“10月底，我就走了，加上预科的时间，要五年，我初中留了一级本来就比你们大一岁，回来我就二十三了。”
大家都一愣，没想到李玮突然会说这种比较低沉的话。
来了！武海却对此毫不意外，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李玮说了一番话，让他突然觉得，李玮长大了，自己也该长大了，人，应该有追求。
李玮没管几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咱们高中这两年，基本是从来没学过习，净是玩了……”
“要走了，突然就觉得挺害怕的，不知道去留学，遇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同学？我去的这学校，倒不是什么名校，但是想想，估计再差的学生应该也没咱们差吧？”
“我现在每天在省城学俄语，很认真，你们也别不信。真的，我怕学不好丢人，怕去了没法跟人家交流，怕去了啥也学不会成个傻子，怕去了没人看得上我、没人跟我玩，反正什么都害怕……所以有点后悔，为什么从小就不干人事为什么就那么坏？我现在突然很瞧不上自己，很自卑，兄弟们，你们能懂吗？”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今天在医院，我也想了很多。咱们哥几个，海子初中时我们就打过交道，大雷子从小就跟着我，虫子、罗伯特，咱们上了高中能分到一块，又玩到一起，都是缘分，我把你们几个人都当兄弟，所以想今天问问你们，你们以后想干什么？”说到这里，李玮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众人。
武海没抬头，继续剥着毛豆。李玮就先看向了刘雷，扬了扬头，示意他先说。
刘雷一看这架势，只好硬着头皮说：“哥，我觉着这样挺好，我继续上学的可能不大了，你也知道，奶奶身体情况还有家里的条件，我就算能考上大学也走不开，我需要钱，现在咱也不少赚，虽然不长久不是正经事，但能赚一点是一点啊！你走了，海哥还在，我们等你回来。我其实早想直接去办退学了，可我有点舍不得，我不想跟兄弟们散了，我，我只有你们了。”说完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武海，也低下头想剥毛豆，可惜毛豆都让武海拿走了，只有煮花生了。
李玮点了点头，看向虫子，虫子叹了口气：“我跟罗伯特今天被留校察看了，回家要是跟家里拿这一千块得被打死，自己攒的这点钱也不大够，我知道，跟你们拿你们肯定有办法，但我俩商量了，交上押金也没啥必要，主要我俩是中长跑，这个专业成绩也不好往上提了，都不敢说百分百能考上大学，与其这样，不如直接不读了，反正咱已经会考结束了，我们明年回来拿毕业证就是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罗伯特这次很快，虫子刚说完就接话道：“我俩的专业成绩都差不多，离二级运动员还差一点，很偶尔很偶尔才能达标，再往上提除非去找个很牛的教练，无所谓了，我能特招考进高中，家里人已经很满意了。”
李玮看着三人，沉默了一会，拿起杯子，示意三人一起喝一口，喝完看了看武海：“海子，你脑子比较聪明，你说道说道。”
李玮是他们这一圈子人的带头大哥，或者说，他从小就是各个学校的扛把子，在城里读中学的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提到他的名字，都竖大拇指，表示尊重。
城市虽然不小，但学生的圈子其实很小，因为每个学校都有不少转学生，都会吹嘘自己认识的人多厉害，久而久之，李玮作为被吹嘘的那个人名声就大了，后来他又留了一级，名声愈来愈大，武海也是读初中时经校友介绍与李玮相识的。
如果说在他们这个朋友圈子里，李玮是大哥，那武海就类似于纽带，二人相处非常愉快，说不完的话，两个大小伙子甚至经常挤一张床，从来没有红过脸，甚至犟嘴都没有过，二人互相尊重、互相欣赏。
所以哪怕后世武海交了很多朋友，也有不少人跟他患难与共，但他一直认为，早逝的李玮才是他最好的兄弟，知己。
武海心想，上辈子那些医护人员的眼神还有李玮的这个“以后想干什么”把我救了回来，今天，我也试着救救你们几个，尽管你们三个后来混的也不差，尤其是大雷子，比我风光有钱，但作为朋友，其实我不想让你那样，你明明可以更优秀。
