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砖
次日
齐国俗语，把一个乞丐群的头目叫做“花子头”，又称“大骨”。
此刻，平原城东的花子头冯丐儿望着笑眯眯的徐冠心里直发毛。
冯丐儿原本是齐燕边界逃到平原的小无赖，自从带他逃荒的醉鬼老爹死去后，就一直流落在街头，以讨饭为生。因为胆子大、不要命、讲义气，一来二去也在平原城的乞丐中混出了些名堂来，被老花子头收为徒弟。
老丐头死后冯乞儿就成为了平原城东新的花子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花子头和这位“徐捕头”有着说不清的干系。
“徐捕头找我又有什么麻烦？”冯丐儿向来说话直来直去。
“何必这么紧张呢？”徐冠苦笑。
“自古官门里没一个好东西。”，冯丐儿顺口回到，话刚出口就感到不对劲，赶忙圆场“徐捕头你可没那么坏。”
徐冠无奈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派几个弟兄帮我盯住三井巷西偏道里的刘府。他府上进出些什么人我都要知道。这些人出门到哪儿，日常的活动规律我也要知道。
还有你再把前几日在刘府附近活动的乞儿们都叫来，我要问话。”
城东三井巷刘府正是那户购进了陈家那一批白帛的人家。
冯丐儿嘴里嘟囔了两句，见徐冠眼里殊无笑意，不敢怠慢，忙吩咐去了。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前两日在刘府附近活动的乞丐都被冯丐儿找来，听徐冠问话。
“你们谁去过刘府行丐？”
行乞方式大致可分三种：坐地，叫街和行丐。坐地，就是坐在某个地方行乞；叫街，就是沿着大街小巷表演各式杂耍；行丐，就是上门挨家挨户乞讨。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个裹着破棉絮的老乞丐说道：“小人前日去过。”
“你看到了什么？刘府有什么异常吗？”徐冠问道。
老乞丐挤着眉，皱着脸，吃力地回忆着。
行乞也有行乞的规矩，乞丐们照例每户一旬讨一回，而街面上的清扫则是这些行丐的负责。每家每逢这些熟悉的乞丐讨饭也都会多施舍点。这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老乞丐回忆说，那日他去讨饭，刘府照例由管家给了一碗糙米外加三文大钱。他将讨回来的钱上交到救急罐里面，米则和另外一个乞丐共同分享了。
他并未在刘府门口久留，除了看到一位急匆匆地出门而去的刘家的小厮，就剩下笑嘻嘻地把钱和糙米给他的门房了。
“急匆匆出门？这几天城中人心惶惶，许多大户人家都闭门不出。这小厮急匆匆出门干什么？”徐冠心中暗暗思索，把这条消息记下，又问：“你们那日可有人看到这位小厮往那边去了？”
有两位乞丐都说看见那位小厮那天匆匆向南城去了，因为走的步子很急，因此都有印象。
徐冠向站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冯丐儿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冯丐儿却懵然不知。徐冠敲了一下冯丐儿的头，恨恨说道：“还不快去帮我查查这个小厮那天到底去哪儿了？”
冯丐儿这才恍然大悟，一溜烟地去找人去了。
徐冠又问了问别的乞丐有什么发现，乞丐们鸡零狗碎地谈了起来，
“这刘府素来是不与外人结交，那位刘老爷也是深居简出。只有一个北地来的管家和两个小厮日常采买。”
“不怕徐捕头笑话，小人在这平原街头讨了这么多年的饭，现在也没弄清楚三井巷的刘府到底有几口人。”
“刘家老爷最近小人倒是见了几次，那穿的，那派头，啧啧。”
徐冠听得头大，仔细推敲却发现什么有用的也没有。
这时候冯丐儿从远处奔了过来，拉着一位满脸污泥的小乞儿，气喘吁吁地说道：“徐捕头，查到了。这位弟兄那天看见了那刘府的小厮。”
小乞儿怯生生地向徐冠描述起那天他看到的情形。那日他正在南大街上晒太阳，忽地刘府的那位小厮匆匆忙忙地找到了他，让他去到南大街西口的一面红泥墙下面摆两块碎砖，一横一竖。
“两块碎砖？在什么地方？带我去。”徐冠一手扯住乞儿，急切地说道，他感觉自己快要找到那个将玉色腰带两头接起的铜钩了。
小乞儿畏惧地看了徐冠一眼，不敢违逆，抓了抓头上的虱子，在前面引路。
