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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太玄迎皇甫 冲冠战叶家 (一)

    清晨,岎北境内。

    太玄山下的一座酒肆旁一行十多人的队伍,收拾行装,准备策马而去。一旁收拾残羹剩饭的伙计见状连忙把手里的长巾搭上肩头,几步小跑,上前喊道:“客官!店钱,店钱。”

    走在队伍前端的皇甫无量和叶九霄并未理会,只是双腿在马腹一夹,手中缰绳一抖,勿自离去。而队伍末梢的一人,跃上马背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几步迎上来的伙计。单手自怀中一摸,掏出一锭银子,对着身后帅手掷了出去。然后一抖缰绳,头也不回的紧随队伍而去。

    身后的伙计伸手接住掷来的银锭,略一打量,立马换上笑脸,伸手拿下肩头的长巾,笑着挥手喊道:“谢谢客官!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目送一行人隐隐消失在道路拐角处,小伙计回过身来,与酒肆门廊下独饮的一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开始收拾其桌上的东西。

    小路上,行至前方的皇甫无量一路无话,眼见距离这太玄山越来越近,话也渐渐少了起来,整个人变得谨慎了许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九霄倒毫不在意,一路欣赏着湖光山色,倒也悠然自得,看到兴起之处还不忘与身后随行之人点指一番,点头私语。似乎对这太玄山的景色非常赞赏。

    而叶九霄言语间也有意无意瞥向皇甫无量几眼,见对方神色凝重,又不好把对方晾在一旁,毕竟此行皇甫家才是主角,关乎整件事情最终走向。当下,为了缓解气氛,叶九霄思量了一下,仰作关切的询问道:“皇甫贤弟,怎的这太玄山已近在脚下,你这话语却越发少了许多呢?是否有何顾虑之处,不妨直言讲来,也好让为兄解惑。”

    皇甫无量看了一眼叶九霄,犹豫了一下,眼神在四周环视了一下,小声对叶九霄低语道:“叶兄可还记得方才哪家酒肆?”

    叶九霄闻言嗯了一声,点头看着皇甫无量,疑问道:“贤弟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见叶九霄认真询问,似是真的不解其意,便再次小声说道:“我那名付店钱的属下,修为已在武道巅峰多年,但他抛出的银锭,竟被一个市井酒肆的寻常伙计轻描淡写般随意接下,你觉得这正常吗?”

    此话一说,叶九霄神情一愣,似是回忆起之前这个细节,身为老江湖的他或许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但如今被皇甫无量颠婆出来,自然便知道其中利害。而他也因此产生了诸多不解,待观察身边事物和随行人马安然无恙时,他压低声音对着皇甫无量问道:“方才贤弟所言确有其事,赶路心切,叶某确实忽略此等细节,如今我等安然无恙,随行事物也为有损半分,想必那店家没有恶意。纵观天下习武之人浩如云海,卧虎藏龙之辈也不胜枚举,酒肆里潜藏一名武者也不是稀罕之事,只要对我们没有恶意,想必也无大碍。许是贤弟多虑了吧?”

    皇甫无量嗤笑一声,打量了一下叶九霄,见他言辞不似有假。便认真地说道:“叶兄认为一个七境武者屈身于酒肆去当一个跑堂伙计,也属寻常?那这江湖未免太过玩笑了吧?七境之人,江湖中或许不在少数,但凡是达到此境界者无一不是经历过艰苦修炼才能入得门庭,达此境界绝非再似常人,况且这天下的武奴和行走皆是七境,一个酒肆需要雇佣一名七境的武者做伙计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酒肆的老板可就有点意思了,总之,此事反常,还是小心为妙。”

    叶九霄闻言也是心下一凛,面色凝重起来。他想了想,谨慎的向皇甫无量询问道:“莫非贤弟以为......是乐家的人?”

    皇甫无量凝重的面色上没有丝毫变化,也并没有立即回答叶九霄的疑问。只是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的山峦。或许此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而他只希望这件事能顺利谈妥,不要引发过深的矛盾,这是他自不想看到的。叹了口气,皇甫无量出神般的似是自语般答道:“我不确定那家酒肆是否和乐家有关系,但我总感觉事情不会发生的那么凑巧,而且,那个小伙计的的出现总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的出现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希望你的猜测是对的,这只是巧合而已。驾——”皇甫无量说完,当先驱马前行而去,身后随行的叶九霄看着皇甫无量的背影,眼睛渐渐眯缝起来,面色上带有一种冷意。不过瞬间又平复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人招呼了一声,跟了上去。

    酒肆。

    之前讨要店钱的伙计,站在门廊下,手里端着酒壶,为门廊下的人斟满酒杯,口中地低语道:“要提醒乐家一下吗?此行十余人当中高手众多,与我修为相当者就有四人,领头二人的实力我看不透,恐怕在我之上。不过其余人皆是护送随行物品的寻常之人。”

    门廊下的人一身儒生打扮,黑发青衣,面目清秀,年约三十上下,闻言起身,消瘦的身形看似文弱书生般,手握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他看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缓缓的道:“不必,你怎么知道乐家就毫无准备?毕竟.......这乐家老头这个时机孤身南下,真是令人猜不透啊。可查清乐老头去往何地了吗?”