武海放下手中的毛豆，将酒杯里的啤酒全部喝光，略微一沉思，然后看着田文正：“虫子，你看看我，哥们长得好看吗？”
小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的一懵：“呃，好看，啊，帅！很帅啊！整天收那么多情书！我艹，海哥，你，你是好看，你不会想去做鸭吧？我靠，这个想法也太、太狠了点吧？武叔叔和阿姨万一要回来知道了，他老人家不把你那玩意给咔嚓了？你，你想点别的成不？”
武海呆了呆，卧艹，这尼玛草率了，为啥要问他？闲的自己吗这不是！这么严肃的时候！
转而看向大雷子：“雷子，我帅吧？”
大雷子让虫子的猜测给吓了一跳，憋着笑回答：“帅，真的帅。”
武海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不再问了，生怕叨叨虫又给搅和了，接着说道：
“是啊，我也一直认为我长的很好看，可是我今天在病床上躺着，打完针让护士给我拔针，跟人说话人家理都不理我。”
“打完针，我发现胳膊上有一块伤口，去医生办公室消消毒，医生也是满脸的嫌弃。”
“我觉得很伤自尊，然后问自己，小时候都是谁见了谁夸，人家武海多听话、多聪明、长得多好看？怎么现在别人都烦我了呢？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呢？”
“我在病床上寻思了半天，哦，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是个小流氓啊！我是小地痞啊！整天游手好闲，整天打架斗殴，年纪轻轻抽烟喝酒，所以，人人避而远之。”
“我又在想，我认识玮哥好几年了，我们如果是小流氓的话，他从小就是扛把子，他是流氓头子才对啊？现在玮哥这个小流氓头子要去留学了，回来就是海龟了！我们呢？我呢？难道继续当个小流氓？或者将来当个大流氓？现在是抽烟喝酒打架，以后是吃喝嫖赌？”
说着武海又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可我想了想才发现，我不想那样，我打架只是不喜欢别人欺负我，而且这两年也是觉得无聊，找点刺激，能赚点上网的钱、抽烟的钱。可是真让我选择，我并不想靠这个生活，我也不想你们靠这个生活。”
“我知道，大家都崇拜过黑社会，我之前也一样，但咱们不能走那条路，兄弟们，咱有点追求好不好？混社会，就只是打架吗？”
“不是的，有太多肮脏的事情了，咱这种人，干不了的！把老人和病人从屋里扔出去，把卖菜商贩的菜摊都掀了，往人家吃饭的桌子上泼屎，去穷到吃不上饭、孩子上不起学的家庭要账，逼着小姑娘借高利贷然后卖淫，这些事情你们干的了吗？别吹牛逼了，你们干不了！你们不是那种人！这些事情脏不脏？你以为只有这些吗？还有很多咱们想不到的更恶心的事儿！”
这些事情，都是前世成人后大雷子告诉武海的，大雷子因为有些事情不愿意做、下不了手，被急于赚钱和上位的小弟出卖，扛着脏事进监狱进修了三年，万幸在狱中碰到了好大哥，出来后带人抢工地，做土石方、砂石料生意才逐渐发展起来。
“当然，咱不去混社会，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们，我们还是要干丫的！我今天很伤自尊，已经想了一下午，我要改变！这不巧了吗，玮哥今天也说了这个意思，这是真正的兄弟才会说的话。所以，兄弟们，咱们，做个人吧！堂堂正正的人！不让人笑话的人！好不好？我希望咱们兄弟，以后都能过上好的生活。”
“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们想继续这样，想混社会。对不起了，别怪我，我会打到你们没有这个想法，相信我，我能揍死你们！”
武海挨个看了三人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对李玮抬了抬头，示意说完了。
李玮听完武海的长篇大论：“啧啧啧，要说这个讲话还真得是咱们武校长！你说了我想说但说不明白的话！来，咱俩碰一个！谁不改的话，我帮你揍他！”
二人不管沉默的三人，哈哈乐着碰了一下！武海突然收起笑容对着李玮说：“谢谢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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