徐冠紧跟了上去，冯丐儿摆了摆手，让其他的几个乞丐散了回去，自己也急急跟上，谁知道这位爷要查些什么呢，自己还是跟着点为好。
小乞儿畏惧地看了徐冠一眼，不敢违逆，抓了抓头上的虱子，在前面引路。
徐冠紧跟了上去，冯丐儿摆了摆手，让其他的几个乞丐散了回去，自己也急急跟上，谁知道这位爷要查些什么呢，自己还是跟着点为好。
小乞儿将徐冠带到南大街西口，指着一面破败的红泥墙，努了努嘴，“喏，就是那面墙。”
那是一面普通的红泥墙，墙面脏乱不堪，已经难以辨认出红泥的材质。
墙面连着的是一家酒肆，青色的酒幌子悬在一旁，酒肆前摆了两个酒缸，上面用已经被晒得发白了的红纸贴着“酒”字，两个穿着小红夹褂的小男孩在酒缸边打闹。泥墙前除了一些灰扑扑的尘土外，就只有两从黄色的小花从墙角冒出，摇曳着。
“那砖我就是放在这儿的啊，怎么会没了呢，就两块碎红砖。”小乞儿有些着急。
徐冠蹲下，用手捏了捏墙边的尘土，过了半晌才站起身来，墙边隐隐有红砖的碎末，乞儿应该没有撒谎。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刘家的小厮要在这摆两块砖干什么呢？是要传递什么消息，还是说这两块砖里面有着什么寓意？
忽地他愣住了，他的目光望向了街对面的一座酒楼，一座南大街最大的一家酒楼——君悦来。
徐冠打发走了冯丐儿和乞儿，自己走进了酒楼，找到自己昨日的位置坐下来，他略一扭头，眼睛刚好能够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那堵破败的泥墙。
“这窗户是一直都开的吗？”他问在一旁侍候着，准备等他点菜的伙计。
“打开门窗迎客，哪有关的道理？”，伙计笑道，有点不明就里，“除了夜里关门，这窗一年到头都是开着的，不少客都喜欢坐在这儿看个街景儿。”
对上了，薛强二人看来果然有一个是鬼。徐冠虽然不知道这两块红砖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该下点诱饵了，他向外看看天色，唤来一个伙计叮嘱了几句，然后又点了半斤绿蚁酒，要了两碟下酒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齐国俗语，把一个乞丐群的头目叫做“花子头”，又称“大骨”。
此刻，平原城东的花子头冯丐儿望着笑眯眯的徐冠心里直发毛。
冯丐儿原本是齐燕边界逃到平原的小无赖，自从带他逃荒的醉鬼老爹死去后，就一直流落在街头，以讨饭为生。因为胆子大、不要命、讲义气，一来二去也在平原城的乞丐中混出了些名堂来，被老花子头收为徒弟。
老丐头死后冯乞儿就成为了平原城东新的花子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花子头和这位“徐捕头”有着说不清的干系。
“徐捕头找我又有什么麻烦？”冯丐儿向来说话直来直去。
“何必这么紧张呢？”徐冠苦笑。
“自古官门里没一个好东西。”，冯丐儿顺口回到，话刚出口就感到不对劲，赶忙圆场“徐捕头你可没那么坏。”
徐冠无奈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派几个弟兄帮我盯住三井巷西偏道里的刘府。他府上进出些什么人我都要知道。这些人出门到哪儿，日常的活动规律我也要知道。
还有你再把前几日在刘府附近活动的乞儿们都叫来，我要问话。”
城东三井巷刘府正是那户购进了陈家那一批白帛的人家。
冯丐儿嘴里嘟囔了两句，见徐冠眼里殊无笑意，不敢怠慢，忙吩咐去了。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前两日在刘府附近活动的乞丐都被冯丐儿找来，听徐冠问话。
“你们谁去过刘府行丐？”
行乞方式大致可分三种：坐地，叫街和行丐。坐地，就是坐在某个地方行乞；叫街，就是沿着大街小巷表演各式杂耍；行丐，就是上门挨家挨户乞讨。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个裹着破棉絮的老乞丐说道：“小人前日去过。”
“你看到了什么？刘府有什么异常吗？”徐冠问道。
老乞丐挤着眉，皱着脸，吃力地回忆着。
行乞也有行乞的规矩，乞丐们照例每户一旬讨一回，而街面上的清扫则是这些行丐的负责。每家每逢这些熟悉的乞丐讨饭也都会多施舍点。这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老乞丐回忆说，那日他去讨饭，刘府照例由管家给了一碗糙米外加三文大钱。他将讨回来的钱上交到救急罐里面，米则和另外一个乞丐共同分享了。
