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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5 神选

    达安城一周一次的弥撒结束了。

    这个世界的宗教活动当然有一个本地的称谓,后来被别的世界的人记录的时候,就管这种仪式叫弥撒。它纪念的是迪恩一世的逝去。

    达安城作为陪都,享受的资源不比王都差多少,不过基于现实原因,在城市规模上还是小上不少,比起王都上千万的人口容纳量来说,区区百万级别的北方最大城市,还是略有不及。不过大部分老伯爵都更乐意在达安城生活,冷不是问题,贵族老爷是不怕冷的,但人多了就免不了拥挤、吵嚷,老爷们喜欢清净。

    主教礼貌告别了这一个个地位都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实权公伯,紧绷的内心有些放松,自己虽然贵为一城主教,但是最近国王陛下的意图很明显,他不喜欢自己这群手里头握有城市管理职能的神职人员。

    迪恩二世的时候,教皇冕下还是教皇冕下,王国的治理工作都是教皇冕下在做,他们这些教会的人员自然也跟着沾光,地位要压过那些靠着武勋成就爵位的同级的家伙们,后来如今的国王陛下迪恩三世登基,教皇冕下摇身一变,成了国师,对新任国王迪恩三世宣誓效忠,毕竟教皇他老人家同时是迪恩三世的老师,自那之后教皇之位就一直空悬在了那里。人还是那个人,职位变了,所属的体系换了,教会也就跟着式微了。

    老一批的公爵还存留着对主的敬畏,如今的那些未曾经历过最早先混乱时代的新一代勋贵,经历的是王国新历开始的七年平叛,主在叛乱兴起之前进入了休眠,不愿展现祂的伟力去伤害自己的子民。

    不然自己就不会在这些人眼中看出些许的不耐烦了。

    主教有些愤懑,他认为若这些不够虔诚的家伙们未来将成为王国的核心人员,教会,不,王国的未来将一片灰暗。要是主苏醒过来,看到了如此怠慢的子民,怕是要降罪与自己。

    “马洛斯阁下。”

    “请讲。”

    各个城市建立了轨道连接后,信使的往来也更加便利,千里传讯的手段花费太大,大多数时间普通的消息还是由这些信使来完成的。

    当然,一些隐秘的事也需派遣信得过的人手去做,而不是依托于王国的通讯系统。

    “今年达安领的唱诗班学生已经毕业,这里是能继续留在教会的人员名录。”

    “嗯,不错,比去年要多上不少——都给我召集过来吧,我要亲自为他们洗礼。”

    教皇冕下离开前还是为教会建立起了一套新的体系,也就是唱诗班,起初大部分人也不解教皇为何要在没有贵族血脉的平民当中甄选人才补充教会的缺口,后来一批又一批从唱诗班里走出的学生成为教会的中坚力量,并且要比贵族的子弟们更加虔诚后,主教们也自发地将这一体系推行了下去。

    他们或许没有骑士、法师们强大的、自由支配的力量,但是正如教皇冕下所说。

    “神平等的爱着祂的子民,力量只是对付敌人的武器,祂的侍从不需要这些,更加需要跟上祂的智慧与虔诚。”

    主教马洛斯已经推行唱诗班快二十年了,这些从偏远地带穷苦人出身的学生们有着他称赞不已的虔诚。

    这就是主的号召力。

    这本应是寻常的一天。

    马洛斯休沐三日后,正要为新一批的教会修士洗礼,意外接到了来自施威城老伙计的来信,在信里他向自己诉说了近况,并遗憾的表示一个他欣赏的学生迫于生计放弃了修士的道路。

    马洛斯摇摇头,钱财这种俗物总是会腐蚀修士纯洁的心灵,让他们的信仰变得不再坚定,比起侍奉在主的身边,些许清苦的日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他也记下了这个被提到的名字——巴德利。

