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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开化城天罚

    薛老翁说“我就是。”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符和一封信,双手奉上。

    薛老翁接过来一看,那玉符是马头形状,被月光映的晶莹剔透,玉符外镶着银边,背面刻着周九郎三个小字。

    薛老翁急忙领着这人来到厅堂,把玉符和信分别交给衣千血和龙襄维,龙襄维接过信递给衣千血。

    信是东方皓月写给薛老翁的,只是衣千血和龙襄维都在,薛老翁就没私拆,直接交给二位将军。

    衣千血见信上写到:“我与九郎人在郑州,诸事皆毕,翌日往寿州,再返夏州,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必到,见衣、龙二位告之:何时返营自行决断,五月十一东方皓月。”

    衣千血读完还给龙襄维,龙襄维让薛老翁领着那人下去休息,与衣千血商议。

    龙襄维说:“今日五月十五,已过四日,再等几日也无妨,六哥以为如何。”

    衣千血没有意见,回了句“好。”

    商议妥当,龙襄维也回去休息,衣千血身形一闪,落在屋顶赏月,微风习习,血衣飘飘。

    宴席结束后,吕煜赋诗累了倒头就睡,深夜醒来酒也消了大半,推开雕窗透气。

    只见窗外月似玉盘高挂,星河璀璨辉煌,远处屋脊一袭红衣翩翩而立,缥缈兮超然人间。

    吕煜喃喃道:“真仙人也!”

    寿州有座城不知多久没有人修缮过了,斑驳的城墙纪录着峥嵘岁月,残破的城门楼倔强地展示着曾经的辉煌。

    这里是曾经的开化县,自从贞观年间被废除以后,便成了无主之地。

    东方皓月和周九郎牵着马缓缓从城门走过,后面还跟着条细犬,周九郎给它取名“墨丁”。

    进入城内,映入眼帘的则是另一番景象,茶店酒肆林立,高门阔院纵横,街道上行人穿梭,车马奔走,与城外的萧瑟迥然不同,没有半点颓败的样子。

    东方皓月和周九郎走在街道上,时不时有行人打量二人,只是眼神之中多有戒备。

    东方皓月和周九郎到了一家碧瓦朱檐的酒肆,这酒肆上下两层,高门大窗,内有方桌数十张,坐满了能人异士,这边的威风凛凛,那边的怒目横眉,有耄耋老者,也有锦装秀娥,仿佛江湖百态尽在此中。

    伙计领着二人上楼寻了个雅座,端茶倒水,在一旁介绍着店里的招牌。

    这三天赶路周九郎有些疲惫,想着饱餐一顿,便点了八种菜肴,伙计一看这主顾年少多金,又推荐说店里刚到一批上好的湓水酒,产自浔阳,清凛甘醇,回味无穷,周九郎便点了一壶,给了伙计十几文赏钱。

    伙计得赏窃喜,急忙去端酒备菜,不一会湓酒上桌,浓香四溢,东方皓月叫住伙计问话,这伙计是有问必答。

    原来贞观年间,各地州府城县多有变动,开化县被取消城职,官员和军兵都撤往常山县,这开化城依山傍水、四通八达,各个江湖门派和民间势力开始入驻,导致城里一片混乱。

    经过多年的争斗和协商,开化城内势力格局逐渐稳定,形成了一个以江湖人士为主,商贾为辅的贸易集散地,又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发展形成了当今的局面,虽然城外破败不堪,但是城内却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虽然表里不一,但没人会去修葺城墙,朝廷对于开化城的存在算是默许,可私自筑墙无异于割据造反,怕是今日开始修城,明日就被官兵给踏平了,所以没人干这种蠢事。

    这开化城虽然往日也是人流如织,却不像现在这般暗潮涌动,自四月伊始,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涌入,城中早已人满为患,大部分是赶往贺兰朝圣的过客,这伙计以为眼前两人也是朝圣之人。

    东方皓月又打听到这城外有一座天罚山,猜想可能与那把残剑有关。

    过了一会儿酒菜全部上齐,这伙计没有自吹自擂,口味确实不俗,周九郎给东方皓月斟酒,自己也满了一杯,酒是好酒,只是三百文一斤,属实贵了些。

    这酒肆取名兴隆,道路斜对面有个百花楼,楼分三层,后面还连着院子,下面两层有不少人喝茶听曲儿,怡然自得,三楼有雅间若干,靠边的一间内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其中一位虬髯大汉真名徐有仁,四十多岁,家中排行第三,因为臂膀上纹有一条猛虎,所以绰号“锦臂虎”,这开化城中人都敬称“锦臂虎徐三爷”;另一人头戴莲冠,身披鹤氅,手拿浮尘,是个道士,这道士端身恭坐,轻捋三缕胡须,神色淡然。两女中一美妇约三十多岁,金钗玉簪、锦衣华服,被人称作王媚娘;还一中年女子容貌平平,却是身着男装挎着口长刀。

    此时四人正在交谈,道士忽然心有所感,随后说道:“咦?城中来了个高人!”

