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后街凉亭(三)
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冯二娇替李葱莲拧开,递到李的手上。
“谢谢。”
“最近还好吗?”
“嗯……”
“不用你说,我知道,肯定不咋地……”冯二娇坐在矮矮的石台上,把脚伸到凉亭外面,悠悠地摆。
“其实也还行……”
“招惹谁了?”
“舍友。”
“那还真是位‘好舍友’。”冯二娇有点阴阳怪气。
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为她而不快的模样,李葱莲很愧疚,同时,她心里也隐藏着窃窃的欢喜,这种感觉真好。
“什么时候来新都的?”
“两月前。”
“好啊,你来新都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看到你的定位才知道的。”
“怕打扰你。”
“然后就把自己惹得一身腥臊?”
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李葱莲记起和冯二娇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这样:多言多语,活泼开朗,大大方方又坦坦荡荡。
这些,都是让人无比艳羡的优良品质。可惜,李葱莲从小没有。父亲的离世把这些性格给一并带走。和那座她不敢回去的老房子一样——听母亲说,里面空空荡荡。
回忆起从前,李葱莲就开始发呆。
看傻孩子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冯二娇也没闲着,她拿出手机,戳戳点点,似乎正在网络上浏览着什么消息。
等到李葱莲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冯二娇原本飞快的手指已经渐渐地缓慢下来,目光也在手指的带动下,逐渐凝聚,炯炯有神。
“你在看什么?”
好奇的李葱莲凑了上去。
“看你这个傻瓜被多少人瞧了笑话。还好,最多的那条新闻浏览量没超过一万,这些无良自媒体,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什么东西都敢往网上发。”
“我看看。”
“咯。”
李葱莲从冯二娇的手中接过手机。
在不知名的网站上,无人问津的编辑用着那些引人遐想的笔触描绘着令人想入非非的“事实”,搭配上几张不负责任的照片,佐证了女孩的罪行。
看了两眼,李葱莲缓缓地把手机还给了冯,她怕再多瞅两眼,眼睛会瞎。
眼眶有些紧绷,鼻头有些被堵住的感觉,嘴里似乎被人为地塞入了一张状纸,干干的,沙沙的,带着墨汁般的苦味儿。
“二娇,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这种人!”
李葱莲慌慌张张地扯住了冯二娇的袖子,一张笨拙的嘴一点也不巧舌如簧,辩解,在缺少语言力量的情况下,总是苍白。
“我知道。”
冯二娇微笑着搂住了李葱莲,摸摸她的头发,像在安慰一只在丛林中被猛兽的啸林音吓得惊慌失措的小鹿。
等到李葱莲喉咙里哼哼唧唧的喘息声慢慢地淡去,等到一身冷汗流完,李葱莲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旋即,又为自己不够镇静的失态所害羞,脸颊发烫,发红。
“还记不记得,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像这样的六角亭子,六根被漆红的立柱,黑色的顶,石头砌成的条凳,铺了瓷砖。掩映在一大片林子里。”
“有点印象……”
“晚上,那帮男生就喜欢往那林子里钻,乌漆嘛黑的,吵吵闹闹,比鸟还吵。”
“你记得好清楚。”
“我喜欢去那里坐坐,总比呆在教室里好,一群人凑在一堆,和一群猪没什么两样。
“他们继承了猪的懒惰、猪的懦弱以及猪的无能,至少,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手机的荧光再一次浮现在两个人的脖子上,冯二娇开口说:
“走吧,车来了。”
她们离开了这一座后街凉亭,正如当年,在无瑕的高中时光里,她们总一起走。冯二娇带着李葱莲,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闹。
二人乘坐着网约车去冯的家,车上,李葱莲把弄着自己的手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她犹犹豫豫,低着头,沉默。
将头靠在窗边,隔着贴了防晒膜的玻璃,看着傍晚,新都城里的霓虹与月色,冯二娇拍了拍李葱莲的手背,邀她同赏。
“在新都住了两年,也看了两年。这座城市一直在变,让人总也看不腻。”
“嘿——新都每天不一样嘛!”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师傅,稀疏的头发,显露出饱满的中庭,面色红润,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倍儿精神。
“师傅,那您跟我好好讲讲呗?”李葱莲越过冯二娇,靠在前排两个座椅的中间,扒在主驾驶座位的后面,眼里满是好奇。
“讲什么不啦?小姑娘第一次来新都?”