    因为很快,他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一份来自于他意想不到的人的亲笔信,恍惚间马洛斯回到了五十多年前,他们还年轻时的岁月。

    他们还没有分道扬镳,鼎盛时期的教会,黄金一代最顶尖两个人物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其中一人成了教皇,也就是现在的国师。

    另一个人离开了教会,去传播神的威名——这是明面上的说法,真相如何马洛斯门清,他只记得王国第一任教皇冕下,也就是他们共同的领路人曾怒斥离开者的离经叛道。

    后来,马洛斯在叛军中见到了这个人的身影,这时候他们的领路人,第一人教皇冕下已然接受主的感召,前往主的国侍奉主了。

    他无比强大,更奇诡的是,他比所有人的信仰都要坚定——神术的造诣应取决于信仰的坚定,而当时的教会中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那是过去的时代,立于最顶峰的人,修斯公爵与当时还是主教的拉普斯联手战胜了对方。却也没能将其杀死,对方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掀起过波澜。而现在自己都得叫拉普斯一声“尊敬的教皇冕下”了。

    “马洛斯阁下,他们已经在大厅里准备好了。”

    主教回过神来,点点头,忽然感概道:“山姆,人越老,就越会怀念过去啊。”

    对于叛军的处置,迪恩二世早有定论,失去踪迹的故人也并没有获罪,这是教皇冕下拉普斯用命担保的。

    马洛斯很清楚他还活着,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这个人。尚且年轻时他会想要当面质询这家伙,为何要背叛教会、背叛王国?

    现在,老迈的他只想找个人叙旧,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位的变化,过去的记忆能够分享的人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孤独。

    “山姆,那里的人有个叫巴德利的吗?”

    修士山姆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是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不是我组织到一起的,而是拿了一份介绍信主动找上来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

    山姆仔细思索了一下。

    “很干净,他很纯粹,基础很扎实,我问的问题他都能答得上来。”

    马洛斯点点头,将手中的信件用圣火烧成了一阵风,他要看看,被老朋友称为天选之人的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

    ……

    大厅里,年轻稚嫩的孩子们排成了队列,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在自己现出身形后一下子收住了四散的眼神,变得端正且肃穆。

    马洛斯试图靠信中的描述寻找自己在意的人,发现这很轻松。

    他们这些体内拥有灵力,或是神明赐福的人的视觉是特殊的,能看到天地间游离的元素粒子,空气中稀薄的风元素在他眼里便是浅浅的一层青蓝色。

    若是用这种灵觉去看人,越是强大,眼里就越是耀眼或是深邃,普通人体内不存在灵力,或者存在极少量的灵力,那么他将看到的是跳动的红光,他们一般称为生命之火。骑士的生命之火尤为旺盛,像修斯公爵那样的存在,他的生命之火已耀眼如太阳,而普罗米大魔导师,他浑身都是幽深的蓝。

    这个叫巴德利的小家伙很特别,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而他的眼神则一直放在教堂大厅中心的金质塑像上,那是迪恩一世的英姿,即便自己现身也仅仅是吸引了他一时的注意。

    马洛斯现身前就留意到了这个小家伙,他一个人站在一角,没有同伴可以交谈,显得安静,他的左手贴着衣角,右手抱着一些纸质的事物——主要是装扮惹眼,他穿着一身工人的粗糙衣服,只是洗净过,和干净整洁、服装统一的修士修长的长袍区别甚大。

    这令他与周围格格不入,修士们不自觉的离他远了一些。

    “你就是巴德利吗?”

