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晡食
回到执玉司已经下午了，巫侍潘杨和苏景行李云山三人坐在隔间里，讨论起今天的调查结果。
巫侍潘杨坐在桌案上，手摩挲着下巴：“马家药铺提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算作一个调查方向吧，但关于他的信息太少，不确定他是否和背山里一案有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我们主要还是调查商铺这边，诸如商铺管事伙计的个人情况，商铺背后的商队，以及商队的管事伙计等。
“你们明天休沐，后天去太学，若是要出城调查商队的话恐怕不能及时回来。”他想了想，“这样吧，你们留在城中，负责调查马家药铺的那个男人。”
苏景行和李云山应下：“是，巫侍。”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晡食的时间。
中午他们在外调查，晌食吃得很随意，早就饿了。巫侍潘杨叫了一个小吏：“去厨下传膳。”
执玉司类似于官署机构，当值期间的用餐时间会提供餐食。执玉司中有专门的庖厨，去庖厨说一声，很快便会有仆役送上饭菜。
厨房一般是根据当天的食材做菜，但巫者们若有特殊的饮食习惯也可以另外告知。
那小吏出去时正碰上巫侍彤与搭档方士石锦脱履进来，巫侍彤闻言叫住那小吏：“我们也还未用晡食，让庖厨多送两份过来。”
“是，阁下。”小吏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穿着短衣长裤的仆役过来，先是在院中另一侧宽敞的大房间里摆上了的案桌和坐榻，等众人坐好，又端上饭菜浆饮。
饭菜浆饮都分别用小碗盛着，每人桌案上各一份。
领头的那仆役道：“几位阁下，今天的主食是栗米饭，羹有红豆鲜肉羹，菜有煮白菘，蜜丸子，炙乌鸦，浆饮则是李浆。”
苏景行早就听同在执玉司见习的同窗们说起过执玉司的膳食很不错，虽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和复杂的做法，但每日都有肉，且味道也很好。
只是他和李云山因之前忙于查案，整天跟着巫充言四处奔波，前几天联系骑马时又错过了饭点，还没来得及体验执玉司的伙食。
巫侍潘杨看了看菜式，满意道：“今天有红豆鲜肉羹和蜜丸子，不错不错。”
巫侍彤道：“我觉得还是蒸羊羔肉和炙羊排最好吃，可惜今天没有。”
苏景行面前的案桌上摆着几个小碗，分量不大但香气扑鼻，令他不由食指大动。
他先吃了巫侍潘杨推荐的红豆甜米鲜肉羹和蜜丸子。
红豆鲜肉羹和蜜丸子顾名思义，一个是红豆猪肉末和糖熬成的羹，一个是和了蜜及糯米的蒸肉丸子，俱是口感软糯，并不算太甜——毕竟这个世界的农业虽然发展得不错，但糖仍是不便宜的。
苏景行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倒不是他觉得不好吃，只是他习惯晌食晡食的菜必须吃咸的，甜食只能是饭后点心，不然就算吃饱了也觉得缺了顿饭。
他将目光投向了炙乌鸦。
不论穿越前后，他还是第一次吃乌鸦，颇有些新奇。
盘子里的乌鸦是小半只，大于有四分之一的样子，烤得表皮金黄，泛着油光，闻起来一股肉香。他撕下一个腿尝了尝，肉比鸡肉略粗，味道也不大一样，但也还不错。
方士石锦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李浆，对众人道：“今天下午去珩阙那边，见到钺阙派去二王子那边的几位巫者。”
巫侍潘杨问：“二王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方士石锦说：“自从前两天的行刺后，归云那边倒是没再有动静。但还要多观望几天，之前增派过去的巫者才能回来。”
“不过暗巫者仍是小动作不断，”巫侍彤补充，“十分烦人。”
李云山道：“我听说服徭役的民夫都已经到了，船坞不日就要动工。二王子到时很可能需要去巡视检查。
