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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谁当王的困惑

    打仗的时候,各郡县都要出兵,由县尉带兵。县尉是仅次于县令的第二把手。县令下面有两个副县长,县丞和县尉,其中县丞管行政,县尉管军事和治安。是凡县尉出去带兵了,就改叫将尉。大泽乡这里带队的将尉有两个,也许来自两个不同的县。这一天,将尉A和将尉B叫来陈胜、吴广,一起吃饭喝酒。将尉A喝醉了。吴广就故意一再说要逃走,触怒将尉A,将尉A急了,于是拿起木板就打吴广。吴广挨打,惨叫声直传到了营房外面,外面的士卒们都赶紧跑来看。

    将尉A由于打得太卖力气了,他的剑就从剑鞘里滑出了小半截。吴广见状,躺在地上,来了一个猴子摘桃,捉住将尉A的剑把,一把抽出,向上一推,寒光一道,咯吃一声从将尉A的后心穿出。

    将尉A倒退一步,倒在地上连连吐血。

    这时候将尉B急了,抽出佩剑,擎着,一声呐喊,从后面直冲吴广。吴广赶紧和陈胜联手,一起杀死了将尉B。

    下面的士卒一看出大事了,当即就想跑。陈胜立刻喊道:“大家都看到了,两位将尉无故虐打吴屯长,我们忍无可忍,已经杀了他俩。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因为下雨延误,即便咱们跑到渔阳,也是失期了。按照秦法,我是晓得的,失期,是要斩首的。就算是不斩首,去戍边十分六七也是要死,不是被胡人杀死,就是被冷风冻死,得病饿死,干活累死。壮士不死则已,死就要谋得大名!你们不愿意在有生之年成为王侯将相吗?你们的人生追求仅仅限于免于饥寒和戍守边疆吗?——有人说了,那些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我们家里没这贵人的种。是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一定是一串串生下来,才能当王侯?各位只要不计生死,跟我一起起事,反秦,斩将夺城,我保证各位都能裂土封王,得爵封侯,身拜诸侯将相!”

    陈胜手举宝剑。

    众徒属被陈胜的赤诚所感染,又加上早就听了狐狸叫,说楚国要复兴,陈胜要当王,于是毫不犹豫了。于是无不雀跃,齐声高呼:“我等敬受命!”

    陈胜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知道仪式感是很重要的,搞一个郑重其事的集体仪式,才能把大家的团结精神和使命感,以及集体归宿感给激发出来。于是九百人都跪下来,皆右袒,称为大楚。专门做了祭坛,一起盟誓,共同喊盟誓的誓言。因为是上帝委任的陈胜使命,那就要祭祀上帝,于是把两个将尉的脑袋当祭品,摆在坛上。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郡守的副职出来带兵叫都尉),诈自称是公子扶苏、项燕。从此这帮敢于跳出来向一个庞大面积的帝国挑战的九百戍卒,就走上了一条激情燃烧的澎湃人生之路。

    陈胜不是要除掉王侯将相,他只是也要加入这一阵列。

    大泽乡已经说了,并不是像字面上给我们暗示的那样是个自然村。通常乡也是有城墙的。五千户以上为大乡,五千户以下为小乡。

    这时候需要解决的是武器问题。我们不确定这些要去戍边的士卒随军是否自带了武器,还是等着到了边境由军方再统一发放。从吴广夺将尉的宝剑来看,吴广似乎自己是没有武器的。

    不管有没有武器,陈胜、吴广率领这九百戍卒,攻大泽乡。他们攻破了大泽乡的城墙,杀了进去。

    大泽乡被攻下了之后,他们收了大泽乡的兵,然后又向西去进攻大泽乡上一级的蕲县县城。当即把蕲县也攻下来了。于是收了蕲县的兵,武器更多了。

    陈胜派符离县(符离县位于大泽乡以北约二十公里处的离山脚下,现在安徽宿州市埇桥区有符离镇)人葛婴带兵,向蕲县以东发展。陈胜自己则带兵向西一百五十公里,一路攻下了铚(今安徽省濉溪县临涣镇,浍河边)、酂(今河南省最东角永城市酂城镇,淮河支流浍河边)、谯(今安徽亳周市谯城区,淮河第二大支流涡水旁,大约有八千户居民)、苦(今河南鹿邑,涡水岸)、柘(河南柘县、涡水岸)五个县,都在安徽省北部到河南省东部一带,且在淮北以北。他们每攻下一县城,就收其兵。从柘县又转向西南八十公里杀至陈城(今河南省东部的周口市下辖的淮阳县或淮阳区)。当队伍终于推进到陈城的时候,陈胜回头一样,身后已经汇聚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步卒数万人。

    陈城是一个大县城,但是县令不在,军事副县长县尉好像也不在。只有副县长还是管民政的县丞在城门洞子里挥军与陈胜军战斗。县丞打了一会儿,一不小心,自己却死了。因为领头的死了,于是陈胜军(数万人)遂入据陈城。

    陈、蔡,本是楚国北部边境以外的两个诸侯国,因为离楚国近,中原诸侯怎么也救不了他们,于是被楚国吞吃(春秋末期)。经过战国三百年的同化,他们已经是楚国人了。但在秦国东扩中被秦所占。秦王政(就是秦始皇还当秦国大王时的称呼)二十三年,以李信带兵二十万对楚国发起总攻击,楚国贵族楚考烈王的儿子昌平君本在秦国作高官,他就跑入了陈城,带着陈城人搞了个反秦大暴动,从而拖住了李信的部队,李信军掉头过来平叛,楚将项燕跟踪追击,击败李信军。李信回去后,又换了宿将王翦带着六十万大军杀来,昌平君在陈城这里抵抗很久,最后城破,昌平君走入项燕军。王翦又东南下在蕲县击破项燕,消灭楚军主力,继而东南下一举破楚。

    虽然这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但陈城这里毕竟有过反秦的壮举,反秦传统还是有的,反秦意识也弥漫在陈城。

    所以,陈胜进入陈城,仅仅几天后,就召集三老、豪杰都来开会。会上大家一致通过,复立楚国!因为他们都是楚国人嘛!

    来开会的“三老”是县下面各乡的长官,豪杰则是个泛泛的概念,大致等于说是豪强,也就是大地主、大商人什么的。《史记》里曾经“贵人豪杰”并称,可见不是一般人。换句话说,官吏和豪强都参与到了反秦事业中来。

    会上,三老、豪杰都说:“陈将军身自披坚执锐(有武器和甲胄),率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国社稷,存亡继绝,凭此大功应该为王,就当楚王!”

    从前战国时代,周天子最大,下面各诸侯国的君长叫王。秦国灭了各诸侯,自称皇帝,而陈城的三老豪杰都希望陈胜重新当王——楚王。

    张耳、陈余却从众人中挺身而起,一揖而反对道:“我们爷俩(干的)不以为如此!”

    众人都以讨厌的目光看着这两个没有团队精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