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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柒章 放人

    林余栒看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又想起了当初的秦玉淑。他的心里莫名有点忐忑,看看秦玉湄手里的那把长剑,道:“不知今日熙云郡主来访尚书府,所为何事?”

    秦玉湄轻笑,开门见山道:“放了她。”

    闻言,林余栒疑惑,放了她?她是谁?

    “熙云郡主此话何意?”林余栒皱了皱眉头,问。

    秦玉湄挽着一个随意而温柔的发髻,一袭苍绿色衣裙,宛若池中一枝清冷的残荷。她道:“本郡主说的是谁,林尚书不是最清楚吗?”

    “放了溯溯。”她的声音变得冰冷。

    林余栒心里本就已有几分猜到了,这下看来是猜对了。只是林时清才刚禁足,这秦玉湄怎么就给提着剑“杀”到尚书府来了?

    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了林时清,而且林时清和承德郡王府的关系貌似没有好吧?

    林余栒一口拒绝了秦玉湄:“十分抱歉,熙云郡主。林时清犯了错,罚她是应该的。”

    “林尚书会罚她,却不懂得关心她,本郡主可没有见过有人这般做父亲的。”秦玉湄冷笑道,散落的几缕发丝吹起,清冷中多了些狠厉。

    “前几日溯溯失踪一事,你们尚书府除了那几个丫鬟,就没一个人来过郡王府!你说是在罚她,可本郡主又怎么知道你是在罚她,还是在折磨她,还是在害她!”

    林余栒身子一僵,立即反驳道:“熙云郡主休要胡说!”

    秦玉湄的眼神如寒冰般让人不寒而栗,看着林余栒道:“胡不胡说,林尚书也是最清楚不过了。在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把她当作是女儿吧。”

    “林时清犯了错,在月考上作弊,若我不罚,那她只会给尚书府丢脸,这才能让她记住教训。这是应该的。”林余栒深吸一口气,强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记住教训?”秦玉湄的眼眸扫过一旁的陈芗荟,“原来林尚书不分青红白皂就罚她,你可真是对她一点儿信任也没有。”

    陈芗荟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秦玉湄真是对整个尚书府失望透顶,难以想象林时清是怎么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下去的。

    林余栒已经快没耐心了,怒道:“这是尚书府的事,熙云郡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管得宽?那是我的侄女,身上还流着一半承德郡王府的血,允许你们罚她了?”秦玉湄双目凝视着林余栒。

    林余栒还没说话,秦玉湄又道:“你们既然不想放人,那我便亲自救她出来!”

    秦玉湄下一秒随即又抽出那把剑,寒光一闪,一人一袭绿衣执剑,眼神带着轻蔑,似乎看着地上的蝼蚁,说道:“若敢拦本郡主,那便先斩为敬!”

    看着秦玉湄的身影,却无一人敢拦。

    林余栒险些气疯,冲一边的侍卫喊道:“还不快追?!”

    “……是!”

    秦玉湄凭借着记忆来到溯静苑,看着那被锁上的屋门,正要进去,却被侍卫叫住:“熙云郡主清止步!”

    她低头看看拦在自己身前的那把剑,语气冷冷:“是听不懂本郡主的话吗?”

    那个侍卫浑身都在颤抖,若不是使了劲,那把剑怕是已经掉在地上了。

    “熙云郡主,二小姐犯了错,正在受罚,您这样怕是不妥……”那侍卫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下一秒,秦玉湄腰间的那把剑不见了,它被秦玉湄拿着,抵在那侍卫的下巴。

    侍卫手里的剑瞬间掉落,旁边的侍卫皆无一人敢上前。

    “谁有钥匙?拿过来。”秦玉湄一边将剑抵在侍卫下巴,一边对另一边的侍卫说道。

    沉默几秒,有一个犹豫着将钥匙拿了出来。秦玉湄顾不上什么,一把夺过钥匙,便冲进了溯静苑。

    屋里,林时清还靠在门上,闭眼睡着了。她忽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感觉自己靠着的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林时清一时惊讶,承德郡王这么快就来了?她本以为还要等上一时辰。

    “溯溯,溯溯?”门外传来秦玉湄的声音,急切地唤着她。“你还好吗?”

    “姨…姨母?”林时清怔了怔。她没想到居然是秦玉湄。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一束刺眼的光芒射进来,一个身着苍绿衣裙的女子站在眼前。青丝飘飘,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秦玉湄赶紧从地上将林时清扶了起来,关切询问道:“溯溯,你有没事?”

    林时清摇摇头,笑了笑:“我没事,姨母。”她的嘴角还有一点血迹,一边脸颊上依旧有点泛红。

    秦玉湄心疼地擦去林时清嘴角的血,摸着林时清的脸,问道:“溯溯,他们一定待你不会吧?跟姨母到承德郡王府去吧。”

    林时清感觉鼻子有些酸,可她没说话,林余栒的声音便插了进来:“熙云郡主,你擅自闯入尚书府,竟还想带人走?”

    这要是被传出去,不但他的名誉会被毁,尚书府的都会被人给唾弃,而承德郡王府反倒落得个美名。

    秦玉湄冷笑,将林时清挡在身后,说道:“林尚书,本郡主带自己的侄女走,与你何干?”