“那里人多杂乱，加上离港口也不远，护卫工作很是麻烦。因为这个，县廷这段时间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当初得知二王子会在这段时间来云和城主持船坞修建时，李左尉踌躇满志，毕竟这是难得的在王室以及朝中大员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且以往二王子参与工程时，归云和暗巫者们都没有这么上蹿下跳，护卫工作的难度并不很大。
但这次情况可复杂多了也麻烦多了，这个脸露得提心吊胆，焦头烂额。
方士石锦听了李云山的话，点头说：“正是如此，巫者们也很忙，事事都小心翼翼，再三检查，生怕出一点差错。
“对方可是有黄璜大巫，手段莫测，就算我们这边亦有大巫坐镇，却也不敢大意。”
其实在苏景行看来，若是让二王子回都城去，朝廷另派人来，大家都会轻松很多。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朝廷不会让归云和暗巫者影响到国中大事，否则往后只要他们出来捣乱威胁，朝廷便要妥协，岂不成了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就是君王，再担心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提出让二王子回去。
更别提云和城执玉司和县廷了，这不相当于承认他们无能，保护不了二王子吗，绝对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
巫侍彤说：“虽然归云和暗巫者那边很烦人，但除非是归云的大巫出手，不然只要小心些，也不用太过担心。倒是去托罕国危险多了。”
苏景行记得在来执玉司之前，就听林司业说起过邻国托罕国因拜沙族侵扰向洛国求助，巫侍潘杨也说过云和城执玉司戈阙的人几乎都去了托罕国。
托罕国左边是漫无边际生机断绝的炎漠。
拜沙族主要生活在炎漠边缘，信仰一位执掌火焰与炎热的异神。拜沙族并非一个部族，而是包含了不少炎漠边境的小部族，还有许多是原本托罕国的百姓。
托罕国右边与洛国隔着不周山，国土亦有相邻，但生活条件远远及不上洛国。
由于炎漠的影响，许多地方的环境都很恶劣，且国中的人天然地敬畏和崇拜异神的力量。除去加入拜沙族的的信徒外，国中如今仍有人信仰异神，联合拜沙族，希望将托罕国变成神国。
不论是考虑到异神或是边境防备，洛国都不得不支援托罕国。
拜沙族人数与洛国和托罕国都完全不能比，但是异神的赐予让他们大多拥有巫力，同时疯狂好斗悍不畏死，加上他们更熟悉地形环境，很不好对付。
巫侍彤轻叹一口气：“我听说戈阙在那边折损了一位青璜巫者，琮阙亦有一位白璜巫者重伤。”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十分吃惊。
巫侍潘杨连忙向巫侍彤询问是哪两位巫者，得知名字后十分低落，尤其是听到戈阙那位青璜巫者时：“当年我刚进执玉司时他还指点过我……”
钺阙和戈阙的关系密切，都是负责调查处理巫术相关案件，对抗异神信众和暗巫者，遇上类似的任务，都是两阙轮换着去。
这次去托罕国是戈阙前往，钺阙留守，据说几年前南方有异神信众作乱，便是钺阙过去，戈阙留下。
遇上这样的任务，除去钺阙和戈阙的巫者外，执玉司内部其他阙都会派巫者过去，官署那边也会派出巫者，但主要还是以这两个阙为主。
巫术玄妙神奇，变化多端，对敌办法千变万化。各个阙的巫者各有专攻，巫者手段，不一定是以正面打斗为主。
钺阙戈阙虽然负责调查和战斗，但也有不少人不善斗法，如之前在背山里受了重伤如今在瓒阙救治的巫侍亮便是如此。
相较于巫侍潘杨，巫侍彤却是更为洒脱些：“巫者修行，危险是免不了的。别的不说，巫力晋升时的危险其实并不比这样的战斗少。
“就算一直不晋升，随着年老体衰，对巫力的控制减弱，也可能会出现巫力紊乱，爆体而亡。
“这样的战斗既是危险，也是磨砺。只有经历了磨砺，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巫力，更有机会冲击下一阶段，顺利晋升。”
巫侍潘杨苦笑了一下：“话虽如此，但得知曾经的同伴离去，还是免不了伤感。每次听到这种消息，我都要提醒自己珍惜当下，努力修行。”
苏景行心中亦不由感叹，巫者修行之路虽然看上去花团锦簇，却也同样布满了荆棘，甚至深渊。
