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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8 圣诞节饺子失踪事件

    颤抖着敲下回车键,发送邮件,缓缓合上笔记本电脑。

    五人中,不知何人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

    “结束了。”

    “嘭!”

    发出声响的是一脚踹翻凳子的安德烈先生。

    他撕开上衣的白T恤,露出健硕的八块腹肌,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烂的油亮。

    “吔!完成辣!”

    紧随其后,另有两人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呼。

    “自由万岁!万岁!”

    “我们是冠军!”

    这二人是王家兄弟,哥哥王安土与弟弟王安云。

    安土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两声痛快的嚎叫都来自弟弟。

    自从加入公司,安云从来没有连续工作超过半个小时,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完成工作而留司通宵。

    他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打游戏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紫砂了。

    另一边过道上晕倒的男人是田前辈,他因为无法忍耐厕所以外“剧毒”的空气把自己憋晕,所幸他在昏迷前完成了自己那份工作,否则其他人说什么也要把他拍醒继续干。

    唯伍奕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她嘴角飘出一缕魂魄,缓缓升空,升空……

    哒。

    撞到玻璃的一瞬间,魂魄仿佛碰到了冬天的凉洗澡水,迅速缩回主人的身体。

    王安土揉了揉眼睛。

    刚才玻璃上是不是有几个字?

    吓人。

    一定是熬夜熬出幻觉了。

    安德烈兴奋地挥动钱包:“为了庆祝胜利完工,我们去吃牛肉面……哦。”

    他的热情好似突然被泼了盆冷水。

    他想起来了,拉面馆已经倒闭很久了。

    二十分钟后,五人出现在大团圆水饺店。

    绝对不是因为这家水饺便宜又好吃哦?更不是因为他们享有永久打折券哦?他们只是单纯的无处可去了,嗯,没错,就是这样。

    “老板,我要八两猪肉白菜饺子。”

    “那我要一份猪肉大葱。”

    “我和弟弟都不喜欢吃猪肉,就来两份羊肉韭菜吧。”

    几人找了张靠窗的四人桌,有说有笑地等待服务员上菜,唯独王安云沉迷低头玩手机,遭到了哥哥温柔地责备。

    “但是哥哥你看,这个真的很搞笑嘛。”

    安云把手机转向大家,里面正播放着热门鬼畜视频。

    视频的主题是前一周发生在大洋彼岸的大新闻,拉斯维加斯发生了小规模债务违约事件。

    事件起因从某家小型赌场开始,一位神秘赌王现身赌台,仅用半天时间就坑烂了庄家随后扬长而去。

    以此为起点,赌王迅速席卷半个美洲,共计32家赌场被坑得原地爆炸,上百家小赌庄输得不敢开业,许多输不起的赌场经营者在互联网上悬赏他的个人信息,遭到了全世界普通人无情地嘲笑。

    蹭热度的媒体借机赞叹:这个效果比法律的教育还好。

    最近有谣言称,赌王偷偷乘上了一艘从加利福尼亚到澳门的游轮,当地的著名赌场甚至对外招标安保公司,严阵以待,看来特别禁赌行动是不分国界的。

    大家被鬼畜视频逗得哈哈大笑,餐厅内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昨晚老板忽然宣布,因为本年度财政状况乐观,今年年底全公司员工的年终奖增加一倍,但必须在明年之前总计工作时间超过48小时。

    恰好伍奕有干不完的工作,三人一拍即合,年终奖的动力促使多年未曾工作的王家兄弟投入熬夜加班的伟大事业,连田前辈和安德烈都来帮忙。

    别看安德烈只是一个保安,他辍学的大学可是全国一等一的美术院校,每年只在全国范围招生不到四百人,他的绘图水平比起其他几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高出一大截。

    王安云灌下一大口“白开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太可惜了,为什么要辍学啊,你和你老婆边上大学边带孩子不就好了?”

    安德烈嘿嘿笑了几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经过这一次加班,王家兄弟距离年终奖只差36小时,只要再加三次班就可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王安土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笑道:“距离12月31日还有五天,弟弟,我们要加油了。”

    王安云顶着比他更夸张的黑眼圈,一头拍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白酒——

    安德烈:“你们看到我点的五粮液了吗?”

    唰。

    其余人的目光一齐看向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又齐刷刷摇了摇头。

    “是嘛,算了,可能是服务员忘了吧。”安德烈倒了一大杯茶,大口大口当水喝。

    “我老婆一直劝我少喝酒少抽烟,正好从今天开始,戒酒戒烟!”

    大家适时报以热烈的掌声。

    “你们都要好好督促我!”

    大家齐刷刷地点头,纷纷拍着胸脯打保票。

    这时,服务员终于送来饺子,还顺便送来四瓶包装精美的啤酒。

    伍奕投来询问的目光,服务员微笑着道:“这是老板特地吩咐的礼物,感谢诸位帮助本店顺利开张。”

    伍奕把目光移向安德烈,果然后者信誓旦旦的表情崩碎得一塌糊涂,望着诱人的红酒杯直流哈喇子。

    她的头发翘了起来。

    “那个,戒酒戒烟……”

    “啪!”

