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城
入夜，梅间被柳郢的生物钟叫醒。
夺舍之后，躯体的潜意识会影响到他的主观意识，在身为蚯蚓的那段时间中，他已经好好体悟过，此时自然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他将放好饵料的四十个毫子一肩挑，然后空出一只手举着灯笼。
准备出门时，听见连兰的声音：“郢儿，小心些，别跑太远……”
“是，娘亲，孩儿……有分寸呢！”
放完毫子，天色还很黑，远远不到太阳出来的时候。
梅间回到家中，洗去一身污垢，继续睡觉。
这一晚上的劳作，身体并不如何疲累，精神感官也颇为新奇。
但梅间知道，他肯定干不长久，必须尽快找一门来钱的活计。
身为穿越者，穿越到科技还很落后的古代世界，有哪些快速赚钱的方法？
思来想去，他就能想到一个肥皂。
但肥皂这种东西，没有香精的话，很难卖出好价钱。
而且，城里富人们使用的澡豆，效果并不输于蓝星现代社会的香皂。
他即使弄出好用的的香皂了，也没多大的市场。
主要是没有设备，没有人手和生产线来降低成本增大产量。
自己一块一块卖，所得还不如捕鱼呢！
除开肥皂之外，还有几种可供售卖的物品，制作方法，他也记得。
但……
还是那句话，小本经营，单人制作，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说不定，还会被人欺压，连裤子都赔掉！
不去捕鱼，也不卖东西，那打工吗？
打工好像更坑。
柳郢没有一技之长，梅间倒是有，但不适应这个时代。
他苦思片刻，心神一动，有一门活计应该适合他，而且报酬不低，还能锤炼筋骨。
两个月前，伊山雪遣人告知柳郢，临县刘氏武馆正在招收陪练学徒，包两餐和医药，每月还有半吊钱到手，转正之后，更是有五两银子月俸！
柳郢若是去的话，伊山雪还能给他租间廉价房子，安顿好连兰。
一吊钱是一千文，合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穿越前的一千块，半吊就是五百块。
相比于捕鱼，这份工作无疑要靠谱许多。
这个世界，捕捉到手臂粗的鳝鱼，也就十几文钱，一晚上放出去四十个毫子，能有三五十文的收入就要谢天谢地了。
只论所得，平均起来，捕鱼稍高，但极不稳定。
柳郢之所以不考虑当学徒，一个是怕挨打，另外一个则是不想让人瞧不起。
靠女人找到工作，可不就是吃软饭么？
但梅间不在乎。
他连蚯蚓都当了一个月，还会在乎吃点软饭吗？
而且，这份差事，真的很适合他。
不仅可以挣钱，还能锤炼武艺，摸到通力的窍门，打下拜入屏山派的基础。
……
第二日，梅间将收来的毫子清理完毕，看着水缸中的十几条鳝鱼，砸吧砸吧嘴唇。
他想自己吃，然后就全杀了，炖成一锅。
连兰吃了一口比寻常要美味一些的鳝鱼肉：“郢儿，怎么就吃鳝鱼了？可是行情不好？”
梅间吞下一块肉，出于习惯，摇摇头：“不是。娘亲，我在县城找了一份差事，最近几日可能会回来的稍晚一些。等儿子安顿妥当，就把您也接到县城去。”
“回……回临县？”
女人身躯不自觉的抖动一下，木筷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郢儿，咱们，咱们不要去吧？咱现在不是……挺好吗？”
哭瞎的眼睛流不出泪水，但清如泉水的鼻涕，还是流淌下来。
连兰的容颜是极好看的，哪怕经历风霜雨雪，瞎了双眼，也依旧有一抹难以遮掩的俏丽。
梅间看着女人怔怔出神的脸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柳郢的长相随了他娘，也是颇为英俊。
不过，这会儿不是考虑自身容颜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开解面前这个苦命的女人。
他正准备将想好的措辞说出来时，女人又先他一步开口了：
“郢儿说的是，咱们要回去。是娘太过执著了，害得郢儿随娘亲吃了十多年的苦头。”
连兰当初离开临县，就是被几个亲戚的冷漠态度所激。
