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季汉风流 » 005、刘关张

005、刘关张

    今夜轮到刘备这一屯酉时巡营,而巡营地点便是刚从广宗过来骑都尉董卓部驻扎的军营。校尉专门告诫,这些凉州人军纪废弛,一定要仔细盯着才好。

    而就在刘备一行即将巡视完毕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刘备转头一看,借着火把只见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君子正在营帐前对他拱手。

    刘备诧异,自己并不认识凉州人,只是不知那位少君子是谁。但看那人衣着,似有官职在身,便走近一些,还是认不出是谁。

    “在下刘备,天色昏暗,实在看不清,敢问阁下是谁?”

    等刘备领着他那一屯兵马走近,刘正更加断定眼前之人就是刘备无疑了。高约八尺,双手过膝,身后之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不是刘关张三人是谁。

    刘正对着刘备一揖。“果真是玄德兄,在下刘正,见过师兄。”

    刘备不认识刘正很正常,两人没有见过面。但毕竟都是卢植弟子,刘正年纪比刘备小上几岁,称刘备一声师兄总没错。

    不过论起辈分,刘备是刘协皇叔,而自己与刘协平辈,那刘备便是自己叔父辈。可如今刘备的汉室血统还没人帮他查明白,自己自然不会自降辈分称他为叔父。

    刘正?刘备觉得此人名字好生耳熟,这两日一定在哪里听过。又见那人居然配着铜印黑绶,自己何时认识如此年轻的六百石了?再听到刘正称呼自己做师兄,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就是陪同董卓一起来的广宗令刘仲兴,也是卢师弟子。

    但卢植少说也有几百弟子,刘备只认识其中几位,并只与几位幽州同乡同学相亲,其中就包括公孙瓒。可他并未见过刘正,可刘正如何认得自己?难道是卢师与他说的?

    “可是刘仲兴?”

    虽然当面不相识,但也能称得上神交已久,刘备依然殷切上前与刘正见礼。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像阔别已久的老友般,相视大笑。

    张郃见了,只觉得这喜欢握手的习俗大约是卢中郎将传给弟子们的,想着大约是《礼记》所载的上古之礼。

    “玄德兄,你我虽素未谋面,但老师特地嘱咐我来下曲阳务必来寻玄德兄,真是机缘巧合,不承想今日便得见,不知可到小弟帐中一叙。”

    张郃听了,敢情这师兄弟二人从未见过啊,为何能如此亲近?卢中郎不愧天下大儒,教化之功果然异乎寻常。

    “多谢卢师记挂,只是在下还需巡营。”

    “玄德兄为何如此见外,你我师兄弟,叫我仲兴便好,那小弟在帐内扫榻以待玄德兄了。”

    眼下刘正还得赶着给卢植写信,两人商量等到巳时刘备再来与刘正叙旧。

    刘正立即回帐中写给卢植的信,将郭典所说与他和张郃对张宝率领少数精锐突围的担忧都写在信中。

    封好火漆,不放心别人,便命巩简亲自送去广宗交给卢植。

    而正巧,刘备也带着关张二人来拜见刘正。

    刘正连忙招待刘关张三人坐下,同时也将张郃请了过来。

    军营之中没有酒菜,刘正煮了一壶一直带在身边的竹叶茶,几人围着小火炉跪坐席上。

    刘正与刘备说了些卢植近况,张郃便进来了。

    “此位是张儁乂。”

    “在下张郃,字儁乂,河间鄚县人,见过三位。”

    张郃自报家门,刘备他已经知道姓名,只听另外两个大汉道:

    “某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

    “在下姓张名飞,字翼德,涿郡涿县人,见过儁乂。”

    “云长、翼德皆是玄德兄结义兄弟。三人于涿郡招兵,远来巨鹿只为剿灭黄巾,为国分忧,乃当世英雄。”

    “不敢称英雄,只是一个屯长罢了。”

    刘备笑道。见张郃虽是常服,但已听刘正说过是位曲军侯。想着这人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已经是六百石军侯,不禁感慨自己年岁蹉跎。