    林时清强忍着眼泪不流下,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说。上一世,她将尚书府中的人视若珍宝,一个个都尊敬不已,只为讨得他们欢心。怎料他们却是把她当作戏台上的戏子,为她准备了一场好戏,戏演完了,她自然也就该消失了。

    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曾对她有半分怜悯,居然为了继母而背叛她与母亲。原来她竟是如此可笑。

    但承德郡王府的人却不同,他们对她是真心的好,与虚伪的真不同。秦玉湄在得知她被冤枉,被困时,敢孤身一人闯入尚书府来找她。

    她可以离开尚书府,去到真正的家了。

    可是她的复仇还未完成,她怎能奢望这些呢?不然她只会和上一世一样。她本就背负着这个使命。

    陈芗荟心急了,若是让林时清跟着秦玉湄回了承德郡王府,那她的计划不就完了?

    她连忙走上前道:“熙…熙云郡主恐怕误会了,老爷只是一时气急,罚得狠了点,老爷心里还是有溯娘的啊。”说出这般虚伪的话,就连陈芗荟自己也不相信。

    “心里有她?你怎么不想想你说的是什么话!”秦玉湄险些被气笑了。

    林余栒怒了,他道:“林时清月考作弊,我不罚她,难不成还要奖励她吗?”

    林时清站在秦玉湄身后,声音轻轻的:“女儿说过了,女儿没有作弊。”

    “撒谎!”林余栒冲她吼了一声。

    “女儿也没有撒谎。”林时清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加镇定了。

    “林二小姐的确没有作弊。”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

    应声望去,一袭晴蓝烟云裙,仙气飘然,不是闵芫又是谁?

    林时清又是一惊,她只让琴雪写信给承德郡王府,怎么闵芫也来了?

    林余栒回头看着这个少女,神情疑惑而又有些气愤,不知哪家的死丫头擅自闯进来,还给林时清当帮腔,真当尚书府是自己家啊?

    “你是什么人?”

    陈芗荟自然就认出她来,这不就是那日的闵四小姐么。

    闵芫也不是什么无礼之人,行礼道:“熙云郡主,林尚书,林尚书夫人。”

    “臣女乃丞相府四小姐,闵芫。”

    居然是丞相府的人,林时清什么时候攀上丞相府了?

    林余栒看着闵芫,方才的气愤的语气没有了,问道:“闵四小姐方才说林时清没有作弊?”

    闵芫道:“林二小姐并没有作弊,因为臣女就坐在林二小姐附近,知道林二小姐得榜首并非作弊。”

    “林尚书错怪林二小姐了。”

    陈芗荟心中暗骂,又来一个该死的小贱人,竟坏我好事。

    躲在溯静苑门口的林织玥正偷听着,本想看看林时清笑话,没想到忽然杀出个闵芫,她忽然害怕起来。

    毕竟说林时清作弊的人,不就是她么。若是林余栒知道了,她撒谎,岂不是会倒过头来罚她?

    林余栒本想借机治治林时清,没想到却从别人口中得来此说,不就是闹了个笑话出来?

    秦玉湄本以为已经够可笑的了,没想到看到了更可笑的一幕。她的眼里竟是嘲讽,语气不冷不热:“原来是个误会啊,亏溯溯还被关了起来。”

    林余栒还不想放弃,他依旧问道:“我怎么能相信不是你与林时清串通好了的?”

    闵芫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林尚书不信臣女,是不信丞相府吗?”

    “林尚书,疑心太重小心害了自己。”

    林余栒被说得如鲠在喉,竟一时无法反驳。他没想到身为文官,竟也会被一个丫头给教训了一番。

    后面的林时清也道:“父亲,女儿说过了,女儿没有撒谎。”她的语气带着嘲讽,带着失望。她对尚书府的希望,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林余栒被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只好说道:“……放了她吧。”

    他还是信了。

    不,不是他信了,是他不得不信。丞相府可不是尚书府能得罪的,面前的此人可是丞相府的心头宝,惹了她,闵丞相估计会一把火烧了尚书府。

    林余栒感到心口闷得很,心烦意乱,不管其他便离开了溯静苑。

    他走到门口处,发现了正躲在一边偷听的林织玥。他看了看林织玥,没说什么,便转身回了栒青院。

    林余栒离开了,陈芗荟固然也跟着离开。

    等溯静苑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了林时清和秦玉湄。

    “溯溯,你不打算跟我回承德郡王府么?”秦玉湄回头看看林时清。

    林时清摇摇头,道:“我很感激今日姨母能来救我,只是我还不能离开尚书府。”

    “为何?跟一群豺狼虎豹在一块,有什么好?是不喜欢郡王府吗?”

    林时清又是摇头:“非也。我还有事一定要做。”

    “什么事?”秦玉湄不明白地看着林时清。

    “这恐怕还不能与姨母说。”林时清没有说出口。

    秦玉湄知道她的性格是和秦玉淑一样,强迫不来的。秦玉湄便把手里的那把剑送给了林时清。

    林时清看着手中那把剑,黑色剑柄嵌着一颗红白相间的玉珠,发出耀眼的光彩。

    “姨母这把剑?”林时清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毕竟这把剑一看便不一般,她想着就是有把木剑也不错了,没想到有了把真剑,还不是一般的剑。

    “这是父亲的剑,跃鸿剑。”秦玉湄道。

    “外祖父的?”林时清看着手中的剑,深感震惊。

    虽说承德郡王现在可能无法再拿剑上战场了,但毕竟是与自己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自己的知音了。

    林时清连忙回绝:“姨母,这剑我不能收。”

    “是父亲让我交给你的,如果尚书府的人再敢像方才这般对你,你便用这把剑保护自己。这把剑便代表着郡王府。父亲希望你能收下。”

    林时清一把抱住了秦玉湄,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玉湄拍拍她的背,如同安抚着一个幼小的孩子。

    那把剑已经是她活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