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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贵族

    作为七扇门的都统,巴图向脱脱禀报近来七扇门的进度,吉雅端起茶壶,想往杯子里倒水,却发现是干的。

    脱脱见了,轻轻拍了下手,一个小丫鬟进来了,吉雅扫眼望去,正是周兰汀,她穿着崭新的婢女服,材料是上等的丝绸,外面还裹着带绒毛的厚马甲,衣裳、马甲还有鞋子都很合身,显见是专门为周兰汀做的。吉雅还注意到,没几个月时间,周兰汀小脸上有了肉,比以前好看多了,而且似乎长得略高了些。

    周兰汀进来便低眉顺眼的站着,脱脱轻声道:“去拿热茶水进来,他们暖暖喉咙。”周兰汀欠欠身出去了,未久,她托着盘子进来,盘子里是一壶热茶,周兰汀小手直抖,吉雅连接了过来。

    喔唷,真还挺重!吉雅接过后发现这盘子里装的茶壶确实很重,无怪乎周兰汀的手要抖了,她细眼一看,这茶壶居然是用黄铜铸造的,而且内胎很厚,在任何朝代,黄铜都是值钱的,何况这茶壶上还镶嵌着一些奇石,雕刻和装饰非常精美。吉雅不禁问道:“阿哈,这是谁送您的?”脱脱回道:“一个小官,这玩意儿够他半年俸禄吧。”

    吉雅轻轻一笑,没有多问是谁,脱脱是皇帝和伯颜身边的红人,多少人送厚礼想巴结他,无非是想通过脱脱得以升官发财。吉雅提起茶壶,往三个杯子里倒上茶水,巴图正喉咙干渴,拿起杯子就要喝,吉雅嘴里叫着“烫”,可已经晚了,水是九成开,非常烫,巴图手一滑,杯子掉在桌上,茶水撒出,桌上的几幅字被打湿,墨水都乌了。

    吴直方和贾鲁的书法不错,这一下午的心血,就被这杯茶给毁了,脱脱嘴上的肉微微一扯,他马上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装作无所谓,可巴图早察觉到了,连跪下请罪。脱脱朗朗笑道:“巴图,起来,我是爱这两幅字,可勇士更难得啊。吴先生和贾教授就在大都,我要字,以后找他们再写便是了。无伤大雅,你继续说。”

    巴图坐回到了椅子上,还有些惴惴不安状,那样子很是滑稽,却听到旁边噗嗤一声笑,周兰汀连捂住嘴巴,还装作平静,可她这样子岂能瞒过在场的三双眼睛,三人都是面面相觑,若不是周兰汀这么一笑,他们都忘了居然还有个小姑娘在,而巴图呈报的是极为机密的七扇门的大事,一旦泄密,不知会有多少人家被灭门。

    巴图异常紧张的盯着周兰汀,手还按在了腰间,吉雅知道脱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尽管不明具体原因,连伸出手按住巴图的肩膀。果然脱脱说道:“不用紧张,她绝不会泄露的,她是孤儿,离开这里,马上就会饿死。”随后,脱脱叫周兰汀先出去,周兰汀嗯嗯着,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巴图呈报之后,脱脱大体知道了七扇门的进度情况,现在七扇门里已经有接近五十名成员了,全是各族各地的高手,没有一个是含水分的。脱脱问到七扇门有什么精英人才,巴图报出了哈喇耳,这是一个西域番僧,相貌一般,举止粗俗,可有一身绝世神功,以后定会起大用。轮到吉雅,她刚报出赵贵方的名字,正欲对赵贵方来个简介,忽然传来一阵鸟叫声。

    这大冬天的大都城,那是雪落鸟飞绝,这屋里怎么会有鸟叫声?

    脱脱面容整肃,连忙起身,向右而去,他将第二排的书架上有个木制的鸟和鸟笼的模型,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鸟头不停的啄着,如一只活鸟在啄食一般,鸟叫声也是从这里发出的。

    巴图和吉雅相视一笑,两人明白,这是宫里要召见脱脱,不能有丝毫延迟,两人行礼后便快步出去,脱脱也未相送。

    脱脱扭开机关,随着隆隆声响起,书房的西北一侧,石板移开,出现个洞口,从里面走出一人,是捧着大元符节的世杰班,这显是顺帝相召了。

    巴图和吉雅出了脱脱府,在一个路口,两人分别,吉雅要回七扇门,巴图因答应了欧里奇和月阔察儿,要一起喝酒,便得等几日再回去,吉雅叮嘱他,一定不能贪杯,就怕酒会吐真言,那就太可怕了,巴图拍拍胸口,笑道,是酒重要,还是头重要,我分得清。

    和巴图共事这几个月,吉雅也了解这个人了,粗中有细,大智若愚,比那些看似机灵的更靠得住,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名义上,巴图的她的上司,哪有下属吩咐上司的?吉雅上了马,策马向西而去。

