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像
苏景行和李云山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前方太学大门外，宽敞开阔的大街上传来热闹的人声。
两人来到一处店门口。这店铺顶上挂着木制招幌，上面写了一个“何”字，旁边画着一匹马拉着车。招幌下大门洞开，并无店面，而是一条巷子通往后院，地面带着马蹄车辙的泥印。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短衣长裤年轻伙计。
“苏郎君，李郎君。”那年轻伙计见到两人便笑着上前来，“李郎君要回府了？今天要乘车还是骑马？苏郎君呢，可也要出行？”
这是一家车马行，可以在这里租赁车马，既能自己骑马，也能让人驾车，还可以选择有固定路线和其他乘客的多人牛车马车。
苏景行摇头表示不用，李云山说：“乘车吧，今天穿着深衣不便骑马。”
李云山家中是有马有车的，但太学师生众多，拴马停车极为不便，加上他父亲李左尉不愿娇惯儿子，不让车夫接送，因此他通常都是自己往返。
车马行里的车不但有马车，还有牛车。牛负重耐劳，但速度慢，不如马车，而李云山作为一个官二代，自然不会去挤多人的公共马车。他是这里常客，伙计很清楚这点，回答道：“正好有一辆，刚喂了马，打扫了车厢，又干净又舒服。李郎君稍等。”说着便往院子里去。
不一会儿便有马车从院中出来。拉车的是一匹杂色的马，打着响鼻，车厢两边用朱漆写着大大的“何”字，御者亦穿着短衣，驾着车停在两人前面，向两人问好。
年轻伙计跟在后面：“就是这辆了。李郎君请。”
马车车厢不大，两边有窗户，前后敞开，挂着幔帐系在两侧。李云山从车厢后面踩着垂下的木阶上车，探头向苏景行道：“明日见。”
苏景行对他略一点头作别：“明日见。”
苏景行从车马行出来，沿着街边往家走，远远看见一位老夫人迎面走来。
这位老夫人步履从容，仪态典雅，满头银白的发丝挽成一个高髻，随意插着雕花木簪，身上穿着素绿的直裾深衣，领边袖口绣着精美的白色花纹，深绿色的腰带上用同色丝带系着一枚青色玉璜，落在绕起的裙摆间。
她看到了苏景行，对他微微含笑。
苏景行疾行几步过去，举臂躬身：“学生见过巫虞。”
巫虞是一位青璜巫者，亦是太学巫院中的师长。她眼角唇边都有岁月留下的细纹，但从她红润的面庞，明亮的双目中，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苏小郎君，不必多礼。你这是下课回家了？”
苏景行回答道：“是的。刚上完课，正打算回家。”
巫虞打量了他一下：“我观你神魂有不稳的迹象，可是最近又修习巫术太过劳累？”
苏景行一愣，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修行劳累，若说起与以往不同的，便只有午后那个关于背山里的梦。梦醒之后，他确实感觉到十分疲惫，尽管刚刚醒来，却累得像熬了一夜似的。
巫虞不知他所想，劝诫道：“你之前巫力觉醒时曾影响到神魂，让你神魂不稳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好了，也还是要多加注意。刻苦修行虽然是好事，却不能太过，否则伤了身体，有损神魂，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苏景行忙应道：“学生明白。多谢巫虞教诲。”
巫虞说：“明日你们会有一门专门关于神魂巫术的课，由我主讲。课上的内容正好对你有些用处。”
苏景行说：“太好了，这是学生们的荣幸。”
巫虞和他说了两句，正要走时又似是想起什么，叫住他：“对了，我的课迟到些不妨事，苏小郎君不必跑得太急。”说完向顿时大囧的苏景行揶揄地眨眨眼，这才笑着离开了。
苏景行带着窘迫，依然恭敬地向她的背影躬身作别，礼数周全。
巫虞不仅是苏景行的师长，更他的救命恩人。
四年前，苏景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迎接他的是虚弱无力连手都难以抬起来的身体和脑中一阵接一阵利器搅动般的剧痛。
明明他之前还躺在家里的床上，怀着对周末结束明天要上班的遗憾睡去，但在短暂的清醒中，他发现周围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人们穿着古老的服饰，说着奇怪的语言。
他试图询问，却被脑中尖锐的疼痛打断。他想要大叫发泄自己的痛苦和恐慌，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虽然依旧虚弱，但脑中那让他痛不欲生的剧痛却已经消失。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见一位老夫人坐在他身边，正在对一旁站着的人道：“……应是受了刺激，神魂波动太大，致使巫力突然觉醒，反过来冲击神魂，才会昏迷不醒。”