“有两个月了。”
“看你这打扮,怕是没什么机会在这新都城里多转转哦!”
跑生意的老司机大大咧咧,说出来的话有些伤人。李葱莲干笑两声,这话虽不好听,但是事实。
也许,这就是她闲暇时在抖音上刷到的“谎言从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那富有机械感的女人声音,既有前辈对晚辈的教导,又像是科技时代,AI对人类的启示,令人愿意打心底里地去信服。
为了缓解一下沉闷尴尬的气氛,李葱莲开口询问:“师傅,您是一直在新都里面跑出租的吗?”
“新都嘛,这做司机的路倒是都认识。可那些好地方,要么是把人家放在外面,要么是根本不让你进去,只能在外面饱饱眼福咯!
“小姑娘,新都得自己去看。现在这社会,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得看你怎么去体会——”
司机打转方向盘,驶进了一条幽密的林荫道中。
夏天厚厚的树叶挂满枝杈,油油绿绿的片段让人看不清围栏后面的居民楼有几层高低。
“到了。”冯二娇吩咐李葱莲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别落下什么。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在,脖子上吊着的工牌以及放在工牌后面的身份证也都在。李葱莲说自己什么都拿好了。
下车,李葱莲跟随着冯二娇走进了小区大门。铁铝制成的伸拉门连接着一块巨型的大理石,黑色的厚重的侧门,需要门禁。
当冯二娇把门禁卡给贴上去的时候,身后,李葱莲一惊一乍地叫出了声。
“喂,二娇,我们刚才是不是没给那位师傅钱?”
“呼——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吧,别人司机比我们更在意自己跑一单能赚多少。他们可不会忘记收钱这件事的——等下走平台。”
解释完,二人一起走进了这座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小区。
在天市,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房子。它们不是平房,楼层也不算高,它们是十几年前建成的居民楼,只有不到十层。
近些年来,像新都旁边的天市,这样的小地方也开始了建设与开发利用。到天市去的房地产商人出手不凡,做的项目也都是三十多层的大居民楼。
如今看来,他们的出手并非鲁莽。十几年前,他们便在新都这块当时尚不金贵的地界开始练手,直到它再没有了开发的余地。
再接下来,摆在这些房地产商人面前的便只剩下两条路:拆迁和去外地继续开发。其中,很多人选择了第二条。
由于是老小区,当初开发的时候并没有安装电梯。李葱莲跟着冯二娇一起爬上了六层的高楼,气喘吁吁。
“二娇,这房子是你父母什么时候买的啊?”