如今过去十五年，执念早就冰消雪融，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来撬动死寂的心。
她已经是废人，好过歹过，没什么分别，但不能苦了儿子。
儿子还年轻，还有前程可奔赴。
她只要拉得下脸，求求亲朋，即可替儿子谋一份体面营生，娶个像样的妻子。
……
谭渊七年，三月初十。
天还没亮，梅间就跟随村里的牛车前往临县。
刘氏武馆如今还在招人，据说门槛有些高，只要二十岁以下，根骨良好的少年。
“柳小子，你真去武馆当陪练学徒？我听村里的二毛头说，有个小子刚刚进去，第二天就被人打折了腿，还是自己出的医药费！”
“哪个武馆？”
“好像叫什么张氏武馆。”
“张氏？我准备去刘氏武馆看看，实在不行，那就回村里，继续捕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穷文富武。咱们这些山沟沟里的娃娃，没有过人的天赋，还是不要想着习武的好。”
“老伯说的对，我就是去看看，不会硬来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巳时三刻，老伯将牛儿寄养在驿站。
他从车里取出三个烙饼，塞进梅间怀中：“柳小子，拿着饿了吃。”
“多谢老伯，下次请老伯吃酒！”
梅间告别老伯，稍稍打听一番，就找了刘氏武馆的方位。
此时，武馆中的师父正在带弟子操练，要等到午后才有空招收学徒。
时间还早。
梅间拿出一个烙饼，一边吃，一边往倚翠楼走去。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跟伊山雪说说话。
这两年，若是没她时常接济，柳郢跟连兰肯定饥一顿饱一顿。
她虽然不想待在柳家，但心中一直念着连兰对她的养育之恩。
挺好的一姑娘，就是生不逢时。
倚翠楼一楼大厅。
“哟，毛都没长齐，就来逛啊？”
“翠儿姐，我是来见……见我妹妹的。”
“山雪是你妹妹？你上次不是说，她是你媳妇吗？”浓妆艳抹的姑娘将梅间拉到角落，倒了两杯香茶。
柳郢之前只要来县城卖鱼，就会看望伊山雪。
来来去去，倒是跟这位翠儿姑娘混了个眼熟。
翠儿二十几岁，在青楼这个行当里面，算是老姑娘了，接的都是抵挡生意。
梅间轻咳一声：“以前是我媳妇，但现在，我……我可没钱赎她回来，只能认作妹妹了。”
翠儿黛眉微蹙，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哎，连山雪这样钟灵敏秀的女孩儿也沦落青楼，今后也是如我一般，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咯！”
“但就算如此，日子也比跟着你小子卖鱼好过一万倍！”
她倒是不避讳，说的直接。
梅间也喝一口穿越前都没喝过的上好香茶：“姐姐说的是，但这也怪不得小弟我。我一生下来就是这般条件，有何办法？倘若给我十年二十年，未必不能谋得一分家业！”
翠儿放下杯子，瞪圆了双目：“你小子三月不见，说起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啦？姐姐问你，现在还想不想跟山雪好？”
“当……当然想啊！”
“瞧你这熊样儿，稍微一较真，就软了！我呸！”翠儿啐了一口：“你鱼卖完了没有？”
青楼女子，一娉一笑，一言一语，都带着魅意，尤其是翠儿这样，二十几岁，熟到极致的年龄。
梅间立刻紧守心神，摇摇头：“我今天没卖鱼，怎么了？山雪可是有事脱不开身？”
翠儿压低了声音：“她有什么事？你既然没卖鱼，那我一会儿把她约出来，去飞絮巷的小房子，你还记得那里吧？记得你就先去。”
“记得……但是不用这么麻烦吧？你叫她出来，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真是个孬货，我把她约出来，你们两抱抱亲亲，好生叙叙，不好吗？”
“这……”
“别这的那的，我现在就去叫人了。不过，你可要记住，亲热不要紧，千万别真来。山雪那丫头现在被妈妈当花魁养着，梳拢之前，可万万不能破身，否者今后就只有苦日子过了！”