    张郃是河间人,与涿郡为临郡,也算刘备张飞半个老乡。几人皆是豪爽之人,刘备更善言辞,外加刘正刻意与刘关张三人结交,几人倒也相谈甚欢。

    只因军中有令,戌时以前必须回到各自营寨,只说了一会话刘备便起身告辞。

    刘正与刘备相约明日再叙,便将刘备三人送出帐中。

    “儁乂以为此三子如何,能否当得起英雄?”送走了刘备等人,刘正问张郃道。

    “关云长心高气傲,张翼德粗鲁无文,但皆是勇将。只是刘玄德,颌瞧不出来。”

    几月相交,张郃已经将自己当做刘正的人,也看出来刘正要结交这三人。

    关张之勇,他一看便知,不过刘备有何长处,他实在看不出来。虽然知道刘备是刘正师兄,但也说不出那些阿谀之语。

    刘正知道张郃性格,勤学好问,为人耿直。

    “儁乂说的也不错。”刘正没想到张郃如此识人之明,只不过他看错了刘备,自己这位师兄的能力要在逆境中才得以彰显。“不过我那位师兄亦是天下英雄。”

    只是不知这位宽厚得人、天下归德的大汉昭烈帝,在自己这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会发生什么变化。

    而另一边刘关张三兄弟回营路上,刘备对着关张叹道。

    “唉,那张儁乂年纪也不大,武义本事未必比得过两位兄弟,但在仲兴麾下已身居军侯。为兄才是小小一个屯长百将,而两位兄弟还是白身,跟着我实在是委屈了两位兄弟。”

    刘备慨叹道。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只是一个屯长,还是靠张飞的家资,比起刘正、张郃来当然自愧弗如。

    “大兄说的哪里话,张儁乂自有他的造化,大丈夫建功立业,哪里需要靠他人相助,你我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定不会久居人后!”

    “二哥说得是,俺也一样!”

    刘备看着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两位兄弟。是啊,老天给了刘正一个好出身,但也给了自己两位好兄弟。这天下将乱,正是男儿立功之时!

    次日一早,刘正刚刚睡醒,便听到帐外人马异动。

    原来是今早天蒙蒙亮董卓又围着下曲阳勘察好地形后,便去找郭典执意要围三阙一,引张宝出来。

    郭典拧不过董卓,不得已只得聚将布置了下去。为了不冒险,还是留出了南门给张宝,其余三面准备攻城。而董卓则安排手下分别埋伏在了东、北三门之外,张宝不知道城外来了援军,若是突围,全力将张宝往南或者西赶,绝对不能放一个黄巾出了巨鹿郡界。

    刘正连忙去找董卓,但不知是董卓确实在忙着布置军务还是刻意躲着刘正,总之找不见人影,还好凉州兵都认识送了他们银钱的刘正,客气地将刘正引到了牛辅那里。

    “牛兄,骑都尉为何如此急迫?”

    对于董卓不通报卢植就擅自改变战略,刘正有理由去向董卓问罪。作为董卓女婿,牛辅当然知道董卓如此急切的原因,见了面色不豫的刘正,只好解释道:

    “少君,我军昨日午后到达下曲阳,张宝在城中必然没有发现我军行踪。可再等几日,张宝若是知道来了援军,就更不好引出来了。”

    对于牛辅的解释,刘正一句话也不信。分明是想趁着郭典松了口,打个时间差立即就要上赌桌赌上一把,若是卢植军令来了,董卓便不得不遵照,否则就是抗命!

    这也怪郭典顶不住董卓或喻之以理或威胁利诱,其中还有一个关窍刘正也是知道的,便是郭典笃定张宝不会弃城突围。

    一个两个都在赌,这些也是能赌的吗?

    刘正虽没真正打过仗,但也跟着文韬武略的卢植学习多年,知道以正合、以奇胜的前提是以正合,更何况孙子有云“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比起董卓为了一己私心命士兵蚁附攻城,他更相信卢植的策略是对的。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董卓失败了!