    话音未落,安德烈用牙齿嗑开瓶盖,喷涌而出的啤酒被他尽数接入口中。不出一分钟,整瓶五百毫升的啤酒被吨吨吨了个干净。

    喝完美酒,很难不美美地搭配上一根香烟。安德烈抽出那包从警察队长那坑来的半包中华——他一直抽的很珍惜,所以还剩下两根——点燃香烟,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小伍。

    “怎么了?”

    她翘起的毛发塌了下去。

    “没事……”

    香烟只抽半根,安德烈掐灭了烟头,只剩两根中华,他打算一根分成两次抽。

    赠礼不过是一点小插曲,大家很快沉浸在美味的水饺之中不可自拔。

    托他们的福,这一个月以来,各路监察局人员都乔装游走于街头巷陌的饭店餐厅,用放大镜搜查各店的蛛丝马迹,但凡有店用料不合格就立刻关门整改。

    水饺店由于敏感时期和开业酬宾的双重鼓励,把每一个饺子都包的皮薄馅大,砸锅卖铁加肉馅,顾客才得以享受到如此人间美味。

    “吧唧,吧唧。”

    “你们谁吃饭吧唧嘴啊,安静点。”

    “吧唧吧唧。”

    “我没有。”

    “吧唧吧唧。”

    “我也没有。”

    “吧唧吧唧。”

    今天格外沉默寡言的田前辈也表示自己没有吧唧嘴,王安云还在呼呼大睡。

    王安土眯起小眼睛。

    他感觉到一股冷风从脖后吹过。

    “吧唧吧唧。”

    算了,先吃饺子吧……嗯?

    安土伸出筷子,直接捅到了盘底。

    吃完了?怎么可能?一盘饺子四两,他不过吃了四个饺子,怎么会吃完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安土端起了饺子汤,抿了一小口。

    “啊?这就没了?”

    安德烈把瓷盘倒过来拍了拍,只流下几滴汤料。

    “不是吧,我一点都没吃饱呢。”

    田所浩二把自己那份饺子护在胸前,不用筷子,用嘴叼起来吃,好像啃粪的大黄狗。

    伍奕吹了吹饺子的热气,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

    安土收回视线。

    看来,只有自己和安德烈的饺子离奇失踪了。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脑海形成一个个可能的猜测,耳边仿佛响起劲爆的侦探剧配乐,柯南·道尔和东野圭吾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无穷无尽的推理欲都来自前天晚上熬夜看的推理小说。

    ‘他们四个人中,安德烈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暂时排除出凶手之列。’

    ‘其次被排除的是伍奕,不是看不起她,以她吹一口吃一口的效率,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间偷吃两盘饺子。’

    ‘而田所浩二,他常年藏匿在厕所,大概率本身就拥有某种心理疾病,再加上那副吃屎一样的吃饭姿态,遮挡餐盘的原因也许不是护食,而是里面藏有他偷来的饺子。’

    ‘初步推理结束,柯南·道尔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所以,凶手就是……’

    洒在桌子上的饺子汤凝成四个字和一个问号。

    【田所浩二?】

    王安土露出看穿一切的微笑。

    ‘就是老板!’

    【?】

    ‘如果不是老板害我们加班加到精神恍惚!我怎么会产生饺子失踪的错觉?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老板……老板叫什么来着?’

    他紧皱眉头,只感觉脑后有股隐隐的疼痛。

    “吧唧吧唧。”

    比刚刚更大更急促的吧唧声响起,仿佛是专门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个声音……在左边!

    他猛地把头转过去,两颗眼珠正对上两角飞在半空的饺子。

    王安土:“……”

    饺子:“……”

    白嫩的饺子扭动身躯,一时间竟然有、瑟琴。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弟弟盘子里的饺子不翼而飞,安云在睡梦中喃喃自语。

    “小楠……我喜欢你……我哪点比不上他……呼……吧唧吧唧……呼……”

    原来是弟弟在吧唧嘴,他还以为闹鬼了呢。

    王安土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把饺子塞进嘴里。

    等会儿,哪来的饺子?

    他一拍脑袋。

    哎呀,我在想什么,我才吃了四口,饺子还剩大半盘呢。

    再等等,他的饺子好像不是这个馅吧?

    熬了一夜的众人很快把一桌美食清扫一空。

    老样子,虽然名义上是安德烈请客,实际上还是AA制,各结各账。

    但大家从来没有生起过看不起安德烈的想法。

    他不到而立之年,已经要肩负家里全职太太和一个快上小学的孩子的生计,一个愿意用面子换取养家资本的男人,他们敬佩还来不及,怎么会嘲笑呢?

    王安土背着喝醉的弟弟和大家道了个别,乘上地铁各回各家。

    明天是周六,法定假日,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赶回自己的狗窝,或是约上朋友,或者妻子孩子,相约出行游玩。

    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房间内,一张崭新的布袍飘在桌后。

    第一次,这间黑暗的房间响起沙哑的声音。

    “盐放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