    马洛斯开门见山,露出慈祥的笑脸,和蔼的问道。

    “是的,我尊敬的父。”

    “你应该尊称他为尊敬的主教大人,乡巴佬。”

    巴德利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点点头。

    “抱歉,我尊敬的主教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

    马洛斯循声望去,替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修士,约莫二十,他认得这个年轻人,达安城本地唱诗班的学生,见过几面,也是平民的孩子。

    “文德,这里是主的国度,不要出口一些不得体的词汇。”

    “是的,尊敬的主教大人。”

    马洛斯登台,封闭的教堂顿时明亮的许多,山姆退出了大厅,洗礼仪式不需要他。

    颂词、宣言、祷告、宣誓……前置的仪式结束,一股光芒自迪恩一世傲岸的身姿中迸发,柔和的光芒浸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就是洗礼仪式,光芒能够带来赐福,为这些没有贵族血脉的平民打开一扇新的门。即便不能像骑士法师那样自由地运用的天地间的灵力,也可以靠着信仰与虔诚使用来自神的伟力,成为神的代行者,拥有神术的力量。

    只是这一次很特殊,光芒仅仅维持了一瞬间,被一个人尽数吸收去。

    这是很明显的现象,在能看到元素粒子的马洛斯眼中,所有的光辉都汇聚向了一个人身上,以至于那个人成了光辉璀璨的圣洁光团。

    如此前所未见的景象让马洛斯愣住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了之前从信件里看到的词汇:“神选?天命……他是主选择的孩子?”

    洗礼仪式结束,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洛斯立刻将这些发愣的修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将巴德利单独留在了大厅,也不敢轻易打扰,因为此刻的巴德利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那抹光辉仍在他身上留存。

    过了一会,巴德利睁开了眼,对着在一旁等待的马洛斯微笑。

    “你可是我的仆从?”

    惊骇万分的马洛斯脱口而出:“是您吗,我的主……”随后半低着头,双手施礼不敢直视。

    “是的,我沉睡之前留下的程序检索到了这个金卡,唤醒了我的一部分意识——如此难得的天赋,可惜并不适合。”

    “不过也是难得的机会,我有好久没有行于这个世界了。”

    巴德利随手一招,马洛斯眼前出现了片刻的眩晕,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厅内,脚下没有一丝实地,周围一切分明在告诉他,他现在正处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

    他往下看去,硕大的达安城可以尽收眼底,一切的恍惚都清醒过来,如此不可违逆的力量,是他的主没错了。

    “这里是?达安?我记得那座山。”

    “是的,我敬爱的主,这里是您的神国,您的达安城。”

    “呵呵,已经变得这么大了,这工业规模,挂机这么长时间,发展的还不错啊。”

    马洛斯虽然有些词汇听不太懂,但那是神的语言,他不可妄自揣测,只能拣听得懂的回答。当然,他认为这是对自己,不,对整个教会工作的称赞。

    “这是您的护佑下应有的成果。”

    “看看瓦拉内城,现在应该叫迪恩王城了对吧?”

    “是的。那里同样渴求着您的福音。”

    ……

    主教的失踪在达安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动静,山姆察觉到此事的时候,选择了立刻封锁消息,他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修士都安置在了内房,名义上是让他们好生休息,实际上就是暂时控制住了。并且关闭了教堂的大门,虔诚的信徒们有所疑惑,也只能搪塞:“主教大人正在进行洗礼仪式,稍安勿躁。”

    洗礼不需要这么久,大伙都知道的,每年一次,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至于发生了什么,大家只能自由猜测,当然没有人会往奇怪的地方猜想就是了。

    然后拿捏不定注意的山姆决定立刻联系达安城最有分量的人,达安领大公,当今国王陛下的舅舅,罗敷大公。

    罗敷年迈八十,曾经强大的力量维持着他的生命延续至今,让他如今看起来仍旧像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但是力量挪作维持生命也导致他不再强大,衰老不可挽回,以至于他转而寻求别样的方式试图维持住自己的生命。

    山姆认识他,这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经常见到这位尊贵的大公与马洛斯会面。

    “你说什么?”