苏景行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忽然能听得懂这古怪的语言，以及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那位老夫人已经注意到他醒了，看向他露出安抚的微笑：“小郎君不必担心，我已为你疏导巫力，安定神魂。你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平和心境，减少思虑，按时服用巫药便无事。”又鼓励道，“你巫力充沛，潜力可期，若是有机会进入太学巫院，说不定他日能成为一位巫者。”
她的声音温和，笑容亲善，让苏景行紧绷的情绪稍有松动。
他依旧意识不甚清晰，勉强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位老夫人却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回答道：“你现在在医馆中。我是太学巫院的博士，你可唤我为巫虞。”
几天后，随着身体恢复，从模糊的记忆和周围人的交谈之中，苏景行才肯定，自己穿越了。
这里是一个与原本世界古代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他成了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
这个世界极其广阔，他所在的云和城位于洛国茂郡，临靠云水，是西南重镇。这个世界有极少数人能觉醒巫力，交感天地，施展巫术神通，成为巫者。尽管生产力水平位于较为初期的阶段，却因为巫力实现了不少需要几百上千年发展的技术。
自己穿越的这个少年也叫苏景行，住在云和城，是家中独子。不久前，原身考上了云和城太学，正巧原身的父亲也经朋友推荐应募上附近一所蒙学的书师。于是父母商量之后，变卖旧宅，举家搬迁到太学附近。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等十月初开学，原身去太学读书，父亲去蒙学授课。不想刚搬家后不久，父母在一次出城办事的途中遇上了暴雨，乘坐的马车翻下山坡，双双遇难。原身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在父母呵护下长大，虽然聪慧，但只知读书，心智脆弱，突逢巨变悲痛不已，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激发了巫力潜能，神魂受到冲击，当场昏迷不醒。
原身接到父母罹难的消息时就在自家门外的街上，大哭昏倒后立即被邻人们送到了主街上的医馆。碰巧巫虞在附近经过，得知事情后过来查看，才知道是巫力觉醒，并为他舒导巫力，安抚神魂。
事后巫虞曾来看望苏景行，在交谈中告诉他，少年人通常在十二三岁时觉醒巫力，初时巫力都不会太强，能让觉醒者逐渐适应。偶尔也有觉醒时间较迟，或是觉醒时巫力过强的情况。
觉醒时间迟虽然少见，且通常觉醒的巫力微薄，难成大器，但并不会对觉醒者有什么影响。
而觉醒时巫力过强却非常危险。初觉醒者不会疏导巫力，若是巫力超出了神魂能承受的极限，会令神魂受损，尤其对神魂脆弱者来说，甚至会导致神魂破碎，魂消而身死。
巫虞对苏景行道：“你的巫力十分充沛，幸而你的神魂亦是十分强大，才能承受住觉醒时巫力爆发的冲击，不然怕是有性命危险。尽管如此，你的神魂也受伤颇重，令根基动摇不稳，你日后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心伤神。等你年纪渐长，巫力和神魂都趋于稳定，自会好起来。”
苏景行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想起医馆中的医者曾在闲谈时对他提起过，他刚被送来时曾一度没了呼吸，隔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短暂地睁开眼后又再次陷入昏迷。
医者以为是自己检查失误，虚惊一场。但苏景行在听了巫虞的话之后明白，原身便是神魂太过脆弱，在巫力觉醒时就已经死去，被随即穿越而来的苏景行接管了身体。
虽然巫虞认为哪怕她不在，苏景行也顶多只是昏迷的时间长一些，依然能顺利度过巫力觉醒，可苏景行想到自己作为异世灵魂的身份，以及刚穿越过来时脑中那放佛要裂开的剧痛，完全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平安无事，对巫虞的帮助非常感激。