巫侍潘杨坐在桌案上，手摩挲着下巴：“马家药铺提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算作一个调查方向吧，但关于他的信息太少，不确定他是否和背山里一案有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我们主要还是调查商铺这边，诸如商铺管事伙计的个人情况，商铺背后的商队，以及商队的管事伙计等。
“你们明天休沐，后天去太学，若是要出城调查商队的话恐怕不能及时回来。”他想了想，“这样吧，你们留在城中，负责调查马家药铺的那个男人。”
苏景行和李云山应下：“是，巫侍。”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晡食的时间。
中午他们在外调查，晌食吃得很随意，早就饿了。巫侍潘杨叫了一个小吏：“去厨下传膳。”
执玉司类似于官署机构，当值期间的用餐时间会提供餐食。执玉司中有专门的庖厨，去庖厨说一声，很快便会有仆役送上饭菜。
厨房一般是根据当天的食材做菜，但巫者们若有特殊的饮食习惯也可以另外告知。
那小吏出去时正碰上巫侍彤与搭档方士石锦脱履进来，巫侍彤闻言叫住那小吏：“我们也还未用晡食，让庖厨多送两份过来。”
“是，阁下。”小吏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穿着短衣长裤的仆役过来，先是在院中另一侧宽敞的大房间里摆上了的案桌和坐榻，等众人坐好，又端上饭菜浆饮。
饭菜浆饮都分别用小碗盛着，每人桌案上各一份。
领头的那仆役道：“几位阁下，今天的主食是栗米饭，羹有红豆鲜肉羹，菜有煮白菘，蜜丸子，炙乌鸦，浆饮则是李浆。”
苏景行早就听同在执玉司见习的同窗们说起过执玉司的膳食很不错，虽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和复杂的做法，但每日都有肉，且味道也很好。
只是他和李云山因之前忙于查案，整天跟着巫充言四处奔波，前几天联系骑马时又错过了饭点，还没来得及体验执玉司的伙食。
巫侍潘杨看了看菜式，满意道：“今天有红豆鲜肉羹和蜜丸子，不错不错。”
巫侍彤道：“我觉得还是蒸羊羔肉和炙羊排最好吃，可惜今天没有。”
苏景行面前的案桌上摆着几个小碗，分量不大但香气扑鼻，令他不由食指大动。
他先吃了巫侍潘杨推荐的红豆甜米鲜肉羹和蜜丸子。
红豆鲜肉羹和蜜丸子顾名思义，一个是红豆猪肉末和糖熬成的羹，一个是和了蜜及糯米的蒸肉丸子，俱是口感软糯，并不算太甜——毕竟这个世界的农业虽然发展得不错，但糖仍是不便宜的。
苏景行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倒不是他觉得不好吃，只是他习惯晌食晡食的菜必须吃咸的，甜食只能是饭后点心，不然就算吃饱了也觉得缺了顿饭。
他将目光投向了炙乌鸦。
不论穿越前后，他还是第一次吃乌鸦，颇有些新奇。
盘子里的乌鸦是小半只，大于有四分之一的样子，烤得表皮金黄，泛着油光，闻起来一股肉香。他撕下一个腿尝了尝，肉比鸡肉略粗，味道也不大一样，但也还不错。
方士石锦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李浆，对众人道：“今天下午去珩阙那边，见到钺阙派去二王子那边的几位巫者。”
巫侍潘杨问：“二王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方士石锦说：“自从前两天的行刺后，归云那边倒是没再有动静。但还要多观望几天，之前增派过去的巫者才能回来。”
“不过暗巫者仍是小动作不断，”巫侍彤补充，“十分烦人。”
李云山道：“我听说服徭役的民夫都已经到了，船坞不日就要动工。二王子到时很可能需要去巡视检查。
“那里人多杂乱，加上离港口也不远，护卫工作很是麻烦。因为这个，县廷这段时间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当初得知二王子会在这段时间来云和城主持船坞修建时，李左尉踌躇满志，毕竟这是难得的在王室以及朝中大员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且以往二王子参与工程时，归云和暗巫者们都没有这么上蹿下跳，护卫工作的难度并不很大。