    罗敷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遇到了前来求见的山姆,他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回信呢,来的正好。

    结果从山姆口中得到的消息并不能让他安心,他也无法断定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继续封锁消息,正常开放教堂,就说主教大人有急事离开,仪式推迟——那些小家伙暂住在教堂内,现在可以组织他们巡游露面,不要让他们随便说话就行。”

    山姆走后,罗敷松了口气,内心的忐忑甚至恐惧与怯懦自久远的记忆中苏醒,他来到阳台,倚着栏杆向天空四处张望。

    “您醒了吗?您在哪?”

    ……

    迪恩三世,王国如今最伟大、最强大的人,他一抬手便可摧毁山岳,一跺脚便可倾覆海洋——民间确实是这么流传的。

    这并不属实,即便是迪恩三世,想做到那样的事其实也不轻松。

    此时的迪恩三世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冥想,公务全部交由国师负责,他轻松的很。运转起体内的气息,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若是将胡子剃去,谁也分辨不出来他和自己的独子有何区别。

    不过这份淡然出现了波动,在王都深居简出的迪恩三世睁开了眼,没有惊动任何一个门外侍卫的情况下离开了有些冷清的王宫。

    径直飞向了王都最高的塔——普罗米的法师塔。

    普罗米的衣着很简单,没有秀丽复杂的纹饰,外表看不出他是一个享誉王国的贵族、法师的顶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些复杂的装饰会影响他做实验,所以全身上下都是纯色的衣物,没有半点花哨。

    以至于效仿他的法师们都喜欢穿纯色的法袍。

    普罗米安安静静地等着贵客上门。

    终于是等来了双眉紧缩的迪恩三世后,立刻就开口了。

    “陛下,祂醒了。”

    “全部?”

    “一部分。”

    “为什么?”

    “有事物触及了祂的意识,王国一定发生了什么。”

    “上次是什么时候?”

    “您的女儿出生的时候。”

    迪恩的忧虑不加掩饰,他点了点头,立刻离开转向另一处去处。

    在王都最尊贵的内环当中,有一处房屋最是突出,并不是它有多么豪华高端,而是它很简陋。只是一处低矮的平房。

    迪恩三世先是路过此处,发现其内并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便又转了一趟,忽然间一个身影追了上来。

    “陛下?您这是?”

    “修斯?你来的正好,你也感受到了吧?”

    “是的,但是我并不确定那是什么?”

    “我们的主,祂暂时醒了。”

    “什么?”

    只是几句简短的交流,两人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王都最忙碌的地方,比三环最大的康德大酒店都要忙碌得多。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下了进出的人群一跳,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并没有认出来客,却知道能突然冒出来的人物都不简单——纯粹实力的体现。

    便很快让开了路。

    埋深在卷宗当中的拉普斯看到了两个来拜访自己的熟人苦笑了一下。

    “我尊敬的国王陛下,还有亲爱的修斯公爵,又有什么事要麻烦我了?”

    “主醒了。”

    拉普斯脸上的苦笑顿时消失,他神色变化,略有迟疑地问道。

    “刚刚?”

    “是的,你知道什么样的事能惊动祂吗?”

    “如果有什么事是能惊动祂,却没有惊动我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拉普斯笑了笑,“陛下,恭喜了,您可能自由了。”

    修斯愣住了,他听不懂,但是看到迪恩丝毫不加掩饰的狂喜后,意识到其中有一些自己这个最强骑士不知道的隐秘在,便不敢多问。

    只是配合着气氛道喜。

    然后他们就被拉普斯轰了出来,别打扰他工作。

    回去的路上迪恩甚至高兴地搂着修斯的脖子,挥着手臂,不停地和修斯倾诉自己这些年来的烦闷,这两一个四十几一个五十几的家伙表现的像有大喜事的狐朋狗友——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他们出门急,也没有穿上些能代表身份的衣物,就是些普通的舒适衬衣。这俩看起来就是蓄了胡子的俩个小伙。

    其中一个小伙在那大逆不道。

    “这是我的城市,这是我的王国!”