    王媚娘掩口而笑:“城中向来不缺高人。”

    道士摇头说道:“不是一般的高人。”

    徐三听道士难得说不一般,就问:“有多高?”

    道士沉吟片刻:“不好说!”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徐三追问。

    道士回道:“都一样。”

    王媚娘一双媚眼入骨,倒茶拈香“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就随他去,多遣些人手盯着就是,那人现在何处?”

    道士闭目沉思良久:“那人有所察觉,气息不见。”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凝重了起来。

    开化城南有座小山叫望城山,山高百丈,山势缓平,风景极好,在山顶可俯瞰县城全貌,有乡绅富贾集资修了条青石板道直通山顶,又在山顶修了一座凉亭,名曰“守望亭”,是文人墨客交友出游、吟诗作对的喜爱之地,只是如今已经残破。

    望城山西侧还有一座山与望城山遥遥相对,名曰守城山,山势陡立,攀爬艰难,站在峰顶可见守望亭,传闻一百多年前,天罚降世直接移平了峰顶,所以现在的守城山好像一座巨大的漆黑石台,只有望城山一半高,故而城中人多称之为天罚山。

    东方皓月和周九郎登上守城山,山顶看似平整,实则凹凸不平,没有树木只长荒草,突出地面的巨石呈焦黑色,低浅处有小水洼。

    东方皓月站到巨石上举目四望,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东方皓月盘膝而坐、闭目沉思,周九郎也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墨丁则在山顶乱跑。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周九郎看着繁星点点,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日一夜过去,东方皓月纹丝未动,转眼到了正午,烈日当空,东方皓月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周九郎说道:“九郎,下山去,走远些。”

    周九郎虽然心中疑惑,但没出声询问,领着墨丁直接下山而去。

    此时明明是正午,天空却逐渐暗淡,好像风雨欲来,却不见半点乌云,城中所有人都惊骇不已,来到街上向天空望去,只见烈日不复明亮刺眼,好似被什么东西遮挡,天色越来越黑,烈日越来越小。

    王媚娘四人攀上城头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山,神色紧张,道士手搭浮尘,闭目掐算。

    天已漆黑,烈日被完全遮住,城中众人都感到一股无形巨力压迫,连呼吸都倍感吃力,就在此时,地动山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天罚山不停抖动,缓缓拔地而起。

    那道人哇的一口鲜血洒满前襟,身形摇摇欲坠,徐三赶忙扶助,此时他也不好过,明明什么都没做,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全身早已湿透,双腿颤抖不能自已,两女干脆坐在地上靠着墙垛,那道人含糊不清说道:“有天那么高!”

    天罚山还在上升不停,山顶不断有巨石坠落,除了东方皓月站着那块巨石,四周早已空无一物。

    东方皓月飘下山巅,举头望天,剑眉倒竖,双目中星河流转,一头黑发开始灰白。

    天罚山已高达千丈,东方皓月在山下小如芥子,气势却通天彻地,他二目如电单手一指,大喝一声“凤陨,天偿!”声音好似滚滚神雷,撼天震地,城中众人跪地抱头,苦不堪言,体力孱弱者直接昏死过去,那天罚山破空而去,化为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东方皓月来到周九郎身旁说道:“走吧。”

    周九郎牵着如烟和踏雪,见东方皓月满头白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扑到东方皓月怀里。

    东方皓月轻拍周九郎后背安慰道:“好了,有些仇是一定要报的,莫要哭湿了我的衣裳。”

    周九郎哭了好一会儿才撒开东方皓月,东方皓月抱起墨丁,轻抚踏雪鬃毛,告诉周九郎立刻就返回夏州,周九郎去安抚如烟。

    踏雪、如烟和墨丁未开心智,被刚才动静惊吓,本能的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周九郎和东方皓月安抚了好一阵,两马一狗才缓过神站起来,东方皓月和周九郎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天色逐渐变亮,黑影渐渐褪去,过了一个时辰,天空恢复如初,烈日灼灼,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开化城城墙坍塌大半,城中也有不少房屋坍塌,到处都是碎砖烂瓦,所幸人们都在屋外看天降异象,倒是无人伤亡,只是有些人耳中嗡嗡做响,听不清别人说话,相互交流都是大喊大叫,还有些人瘫坐在地,良久没缓过神来。