    但箭在弦上,两个两千石都下令了,刘正人微言轻,木已成舟,也没办法了。

    刘正只好与张郃一起带着麾下死死盯住南门,自己手下这一百多人在张郃的带领下还算是弓马娴熟,届时真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虽不能亡羊补牢,但也能尽一份力。

    只见下曲阳城外,汉军动员起来,士兵手持制式矛革,身披皮甲,扛着云梯,随着战鼓声一批批向城池冲去。城外汉军万箭齐发,与乱石一起砸向城头,逼退城头黄巾,好让已冲到城墙根的汉军架起云梯。

    而城头之上,黄巾投下滚木石块,泼下开水热油,大部分云梯被损毁,只有少部立在了下曲阳不高的城墙上。当即有汉军举着木盾顶着城上居高临下的攻击艰难攀附而上。

    有攻上城墙的,便挥动刀矛,奋力劈砍城上的黄巾。黄巾与汉军生死搏杀在了一起,兵刃相交,黄巾多为老弱,无数的黄巾倒在了血泊中,看得人胆战心惊。

    但无奈城头黄巾虽弱,却实在众多,每一位攻上城头的汉军周身都围了十几名拿着木矛的黄巾。

    他们虽然武器简陋,但悍不畏死,与汉军肉搏在了一起。刘正看到一名汉军身中几根木矛被一名黄巾抱着一起滚下了城头。

    血腥气伴随着嘶喊声从城头一直蔓延到军营之中,这种攻城的场景刘正已在广宗见过多次了,可久看之下依旧心惊肉跳,这乱世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连续几次进攻的汉军依然没能占领一面城头,郭典无奈,只得鸣金收兵。随着汉军退去,城头传来了喜悦的呼喊。

    在退下来的汉军中刘正远远见到了刘备,立即迎了上去。

    “玄德兄可否负伤?”

    刘正见刘备身上带血,连忙问道。

    “多谢仲兴关心。”刘备对刘正拱拱手,示意自己无事。刘正也是多此一问,有关羽张飞在侧,刘备怎会有事。

    再看身后跟着的关张二人,同样血染衣甲,不过刘正断定,那些血都不是他们自己的。

    只听张飞怒道:“郭太守为何鸣金,俺刚刚攀上了城头!”

    刘备笑骂:“三弟休要胡说,你一人能敌多少,城中黄巾成千上万,一人登城又能坚持几时?”

    是啊,就算是张飞再如何勇武,总不能真的以一当百吧。喝断当阳桥是罗贯中先生伪造,张翼德若真有此等本事,还用得着围三阙一,诱张宝出城?

    “三位无事便好。”刘正看着兄弟三人,知道此时三人已是肝胆相照、情比金坚,自己就不要做什么把关张从刘备身边挖走的大梦了。日后曹老板做不到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做到。

    他们三人无事,不代表其他人无事。参与攻城的汉军几乎人人带伤,刘正当即命令自己部曲开始行动,为受伤士卒简单的处理伤口。

    这只怪此时军事医疗水平实在是太差,卢植虽然重视救治伤兵但囿于时代,对于消毒包扎之事全然没有概念。

    对此刘正还专门与卢植说过伤员应如何包扎消毒,而且为了自己能够不轻易感染病毒而死,刘正自己部曲可是人人皆习简单包扎术的。

    是以刘正部曲有拿烈酒,有拿干净布条,各自忙碌起来,刘正也亲身参与。他可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种事情他这个少君做得多了。

    而关羽见到刘正先是真心实意关心刘备,后又不避血腥恶臭帮着受伤士卒包扎伤口,不似作伪,默默点头,力所能及的给刘正打起了下手。

    可就在刚刚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军中击鼓,第二波攻城已在董卓几番催促下开始,要想赶张宝出城,只一次不痛不痒的攻城能有何用!

    汉军重整旗鼓,再次冲击下曲阳血染的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