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圣药
咻！咻！咻！
楚萧正在远远地眺望着，黑暗天穹中忽然传来一道道如同神箭破空般的厉啸之声。
他微微抬眸，便见得一道道虹光自四面八方疾射而来，如同燃烧的流星般，由远及近、急速放大，却是一艘艘两头尖长、中部扁平形如树叶一样的巨大木舟。
一艘艘巨大木舟散发着炽盛光芒，破开黑夜、亦破开雨幕，于虚空之中留下道道长痕。渐渐接近镇魔井之后，原本急速行进的势头都倏忽一止，然后在那道通天光柱的周围停了下来、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楚萧认得这种奇巧之物，名为“飞舟”，内藏阵法，只需填入灵石或灌入灵气，便可于虚空中急速行进，一日可行数千里。在催动之时，灵气被燃烧，因此散发出耀眼光芒。
此刻，在那一艘艘巨大的飞舟之上挤满了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身上也都在发光，这是因为他们将灵气外放，用来阻隔暴雨的击打。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镇魔井与那道通天光柱之上来回地游移着，神色各异。
前辈人物似乎皆已心知肚明这异象的源头所在，目光里透着种难以掩饰的热烈与亢奋。
而一些少年人显然只是为了前来见见世面，目光里透着震撼与好奇。
楚萧听到有少年人在求知、前辈人物在教诲引导。
“爷爷，那就是传闻中镇压着大魔头的镇魔井么？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异象？是因为那里面的大魔头将要出世了吗？”
“哪里有什么魔头？漫长岁月过去，这里一直都很平静。这异象不是魔头要出世，应该是圣药成熟所引起，是圣药将要出世了。”
“圣药？”
“是啊……圣药！那可是……足够让整个沧澜域、整个南方界乃至整片大陆都为之疯狂的东西啊！当今时代，天地环境凋零，成圣无比艰难。整个南方界，已足足有五百年不曾显露圣人踪迹了……而这一株圣药，或许就蕴藏着成圣的契机！”
“圣药既如此的珍贵，爷爷还说了‘这一株’，可只有一株，却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想要，冲突就免不了。得到的人想守住，没得到的人就会想去抢、去夺。若是红了眼，便要杀人流血。”
“灵儿你年纪尚小，不知修炼之道正是百舸争流、不进则退。于滚滚洪流之中勇进，追寻心中所求所执，这是吾辈修行的意义所在。”
“灵儿不太懂。”
“生而为人，皆有所求。有所求，则有所执。所求所执即是你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想要去做怎样的事。可这世界很险恶，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你活得更长久一些、更容易地去追寻你想要追寻的东西。而你若是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需要资源，资源即是争端，这是避免不了的。
……
同时也有彼此熟识的人在相互交谈。
“萧家通过传音石告知吾族，他们在此地发现一株将要成熟的圣药，起初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果真不假。方圆二十里之内的生机都尽数被剥夺、成为一片死地，恐怕就是圣药长成所攫取。再加上这冲天的神光，亦正是符合‘圣药成熟必生异象’的定律，应当确是圣药无疑了。”
“那冲天的神光里蕴藏着莫名的力量，像是一种难以揣测、无法抗逆的规则，远远地感应着都令我骨寒毛竖，就仿佛触碰一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那应当就是圣级之力，也唯有圣级之力才能如此的令人胆寒。”
“说起来，萧家这个人情可不算小。你们瞧，镇魔井那些家伙，好像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很不满，萧家此举可多少有些‘叛变’的嫌疑了。”
“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一株圣药，凭一个萧家、一个镇魔井还吃不下。圣药有灵，虽不具备攻击性，却可飞天遁地，颇为棘手。吾等七大地界就算联手，也未必就能十拿九稳将其捉拿。”
“说起萧家，萧家数日前便传讯于我们，为何此刻却不见人影？”
“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吧，他们既将消息传出，显然就是想联合众人之手，又怎么可能会缺席？”
……
楚萧听着这些对话，心中的一些困惑也随之解开。
起初他还在奇怪，这些人中有些面孔令他感到颇为熟悉，但是更多的面孔却都令他感到极为陌生。
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中，不仅有镇魔井地界本土之人，还有来自其它地界的人。
同时也知晓了为何一些地界离镇魔井颇为遥远、却能在异象爆发不久之后便赶到这里，原来是萧家在数日前便传讯告知他们。
圣药太棘手，萧家无法独吞、联合镇魔井地界所有家族都没把握能将其捉拿，因此传讯出去寻求外援，这很合理。
而圣药的长成，需要无比庞大的能量，生机亦是能量的一种。