夺舍之后，躯体的潜意识会影响到他的主观意识，在身为蚯蚓的那段时间中，他已经好好体悟过，此时自然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他将放好饵料的四十个毫子一肩挑，然后空出一只手举着灯笼。
准备出门时，听见连兰的声音：“郢儿，小心些，别跑太远……”
“是，娘亲，孩儿……有分寸呢！”
放完毫子，天色还很黑，远远不到太阳出来的时候。
梅间回到家中，洗去一身污垢，继续睡觉。
这一晚上的劳作，身体并不如何疲累，精神感官也颇为新奇。
但梅间知道，他肯定干不长久，必须尽快找一门来钱的活计。
身为穿越者，穿越到科技还很落后的古代世界，有哪些快速赚钱的方法？
思来想去，他就能想到一个肥皂。
但肥皂这种东西，没有香精的话，很难卖出好价钱。
而且，城里富人们使用的澡豆，效果并不输于蓝星现代社会的香皂。
他即使弄出好用的的香皂了，也没多大的市场。
主要是没有设备，没有人手和生产线来降低成本增大产量。
自己一块一块卖，所得还不如捕鱼呢！
除开肥皂之外，还有几种可供售卖的物品，制作方法，他也记得。
但……
还是那句话，小本经营，单人制作，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说不定，还会被人欺压，连裤子都赔掉！
不去捕鱼，也不卖东西，那打工吗？
打工好像更坑。
柳郢没有一技之长，梅间倒是有，但不适应这个时代。
他苦思片刻，心神一动，有一门活计应该适合他，而且报酬不低，还能锤炼筋骨。
两个月前，伊山雪遣人告知柳郢，临县刘氏武馆正在招收陪练学徒，包两餐和医药，每月还有半吊钱到手，转正之后，更是有五两银子月俸！
柳郢若是去的话，伊山雪还能给他租间廉价房子，安顿好连兰。
一吊钱是一千文，合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穿越前的一千块，半吊就是五百块。
相比于捕鱼，这份工作无疑要靠谱许多。
这个世界，捕捉到手臂粗的鳝鱼，也就十几文钱，一晚上放出去四十个毫子，能有三五十文的收入就要谢天谢地了。
只论所得，平均起来，捕鱼稍高，但极不稳定。
柳郢之所以不考虑当学徒，一个是怕挨打，另外一个则是不想让人瞧不起。
靠女人找到工作，可不就是吃软饭么？
但梅间不在乎。
他连蚯蚓都当了一个月，还会在乎吃点软饭吗？
而且，这份差事，真的很适合他。
不仅可以挣钱，还能锤炼武艺，摸到通力的窍门，打下拜入屏山派的基础。
……
第二日，梅间将收来的毫子清理完毕，看着水缸中的十几条鳝鱼，砸吧砸吧嘴唇。
他想自己吃，然后就全杀了，炖成一锅。
连兰吃了一口比寻常要美味一些的鳝鱼肉：“郢儿，怎么就吃鳝鱼了？可是行情不好？”
梅间吞下一块肉，出于习惯，摇摇头：“不是。娘亲，我在县城找了一份差事，最近几日可能会回来的稍晚一些。等儿子安顿妥当，就把您也接到县城去。”
“回……回临县？”
女人身躯不自觉的抖动一下，木筷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郢儿，咱们，咱们不要去吧？咱现在不是……挺好吗？”
哭瞎的眼睛流不出泪水，但清如泉水的鼻涕，还是流淌下来。
连兰的容颜是极好看的，哪怕经历风霜雨雪，瞎了双眼，也依旧有一抹难以遮掩的俏丽。
梅间看着女人怔怔出神的脸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柳郢的长相随了他娘，也是颇为英俊。
不过，这会儿不是考虑自身容颜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开解面前这个苦命的女人。
他正准备将想好的措辞说出来时，女人又先他一步开口了：
“郢儿说的是，咱们要回去。是娘太过执著了，害得郢儿随娘亲吃了十多年的苦头。”
连兰当初离开临县，就是被几个亲戚的冷漠态度所激。
如今过去十五年，执念早就冰消雪融，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来撬动死寂的心。
她已经是废人，好过歹过，没什么分别，但不能苦了儿子。
