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同人不同命
林家的荣光就像年夜里遥放在天际的火焰，照在村落每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上，他们都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像林庚一样，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光耀照过整个平西县。
对比林家喧嚣繁华的景象，陈如宝在乌黑地侧厅厨房间里老态龙钟的老人咳就显得有些无人关照的凄凉感。
他听着对岸村落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眼睛微微眯着想，林庚大他十来岁，如果他也能再活个十来年，那估摸也能有他今日这般五世同堂的景象，到那时的年月应该很不一样，他该会看到更加喧嚣繁华的景象……
想着想着，他躺在椅子上美美的砸吧着烟头，家里人都赶着去拜年，他腿脚不方便行走，只能窝在家里听听一些鞭炮声，想想过往的日子。
他十几岁时林庚就三十出头，是村里村外有名的草莽汉子，据说一顿可以吃掉好几斤的红薯，那时陈家老祖也是儿孙满堂、风光无限，后来适逢时代变迁，陈家老祖不得善终，陈家便就此沉寂下来，一直到他掌家，由外乡迁入的黄家反而越发腾达，压倒了陈氏一族。
在他父辈时代的陈家，在桃溪村是说一不二，一直到现在黄家人当了村长，陈家就越发不能在村里显出族群优势，明明按照人口来说，陈家是桃溪村最大姓氏的一脉，岂能听凭一脉外乡人在这村里横行跋扈，林家独留一脉，剩下两个儿子反倒沆瀣一气。
想到这，陈如宝又眯了眯眼叹气，以往几年他都会倚老卖老地为家族兴盛哀叹一番，今年不知道要怎么起这个头了，林家现在倒已经是站在峰尖，陈家自然是无法与之媲美，倒是黄家的大爷……好像比他小十来岁吧？他有些记不太清了，黄家几个孙子辈他就记得大的几个，也不知道哪几个男仔娶亲，他孙子陈元民儿子都十几岁了。
既然比不上林家，那就一定要比得过黄家才行！
想到这，陈如宝一骨碌坐起来，不行，他一定要让儿子们给他争争这个脸面。
*
陈继万回到家里，正想着倒杯热茶喝，就见老父亲从侧厅走出来，他好像刚梳头整发，穿着一件老旧的中山装，他年轻时还去当过几年兵，有一股子傲气和倔强，平常都喜欢窝在房间里沉思度日，但只要是过年过节，他那股精气神还是会上来，然后郑重其事的和儿孙说道一番。
陈继万见他腿脚不利索，赶忙上前扶住，问道，“爸你这是肚子饿了？”
“不是呢……就是想起来走动走动，他们这都是出门了？……”他望了望身后空空如也的主大厅，除夕夜打牌的桌子还没收，上面还摆着凌乱的牌面和几个茶水杯。
陈继万刚想说话，就看到老爷子往家门口走，他有几丝诧异，随即问道，“爸你这是想去哪里？”
“就想出门看看去……”
陈如宝慢悠悠踱步，他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这过年节庆这么热闹，他忽然就想亲眼瞧瞧林家那边的盛况，这次不去看，以后也是没有下一个十年的机会。
得知父亲的念头，陈继万忙去屋子里拿了件袄子给他披上，这两天出太阳雪都融成一堆堆夹着黑泥的雪块，今天是初二全村都在移动式的往寿星家跑着拜年，所以每户人家都供出一部分稻壳将自己门口前后十几米的路段全给铺上，有几处还没干涸的泥面被踩得坑坑洼洼，偶有还能见到一条大概有人摔滑过得痕迹。
陈继万搀着陈如宝走得很慢，陈如宝很久没出过门，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强烈的日光，刚出门就眯着很久，外头风又冷，刮得脸颊杀杀地疼，没走几步路，陈如宝被冻得涕泪横流，鼻头下面清鼻涕挂着往下滴，看着有些许狼狈。
陈继万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一直走到村头的位置，眺望到那头村的林家大门，陈如宝神色忽然攸地变得感伤，他目光很沉，望着那宅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在陈如宝心底一直有块心病，当初林庚想娶他的姐姐，那时陈家最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就是陈如宝，因为觉得林庚跟着他爹走街窜巷无法立居在桃溪，后来他姐姐嫁给平西县城的一个劣绅，这劣绅勾结一个镇的土匪搅了一个村庄，后来平乱时姐姐被连累，一家子全送了命。