“好久之前了,当时我还在读小学,他们怕我来到新都后一个人孤单,就没急着把我给接过来。
“另一方面,新都开销大,再养我,怕是一年到头存不下多少带回老家的钱,便一直等到我来这边上大学了。
“他们工作很忙,由于马上要放五一的假,这几天他们两个都调休出差去了,家里没人,就我一个。”
冯二娇亲切地把李葱莲给带进了屋子里。
“葱莲,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洗澡的衣服和毛巾来。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谢谢,真麻烦你了……”
一边回应,李葱莲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
橙黄色的吊顶灯被打开,不大的屋子,即使只有她们两个,也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整洁的茶几,舒适的浅灰色沙发,对面电视柜上的电视机盖着蕾丝边的白色纱布,看上去像是大喜的新娘。
落地扇摆放在阳台门口,阳台外,几件明亮的浅色衣服零零散散地在空中飘扬,很阳台的灯一起在晚风中摆动,如水一般的白光,给人在夜里以一种梦幻之感。
一方小小的,靠墙边的餐桌,在李葱莲的右手边,介于好像是厨房和卫生间当中。其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有小苍兰。
淡雅的清香味弥散在小屋的空气里,新鲜的花朵,向李展示了这个家的主人,对于生活的爱。
“葱莲,快去洗吧,洗完我们去吃饭。”
拿着冯二娇递给她的衣物与浴巾,李葱莲踏进了卫生间里洗浴。冯家的洗浴装置和郑红花办公小楼里小房间的样式差别不大。
本来想跟进来指导一番的冯二娇被李葱莲挡在外面,拒绝了好意。李是一个不愿意多劳他人的人,冯二娇与她相识六年,一直没变。
像这样纯良的人,又叫她怎么去相信网络上那些风言风语呢?那些无的放矢的人,从来没有一颗想要走近别人的心——冯二娇为李葱莲忿忿不平。
坐在客厅里,冯二娇打开了微信。上面的联系人有很多,其中,除开爸爸和妈妈,有两个人被她置顶了。
其一是李葱莲,在她们最要好的时候,冯二娇便把李葱莲摆在微信的最上面,一直到现在。
或许是出于了情谊,或许是出于了懒惰,又或许是出于了习惯,一转眼,已多年。
其二是周紫丁,冯二娇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冯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过周了,去他店里,小店一直处于暂停营业的状态,她怕暗暗喜欢的男人出事,一直加着的微信,老是打开,却又不敢问询……
“在吗?”
冯二娇犹豫了半天,最终用一张卡通形象的表情包给周紫丁发去了这条信息。
没等回信,冯二娇已经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手机给收了起来。她来到厨房里,从冰箱里取出了昨天购买的菠萝和枇杷。
在青绿色的沥水篮中放入水龙头里面的温水,往里面加了两勺实验,把菠萝泡好,再撸起袖子,轻轻地去揉搓那些柔嫩的枇杷,想入非非。
不过,冯二娇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很快,她便从那种毫无意义的遐思中摆脱出来,重重一叹气,带着洗好沥干的枇杷和菠萝,回到客厅,顾自吃的同时,给李葱莲留下些许,等她洗完澡出来。
“谢谢。”
“最近还好吗?”
“嗯……”
“不用你说,我知道,肯定不咋地……”冯二娇坐在矮矮的石台上,把脚伸到凉亭外面,悠悠地摆。
“其实也还行……”
“招惹谁了?”
“舍友。”
“那还真是位‘好舍友’。”冯二娇有点阴阳怪气。
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为她而不快的模样,李葱莲很愧疚,同时,她心里也隐藏着窃窃的欢喜,这种感觉真好。
“什么时候来新都的?”
“两月前。”
“好啊,你来新都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看到你的定位才知道的。”
“怕打扰你。”
“然后就把自己惹得一身腥臊?”
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李葱莲记起和冯二娇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这样:多言多语,活泼开朗,大大方方又坦坦荡荡。
这些,都是让人无比艳羡的优良品质。可惜,李葱莲从小没有。父亲的离世把这些性格给一并带走。和那座她不敢回去的老房子一样——听母亲说,里面空空荡荡。
回忆起从前,李葱莲就开始发呆。
看傻孩子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冯二娇也没闲着,她拿出手机,戳戳点点,似乎正在网络上浏览着什么消息。
等到李葱莲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冯二娇原本飞快的手指已经渐渐地缓慢下来,目光也在手指的带动下,逐渐凝聚,炯炯有神。
“你在看什么?”
好奇的李葱莲凑了上去。
“看你这个傻瓜被多少人瞧了笑话。还好,最多的那条新闻浏览量没超过一万,这些无良自媒体,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什么东西都敢往网上发。”
“我看看。”
“咯。”
李葱莲从冯二娇的手中接过手机。
在不知名的网站上,无人问津的编辑用着那些引人遐想的笔触描绘着令人想入非非的“事实”,搭配上几张不负责任的照片,佐证了女孩的罪行。
看了两眼,李葱莲缓缓地把手机还给了冯,她怕再多瞅两眼,眼睛会瞎。
眼眶有些紧绷,鼻头有些被堵住的感觉,嘴里似乎被人为地塞入了一张状纸,干干的,沙沙的,带着墨汁般的苦味儿。
“二娇,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这种人!”
