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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张良利用心理进攻

    武关在中原西侧,陕西东南境,南临深涧,北接山原。函谷关(豫西走廊的西口)是山西省的东大门,武关就是东南大门。刘邦向关上猛攻,终于攻破武关,随即在这里搞了个“屠武关”活动(大约是屠城,全杀死),然后就沿着山间窄路继续向西北,在秦岭的山峦叠嶂中跋涉前进。

    九月,刘邦推进到距离咸阳一百五十公里处的蓝田,这里有一座雄关峣关,内有大量秦军屯驻。

    刘邦急着进咸阳,决意攻关。张良说:“我听说这守关的秦军主将,他爹是个杀猪的。杀猪卖肉属于商人,根据我的理解,商人家庭长大的儿子贪财好利,只认得钱。我们让郦食其老先生拿着重宝过去贿赂他,必有奇效。”

    利诱还不够,还得威逼。张良又教刘邦假装为五万人的大军采办粮草,在山坡堆积一处处的假粮仓(其实他哪有五万人啊),又在周遭山上张插旗帜,以为疑兵,恐吓秦军。

    刘邦的宾客随从中有个楚人叫陆贾,能说会道。于是陆贾跟着郦食其,拉着几车重宝,给屠夫的儿子秦国大将送去。两人一番游说。

    商人素来脑筋活,这位杀猪的儿子的大将,一见重宝,再加上山上的粮仓疑兵恐吓,当即决意叛秦降楚。

    谁料,得到秦军投降的回报之后,张良却并不守协议。他对刘县长又说:“沛公,现在要降的只是这秦将一人,其它秦军都是本土子弟,未必肯跟着他反衅。”

    刘邦说:“那将如何?”

    张良说:“趁着秦将欲降,不设戒备,我们突然袭击,一举可以击拔之!”

    刘邦心说,这主意好。于是悉起两三万大军,对峣关一线秦军营垒发动突然全面猛攻,后者未加戒备,仓惶应战,全无秩序和调度,被杀得像鸭子一样狂奔乱驰。刘邦遂拔取峣关。

    本来峣关的秦军说好投降了,张良作为贵族,却背信弃义,照旧进攻他们。

    这里只能总结出这样的教训,就是双方在和谈的时候,还是必须要加强戒备,因为对方容易趁着和谈的麻痹,趁机偷袭我们。

    峣关大胜以后,刘邦追亡逐北,在蓝田南和蓝田北再次大败秦军。随后八十公里道路直到咸阳,沿途秦军各处屯军纷纷献关纳邑投降。

    十月,刘邦来到咸阳以东三十里的霸水上,驻扎下来。城里边,秦王子婴刚刚当了四十六天的大王,闻讯只好叹息一声,把一根绳挂在脖子上,然后找了一个出丧的专业仪仗队,簇拥着自己,后面白车素马,出咸阳投降。

    刘县长一看,这个从前的皇帝的弟弟,失势的贵人,在路边俯首垂肩而立,自己则高站在车上,想起自己从前年轻时,在咸阳城里服劳役,那是望见秦始皇高坐在法驾上,真是世事不可预料啊,不禁也感慨一声,于是抬抬手,命官吏接过子婴手捧的皇帝玉玺符节,将这一行人,留在军中。

    与此同时,项羽的四十万联军,一路攻城掠地,刚刚走到豫西走廊中不到一半的地方。

    后来,有宋朝人说,刘邦东来一呼而秦国的关门不守,武夫健将都卖降唯恐落后,是因为诗书之道废,人唯见利而不闻义耳。

    他的意思是说,秦朝一直用法家的趋利避害、物质刺激的方式管理和调动民众,而忽视儒家思想的教化,于是,当刘邦来了,人们只知道利,不知道义,纷纷投降,因为投降的利最大。

    这有一定道理。秦本土守军确实没有奋起抵抗,居然被刘邦两三万人就攻破了这里,秦人只知道趋利避害,而不知闻义守国。这个宋朝人的观点,确实是无法反驳的。

    刘邦带着自己的部队,进入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规模最大的城市,在咸阳民众惊疑怯惧的目光中,直奔宫城。

    刘邦在这个冬天里,在咸阳城里做的也是当时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唯利是求。

    当时,刘邦下面的诸将,不外乎就是曹参、郦商、夏侯婴,以及再小一点的如周勃、灌婴、傅宽之类,争着带着自己的部曲,往咸阳城里的金帛财物的府库里跑,把里边的好东西,都抢出,然后定个了岗位系数,按官的大小都分了。萧何觉得这些东西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跑到秦王朝的国家图书馆,把里边的文书档案、地图户籍,全都搬到自己的军中。

    而刘邦则进驻了秦皇帝宫,但见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富丽煌煌,眩人眼目,此外还有美女以千数。这都是秦国在四五百年的历史中不断积累的,包括两三百年的诸侯兼并战争中从东方列国掠得的巨大财富,差不多天下一半的财富都在咸阳。刘邦乐了,像阿里巴巴进了强盗的山洞,当时就想住在这儿不出来了。

    他的连襟、满脸试管刷一样胡子茬的沛县同乡樊哙跑进来劝谏:“县长,你这是忘了本啊,金银财宝都是消磨战斗意志的毒药啊!”

    刘邦大怒:“你们的官有多大,我的官多大。你们分了那么多些金子绸缎,我分些狗马美女和帷幄宝器,不对吗?”

    樊哙说:“我原以为您是只大公鸡,你在山坡上一叫唤,天下就会大亮,谁想你却是只大母鸡,只会卧在绫罗绸缎上孵蛋!”

    刘邦气得:“尔公非扒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舌头!”说完,拿起一个金尿壶就扔樊哙。樊哙抱着脑袋,逃出了宫门。

    刘邦气囊囊骂骂咧咧地在秦宫室群里乱走发了一通火,找了一顿茬,最后自己累了,找了个安静软和的地方趴下了。

    刚卧下没多久,张良光着下巴——样子好像美女子,没有胡子,进来又来骚扰刘邦了,他见刘邦卧在那里,身下面压着蛋,还有错金错银的铜饭盒子摆在面前准备吃,两旁都是金金铜铜的鼎啊、簋啊、灯台啊、熏炉啊、鎏金壶、龙凤盘啊,好像一个废品站的老板卧在一堆收过来的罐头瓶、电缆、旧锅废轮胎里。

    看见张良进来,刘邦不得不肃穆了一点,扬起母鸡脖子,警惕地望着他:“先生有了自己的窝了吗?现在天冷,得找个帷幕厚的宫室住。”

    张良说:“县长,秦皇帝无道,所以您才有了今天。但是您为天下除去残贼,应该缟素为资(只要素的,不要花的),现在刚刚入秦,就安享其乐,住在他的富贵窟里,这就是所谓的助桀为虐啊。我看樊哙说的很有道理啊,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毒药苦口利于病啊,您还是照他说的意思,搬出去吧。”

    刘邦扭怩了一会儿,心想,我这刚刚到了一个终点,但是已经同时开启了一个起点啊,于是说:“乃翁——他爸爸我当然知道他说的道理,但是用不着这个狗儿子来指派我。既然如此,我不在这里住,他们也不许猛捞,那些府库,全都给我封上。干脆,全军撤出咸阳,还驻霸上。今晚我就动身,只拿两卷绸缎被子还有一些高档擦脚布。”

    张良见对方真听自己的,就由衷一笑,一揖而去,刘邦大军旋即开出城外霸上驻扎。尽管如此,已经抢了的,就已经抢了,自然是收在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