    ……

    巴德利挠挠头,对着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马洛斯问道。

    “这里是瓦拉内?”

    望着脚底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城市,巨大的变化让“巴德利”感到陌生,祂沉睡的这些年来,世界发展的似乎太快了。

    “人类确实不可思议,短暂的生命让他们不得不追求更高的效率。”

    回忆起自己尚且自由的那段时间,最大的成果就是捏了个球,“巴德利”发出感慨。

    相比起那个球来说,一个占地万里的城市当然不值一提,但是这些都是由渺小的人加工来的,而且只用了祂睡一觉的时间。

    “这都是您的恩泽所致,您的子民建造出了献给您的城市。”

    “以前这里有一圈城墙。”巴德利指着内环一带的地区说道,“现在都看不到影子了。”

    “王都时常扩建,久而久之我们便不再修筑城墙,这并非是我们懒惰,只是为了更加高效的扩大您的城市。”

    “看到他了吗?那是迪恩的孙子对吧?还挺开心的。”

    “看来国王陛下也为您的降临而感到欣喜。”

    巴德利不置可否,他的视线穿过了层层阻隔,直接深入王城的地底,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成果。

    “发展的不错,我先回去睡会,过不了多久我应该就能重回这个世界了。”

    ……

    巴德利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边围了很多人,繁杂的纹样让他一时间看的头晕眼转。意识到这一个个人都尊贵不凡的时候,他内心不知作何感想。

    坐起来的巴德利需要微微抬头和这些人对话。

    “你叫做巴德利?巴德利·莫提卡?”

    莫提卡是一个不少见的姓氏,它的意思是锄头。

    马洛斯亲切的问询到。

    巴德利点点头,随后开口:“我尊敬的主教大人,仪式结束了吗?我这是……”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这……”巴德利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刚刚进行了仪式,还有什么是愚钝的我没有留意的吗?”

    这群人交流了一下,互相点头示意,马洛斯却忽然开口,引来了其余人的注目。

    “孩子,你愿意成为修士,侍奉我们的主吗?你的虔诚触动了主。”

    巴德利缓慢的摇头,他口齿清晰的回答道:“不,我尊敬的主教大人,做修士需要割舍很多,我放不下我的母亲。”

    “哈哈哈,孩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你愿意成为一名修士,你的母亲会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经书上说……”

    “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被世俗的纷扰捆缚,说出自己的心声便可,你想要做什么?”

    巴德利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他望着循循善诱的主教,说出了一个答案。

    “尊敬的主教大人,比起修士,我更想成为一个骑士。”

    身边某个看起来大不了自己几岁的人哈哈大笑道:“好,小家伙有追求,男人就该当骑士,来我手底下吧,保证你出人头地!”

    修斯公爵只是奉命护送马洛斯与这个巴德利回达安的。

    这两个人从天而降的时候吓了自己一跳,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而经过交流后他和国王陛下都重视起了这个穿着粗鄙衣物的约莫十六的普通少年。

    为了不引发巨大的轰动,马洛斯需要将他带回去,不然凭空消失了这么一个人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修斯不太懂,如果真是神明选中了这个孩子,那不应该更是大加宣扬吗?

    但是国王陛下坚持将这件事得用另一种方式处理,那么即便是百般不愿意的马洛斯也只能同意了。

    如今一看,这小子果然运气好,歪打正着符合了陛下的心意。

    “巴德利听好了,经过刚刚的仪式,你是被主选中的神子,是直接享受主的恩惠的孩子,你天生就应该是教会的一份子,甚至是未来成为教皇的唯一人选。”

    马洛斯有些着急,教会和骑士团的互相绊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好不容易神选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事再次出现,巴德利的地位往高了说甚至和迪恩一世比肩,这是扭转教会劣势的最好机会。

    巴德利根本听不懂,他只是一个接受过教会唱诗班完整教育的普通人,忽然和他说你能成为教皇,他的第一反应可不是什么“天将降大任于己”,而是“啊?我?”。

    “既然这是这孩子自己的选择,你就不要干预了,马洛斯!”