儿子还年轻，还有前程可奔赴。
她只要拉得下脸，求求亲朋，即可替儿子谋一份体面营生，娶个像样的妻子。
……
谭渊七年，三月初十。
天还没亮，梅间就跟随村里的牛车前往临县。
刘氏武馆如今还在招人，据说门槛有些高，只要二十岁以下，根骨良好的少年。
“柳小子，你真去武馆当陪练学徒？我听村里的二毛头说，有个小子刚刚进去，第二天就被人打折了腿，还是自己出的医药费！”
“哪个武馆？”
“好像叫什么张氏武馆。”
“张氏？我准备去刘氏武馆看看，实在不行，那就回村里，继续捕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穷文富武。咱们这些山沟沟里的娃娃，没有过人的天赋，还是不要想着习武的好。”
“老伯说的对，我就是去看看，不会硬来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巳时三刻，老伯将牛儿寄养在驿站。
他从车里取出三个烙饼，塞进梅间怀中：“柳小子，拿着饿了吃。”
“多谢老伯，下次请老伯吃酒！”
梅间告别老伯，稍稍打听一番，就找了刘氏武馆的方位。
此时，武馆中的师父正在带弟子操练，要等到午后才有空招收学徒。
时间还早。
梅间拿出一个烙饼，一边吃，一边往倚翠楼走去。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跟伊山雪说说话。
这两年，若是没她时常接济，柳郢跟连兰肯定饥一顿饱一顿。
她虽然不想待在柳家，但心中一直念着连兰对她的养育之恩。
挺好的一姑娘，就是生不逢时。
倚翠楼一楼大厅。
“哟，毛都没长齐，就来逛啊？”
“翠儿姐，我是来见……见我妹妹的。”
“山雪是你妹妹？你上次不是说，她是你媳妇吗？”浓妆艳抹的姑娘将梅间拉到角落，倒了两杯香茶。
柳郢之前只要来县城卖鱼，就会看望伊山雪。
来来去去，倒是跟这位翠儿姑娘混了个眼熟。
翠儿二十几岁，在青楼这个行当里面，算是老姑娘了，接的都是抵挡生意。
梅间轻咳一声：“以前是我媳妇，但现在，我……我可没钱赎她回来，只能认作妹妹了。”
翠儿黛眉微蹙，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哎，连山雪这样钟灵敏秀的女孩儿也沦落青楼，今后也是如我一般，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咯！”
“但就算如此，日子也比跟着你小子卖鱼好过一万倍！”
她倒是不避讳，说的直接。
梅间也喝一口穿越前都没喝过的上好香茶：“姐姐说的是，但这也怪不得小弟我。我一生下来就是这般条件，有何办法？倘若给我十年二十年，未必不能谋得一分家业！”
翠儿放下杯子，瞪圆了双目：“你小子三月不见，说起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啦？姐姐问你，现在还想不想跟山雪好？”
“当……当然想啊！”
“瞧你这熊样儿，稍微一较真，就软了！我呸！”翠儿啐了一口：“你鱼卖完了没有？”
青楼女子，一娉一笑，一言一语，都带着魅意，尤其是翠儿这样，二十几岁，熟到极致的年龄。
梅间立刻紧守心神，摇摇头：“我今天没卖鱼，怎么了？山雪可是有事脱不开身？”
翠儿压低了声音：“她有什么事？你既然没卖鱼，那我一会儿把她约出来，去飞絮巷的小房子，你还记得那里吧？记得你就先去。”
“记得……但是不用这么麻烦吧？你叫她出来，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真是个孬货，我把她约出来，你们两抱抱亲亲，好生叙叙，不好吗？”
“这……”
“别这的那的，我现在就去叫人了。不过，你可要记住，亲热不要紧，千万别真来。山雪那丫头现在被妈妈当花魁养着，梳拢之前，可万万不能破身，否者今后就只有苦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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