出于一种生存的本能，圣药在生长成熟的过程中，原本的环境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它便向更远的地方吞噬、褫夺，因此导致方圆二十里生机灭绝、成为一片死地，这一点也是能说得通的。
只不过楚萧还有一事不解。萧家是如何得知镇魔井内有圣药存在？难道他们曾进入过镇魔井么？
好像也只有一个解释。
可楚萧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单纯。他总觉得在无形之中，那一股阴谋弥漫的味道，似乎变得更加浓烈了。
……
而与此同时，萧家的禁地之外。
三个头发花白、形销骨立的老者闭目盘坐着。
他们太苍老了，面皮枯槁形容如老树。同时身上的气息也都极为微弱，如同风中摇晃的火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地湮灭。
他们是萧家的守山人，常年守在这里，萧家若不是将面临灭族惨祸，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忽然，禁地的巨大石门打开，里面一片迷雾，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自迷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说是老者，其实他的模样并不算苍老。除了满头的白发，肌肤都不曾起皱，五官以及精神面貌等，都与中年人相差无几，唯独那双眼眸中，隐隐闪现着一种经历岁月的沧桑感。
他就是萧家的族长，萧灵峰。
他走出禁地，目不斜视，并未看那三名守山人一眼，一步跨出，身形便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
他立在那里，远远地眺望着遥远处那道通天的光柱，目光里透着疯狂的渴望和贪婪。片刻后，他再一次迈步，一步一步，步步百丈。
而禁地之外，萧灵峰离开不久，三名守山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眸。谁都没说话，良久而压抑的沉默一如他们身上的死气沉沉。
这样的沉默在一声叹息中被打破，一人说道：“自十五年前开始，灵峰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另一人点点头，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无奈的意味来，道：“野心，是野心。他的修为近些年提升得极快，野心也随之膨胀，至今日为止，几乎已要压抑不住了。这对萧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一人也怅然，缓缓说道：“他总令我有种陌生的熟悉感，这样的感觉在最近越来越强烈。我现在已看不透他的修为、也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
楚萧依然立在镇魔井百丈外的山崖之上不曾离去，大雨滂沱亦不曾休止，疯狂地击打在他身上。他毫不在意。他很想知道萧家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黑色雀儿在楚萧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目光也瞧着镇魔井的方向，眼神里透着种人性化的沉思。
忽然，楚萧眉头一挑，回头看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掠而来。是几日前他曾见过的那名胖道人和那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胖道人在前，见到楚萧先是怔了怔，然后便笑眯眯说道：“又见面了少年，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说罢又回头道：“圣药出世，月绾仙子难道不打算去分一勺羹么？”
孔月绾提剑在后，淡淡道：“就现在而言，没有什么事比铲除你这妖道更重要。”
胖道人落在山崖上，说道：“你我姑且先休战如何？待贫道看完这里的热闹，便与你寻个好地方生死一战，决不食言。”
孔月绾也落到山崖上，身姿曼妙，仪态从容，身上笼罩一层辉光愈发衬得她圣洁脱俗，绝美不可方物。她淡淡道：“我如何能信你一个妖人的话？”
胖道人说道：“贫道若是食言，你大可继续追杀贫道。而贫道若是守信、与你彻底做个了断，你从此便可解脱、不必再深陷于内心的执念里。这个提议对你而言总之是不亏的，不是么？”
孔月绾沉默，沉默即是答应。
胖道人来到楚萧身边，瞧见楚萧怀里的黑色雀儿，眉头一挑，惊奇道：“你竟连这一族都能降服？这可真是稀奇了。”
黑色雀儿瞧向胖道人，眸子里透着冰冷怒意。“降服”二字令它极为反感，它们这一族无比高贵，怎么可能会被人类降服？
楚萧摇头道：“我并未降服它，它受了伤，我只是暂且将它带在身边。”
胖道人笑眯眯道：“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差不多。”他不待楚萧说话，又接着说道：“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贫道齐良真，法名大善真人，你可称我齐道人，也可称我良真道人。”
不远处，孔月绾面无表情斜睨了胖道人一眼，她也是在此刻才知道这妖道的名头。一个恶事做尽的妖人，名字倒是取得好，更号称什么“大善真人”，听起来倒像是个品德高尚的慈悲大贤般，简直可笑之极！
