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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你从何处来?

    北军将校庆祝高览获胜,卢植也如约赐给了嘉奖。

    在送走了刘虞之后,淳于琼喊了高览、张郃等北军众人回自己营中小聚,军中虽不能宴饮,但聚餐也是可以的。

    而刘正则拉着巩简回到自己帐中。

    “巩子朴,你还有何事瞒着我!你到底从何处来?”

    巩简听了刘正所言,并未有刘正所想的大惊失色,反而淡然地跪在地上,问刘正道:

    “少君何出此言?”

    刘正当然不会与巩简一起装傻充愣,便将他的怀疑原原本本与巩简说了。巩简经过崔浩推荐是在洛阳做了刘正宾客,后来因他武艺出众便一直留在身边做了侍卫。

    “巩子朴,你在我身边已有一年,在下曲阳外又救过我的命,我刘仲兴难道是知恩不报之人?为何依旧对我有所隐瞒?”

    说到底,刘正不在乎巩简犯过什么案子,以及他之前的人生如何,巩简之前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不是不知礼仪不遵汉律的亡命之徒,今日突然发难不过是因为巩简对他的不信任。

    “天子已经多次下诏大赦天下,寻常案子早已赦免,就算你有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之罪,难道我不能保你吗?”

    这年头,因背负命案躲避家乡追捕而四处流窜之人到处都有。就像关羽,便是为了避祸逃到了涿郡,才结识了刘备、张飞。而为了彰显天子仁慈,对抗黄巾,当今天子刘宏已多次大赦了。

    “少君,这……”

    巩简磕磕巴巴,其实他早就想对刘正坦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今天刘正主动问起,他又不知该如何说。

    “在下绝未作奸犯科,也无命案在身。之所以远离故里,并非是因为国法……”巩简支支吾吾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刘正也听明白了。

    巩简是幽州右北平人,所以离开幽州是因为他在家乡犯了一件事,一件大事。那就是巩简有一次喝多了,酒后乱性调戏了自己的嫂嫂!

    “少君,那日那酒着实醇烈,幽州从未有那种酒,在下之前从未像那样醉过,酒后失了心,不敢再面对嫂嫂与大兄……”

    巩简当然信任刘正,刘少君待人宽仁真诚,全没有世家大族子弟的傲慢,连救过他一命的关羽都真心相交,何况自己已经跟了少君一年。

    而此事已经在他心里憋了一年多了,此次终于吐露心声,对着刘正便倾诉了起来。

    酒后乱性?刘正听了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眼前痛心疾首懊恼的汉子,想巩简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那嫂嫂应该也生得十分动人,这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不过令刘正头疼的是巩简说的那种酒!刘正猜测如果不错的话,巩简所喝的烈酒应该就是他所制。

    两年前刘正在东海时闲来无事,想着卢植好酒,便指挥手下着手弄了一批蒸馏酒出来。但这酒度数太高,卢植不喜欢,而且在中原州郡完全没有销路,便不再蒸制。

    不知怎么就有几坛流落到幽州去了,还让巩简喝了。这能算自己做孽吗?不过想来要是自己不出现这个时代,那巩简也不会喝酒出事。

    “子朴莫要如此自责,可与家里联系?你如仓促跑出来,你大兄不知你生死怕是要担心的。”

    巩简说道自在冀州跟着刘正的商队来到洛阳,又被崔浩崔子元推荐到刘正帐下后,便未和家里联系过。

    “子朴可是化名?你化名为巩,可是姓公孙?”

    刘正猜到巩简一定是化名,既然是辽西人,那自然就想到了公孙氏。

    “回少君,并非公孙,而是公綦。公綦是小姓,只有我们单家一支,在下本名公綦朴,字子简。”

    公綦朴?原来是化字为名,倒也方便。不过刘正不知道还有公綦这个姓,但凭借公綦朴的身手不应该在历史上默默无闻。但右北平本就战乱不止,或亡殁于某场战争中也是常有的事。要想青史留名,也还要依靠运气。

    “既如此,那我以后是称呼君为公綦朴还是巩简?”