李葱莲慌慌张张地扯住了冯二娇的袖子,一张笨拙的嘴一点也不巧舌如簧,辩解,在缺少语言力量的情况下,总是苍白。
“我知道。”
冯二娇微笑着搂住了李葱莲,摸摸她的头发,像在安慰一只在丛林中被猛兽的啸林音吓得惊慌失措的小鹿。
等到李葱莲喉咙里哼哼唧唧的喘息声慢慢地淡去,等到一身冷汗流完,李葱莲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旋即,又为自己不够镇静的失态所害羞,脸颊发烫,发红。
“还记不记得,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像这样的六角亭子,六根被漆红的立柱,黑色的顶,石头砌成的条凳,铺了瓷砖。掩映在一大片林子里。”
“有点印象……”
“晚上,那帮男生就喜欢往那林子里钻,乌漆嘛黑的,吵吵闹闹,比鸟还吵。”
“你记得好清楚。”
“我喜欢去那里坐坐,总比呆在教室里好,一群人凑在一堆,和一群猪没什么两样。
“他们继承了猪的懒惰、猪的懦弱以及猪的无能,至少,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手机的荧光再一次浮现在两个人的脖子上,冯二娇开口说:
“走吧,车来了。”
她们离开了这一座后街凉亭,正如当年,在无瑕的高中时光里,她们总一起走。冯二娇带着李葱莲,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闹。
二人乘坐着网约车去冯的家,车上,李葱莲把弄着自己的手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她犹犹豫豫,低着头,沉默。
将头靠在窗边,隔着贴了防晒膜的玻璃,看着傍晚,新都城里的霓虹与月色,冯二娇拍了拍李葱莲的手背,邀她同赏。
“在新都住了两年,也看了两年。这座城市一直在变,让人总也看不腻。”
“嘿——新都每天不一样嘛!”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师傅,稀疏的头发,显露出饱满的中庭,面色红润,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倍儿精神。
“师傅,那您跟我好好讲讲呗?”李葱莲越过冯二娇,靠在前排两个座椅的中间,扒在主驾驶座位的后面,眼里满是好奇。
“讲什么不啦?小姑娘第一次来新都?”
“有两个月了。”
“看你这打扮,怕是没什么机会在这新都城里多转转哦!”
跑生意的老司机大大咧咧,说出来的话有些伤人。李葱莲干笑两声,这话虽不好听,但是事实。
也许,这就是她闲暇时在抖音上刷到的“谎言从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那富有机械感的女人声音,既有前辈对晚辈的教导,又像是科技时代,AI对人类的启示,令人愿意打心底里地去信服。
为了缓解一下沉闷尴尬的气氛,李葱莲开口询问:“师傅,您是一直在新都里面跑出租的吗?”
“新都嘛,这做司机的路倒是都认识。可那些好地方,要么是把人家放在外面,要么是根本不让你进去,只能在外面饱饱眼福咯!
“小姑娘,新都得自己去看。现在这社会,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得看你怎么去体会——”
司机打转方向盘,驶进了一条幽密的林荫道中。
夏天厚厚的树叶挂满枝杈,油油绿绿的片段让人看不清围栏后面的居民楼有几层高低。
“到了。”冯二娇吩咐李葱莲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别落下什么。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在,脖子上吊着的工牌以及放在工牌后面的身份证也都在。李葱莲说自己什么都拿好了。
下车,李葱莲跟随着冯二娇走进了小区大门。铁铝制成的伸拉门连接着一块巨型的大理石,黑色的厚重的侧门,需要门禁。
当冯二娇把门禁卡给贴上去的时候,身后,李葱莲一惊一乍地叫出了声。
“喂,二娇,我们刚才是不是没给那位师傅钱?”