楚萧对这位良真道人的观感却不算坏，这位良真道人曾给予他善意，他也报上自己的姓名，道：“姓楚名萧，一个浪迹之人。”
良真道人道：“为了圣药而来？”
楚萧道：“我与良真道人一样，也是来看热闹。”
良真道人哂笑道：“你以为贫道在套你的话么少年？贫道只是觉得与你有缘，想提醒你一下。”
他说着指向百丈外的镇魔井，道：“你们管那个地方叫镇魔井对吧？那里面很危险。你仔细看看四周，可有发现妖类踪迹？依照常理而言，妖类对于天材地宝的气息远比人类敏感，可方圆百里之内，鸟兽皆散。这是因为它们趋吉避凶的本能发出了警示，这个地方现在令它们感到很恐惧。”
楚萧低头瞧向怀里的黑色雀儿。
良真道人微微错愕了一下，道：“你怀里这个不算，你完全可以将它当成一个人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这一族，甚至比人类都还要高贵几分。”
楚萧道：“我知其来历，吞天雀么。”
良真道人神色怪异道：“吞天雀？”
楚萧皱眉道：“不是么？”
良真道人轻轻“呵”了一声，正待开口，忽然瞧见黑色雀儿的目光已冰冷到极点，同时还有种警告的意味在其中。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差不多吧。总之贫道想提醒你，若是没有必要，就别去凑热闹了。”
楚萧沉默了一下，道：“说不定是有必要的。”他虽不贪图圣药，但也绝不会让那株圣药落到萧家手里！
良真道人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泥泞的地上，一手托着脸颊，似在追忆往事。渐渐地，他的神色里流露出些许的苦恼，像是自语般喃喃说道：“都他娘的是些倔脾气啊……”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楚萧也沉默着。一边的孔月绾就更不用说，她的性子本来就是极为淡漠的。山崖上，三人都沉默。
约莫过了一刻钟，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种沉闷的鸣响之声。
那声音并不急促，却如同擂鼓般，极为的有力，并且一下一下极有节律。
三人都抬头看去。
一道人影自虚空中从远到近，一步一步，步步百丈，将虚空都踏出道道涟漪。在其身后更遥远处，还跟着十几道疾驰的虹光，像是竭尽全力在追赶。
孔月绾目光平静，眼神淡漠。
良真道人嘻笑道：“这家伙，倒是挺有想法的。”
楚萧却紧紧皱起了眉头。隔了太远，他无法看清那人面貌，但他隐隐猜测应该是萧家的人。这般威势，是萧家其中一位守山人么？给他的感觉极度危险。
萧灵峰脚踏虚空，人还未至，声音已先到：“诸位久等。”
楚萧正在远远地眺望着，黑暗天穹中忽然传来一道道如同神箭破空般的厉啸之声。
他微微抬眸，便见得一道道虹光自四面八方疾射而来，如同燃烧的流星般，由远及近、急速放大，却是一艘艘两头尖长、中部扁平形如树叶一样的巨大木舟。
一艘艘巨大木舟散发着炽盛光芒，破开黑夜、亦破开雨幕，于虚空之中留下道道长痕。渐渐接近镇魔井之后，原本急速行进的势头都倏忽一止，然后在那道通天光柱的周围停了下来、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楚萧认得这种奇巧之物，名为“飞舟”，内藏阵法，只需填入灵石或灌入灵气，便可于虚空中急速行进，一日可行数千里。在催动之时，灵气被燃烧，因此散发出耀眼光芒。
此刻，在那一艘艘巨大的飞舟之上挤满了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身上也都在发光，这是因为他们将灵气外放，用来阻隔暴雨的击打。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镇魔井与那道通天光柱之上来回地游移着，神色各异。
前辈人物似乎皆已心知肚明这异象的源头所在，目光里透着种难以掩饰的热烈与亢奋。
而一些少年人显然只是为了前来见见世面，目光里透着震撼与好奇。
楚萧听到有少年人在求知、前辈人物在教诲引导。
“爷爷，那就是传闻中镇压着大魔头的镇魔井么？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异象？是因为那里面的大魔头将要出世了吗？”
“哪里有什么魔头？漫长岁月过去，这里一直都很平静。这异象不是魔头要出世，应该是圣药成熟所引起，是圣药将要出世了。”
“圣药？”
“是啊……圣药！那可是……足够让整个沧澜域、整个南方界乃至整片大陆都为之疯狂的东西啊！当今时代，天地环境凋零，成圣无比艰难。整个南方界，已足足有五百年不曾显露圣人踪迹了……而这一株圣药，或许就蕴藏着成圣的契机！”
“圣药既如此的珍贵，爷爷还说了‘这一株’，可只有一株，却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想要，冲突就免不了。得到的人想守住，没得到的人就会想去抢、去夺。若是红了眼，便要杀人流血。”
“灵儿你年纪尚小，不知修炼之道正是百舸争流、不进则退。于滚滚洪流之中勇进，追寻心中所求所执，这是吾辈修行的意义所在。”
“灵儿不太懂。”
“生而为人，皆有所求。有所求，则有所执。所求所执即是你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想要去做怎样的事。可这世界很险恶，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你活得更长久一些、更容易地去追寻你想要追寻的东西。而你若是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需要资源，资源即是争端，这是避免不了的。