    伙计闻言把头一低,面色惭愧的道:“没有,那乐老头狡猾得很,似乎早已感应到我的跟踪,刚出岎北就把我甩开了,从最后消失的地方看,应该是去往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青衣男子思索着,这东南方向到底是哪一处地方,能让乐老头选择在此刻离开太玄山呢?难不成还有比皇甫家退婚更重要的事?青年男子想不通,当下也不再揣测其中玄机,只是点了点头道:“此事暂且放下,你马上飞鸽传书天台山,尽快派两名高手过来,我有重用。”

    青衣男子身旁的伙计闻言拱手施了一礼,随即点头便向酒肆内走去。原地留下望向东南方向的青衣男子。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转过身然后看向太玄山,而此时的酒肆后院,一只白色信鸽自屋顶展翅而出,飞向东北方向。

    “乐允臣啊乐允臣,你此刻要是知道皇甫家退婚的队伍已经到了太玄山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太玄山某处的一处峭壁,一个身着麻衣开衫的长发男子,端坐在崖壁上的一株松树上,左手执三尺长剑,正在一点点削着右手中的一颗苹果。果皮自男子手中缓缓垂下,男子目光盯着下方出现在视野里的一队行人,手中却未停下,待到最后一片果皮掉落,男子斜握剑柄,剑尖对着下方人群掷出,长剑嗖的一声对着下方飞去,插入人群前的地面之上,剑身没入地面三寸而立。

    人群为首的皇甫无量,坐下流云飞瀑一声嘶鸣,前蹄跃起,停在当场。皇甫无量一勒缰绳,循声望向远处的崖壁,在飞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皇甫无量和叶九霄已然把目光锁定在了那处崖壁,叶九霄本想出手,正欲跃马而去的他见到前方皇甫无量举在半空示意的手掌,当下便停止身形,目光随之一同望去。

    而此时崖壁上的一株松树上,一个身着麻衣的男子也随之朝着人群一跃而下,落在插入地面的长剑旁边,出现在众人面前。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男子也不言语,只是漠然的看着众人。面对一众高手,此人神态自若,似乎并未把一行人放在心上。这让皇甫无量心里感到了一丝凝重,既然敢出现,那么势必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双方都不说话,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一方是插剑拦路的不名男子,看着众人吃着苹果。一方是坐马相视的赶路之人。叶九霄本欲驱马向前发问,奈何为首的皇甫无量此刻手掌依旧举在半空还未放下。众人只能茫然对望,一时间都停在原地,目光落在皇甫无量身上。

    而此刻的皇甫无量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之前酒肆出现的伙计本就让他一路谨慎万分,而此刻再次出现的人顿时让他确信此行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他想不通这接连出现的人是否和乐家有关。如果和乐家无关,那这些人出现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当自己对一件事一无所知的时候,那么冷静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关乎到一件事的微末走向。而此刻皇甫无量锁定在拦路男子身上的目光也渐渐缓和下来。他收回半空的手掌。看了一眼插入地面的长剑,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问道:

    “天下剑客浩如云海,但剑道杰出者,却只有十人,而其中半数皆持有世间名剑。阁下虽然用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但却无法掩盖剑道修为。我自问与十大剑道高手素无恩怨。不知阁下此番拦路,是何缘故?”

    拦路男子闻言也不说话,自顾自吃着苹果。这引得皇甫无量身后的叶九霄十分不满,当下驱马停在皇甫无量一侧,伸手点指,张嘴便欲叱喝。而下一刻他急忙咽下本欲出口的话,手中长剑来不及出鞘,横抵胸前,挡住射向胸前的果核。这一震直接把他弹落马下,身形退后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一招不仅震惊了众人,更让叶九霄怒不可遏,本来见此人年纪轻轻,虽负十大剑道高手之名,也不过堪堪一后辈而已,没想到出手竟如此强劲果决,让他在人群中折了颜面。而当他正准备拔剑相迎时,却被皇甫无量摆手再次阻止,于是他怒哼一声索性站在原地不再言语,冷眼瞄望前方。

    而当众人把投望自己的眼神纷纷移开后,叶九霄心里却冷笑一声。不得不说,叶九霄是个心机颇深之人,因为一切表象都是他刻意为之。他驱马上前,点指怒骂,本就是想激怒对方,因为人群里需要这么一个人,别人的身份显然不够。而除了皇甫无量,这个人只有他最合适。他看出皇甫无量的探测之意,但在他看来这显然还不够。所以,他便在皇甫无量提及这十大剑道高手之后,故作蔑视之态,引对方出手。而叶九霄迫切的需要对方这一次出手,这一路之上,虽然皇甫无量有意隐藏对自己的试探,但依旧让心机深沉的叶九霄感觉到了。皇甫无量也很想知道,叶九霄到底有没有修习百字碑功法。这关乎到一个事实,那便是叶九霄手里到底有没有百字碑。