“呼——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吧,别人司机比我们更在意自己跑一单能赚多少。他们可不会忘记收钱这件事的——等下走平台。”
解释完,二人一起走进了这座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小区。
在天市,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房子。它们不是平房,楼层也不算高,它们是十几年前建成的居民楼,只有不到十层。
近些年来,像新都旁边的天市,这样的小地方也开始了建设与开发利用。到天市去的房地产商人出手不凡,做的项目也都是三十多层的大居民楼。
如今看来,他们的出手并非鲁莽。十几年前,他们便在新都这块当时尚不金贵的地界开始练手,直到它再没有了开发的余地。
再接下来,摆在这些房地产商人面前的便只剩下两条路:拆迁和去外地继续开发。其中,很多人选择了第二条。
由于是老小区,当初开发的时候并没有安装电梯。李葱莲跟着冯二娇一起爬上了六层的高楼,气喘吁吁。
“二娇,这房子是你父母什么时候买的啊?”
“好久之前了,当时我还在读小学,他们怕我来到新都后一个人孤单,就没急着把我给接过来。
“另一方面,新都开销大,再养我,怕是一年到头存不下多少带回老家的钱,便一直等到我来这边上大学了。
“他们工作很忙,由于马上要放五一的假,这几天他们两个都调休出差去了,家里没人,就我一个。”
冯二娇亲切地把李葱莲给带进了屋子里。
“葱莲,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洗澡的衣服和毛巾来。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谢谢,真麻烦你了……”
一边回应,李葱莲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
橙黄色的吊顶灯被打开,不大的屋子,即使只有她们两个,也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整洁的茶几,舒适的浅灰色沙发,对面电视柜上的电视机盖着蕾丝边的白色纱布,看上去像是大喜的新娘。
落地扇摆放在阳台门口,阳台外,几件明亮的浅色衣服零零散散地在空中飘扬,很阳台的灯一起在晚风中摆动,如水一般的白光,给人在夜里以一种梦幻之感。
一方小小的,靠墙边的餐桌,在李葱莲的右手边,介于好像是厨房和卫生间当中。其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有小苍兰。
淡雅的清香味弥散在小屋的空气里,新鲜的花朵,向李展示了这个家的主人,对于生活的爱。
“葱莲,快去洗吧,洗完我们去吃饭。”
拿着冯二娇递给她的衣物与浴巾,李葱莲踏进了卫生间里洗浴。冯家的洗浴装置和郑红花办公小楼里小房间的样式差别不大。
本来想跟进来指导一番的冯二娇被李葱莲挡在外面,拒绝了好意。李是一个不愿意多劳他人的人,冯二娇与她相识六年,一直没变。
像这样纯良的人,又叫她怎么去相信网络上那些风言风语呢?那些无的放矢的人,从来没有一颗想要走近别人的心——冯二娇为李葱莲忿忿不平。
坐在客厅里,冯二娇打开了微信。上面的联系人有很多,其中,除开爸爸和妈妈,有两个人被她置顶了。
其一是李葱莲,在她们最要好的时候,冯二娇便把李葱莲摆在微信的最上面,一直到现在。
或许是出于了情谊,或许是出于了懒惰,又或许是出于了习惯,一转眼,已多年。
其二是周紫丁,冯二娇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冯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过周了,去他店里,小店一直处于暂停营业的状态,她怕暗暗喜欢的男人出事,一直加着的微信,老是打开,却又不敢问询……
“在吗?”
冯二娇犹豫了半天,最终用一张卡通形象的表情包给周紫丁发去了这条信息。
没等回信,冯二娇已经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手机给收了起来。她来到厨房里,从冰箱里取出了昨天购买的菠萝和枇杷。
在青绿色的沥水篮中放入水龙头里面的温水,往里面加了两勺实验,把菠萝泡好,再撸起袖子,轻轻地去揉搓那些柔嫩的枇杷,想入非非。
不过,冯二娇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很快,她便从那种毫无意义的遐思中摆脱出来,重重一叹气,带着洗好沥干的枇杷和菠萝,回到客厅,顾自吃的同时,给李葱莲留下些许,等她洗完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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