要是当年他没有阻止这门亲事，说不定现在林家的后辈流着一半陈家的血亲，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现在后悔是没有用了，这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命，他的命数是如此，他姐姐的命数也是如此。
陈元桥和周顺菊刚离开林家，往石板桥走过来准备进小道往家走，无意间看到村头河道边站着两个身影有些熟悉，细看才发现是大伯和爷爷站在那里，两人似乎都没有交流，只是看见他爷爷正昂着脖子，他的目光落在林家大宅……
宅子里此刻依旧不停有鞭炮声，因为林家几个兄弟的面子广，外面结交的朋友也多，村里一些人就乐意攀附着。
陈元桥望着爷爷的背影，知道他此刻心中肯定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最大的想法应该是期望着他和林庚一样。
陈继万转身无意间看到陈元桥站在小道路口，便招招手让他过去，周顺菊见状，停在原地等着他。
“阿桥，你是刚从林家回来的吗？”
“对，村里几个同辈说一起去给林太爷拜寿，我就带阿菊一起去一下。”陈元桥如实回答道，林邦安对他的帮助那么大，他这个情谊还是要记着的。
陈继万点点头，见陈如宝在摸索身上的口袋，知道他是烟瘾犯了，就自顾拿了一根点上递给他，陈如宝吞云吐雾中不无遗憾的叹道，“同人不同命啊……”
说实话，他是羡慕林庚的。
陈元桥看着他那模样，枯瘦干瘪的指尖抖着一根烟头，鼻间唇角都还流着清涕，他站立的身姿很正挺，但依旧会止不住腿部肌肉发颤。
林家大宅前的人来人往，这种不需要言语来表达的兴盛，他看在眼底记在心里，忽然好像明白陈如宝为何一直以来执念着家族的共荣。
人到百年时，也许最能感觉欣慰地应该就是这种儿孙满堂的欢愉。
对比林家喧嚣繁华的景象，陈如宝在乌黑地侧厅厨房间里老态龙钟的老人咳就显得有些无人关照的凄凉感。
他听着对岸村落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眼睛微微眯着想，林庚大他十来岁，如果他也能再活个十来年，那估摸也能有他今日这般五世同堂的景象，到那时的年月应该很不一样，他该会看到更加喧嚣繁华的景象……
想着想着，他躺在椅子上美美的砸吧着烟头，家里人都赶着去拜年，他腿脚不方便行走，只能窝在家里听听一些鞭炮声，想想过往的日子。
他十几岁时林庚就三十出头，是村里村外有名的草莽汉子，据说一顿可以吃掉好几斤的红薯，那时陈家老祖也是儿孙满堂、风光无限，后来适逢时代变迁，陈家老祖不得善终，陈家便就此沉寂下来，一直到他掌家，由外乡迁入的黄家反而越发腾达，压倒了陈氏一族。
在他父辈时代的陈家，在桃溪村是说一不二，一直到现在黄家人当了村长，陈家就越发不能在村里显出族群优势，明明按照人口来说，陈家是桃溪村最大姓氏的一脉，岂能听凭一脉外乡人在这村里横行跋扈，林家独留一脉，剩下两个儿子反倒沆瀣一气。
想到这，陈如宝又眯了眯眼叹气，以往几年他都会倚老卖老地为家族兴盛哀叹一番，今年不知道要怎么起这个头了，林家现在倒已经是站在峰尖，陈家自然是无法与之媲美，倒是黄家的大爷……好像比他小十来岁吧？他有些记不太清了，黄家几个孙子辈他就记得大的几个，也不知道哪几个男仔娶亲，他孙子陈元民儿子都十几岁了。
既然比不上林家，那就一定要比得过黄家才行！
想到这，陈如宝一骨碌坐起来，不行，他一定要让儿子们给他争争这个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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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万回到家里，正想着倒杯热茶喝，就见老父亲从侧厅走出来，他好像刚梳头整发，穿着一件老旧的中山装，他年轻时还去当过几年兵，有一股子傲气和倔强，平常都喜欢窝在房间里沉思度日，但只要是过年过节，他那股精气神还是会上来，然后郑重其事的和儿孙说道一番。