苏景行在医馆暂住了几天，等身体大致恢复后才回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便是为父母治丧。对于如何整治丧事，苏景行一个穿越者，原身也不过半大少年，都全然不懂，在邻人们的指点下，花费不少心力举办了一场简单却不失郑重的丧事，算是他对原身及其家人的一份心意。
丧礼上，苏景行原本还紧张自己作为穿越者被前来吊唁的亲友看出端倪，毕竟哪怕拥有原身的记忆，他也不可能和原身一样的性情举止。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原身才搬过来不久，与周围邻人们还未熟悉；父母家中俱是远亲，只在喜事丧事时走动，平日鲜少有往来；而原身性格内向，是个书呆子，没有要好的朋友同窗。因此，并无一人察觉他的不妥。
何况，就算苏景行偶尔有些反常举动，众人也不会怀疑，只会认为是巨变和悲痛之下的性情变化。
丧礼之后不久，便是太学开学。原身之前要去的是经史学院，觉醒了巫力后，苏景行便转去了巫院。
巫院的太学生们都有巫力，但入学方式有所不同，有成绩优异通过考核应选进入太学的，也有文化课成绩不佳，被推荐进入太学的——巫力能淬炼身体，提升神魂，觉醒巫力的太学生们学习上自然不会差，但太学录取率极低，每年能考上学子都是天资出众，万中无一。
苏景行，或者说原身，就属于前者，凭自己考上了太学，每月不但能从巫院领取特殊补助，还能从太学领取作为应考太学生的月俸，足够基本的生活开销。加上原身父母还剩下一些积蓄，让他在未来几年内不用为经济来源发愁。
巫院的同窗们大多是早就觉醒了巫力，尽管以前因为年纪小，巫力弱，神魂也不够坚韧，不曾修习巫术，却有足够的时间让巫力与自己的身体协调，与神魂契合。
苏景行初入巫院时，既要稳固神魂，努力掌控巫力，又要适应这个世界，警惕穿越者身份暴露，还需要上课学习。
原身的记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清晰深刻的梦境而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原身学过的知识，甚至一些常识，都需要刻意思索回想才能记起。这让他不得不花了许多功夫，才堪堪跟上学习进度。
在重回学生狗的日子里，琐碎的日常和忙碌的课业充满了他的生活，冲淡了他对穿越的不安和对家人的思念，让他渐渐适应起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两人来到一处店门口。这店铺顶上挂着木制招幌，上面写了一个“何”字，旁边画着一匹马拉着车。招幌下大门洞开，并无店面，而是一条巷子通往后院，地面带着马蹄车辙的泥印。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短衣长裤年轻伙计。
“苏郎君，李郎君。”那年轻伙计见到两人便笑着上前来，“李郎君要回府了？今天要乘车还是骑马？苏郎君呢，可也要出行？”
这是一家车马行，可以在这里租赁车马，既能自己骑马，也能让人驾车，还可以选择有固定路线和其他乘客的多人牛车马车。
苏景行摇头表示不用，李云山说：“乘车吧，今天穿着深衣不便骑马。”
李云山家中是有马有车的，但太学师生众多，拴马停车极为不便，加上他父亲李左尉不愿娇惯儿子，不让车夫接送，因此他通常都是自己往返。
车马行里的车不但有马车，还有牛车。牛负重耐劳，但速度慢，不如马车，而李云山作为一个官二代，自然不会去挤多人的公共马车。他是这里常客，伙计很清楚这点，回答道：“正好有一辆，刚喂了马，打扫了车厢，又干净又舒服。李郎君稍等。”说着便往院子里去。
不一会儿便有马车从院中出来。拉车的是一匹杂色的马，打着响鼻，车厢两边用朱漆写着大大的“何”字，御者亦穿着短衣，驾着车停在两人前面，向两人问好。
年轻伙计跟在后面：“就是这辆了。李郎君请。”
马车车厢不大，两边有窗户，前后敞开，挂着幔帐系在两侧。李云山从车厢后面踩着垂下的木阶上车，探头向苏景行道：“明日见。”
苏景行对他略一点头作别：“明日见。”
苏景行从车马行出来，沿着街边往家走，远远看见一位老夫人迎面走来。
这位老夫人步履从容，仪态典雅，满头银白的发丝挽成一个高髻，随意插着雕花木簪，身上穿着素绿的直裾深衣，领边袖口绣着精美的白色花纹，深绿色的腰带上用同色丝带系着一枚青色玉璜，落在绕起的裙摆间。
她看到了苏景行，对他微微含笑。
苏景行疾行几步过去，举臂躬身：“学生见过巫虞。”
巫虞是一位青璜巫者，亦是太学巫院中的师长。她眼角唇边都有岁月留下的细纹，但从她红润的面庞，明亮的双目中，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苏小郎君，不必多礼。你这是下课回家了？”
苏景行回答道：“是的。刚上完课，正打算回家。”