    徐三四人来到巨坑旁边,徐三和那挎刀女子沉默不语,王媚娘问:“这是......人?”道士瞪她一眼“还敢忘测天机!”王媚娘立刻闭嘴,惊出一身冷汗。

    马奉仙七人这几日一直在薛府等候,今日郭仪与薛阔正在后院切磋武艺,两人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众人在旁观战,吴金刚和韩太保不停的拍手叫好,两人还猜测谁的武艺更高。

    这郭仪年纪虽小但招式精妙、技艺高超,薛阔也是得了薛老翁真传,拳脚大开大合、刚劲有力。两人打了一会儿难分胜负,便各自收手,又要切磋兵器。

    韩太保见二人切磋技痒,对吴金刚说:“咱俩也比划比划?”

    吴金刚也练过几年拳脚功夫,心想别人不一定能打过,你个农夫我还怕你不成,两人拉开架势就战在一起。

    郭仪和薛阔见那边打起来了,这场地再比试兵器恐有误伤,就到一旁观战,正好也休息一会儿。

    郭仪坐到马奉仙旁边,薛阔坐在马青青旁边,吕煜坐在众人中间,手里还拿着根脆笋。

    马奉仙看韩吴二人打斗,比常人自然强上许多,比郭薛二人确是不如,两人都是勇猛无前的打法,拳拳到肉打的砰砰作响,倒也精彩。

    两人打了一会,韩太保说:“不打了,不打了,你比我抗揍。”

    吴金刚也是累的够呛,全身酸痛,没少挨打,当然两人也是收力比较,不然打出真火就难收场了。

    吕煜不会武功,纯看热闹,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对马青青说:“青青兄弟,一直没见你出手,你也给咱们开开眼?”

    马青青尴尬一笑,这几日众人都厮混熟了,薛阔也跟着说:“青青兄弟,我也想观摩一二。”

    马奉仙笑着说:“青青,郭小兄弟善用枪,你也使枪,你就陪着走几招。”

    郭仪一听心中高兴,他知道马青青有杆大枪,却没见马青青用过,一直好奇却不好意思开口。

    马青青见马奉仙说了,也点头答应,到兵器架上取了一杆枪,郭仪一看马青青没使自己那杆大枪便说:“青兄,怎么不使银枪,莫非小觑了郭某?”

    马青青一抱拳去取银枪。

    郭仪来薛府之前带了一杆枪,就是用这枪得了武状元。

    马青青取来银枪,与郭仪说了个“请”字,开始比斗。

    两人战在一起,两杆大枪华光乱舞,一个枪如蟒离岩洞,势如霹雳;一个枪似龙跃波津,勇若奔雷。郭仪枪法炉火纯青,难防难躲;马青青银枪一会儿俊如金雕扑兔,一会儿雄似猛虎吞羊,变化莫测。

    两人战了六十个回合,马青青心想差不多了,打个平手别让郭仪失了颜面。

    正在这时郭仪招式一变,一枪急扎马青青肩头,马青青端枪猛往上抬。

    “啪”的一声马青青的银枪直接把郭仪的枪崩了出去。

    郭仪知道马青青力大,一直小心防备,没料到这招枪碰枪力道如此之大,自己的大枪好悬脱了手,才明白马青青先前一直未用全力,刚想继续再战。

    马青青就说:“郭仪兄弟好枪术,马某不能取胜,咱们来日再战?”

    郭仪脸一红,说道:“多谢青兄指教!”

    两人走到场边,郭仪就看马青青那杆银枪,马青青就把银枪给郭仪仔细观瞧。

    郭仪接枪“好么,差点没接住,没想到这枪重近百斤,难怪自己的枪差点崩飞了,都不知道马青青是如何把这么重的枪舞的飞快,心想一定要跟马青青多亲多近。”

    这时一个仆人跑来,告诉众人:“龙将军请诸位到厅堂。”

    众人不敢耽搁,急忙来到厅堂,边跑还边整理仪容。

    进了厅堂,衣千血和龙襄维还是坐在那条案后面,众人向两位将军行礼。

    堂中站着一人,顶戴幞头,上身穿交领窄袖衫,下身穿宝花锦袴,脚踩黑色长靴。

    龙襄维笑道“诸位,这是浑释之,与你们一样,也是投营而来。”

    浑释之与众人行礼,马奉仙一看“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