……
同时也有彼此熟识的人在相互交谈。
“萧家通过传音石告知吾族，他们在此地发现一株将要成熟的圣药，起初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果真不假。方圆二十里之内的生机都尽数被剥夺、成为一片死地，恐怕就是圣药长成所攫取。再加上这冲天的神光，亦正是符合‘圣药成熟必生异象’的定律，应当确是圣药无疑了。”
“那冲天的神光里蕴藏着莫名的力量，像是一种难以揣测、无法抗逆的规则，远远地感应着都令我骨寒毛竖，就仿佛触碰一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那应当就是圣级之力，也唯有圣级之力才能如此的令人胆寒。”
“说起来，萧家这个人情可不算小。你们瞧，镇魔井那些家伙，好像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很不满，萧家此举可多少有些‘叛变’的嫌疑了。”
“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一株圣药，凭一个萧家、一个镇魔井还吃不下。圣药有灵，虽不具备攻击性，却可飞天遁地，颇为棘手。吾等七大地界就算联手，也未必就能十拿九稳将其捉拿。”
“说起萧家，萧家数日前便传讯于我们，为何此刻却不见人影？”
“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吧，他们既将消息传出，显然就是想联合众人之手，又怎么可能会缺席？”
……
楚萧听着这些对话，心中的一些困惑也随之解开。
起初他还在奇怪，这些人中有些面孔令他感到颇为熟悉，但是更多的面孔却都令他感到极为陌生。
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中，不仅有镇魔井地界本土之人，还有来自其它地界的人。
同时也知晓了为何一些地界离镇魔井颇为遥远、却能在异象爆发不久之后便赶到这里，原来是萧家在数日前便传讯告知他们。
圣药太棘手，萧家无法独吞、联合镇魔井地界所有家族都没把握能将其捉拿，因此传讯出去寻求外援，这很合理。
而圣药的长成，需要无比庞大的能量，生机亦是能量的一种。
出于一种生存的本能，圣药在生长成熟的过程中，原本的环境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它便向更远的地方吞噬、褫夺，因此导致方圆二十里生机灭绝、成为一片死地，这一点也是能说得通的。
只不过楚萧还有一事不解。萧家是如何得知镇魔井内有圣药存在？难道他们曾进入过镇魔井么？
好像也只有一个解释。
可楚萧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单纯。他总觉得在无形之中，那一股阴谋弥漫的味道，似乎变得更加浓烈了。
……
而与此同时，萧家的禁地之外。
三个头发花白、形销骨立的老者闭目盘坐着。
他们太苍老了，面皮枯槁形容如老树。同时身上的气息也都极为微弱，如同风中摇晃的火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地湮灭。
他们是萧家的守山人，常年守在这里，萧家若不是将面临灭族惨祸，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忽然，禁地的巨大石门打开，里面一片迷雾，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自迷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说是老者，其实他的模样并不算苍老。除了满头的白发，肌肤都不曾起皱，五官以及精神面貌等，都与中年人相差无几，唯独那双眼眸中，隐隐闪现着一种经历岁月的沧桑感。
他就是萧家的族长，萧灵峰。
他走出禁地，目不斜视，并未看那三名守山人一眼，一步跨出，身形便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
他立在那里，远远地眺望着遥远处那道通天的光柱，目光里透着疯狂的渴望和贪婪。片刻后，他再一次迈步，一步一步，步步百丈。
而禁地之外，萧灵峰离开不久，三名守山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眸。谁都没说话，良久而压抑的沉默一如他们身上的死气沉沉。
这样的沉默在一声叹息中被打破，一人说道：“自十五年前开始，灵峰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另一人点点头，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无奈的意味来，道：“野心，是野心。他的修为近些年提升得极快，野心也随之膨胀，至今日为止，几乎已要压抑不住了。这对萧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一人也怅然，缓缓说道：“他总令我有种陌生的熟悉感，这样的感觉在最近越来越强烈。我现在已看不透他的修为、也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
