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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赵高与皇族的博弈

    赵高把秦二世忽悠成神经病,去上林苑治病,又来望夷宫疗养,目的就在于叫秦二世离开咸阳城。咸阳城内有禁军五万,皇宫还有宿卫兵,赵高要想在城内对秦二世下手,难度系数颇大。到了城北望夷宫,只有有限的一拨宫门屯卫兵,可以宰割秦二世。

    这个宫是在城外北郊,能望见夷人,所以叫这个名。

    为什么赵高要对秦二世下手?如今章邯已经投降,秦本土根本守不住了。秦二世追究下来,全是赵高的责任。从前赵高总说,关东群盗无能为也,结果现在“群盗”五六十万都杀过来了,兵分两路,赵高弄不好要死。

    如果赵高杀了秦二世,讨好义军,自己则还有活。

    秦二世住在望夷宫里,每天吃药片,斋戒,吃着吃着,就听说章邯已经投降项羽了,项羽都诸侯联军四十万朝西而来了,还有个叫什么刘邦的,也正在攻打东南的武关呢。

    秦二世怒了,我天天这么吃药,丞相都干什么吃的去了,说我有病,你的职责完成的怎么样?于是派出使者回咸阳,责问赵高:“国家事无论大小,全都由你一人裁决,可是你把贼氛弄得这么炽烈,你这个丞相是怎么当的!”

    赵高吓得浑身哆嗦,觉得不能再等了,当即找到自己的女婿阎乐商量。

    赵高哪来的女婿呢,难道是生了女儿然后才把“宝贝儿”扔了?其实早期的宦官不全是被阉割过的,也有士人充当宦官的。赵高可能并不是被阉割过的。

    赵高对自己的女婿讲:“皇上一贯不听咱们忠臣的话,现在他把事情搞砸了,想把责任都归到咱身上,要杀咱全家。皇上薄情寡义,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看群公子之中,公子婴是个老好人,见人点头哈腰地,我们不如换了公子婴来当皇上,咱家就可保安虞了。”

    阎乐经过赵高恐吓,觉得也只有造反这一路。于是赵高发出假诏书和虎符:“现在城外有贼人活动,特命咸阳令阎乐,将兵讨贼!”

    阎乐领了假圣旨,调动了一千余人往城外望夷宫杀去了。去讨贼了。

    惯常多风的咸阳原上,望夷宫孤单单地站着。望夷宫门口的那一小拨屯卫兵长官——卫令,看见黑压压一群人朝这里冲来,就赶紧亲自过去询问:“哪部分的?站住!”

    阎乐挥人一把捆住这卫令。卫令大叫:“怎么回事?误会误会!”使劲挣扎。

    阎乐说:“关东贼人冲到望夷宫里去了,你怎么不阻拦!”

    卫令说:“我这里五步一哨,三步一岗,什么贼人能进得去?”

    “你玩忽职守!”阎乐举着宝剑,纵身一跳,就捅死了卫令,然后挥手说:“给我冲进去搜杀贼人!”

    屯卫兵失了首领,一时惊惶失措,不敢拦截。阎乐直挥人马闯进望夷宫,宫里的郎中、宦官有的逃跑,有的格斗,死了数十个。阎乐直冲进秦二世的宫殿,朝着秦二世射击,两箭射中了秦二世座位的帐子。秦二世坐在案后,气坏了:“左右!过来给我杀这些反贼!”

    两旁人惶惑着不敢动手。秦二世只好转身往卧室里跑,只有一个宦官在后面跟着他。秦二世跑进来,说:“赵高原来要反叛我!”

    “是啊,我早看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秦二世来了精神,气瞪着眼睛,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要死了。

    “臣正是因为不敢说,才得以活到今天。要是说了,全家早被杀光,而且您也不信。”

    秦二世没话了。

    来不及反思和总结了,阎乐追进来,抬手数落着秦二世的罪状:“足下骄恣无道,天下共叛,不是我们叛。你现在给自己打算一下怎么办吧。”

    秦二世说:“我能见一下赵丞相吗?”

    阎乐说:“不行!”

    秦二世想了想说:“那,我情愿只留一个郡,做一郡之王,可以吗?把天下转给丞相!”

    阎乐说:“不行。”

    “那我只做个万户侯也可以。”

    阎乐也是不允许。

    秦二世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愿意做一个黔首如何?”

    阎乐说:“丞相交待给我的是,替天下诛杀足下,足下刚才的请求,我都不敢转报。”

    秦二世气坏了:“那你让我给我自己还打算什么啊?”

    阎乐说:“我让你打算的是,选择怎么个死法。”

    秦二世没话了,只是叹了一口气。阎乐见他不说话,就挥兵向前。秦二世终于开口了:“我自己来吧,你们帮我预备条绳子就行了。”

    秦二世登到了床的高处,然后利用自己的重力,结束了六百年二十余代秦王慷慨努力造就的中国第一个短短不到二十年集权帝国的历史风云。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雨水把这个早产的帝国打得零零碎碎。

    公子婴,是秦始皇的弟弟。赵高召集群臣,宣布了秦二世的罪状,说我已经把他杀了。

    群臣都不敢应声。

    赵高又说:“那么,就请子婴继位。不过,从前始皇帝功高盖世,并混天下,于是才称了皇帝,现在六国都复立了,秦国的地盘,比当初还少了,只能算是一个王国,如果还称皇帝这样的空名,那实在太可笑了。所以我看,公子婴叫秦王就好了。”

    大家也没有话说。

    赵高说:“所以他也不能佩戴玉玺,等再重新刻一个秦王金玺,就择日登基。”

    然后又宣布,把秦二世胡亥,按照老百姓(黔首)的葬礼规格,在杜南宜春苑里,埋了就可以了。至于子婴,等着斋戒五日后,在祖庙里受秦王金玺。

    子婴斋了五天戒,对自己的儿子以及宦官韩谈说:“丞相赵高哪里是想让我当皇帝啊,他只是杀了二世怕群臣起哄杀他,所以把我推出来了。等到楚人来了,我也就没命了。韩谈,你武功暴烈,我这就装病,不去祖庙接受金玺,丞相必然亲自来催我,等他来了,你就当场杀了他。”

    听了子婴的恐吓加布置,宦官韩谈瞪着大眼,领命伺机待动。

    第二天,中丞相赵高在祖庙里等了好一会儿,听说子婴得了中风,不能来了,赵高奇怪:“怎么突然中风了?”

    “反正就是病了,要么您去看看我爹?”子婴的儿子说。

    于是赵高迈着自己胖胖的步子拿着黄金大玺,到子婴的宫里来了。到了子婴床前,子婴怒叫一声:“乱臣在此,还不立诛杀之!”

    宦官韩谈抽出宝剑,一剑刺向赵高的侧肋。赵高猝不及防,当场中剑,冒出一口鲜血。这个皇权体系下的怪胎,带着欠下这个世界的无数孽债,轻轻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黄金地,作别了纷纭潮涌的历史舞台。

    公子婴当即也不中风了,下床挎上秦王印(从皇帝又缩小回王了),系在腰间,然后以秦王的身份发号施令,诛杀赵高余党亲族,夷灭赵高的三族。

    八月,当赵高的尸体摆在车上,领着后面一大队木轱辘马车,车上载着自家的宗族亲戚的尸身,在咸阳城中巡行展示,这时候,一百五十公里以东南,楚军沛县长刘邦,正挥舞着自己的两三万人的队伍,猛攻陕西关中的东南要塞——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