    “还请少君叫我巩简罢,行出此事已辱没了姓氏,羞于见祖宗。”

    “那便依你。不过大丈夫立于世间,岂可因此等小事自怨自艾!不如我差人去右北平打听一下,若是尊兄长已原谅你了,不如回去,尊兄也不见得就怪罪于你。”

    照刘正看来,巩简所犯错误并不是件大事,也就巩简这种道德感太深的人才会因此愧疚。毕竟此时儒家理学还未出现,民间风气也算是开放。

    “但凭少君安排。”巩简何尝不想回乡看一下,但毕竟自家兄长也有官身,他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不敢去见兄长。但若是有刘正从中撮合,毕竟刘正背后还有刘虞与卢植,若能请得动两千石出面,只怕兄长应该会原谅自己。

    既然巩简放下了心结,刘正便与巩简问询了一些幽州风物。原本历史上刘虞是死在幽州牧任上,只怕几年后在张纯叛乱后自己父亲也少不了要去幽州平叛。

    是以刘正也想多了解一些幽州情况,尤其是巩简出身的辽西,只因那里同样也是辽西公孙氏的郡望,而公孙氏出了那位刘正未来的杀父仇人——公孙瓒!

    正此时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前来寻找巩简,当面替张飞向巩简道谢。只是刘正方才与巩简在内,不方便进去。正巧刘备、张飞也是幽州人,既然一起来了,几人围坐一起,说起话来。

    ……

    当广宗城外的汉军进行演武,磨刀霍霍铆足力气准备对广宗黄巾进行致命一击时。城内黄巾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正萎靡不振地躺在床榻上,一脸病容,形同枯槁,看样子已经病了许久,将不久于人世。

    一个月前张角便突然发病,在这广宗城内既无良医也无良药,虽然他张角号称能用符水治病,但那说到底只是一碗能活人的稀粥罢了,救不活如今的自己。

    而前几日他亲自下令砍了亲弟弟张宝,失去弟弟的悲痛让张角就此病倒,加上连日的雨水,秋日的阴冷潮湿让张角只能卧在床上,屋内生着火才能舒服一点。

    此时张角对面跪坐着他的三弟张梁,不可思议地看着兄长。

    “兄长是说要让我去城外汉营中寻一个人,大兄要亲自与他相见!?”

    见张角轻轻点头,张梁只能怀疑自己大兄已经病入膏肓病糊涂了。

    只因张角方才对他说,他大限将至恐怕活不了多久,思虑再三终于将此事对张梁说了。就在二兄张宝率军突围抵达广宗的那一日,张角在汉军营中见到了一个人,此人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张角虽然在意这件事,但面对汉军巨大的压力,张角强忍病痛处理军务,不提此事。因城外的汉军已经停住了进攻,以卢植稳健的性子,应该是有其他汉军援军要到了,而眼看即将入冬,就算是援军不来,只怕广宗城内也撑不了多久。外加这几日的重病,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决定还是要见上那人一面。

    “而兄长相见这人年纪轻轻,面上无须,只知道身边有一个红脸大汉护卫左右!?而大兄只想问他一句,‘你从何处来?’”

    张梁实在不能理解兄长的要求。他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是眼下大汉天子最想除掉的人,而他现在想见一位敌营中无须青年,既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官职,唯一的线索只是他身边有一个红蓝大汉护佑。

    城外有七八万汉军,这让张梁如何去找,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能让此人进城与大兄一晤!

    张梁知道大兄身上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力,不过并不能预知天命。但是看着病得愈发严重面色憔悴的张角,头发胡子大把大把脱落,人已经瘦的仅剩下了一把骨头,张梁还是选择相信,就算是乱命,但他也要帮弥留的大兄完成。

    “小弟知晓了,还请兄长好好养病,我想法子去与汉军交涉。”

    张角撑在榻上,微微点头,方才这一会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虚弱的再度昏昏睡去。

    张梁退出张角屋中,回到自己房内烤着炉火呆呆出神。

    自二兄从下曲阳突围来,原本可里应外合击溃汉军,却被卢植化解。而下曲阳的失守,让广宗城内大军士气低落。

    不过二兄随之便因舍弃了下曲阳的黄巾弟兄被大兄斩杀,悬头城门。城中原本低落的士气又再度燃起。可老奸巨猾的卢植却没有选择此时攻城,反而又慢了下来,只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广宗城团团围住。

    虽然城中粮食还算充足,可柴薪不够了,一场大雪下来只怕城中不知要冻死多少。而选择突围只会败得更快,张梁知道这广宗已经守不了多久了。

    正当张梁一筹莫展之时,有军将进来,将一支箭杆递到张梁面前,箭杆之上绑着一条帛布,不用想,又是汉军射进城内的劝降信。

    “将军,城外汉军又射进来了一封。”

    张梁拿着那封劝降信,突然有了主意。让他们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城中虽然士气不振,但与汉军的深仇大恨也能支持黄巾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不过,倒是可以与卢植谈谈,当然不是要投降,而是要试一下,能否寻得到兄长想要见的那人。

    “不如,我们去和卢植老儿谈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