楚萧依然立在镇魔井百丈外的山崖之上不曾离去，大雨滂沱亦不曾休止，疯狂地击打在他身上。他毫不在意。他很想知道萧家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黑色雀儿在楚萧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目光也瞧着镇魔井的方向，眼神里透着种人性化的沉思。
忽然，楚萧眉头一挑，回头看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掠而来。是几日前他曾见过的那名胖道人和那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胖道人在前，见到楚萧先是怔了怔，然后便笑眯眯说道：“又见面了少年，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说罢又回头道：“圣药出世，月绾仙子难道不打算去分一勺羹么？”
孔月绾提剑在后，淡淡道：“就现在而言，没有什么事比铲除你这妖道更重要。”
胖道人落在山崖上，说道：“你我姑且先休战如何？待贫道看完这里的热闹，便与你寻个好地方生死一战，决不食言。”
孔月绾也落到山崖上，身姿曼妙，仪态从容，身上笼罩一层辉光愈发衬得她圣洁脱俗，绝美不可方物。她淡淡道：“我如何能信你一个妖人的话？”
胖道人说道：“贫道若是食言，你大可继续追杀贫道。而贫道若是守信、与你彻底做个了断，你从此便可解脱、不必再深陷于内心的执念里。这个提议对你而言总之是不亏的，不是么？”
孔月绾沉默，沉默即是答应。
胖道人来到楚萧身边，瞧见楚萧怀里的黑色雀儿，眉头一挑，惊奇道：“你竟连这一族都能降服？这可真是稀奇了。”
黑色雀儿瞧向胖道人，眸子里透着冰冷怒意。“降服”二字令它极为反感，它们这一族无比高贵，怎么可能会被人类降服？
楚萧摇头道：“我并未降服它，它受了伤，我只是暂且将它带在身边。”
胖道人笑眯眯道：“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差不多。”他不待楚萧说话，又接着说道：“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贫道齐良真，法名大善真人，你可称我齐道人，也可称我良真道人。”
不远处，孔月绾面无表情斜睨了胖道人一眼，她也是在此刻才知道这妖道的名头。一个恶事做尽的妖人，名字倒是取得好，更号称什么“大善真人”，听起来倒像是个品德高尚的慈悲大贤般，简直可笑之极！
楚萧对这位良真道人的观感却不算坏，这位良真道人曾给予他善意，他也报上自己的姓名，道：“姓楚名萧，一个浪迹之人。”
良真道人道：“为了圣药而来？”
楚萧道：“我与良真道人一样，也是来看热闹。”
良真道人哂笑道：“你以为贫道在套你的话么少年？贫道只是觉得与你有缘，想提醒你一下。”
他说着指向百丈外的镇魔井，道：“你们管那个地方叫镇魔井对吧？那里面很危险。你仔细看看四周，可有发现妖类踪迹？依照常理而言，妖类对于天材地宝的气息远比人类敏感，可方圆百里之内，鸟兽皆散。这是因为它们趋吉避凶的本能发出了警示，这个地方现在令它们感到很恐惧。”
楚萧低头瞧向怀里的黑色雀儿。
良真道人微微错愕了一下，道：“你怀里这个不算，你完全可以将它当成一个人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这一族，甚至比人类都还要高贵几分。”
楚萧道：“我知其来历，吞天雀么。”
良真道人神色怪异道：“吞天雀？”
楚萧皱眉道：“不是么？”
良真道人轻轻“呵”了一声，正待开口，忽然瞧见黑色雀儿的目光已冰冷到极点，同时还有种警告的意味在其中。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差不多吧。总之贫道想提醒你，若是没有必要，就别去凑热闹了。”
楚萧沉默了一下，道：“说不定是有必要的。”他虽不贪图圣药，但也绝不会让那株圣药落到萧家手里！
良真道人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泥泞的地上，一手托着脸颊，似在追忆往事。渐渐地，他的神色里流露出些许的苦恼，像是自语般喃喃说道：“都他娘的是些倔脾气啊……”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楚萧也沉默着。一边的孔月绾就更不用说，她的性子本来就是极为淡漠的。山崖上，三人都沉默。
约莫过了一刻钟，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种沉闷的鸣响之声。
那声音并不急促，却如同擂鼓般，极为的有力，并且一下一下极有节律。
三人都抬头看去。
一道人影自虚空中从远到近，一步一步，步步百丈，将虚空都踏出道道涟漪。在其身后更遥远处，还跟着十几道疾驰的虹光，像是竭尽全力在追赶。
孔月绾目光平静，眼神淡漠。
良真道人嘻笑道：“这家伙，倒是挺有想法的。”
楚萧却紧紧皱起了眉头。隔了太远，他无法看清那人面貌，但他隐隐猜测应该是萧家的人。这般威势，是萧家其中一位守山人么？给他的感觉极度危险。
萧灵峰脚踏虚空，人还未至，声音已先到：“诸位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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