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这天，刘管家带着一干下人进了院子，兰潇坐在正厅上听着刘管家说：“夫人禁足，管家之事由卿夫人做主，眼下马上春节了，京城中的世家贵族大多都采买了年货，咱们国公府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兰潇接过历年来的年节来往记册，翻看起来看着这记册，兰潇的神情逐渐深沉。其中一个名字让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不见波澜。

    过了许久，她看着刘管家说：“往年这些事都是谁负责的？”刘管家答话说：“往年大多是莲儿姑娘和老奴负责，拟定单据后由老夫人过目，方才决定采买事宜。”兰潇盖上记册，说：“说起来也是为难，之前这些事交由老夫人操持是理所当然，如今夫人已经进门，合该由她主持内宅事宜，这次犯错，公爷也只是在在气头上的小惩大诫，夫人被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事关府中银钱，我插手太多也是不太合适。”兰潇说完，刘管家神色淡然的答道：“夫人谨小慎微，只是如今少爷明白示下，老奴不敢不从，眼下少爷还没有表态何时放夫人出来，若是抵近年关再计划这些，时间上也是来不及，到时候只怕因小失大啊。”兰潇观察着刘管家的神情，见他话说的滴水不漏，随即顺水推舟道：“既如此，便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去办，只是要辛苦刘管家了，只一点兰潇要多嘴几句，公爷如今风头无两，为了免于落人口实，年节来往尽量避开勋贵之家，也不要着意添置什么，按往年惯例便好。”刘管家接回记册，点头准备离开，兰潇叫住他说：“今年就免了林家的年礼吧。”刘管家为难的说：“免了老夫人娘家的年礼是否不妥。”兰潇起身说：“林家是瓷器皇商，官商过从甚密难免被人说勾结，老夫人那边我亲自去解释，你只管照办。”刘管家点点头离开了拂雪阁。

    兰潇起身来到小佛堂，老夫人奉香刚刚完，见兰潇来了，莲儿立即上了备好的茶点，还笑着打趣说：“卿夫人可真是离不得老夫人呢。”兰潇笑笑，老夫人将佛珠从右手换到左手，向兰潇招手，让她过来坐，说：“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兰潇实话说道：“方才刘管家来说起年节将至，与各家预备年礼之事，兰潇想着往年都是老夫人主持，自是不会出错，今年兰潇就偷个懒，还是按照往年的份例准备。”老夫人笑着指了指她说：“只为这个你不会专门跑一趟的，还有什么？”兰潇嘴角含笑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呢，兰潇想着今年公爷加官进爵，声名在外，木秀于林的道理自是不必多说，所以免了很多勋贵之家的年礼，另外也免了林家的年礼。”说完，兰潇抬眼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捻着佛珠，神情并未见不悦，她叹了一口气说：“林家这些年本也与我少有来往，他们送来的礼我大部分都退回去了，你的考虑是对的，并无不妥。”老夫人放下佛珠，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这些年，我慢慢的也在远离林家，她们在做些什么我有所耳闻，但是也了解的并不真切，但我的底线是，不能伤到国公府和伯渔，你明白我的意思。”老夫人语气并不沉重，神情也并无凌人之势，可是兰潇的心里就是莫名的出现一丝惧意，她一直都看不透老夫人，她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可是你又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和立场，就连秋眉那件事，兰潇到现在也没有勇气问一句。

    兰潇刚出小佛堂的院门，就在不远处看到站定的周武，兰潇看了看身后的琴叶，柔声说：“去吧，你们父女二人也许久没说说话了，不用着急回来，我跟前也没什么事。”说完就拍了拍琴叶的肩，向周武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拂雪阁。

    兰潇坐在廊下，回想起那本记册上的一个名字：诸葛岸。兰潇心里开始理头绪，记册上记载的是前年，兰潇不理解的是那个时候晏伯渔在北境作战，为什么能和诸葛岸扯上关系，这些年来，宁南王府一直都是宁南王声名在外，嘉英郡主恶名不休，唯独世子诸葛岸鲜少有有人提及。

    说起诸葛岸，他有一点不同的是，别的藩王子女总要被留在京城作为名义上的皇家教养，再以质子的身份被监管。只有诸葛岸，他八岁就被封了世子，可是从来不曾踏足京城，这个人对兰潇来说是毫无了解的神秘。而且，为什么辰国公府的年礼送的是诸葛岸而非宁南王，想起那天见到的诸葛岸，斯文儒雅的一席藏蓝长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面容清俊秀气，俨然一副书生打扮，那张脸看上去人畜无害，很难跟一个精于谋算的人联系起来。那天跟他的见面被陈哉打断，他也说了还会来找他，现在这一瞬间，兰潇却很想见到他，这个人身上有很多她好奇的点。

    秋眉端着水果走过来说：“夫人，吃点水果吧。”兰潇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书本，不期然的咳嗽了几声，秋眉赶紧拢了手炉，兰潇轻轻推开说：“不用，就是呛了冷风。”看着秋眉，兰潇说：“这几天你盯着点春月和冬琴，林雪霜出来后，不可能没什么动作，我也好早做应对。”秋眉点头说：“奴婢盯着呢。”一边给兰潇添了热茶，一边轻声说：“宫里的最近联系你了吗？”秋眉端着茶壶的手微滞，随即说：“没有。”兰潇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说：“那你们要怎么安排我接下来的行动呢？”秋眉站直身子，看着兰潇的眼睛里有了些欲语还休。

    兰潇拿起那杯茶说：“七年前你救了彩涓，并把她安置在礼县，三年前你又透露消息给陈哉，又一次救了彩涓，我是实在不明白，宫里那位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下人的死活啊？”这句话问的是自己，因为兰潇是真的不懂，身居天下女子权威的顶点，为什么把一个毫无交集的下人的死活看的这么重，太后和老夫人是闺中密友，那么有没有可能，太后和林家有些老夫人不清楚的牵扯，可是这跟彩涓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跟林雪霜有什么关系？太后？陈哉？林家？这其中始终缺了至关重要的一环，兰潇想不明白，可是她很确定，她要想调查清楚当年的杀人案真相，必然还要再深挖，她掌握的还是不够。兰潇心头划过一个流星，闪烁了一下，只那一下，她不敢深想。琴叶的身影刚刚走进院子，莲儿就急急的跑进来说：“卿夫人，公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