巫虞打量了他一下：“我观你神魂有不稳的迹象，可是最近又修习巫术太过劳累？”
苏景行一愣，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修行劳累，若说起与以往不同的，便只有午后那个关于背山里的梦。梦醒之后，他确实感觉到十分疲惫，尽管刚刚醒来，却累得像熬了一夜似的。
巫虞不知他所想，劝诫道：“你之前巫力觉醒时曾影响到神魂，让你神魂不稳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好了，也还是要多加注意。刻苦修行虽然是好事，却不能太过，否则伤了身体，有损神魂，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苏景行忙应道：“学生明白。多谢巫虞教诲。”
巫虞说：“明日你们会有一门专门关于神魂巫术的课，由我主讲。课上的内容正好对你有些用处。”
苏景行说：“太好了，这是学生们的荣幸。”
巫虞和他说了两句，正要走时又似是想起什么，叫住他：“对了，我的课迟到些不妨事，苏小郎君不必跑得太急。”说完向顿时大囧的苏景行揶揄地眨眨眼，这才笑着离开了。
苏景行带着窘迫，依然恭敬地向她的背影躬身作别，礼数周全。
巫虞不仅是苏景行的师长，更他的救命恩人。
四年前，苏景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迎接他的是虚弱无力连手都难以抬起来的身体和脑中一阵接一阵利器搅动般的剧痛。
明明他之前还躺在家里的床上，怀着对周末结束明天要上班的遗憾睡去，但在短暂的清醒中，他发现周围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人们穿着古老的服饰，说着奇怪的语言。
他试图询问，却被脑中尖锐的疼痛打断。他想要大叫发泄自己的痛苦和恐慌，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虽然依旧虚弱，但脑中那让他痛不欲生的剧痛却已经消失。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见一位老夫人坐在他身边，正在对一旁站着的人道：“……应是受了刺激，神魂波动太大，致使巫力突然觉醒，反过来冲击神魂，才会昏迷不醒。”
苏景行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忽然能听得懂这古怪的语言，以及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那位老夫人已经注意到他醒了，看向他露出安抚的微笑：“小郎君不必担心，我已为你疏导巫力，安定神魂。你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平和心境，减少思虑，按时服用巫药便无事。”又鼓励道，“你巫力充沛，潜力可期，若是有机会进入太学巫院，说不定他日能成为一位巫者。”
她的声音温和，笑容亲善，让苏景行紧绷的情绪稍有松动。
他依旧意识不甚清晰，勉强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位老夫人却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回答道：“你现在在医馆中。我是太学巫院的博士，你可唤我为巫虞。”
几天后，随着身体恢复，从模糊的记忆和周围人的交谈之中，苏景行才肯定，自己穿越了。
这里是一个与原本世界古代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他成了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
这个世界极其广阔，他所在的云和城位于洛国茂郡，临靠云水，是西南重镇。这个世界有极少数人能觉醒巫力，交感天地，施展巫术神通，成为巫者。尽管生产力水平位于较为初期的阶段，却因为巫力实现了不少需要几百上千年发展的技术。
自己穿越的这个少年也叫苏景行，住在云和城，是家中独子。不久前，原身考上了云和城太学，正巧原身的父亲也经朋友推荐应募上附近一所蒙学的书师。于是父母商量之后，变卖旧宅，举家搬迁到太学附近。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等十月初开学，原身去太学读书，父亲去蒙学授课。不想刚搬家后不久，父母在一次出城办事的途中遇上了暴雨，乘坐的马车翻下山坡，双双遇难。原身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在父母呵护下长大，虽然聪慧，但只知读书，心智脆弱，突逢巨变悲痛不已，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激发了巫力潜能，神魂受到冲击，当场昏迷不醒。