他并未在刘府门口久留，除了看到一位急匆匆地出门而去的刘家的小厮，就剩下笑嘻嘻地把钱和糙米给他的门房了。
“急匆匆出门？这几天城中人心惶惶，许多大户人家都闭门不出。这小厮急匆匆出门干什么？”徐冠心中暗暗思索，把这条消息记下，又问：“你们那日可有人看到这位小厮往那边去了？”
有两位乞丐都说看见那位小厮那天匆匆向南城去了，因为走的步子很急，因此都有印象。
徐冠向站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冯丐儿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冯丐儿却懵然不知。徐冠敲了一下冯丐儿的头，恨恨说道：“还不快去帮我查查这个小厮那天到底去哪儿了？”
冯丐儿这才恍然大悟，一溜烟地去找人去了。
徐冠又问了问别的乞丐有什么发现，乞丐们鸡零狗碎地谈了起来，
“这刘府素来是不与外人结交，那位刘老爷也是深居简出。只有一个北地来的管家和两个小厮日常采买。”
“不怕徐捕头笑话，小人在这平原街头讨了这么多年的饭，现在也没弄清楚三井巷的刘府到底有几口人。”
“刘家老爷最近小人倒是见了几次，那穿的，那派头，啧啧。”
徐冠听得头大，仔细推敲却发现什么有用的也没有。
这时候冯丐儿从远处奔了过来，拉着一位满脸污泥的小乞儿，气喘吁吁地说道：“徐捕头，查到了。这位弟兄那天看见了那刘府的小厮。”
小乞儿怯生生地向徐冠描述起那天他看到的情形。那日他正在南大街上晒太阳，忽地刘府的那位小厮匆匆忙忙地找到了他，让他去到南大街西口的一面红泥墙下面摆两块碎砖，一横一竖。
“两块碎砖？在什么地方？带我去。”徐冠一手扯住乞儿，急切地说道，他感觉自己快要找到那个将玉色腰带两头接起的铜钩了。
小乞儿畏惧地看了徐冠一眼，不敢违逆，抓了抓头上的虱子，在前面引路。
徐冠紧跟了上去，冯丐儿摆了摆手，让其他的几个乞丐散了回去，自己也急急跟上，谁知道这位爷要查些什么呢，自己还是跟着点为好。
小乞儿畏惧地看了徐冠一眼，不敢违逆，抓了抓头上的虱子，在前面引路。
徐冠紧跟了上去，冯丐儿摆了摆手，让其他的几个乞丐散了回去，自己也急急跟上，谁知道这位爷要查些什么呢，自己还是跟着点为好。
小乞儿将徐冠带到南大街西口，指着一面破败的红泥墙，努了努嘴，“喏，就是那面墙。”
那是一面普通的红泥墙，墙面脏乱不堪，已经难以辨认出红泥的材质。
墙面连着的是一家酒肆，青色的酒幌子悬在一旁，酒肆前摆了两个酒缸，上面用已经被晒得发白了的红纸贴着“酒”字，两个穿着小红夹褂的小男孩在酒缸边打闹。泥墙前除了一些灰扑扑的尘土外，就只有两从黄色的小花从墙角冒出，摇曳着。
“那砖我就是放在这儿的啊，怎么会没了呢，就两块碎红砖。”小乞儿有些着急。
徐冠蹲下，用手捏了捏墙边的尘土，过了半晌才站起身来，墙边隐隐有红砖的碎末，乞儿应该没有撒谎。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刘家的小厮要在这摆两块砖干什么呢？是要传递什么消息，还是说这两块砖里面有着什么寓意？
忽地他愣住了，他的目光望向了街对面的一座酒楼，一座南大街最大的一家酒楼——君悦来。
徐冠打发走了冯丐儿和乞儿，自己走进了酒楼，找到自己昨日的位置坐下来，他略一扭头，眼睛刚好能够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那堵破败的泥墙。
“这窗户是一直都开的吗？”他问在一旁侍候着，准备等他点菜的伙计。
“打开门窗迎客，哪有关的道理？”，伙计笑道，有点不明就里，“除了夜里关门，这窗一年到头都是开着的，不少客都喜欢坐在这儿看个街景儿。”
对上了，薛强二人看来果然有一个是鬼。徐冠虽然不知道这两块红砖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该下点诱饵了，他向外看看天色，唤来一个伙计叮嘱了几句，然后又点了半斤绿蚁酒，要了两碟下酒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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