但这次情况可复杂多了也麻烦多了，这个脸露得提心吊胆，焦头烂额。
方士石锦听了李云山的话，点头说：“正是如此，巫者们也很忙，事事都小心翼翼，再三检查，生怕出一点差错。
“对方可是有黄璜大巫，手段莫测，就算我们这边亦有大巫坐镇，却也不敢大意。”
其实在苏景行看来，若是让二王子回都城去，朝廷另派人来，大家都会轻松很多。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朝廷不会让归云和暗巫者影响到国中大事，否则往后只要他们出来捣乱威胁，朝廷便要妥协，岂不成了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就是君王，再担心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提出让二王子回去。
更别提云和城执玉司和县廷了，这不相当于承认他们无能，保护不了二王子吗，绝对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
巫侍彤说：“虽然归云和暗巫者那边很烦人，但除非是归云的大巫出手，不然只要小心些，也不用太过担心。倒是去托罕国危险多了。”
苏景行记得在来执玉司之前，就听林司业说起过邻国托罕国因拜沙族侵扰向洛国求助，巫侍潘杨也说过云和城执玉司戈阙的人几乎都去了托罕国。
托罕国左边是漫无边际生机断绝的炎漠。
拜沙族主要生活在炎漠边缘，信仰一位执掌火焰与炎热的异神。拜沙族并非一个部族，而是包含了不少炎漠边境的小部族，还有许多是原本托罕国的百姓。
托罕国右边与洛国隔着不周山，国土亦有相邻，但生活条件远远及不上洛国。
由于炎漠的影响，许多地方的环境都很恶劣，且国中的人天然地敬畏和崇拜异神的力量。除去加入拜沙族的的信徒外，国中如今仍有人信仰异神，联合拜沙族，希望将托罕国变成神国。
不论是考虑到异神或是边境防备，洛国都不得不支援托罕国。
拜沙族人数与洛国和托罕国都完全不能比，但是异神的赐予让他们大多拥有巫力，同时疯狂好斗悍不畏死，加上他们更熟悉地形环境，很不好对付。
巫侍彤轻叹一口气：“我听说戈阙在那边折损了一位青璜巫者，琮阙亦有一位白璜巫者重伤。”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十分吃惊。
巫侍潘杨连忙向巫侍彤询问是哪两位巫者，得知名字后十分低落，尤其是听到戈阙那位青璜巫者时：“当年我刚进执玉司时他还指点过我……”
钺阙和戈阙的关系密切，都是负责调查处理巫术相关案件，对抗异神信众和暗巫者，遇上类似的任务，都是两阙轮换着去。
这次去托罕国是戈阙前往，钺阙留守，据说几年前南方有异神信众作乱，便是钺阙过去，戈阙留下。
遇上这样的任务，除去钺阙和戈阙的巫者外，执玉司内部其他阙都会派巫者过去，官署那边也会派出巫者，但主要还是以这两个阙为主。
巫术玄妙神奇，变化多端，对敌办法千变万化。各个阙的巫者各有专攻，巫者手段，不一定是以正面打斗为主。
钺阙戈阙虽然负责调查和战斗，但也有不少人不善斗法，如之前在背山里受了重伤如今在瓒阙救治的巫侍亮便是如此。
相较于巫侍潘杨，巫侍彤却是更为洒脱些：“巫者修行，危险是免不了的。别的不说，巫力晋升时的危险其实并不比这样的战斗少。
“就算一直不晋升，随着年老体衰，对巫力的控制减弱，也可能会出现巫力紊乱，爆体而亡。
“这样的战斗既是危险，也是磨砺。只有经历了磨砺，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巫力，更有机会冲击下一阶段，顺利晋升。”
巫侍潘杨苦笑了一下：“话虽如此，但得知曾经的同伴离去，还是免不了伤感。每次听到这种消息，我都要提醒自己珍惜当下，努力修行。”
苏景行心中亦不由感叹，巫者修行之路虽然看上去花团锦簇，却也同样布满了荆棘，甚至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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