    既然你要,那便给你,这就是叶九霄洞察人心的微妙之处。他刚好借助拦路男子这一击给出了皇甫无量这个答案。而这个举动看似普通却无比关键。这一路皇甫无量一直在思量,思量此行带来的利弊。叶九霄虽然也担心皇甫无量半路反悔,但他更担心的是皇甫无量临阵倒戈。半路反悔,或许不至于得罪乐家,但却把身怀百字碑的秘密作为把柄,被皇甫无量攥在手里。如有一天此事昭然若揭,那等待他的就是剑阁的报复。这同时也关乎道其子叶缺的前途。但料想那皇甫无量也不敢那么做,因为他没有证据。何况叶缺也是剑阁此代辈出的人才,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终污蔑叶家对自己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况且碍于叶缺的身份,到时候剑阁的态度还真不好把握。关键在于,百字碑是二人暗中达成协议的筹码,这种事不好公之于众,故此,叶九霄并不担心。毕竟在没有看到实物前,我说有,你信,那便是事实。你信,我说没有,他人也无从反驳。而若是到了乐家,皇甫无量临阵倒戈,这就比较麻烦,皇甫家或许可以找个理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继续促成婚事,乐家虽有不满,但也不会迁怒于皇甫家,但叶家就要面对来自乐家的怒火了。

    但这一路之上接连两次出现的不明身份之人,让皇甫无量变得越发深沉,更加难以捉摸起来,虽然无法猜出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但如果事情真的有变,叶九霄希望,自己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那么,如何给皇甫无量这个答案,什么时候给,就显得尤为关键。如果自己直接施展百字碑功法,暴露自身强劲修为,表面上看可能一目了然,更加让皇甫无量坚信自己手中的筹码,与自己合作。实则不然,皇甫无量想要看远远不止这些。如果直接施展百字碑,那么这消息便会很快昭告天下,传到剑阁。那时候叶家也就真正宣告走向灭亡,更不用提此次合作了,这反倒给了皇甫无量一个选择的机会,全然抽身,皇甫无量的第一反应便是,老子不和你玩了,毕竟谁也不愿去得罪剑阁,纵使你叶九霄已然把百字碑修炼有成,但放在剑道第一人的独孤牧尘眼里,依旧不够看。

    这才是二人内心博弈的高明之处,叶九霄给出的答案也很高明。借助拦路麻衣男子这一击,使出七分力,假意匆忙挡下,然后借助这一击表明修为。依旧没有暴露自身修习百字碑的痕迹,这么做反倒让皇甫无量认为,合作还可以继续下去,因为谁都喜欢和聪明人合作。至于百字碑,有没有这东西不重要,信不信反而更重要。毕竟皇甫无量看中的科不仅仅只是百字碑那么简单。他同样想依靠剑阁,壮大自己。只是相对之下,他只是在赌叶缺的未来而已,在这种取舍之下,乐允臣和叶缺,他最终把筹码压在了叶缺身上,于是才有了此行。

    而刚刚那随意的交手,自然让在场众人内心产生非议,但这不重要,因为重要的只有皇甫无量的和眼前的拦路之人。答案,叶九霄给了。至于十大剑道高手的威名,自己也暗中成全了。成功的把皇甫无量推到此刻重心。他想看看皇甫无量的接下来的举措。

    皇甫无量并没有太在意叶九霄的反应,他只是继续平静对拦路男子说道:“阁下总不至于同我等这般僵持下去吧?看阁下方才出手,不似为寻仇而来,既然素无恩怨,还请说明来意,如有所求,我等若是能相助一二,定不推辞。”

    这句话说的很客气,既然排除是非恩怨,那么结下一桩情谊肯定是好过对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这是一个典型的老江湖表现,有时候客气并不一定是因为怕事,比起怕事,有些人更怕惹麻烦。而皇甫无量的话显然有了一定效果,那拦路男子双手拍了拍手心残留的果渍,又随意的在胸口擦了擦,然后拔起地上的长剑道:

    “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断江吟。我这人爱好不多,也就三个,恰好名剑就是其中之一。我当时以为剑就在那人身上,害的我跟他打了一架,那人身手不弱,结果让他给跑了。不过呢,他临别前告诉我,若是今日在此地等候,一定会有所收获。”

    麻衣男子,说完,眼睛瞄向皇甫无量坐下的流云飞瀑,在流云飞瀑的马背一侧,一把古朴的剑匣分外扎眼,吗一男子丝毫不敛贪婪之色,如同痴恋美女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把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