    修斯直接打断了马洛斯的后续,强硬的挤开了他,主教的体格显然不能和大骑士修斯比较,这种强硬而无礼的做派令马洛斯脸上表情也不好看,却没办法多说什么。

    “孩子,你是天选之子,你是天生的贵族,与我一起效忠国王,做一个忠诚、正直、伟大的骑士吧!一起与王国的敌人斗争!”

    巴德利被这套更加符合自己口味的说辞打动,几乎是当场点了头。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来个人和他解释一下,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

    “后续的仪式就这么定下了,拉普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拉普斯看到去而复返的迪恩没给他好脸色看,迪恩三世伟大而贤明,国师拉普斯智慧而万能,拜迪恩所赐,现在拉普斯每天在文件中醒来,在卷宗里睡去。

    尤其是自己将力量散部在王国各地后,随之衰退的身体素质已经快顶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了,而现在,迪恩甚至不愿意叫自己一声老师。

    “不要宣扬巴德利的神选身份,最好抹去这种说法,将祂的影响力降到最低,最好让巴德利自己也认为是王国发掘了他,让他对您绝对忠诚。”

    “祂会知道这些吗?”

    “不会,祂已经睡了。陛下,主不是每时每刻都全知全能的,这些我们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了。保持全知对祂来说也是一种消耗巨大的负担。”

    “是啊,拉普斯,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父王对我露出那样陌生的笑容的时候,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原以为我的未来注定了结局——你说,我们能赢吗?”

    拉普斯沉默不语,只是将手上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一旁,从另一头取来一份来自王国南部的奏报。

    “找到替代的方式,也是一种解法,并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但是最起码我们需要拥有两败俱伤的可能性。”

    “老师,我不想莫名其妙的变成另一个人。”

    拉普斯望着外表年轻的国王,他的内在却是一个连王都都没怎么外出过的中年人,他向自己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时,拉普斯只能叹口气。

    自己的挚友证明,国王作为既定的载体一旦脱离祂的锚,就会惊动祂产生波折。于是挚友的儿子为了解脱便终身尽量不踏出王都一步。

    最开始对于迪恩一世的眷顾,就像是世代沿袭的诅咒一样,悬在头顶,挥之不去。

    “陛下,您该看看自己的女儿了,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

    普罗米暂停了自己原本的研究,现在他手中的水晶瓶里装着一些血液,这是从巴德利身上取下来的,当时巴德利陷入了昏迷,主的波段消散不见,也只有他敢冒着侵犯主的威仪的可能性取下这些血液。

    他将之与国王的血液进行比对,并未发现两者在灵力亲和上有特别的共同特征,这可以断定巴德利的血液当中并没有预期中的“神眷因子”,这种因子在迪恩三世身上尤为明显,在王子殿下身上稀薄存在,而在迪恩三世的女儿身上则极为浓郁,甚至比迪恩二世都要更加浓郁。

    普罗米将之视为诅咒的载体,现在实验结果表明,事情可能并不像迪恩三世期盼的那样,有另外的存在可以替他们承担“诅咒”。

    沉思良久后,普罗米伸出左手,他将国王的血液注入体内,靠着更为直接细致的灵觉紧盯这这些神眷因子在自身浓郁的法师魔力当中堙灭。

    随后他将巴德利血液进行了同样的操作,发现巴德利的血液虽然没有神眷因子的存在,却拥有另外一种特质,这些来自巴德利身体的一部分表现出了对魔力的极度亲和,甚至开始吸纳普罗米自身的魔力,直到被自己的身体自发的攻击而失活。称得上相悖的现象证明巴德利与国王在天赋倾向上存在巨大的差别。

    普罗米已经得出了结论,以及对巴德利做出了他的评价。

    “这小子,不会是什么天生的法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