原身接到父母罹难的消息时就在自家门外的街上，大哭昏倒后立即被邻人们送到了主街上的医馆。碰巧巫虞在附近经过，得知事情后过来查看，才知道是巫力觉醒，并为他舒导巫力，安抚神魂。
事后巫虞曾来看望苏景行，在交谈中告诉他，少年人通常在十二三岁时觉醒巫力，初时巫力都不会太强，能让觉醒者逐渐适应。偶尔也有觉醒时间较迟，或是觉醒时巫力过强的情况。
觉醒时间迟虽然少见，且通常觉醒的巫力微薄，难成大器，但并不会对觉醒者有什么影响。
而觉醒时巫力过强却非常危险。初觉醒者不会疏导巫力，若是巫力超出了神魂能承受的极限，会令神魂受损，尤其对神魂脆弱者来说，甚至会导致神魂破碎，魂消而身死。
巫虞对苏景行道：“你的巫力十分充沛，幸而你的神魂亦是十分强大，才能承受住觉醒时巫力爆发的冲击，不然怕是有性命危险。尽管如此，你的神魂也受伤颇重，令根基动摇不稳，你日后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心伤神。等你年纪渐长，巫力和神魂都趋于稳定，自会好起来。”
苏景行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想起医馆中的医者曾在闲谈时对他提起过，他刚被送来时曾一度没了呼吸，隔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短暂地睁开眼后又再次陷入昏迷。
医者以为是自己检查失误，虚惊一场。但苏景行在听了巫虞的话之后明白，原身便是神魂太过脆弱，在巫力觉醒时就已经死去，被随即穿越而来的苏景行接管了身体。
虽然巫虞认为哪怕她不在，苏景行也顶多只是昏迷的时间长一些，依然能顺利度过巫力觉醒，可苏景行想到自己作为异世灵魂的身份，以及刚穿越过来时脑中那放佛要裂开的剧痛，完全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平安无事，对巫虞的帮助非常感激。
苏景行在医馆暂住了几天，等身体大致恢复后才回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便是为父母治丧。对于如何整治丧事，苏景行一个穿越者，原身也不过半大少年，都全然不懂，在邻人们的指点下，花费不少心力举办了一场简单却不失郑重的丧事，算是他对原身及其家人的一份心意。
丧礼上，苏景行原本还紧张自己作为穿越者被前来吊唁的亲友看出端倪，毕竟哪怕拥有原身的记忆，他也不可能和原身一样的性情举止。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原身才搬过来不久，与周围邻人们还未熟悉；父母家中俱是远亲，只在喜事丧事时走动，平日鲜少有往来；而原身性格内向，是个书呆子，没有要好的朋友同窗。因此，并无一人察觉他的不妥。
何况，就算苏景行偶尔有些反常举动，众人也不会怀疑，只会认为是巨变和悲痛之下的性情变化。
丧礼之后不久，便是太学开学。原身之前要去的是经史学院，觉醒了巫力后，苏景行便转去了巫院。
巫院的太学生们都有巫力，但入学方式有所不同，有成绩优异通过考核应选进入太学的，也有文化课成绩不佳，被推荐进入太学的——巫力能淬炼身体，提升神魂，觉醒巫力的太学生们学习上自然不会差，但太学录取率极低，每年能考上学子都是天资出众，万中无一。
苏景行，或者说原身，就属于前者，凭自己考上了太学，每月不但能从巫院领取特殊补助，还能从太学领取作为应考太学生的月俸，足够基本的生活开销。加上原身父母还剩下一些积蓄，让他在未来几年内不用为经济来源发愁。
巫院的同窗们大多是早就觉醒了巫力，尽管以前因为年纪小，巫力弱，神魂也不够坚韧，不曾修习巫术，却有足够的时间让巫力与自己的身体协调，与神魂契合。
苏景行初入巫院时，既要稳固神魂，努力掌控巫力，又要适应这个世界，警惕穿越者身份暴露，还需要上课学习。
原身的记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清晰深刻的梦境而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原身学过的知识，甚至一些常识，都需要刻意思索回想才能记起。这让他不得不花了许多功夫，才堪堪跟上学习进度。
在重回学生狗的日子里，琐碎的日常和忙碌的课业充满了他的生活，冲淡了他对穿越的不安和对家人的思念，让他渐渐适应起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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