陈继万见他腿脚不利索，赶忙上前扶住，问道，“爸你这是肚子饿了？”
“不是呢……就是想起来走动走动，他们这都是出门了？……”他望了望身后空空如也的主大厅，除夕夜打牌的桌子还没收，上面还摆着凌乱的牌面和几个茶水杯。
陈继万刚想说话，就看到老爷子往家门口走，他有几丝诧异，随即问道，“爸你这是想去哪里？”
“就想出门看看去……”
陈如宝慢悠悠踱步，他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这过年节庆这么热闹，他忽然就想亲眼瞧瞧林家那边的盛况，这次不去看，以后也是没有下一个十年的机会。
得知父亲的念头，陈继万忙去屋子里拿了件袄子给他披上，这两天出太阳雪都融成一堆堆夹着黑泥的雪块，今天是初二全村都在移动式的往寿星家跑着拜年，所以每户人家都供出一部分稻壳将自己门口前后十几米的路段全给铺上，有几处还没干涸的泥面被踩得坑坑洼洼，偶有还能见到一条大概有人摔滑过得痕迹。
陈继万搀着陈如宝走得很慢，陈如宝很久没出过门，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强烈的日光，刚出门就眯着很久，外头风又冷，刮得脸颊杀杀地疼，没走几步路，陈如宝被冻得涕泪横流，鼻头下面清鼻涕挂着往下滴，看着有些许狼狈。
陈继万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一直走到村头的位置，眺望到那头村的林家大门，陈如宝神色忽然攸地变得感伤，他目光很沉，望着那宅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在陈如宝心底一直有块心病，当初林庚想娶他的姐姐，那时陈家最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就是陈如宝，因为觉得林庚跟着他爹走街窜巷无法立居在桃溪，后来他姐姐嫁给平西县城的一个劣绅，这劣绅勾结一个镇的土匪搅了一个村庄，后来平乱时姐姐被连累，一家子全送了命。
要是当年他没有阻止这门亲事，说不定现在林家的后辈流着一半陈家的血亲，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现在后悔是没有用了，这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命，他的命数是如此，他姐姐的命数也是如此。
陈元桥和周顺菊刚离开林家，往石板桥走过来准备进小道往家走，无意间看到村头河道边站着两个身影有些熟悉，细看才发现是大伯和爷爷站在那里，两人似乎都没有交流，只是看见他爷爷正昂着脖子，他的目光落在林家大宅……
宅子里此刻依旧不停有鞭炮声，因为林家几个兄弟的面子广，外面结交的朋友也多，村里一些人就乐意攀附着。
陈元桥望着爷爷的背影，知道他此刻心中肯定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最大的想法应该是期望着他和林庚一样。
陈继万转身无意间看到陈元桥站在小道路口，便招招手让他过去，周顺菊见状，停在原地等着他。
“阿桥，你是刚从林家回来的吗？”
“对，村里几个同辈说一起去给林太爷拜寿，我就带阿菊一起去一下。”陈元桥如实回答道，林邦安对他的帮助那么大，他这个情谊还是要记着的。
陈继万点点头，见陈如宝在摸索身上的口袋，知道他是烟瘾犯了，就自顾拿了一根点上递给他，陈如宝吞云吐雾中不无遗憾的叹道，“同人不同命啊……”
说实话，他是羡慕林庚的。
陈元桥看着他那模样，枯瘦干瘪的指尖抖着一根烟头，鼻间唇角都还流着清涕，他站立的身姿很正挺，但依旧会止不住腿部肌肉发颤。
林家大宅前的人来人往，这种不需要言语来表达的兴盛，他看在眼底记在心里，忽然好像明白陈如宝为何一直以来执念着家族的共荣。
人到百年时，也许最能感觉欣慰地应该就是这种儿孙满堂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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