    经过一条街时,吉雅见到有三个穿着六扇门公服的人,他们顶着雪花,都是搓着手,哈着气,显是很冷。这三人正是柳玉书、李小三、杜康,如今柳玉书也穿着普通捕快的公服,受赵贵方逃出地牢的连累,他的副统制被撤了。其实这还是公门内体恤柳玉书,赵贵方出逃,柳玉书等人事前几次去探望,每次去带着篮子,赵贵方挖地道走的工具,肯定是柳玉书提供的,虽没人亲眼看见,可事实无法改变,刑部司狱司大为光火,要严办此事,可六扇门也归刑部管,都是兄弟部门,刑部的一个侍郎亲自出面调停此事,叫双方都各让一步,于是柳玉书被撤去副统制,降为普通捕快,赵贵方出逃一事,双方都要严格保密,不得外泄,这事也就了了。

    一阵冷风吹来,李小三冷得直哆嗦,声音发抖道:“当差的都是上辈子做了孽,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巡逻,好冷啊,真想把你喝了。”李小三用力捶了捶杜康,杜康不解道:“天冷,你喝我,捶我做什么?”李小三呵呵笑道:“谁叫你取这名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歪着嘴,啐道:“莫名其妙。”

    两人正在插诨打科时,柳玉书一声不吭,他歪着扬着,望向一处,李小三和杜康觉得好奇,也顺着望去,李小三微微皱眉,这女的怎么如此眼熟?杜康没见过吉雅,见柳玉书和李小三看着吉雅,好似认识一样,杜康心道,这女的一看就是蒙古贵族女子,他们认识这女子?不会吧!

    吉雅骑在马上,柳玉书站在街边,两人隔着十来米,就这么静静的上下对望着,柳玉书马上想起吉雅是谁,而吉雅也记起了曾在大秦王府后门见到过柳玉书,听赵贵方所过,柳玉书是他的师父。两人就静静的注视着对方,仍没说话,他们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应,而这个引子就是赵贵方,做了近三十年捕快的柳玉书,有着常人没有的觉察与感知,虽然他心里说不清为什么,但他从这个蒙古年轻贵族女子身上仿佛看到了赵贵方的影子,这意味着,赵贵方逃出去了,徒弟还活着。柳玉书忽然笑了,吉雅微微点头,手中一拉,马蹄踏动,她扭过头,策马而去。

    吉雅的一人一马已经走远了,柳玉书还望着那边,李小三和杜康从未见他如此过,两人都轻轻推着他,问他是怎么了?过了许久,柳玉书才回过神来,说自己没事,回衙门吧,还要交差呢。

    常言道要么不遇,遇事总成双,今天,柳玉书破天荒的遇到两个蒙古贵族。

    夜里,柳玉书回到他的住所,城西的一处小宅院,大都是东贵西贱,柳玉书虽是公门中人,但朝廷序列中,仍是低贱的,只配住城西这边。

    回来前,柳玉书已和李小三、杜康吃了晚饭,还喝了点酒。开门进屋后,柳玉书烤了一会儿火,打着哈欠,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戌时了,该歇息了,明儿还有差事。

    留那点小炭火继续烧着,散发点热气,柳玉书刚准备脱去衣服睡觉,忽而一股寒气袭来,柳玉书双眉紧锁,他记得很清楚,门窗都关好了,这屋子虽不华美,但很新,没有破洞,有没有透入风,这寒气是哪里来的?

    微弱的炭火下,一道影子映在墙上。柳玉书顿时大惊,将放在床边的佩刀拿起,双手紧握,对着外面。从阴影中一个人走了出来,身材不高,长着鹰钩鼻和三角眼,外面套着一件皮衣,头上戴着一顶皮绒毡帽,正是伯颜的护卫队长赤那。柳玉书挺着手里的佩刀,叫道,你,你是谁?赤那嘿嘿冷笑,没有说话,柳玉书仔细打量面前这人,虽然外面裹着那辨身份的厚衣服,可他腰间挂着玉牌,脚上穿着长筒官靴,还有金丝纹绣,这分明是只有贵族才能穿戴的。不错,赤那是侍卫,可也是出身贵族,而且级别还不低。

    柳玉书仍手持着刀,可语气软了下来,问道:“这位大人,不,不知光临寒舍,有,有何见教?”赤那咧嘴一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是大人的?”柳玉书左手腾出,指了指赤那的玉牌和官靴。赤那呵呵笑道:“不愧是老捕快,有几分眼力,可惜了,你是汉人,而且老了,若你是蒙古人,再年轻过一二十岁,我可抬举抬举你。哎,可惜了。”柳玉书又问道:“这位大人,不知您到寒舍,要做,做什么?您也说了,小的老了,经不住吓。”

    赤那坐在了柳玉书刚才烤火的椅子上,仰着头望着柳玉书,虽然柳玉书在上,好似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与赤那的双眼直视时,柳玉书竟不寒而栗起来,右手一抖,佩刀掉住地上,赤那的眼睛本是正常的黑色,可方才在柳玉书看来,竟是淡绿色的,还发着幽幽的光,正如草原上盯着猎物的狼眼一般。

    赤那淡淡问道:“不要怕,我来这里,只问一件事,赵贵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