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流放之地
刘青点头：“有办法的，这几天你们都不要出门，这里是戴家的地盘，李家伸手过来很难。过几天尘埃落定了，再论其他。”
刘定说这话时抬头仰望星辰暗淡的夜空，抵达凝魂境才体会到这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他见过群星璀璨的天幕，也见过艳阳高照的晴空。但这二者都不是森野之地存在的风景。
森野的阳光是稀薄的，没有多少温度。月光依然明亮，抬头却看不到闪耀的星辰，无法通过星座分辨方向。
刘青不认为森野之外也是这样的景色，他总觉得这片森林像是一个牢笼，处处都透着若有若无的束缚感，他一直想摆脱这里。
现在他取得了离去的钥匙，反倒不急着离开。
这大概就是心态的转变了。
“有人来了。”刘青回头看向前厅的方向，现在整个小院都在他魂能笼罩范围内，门口有客人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是谁？！”刘定提起枪，表情郑重。
此时已是夜晚，门口的招牌也搬了回来，就是收保护费也不该挑在这个时间。
“没事，应该是戴家的人，戴波领来的。”刘青认出了戴波的气息。
这也是凝魂境独有的能力，可以通过灵魂气息辨认一个人。按照书上的说法，灵魂气息才是一个人的身份凭证，而不是外貌和血液。
刘定放下警惕，待在后厅看顾家人，刘青独自去前厅见客。
“前辈，我是戴波。”门外传来敲门声，刘青感知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褪凡境修为。
刘青内心不惧，应了一声打开前门放人进来。
戴波先进门，而后恭恭敬敬的迎接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刘青眼神打量一番，发现这人身上透着一股不符合外貌的沧桑感。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都不发话。
戴波赶紧暖场：“冒昧打扰前辈了，这位是我家六长老，他有急事想要见您一面，晚辈这才斗胆引荐。”
刘青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六长老打量再三，这途中表情多次变化，终于无奈的叹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六长老沧桑的面容带着残存未息的震惊，他傲慢尽去、态度诚恳的低头致歉：“刚刚是晚辈冒犯了，但请前辈看在晚辈深夜为您奔走的份上宽恕一二。”
这句话一出，戴波直接惊呆了。他知道自己比刘青年长，硬着头皮喊前辈是因为刘青修为比他高、人还好相处。
但六长老可是都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物了，怎么也叫他前辈？
“别，我还挺年轻的。”刘青连连摆手，拒绝这个称呼。
六长老从善如流：“那我就斗胆喊你一声程小友了。”
他本就没打算真管刘青叫前辈，刚刚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他刚刚的视线过于无礼，担心被这位记挂上，才特意做出谦卑的姿态，想化解一二。
刘青点头：“六长老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六长老苦笑着摇头：“我本名戴朗，程小友你直呼我姓名即可。”
戴朗说到：“小友你今天对李家做的事情，对现在城里稍微有些门路的势力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所以呢？”刘青反问。
“罢了，我原本来是想邀请程小友你加入我戴家。实际上族中不少人听说过你那天救下我族百来子弟的壮举，早已有招揽之心。”
“这些人都被我拦下了，因为戴波这小子说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也不想罔顾你的意愿，把报恩变成报仇。”
刘青微笑的聆听者，没有点出戴家招揽他的本质原因是他对戴波展现出了褪凡境修为，但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
“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李家那边有了应对，城里东门和北门都已经被他们封死，许家那边被说动，南门也不会对你开放。”
“如今就剩下西门还能由你通过，但李家想必在码头埋伏了不少人。”
戴朗说着观察刘青的神色，果然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戴朗觉得自己也被这目光刺到。
“家族某些人觉得这是招揽你的好机会，妻妾都给小友你安排上了，但现在看来他们的打算又落空了。”戴朗语气平静的描述着族人的算盘，好像他不属于这部分一样。
“那么戴朗长老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刘青笑着抛出话题。
戴朗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
刘青定定的看着他。
戴朗无奈的开始解释：“家族确实需要一个凝魂境修士带领我们离开，但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
刘青闻言有了兴趣，虽然都是修仙家族，但占据着春江主支沿岸城池的家族，底蕴和传承比起水夜城的家族不知厚实多少。
“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吗？”刘青提问。
戴朗略一蹙眉，很快又舒展眉头：“这就当是我刚刚罪过的补偿了。”
“我家先祖留下的手札家族保存的很完好，里面有家族处境的介绍。”
“森野千城所有的家族都是外来者，此处乃是春洲甚至整个东境的流放地。”
“流放？”刘青不解的重复。
这个词语通常是王朝用来处罚罪犯家族的手段，可森野并没有王国的存在，至少没有完整的律法。
“流放的意思是祖上犯了错，作为惩罚，他的家人后代需要背井离乡，远离安全肥沃的故土，来这广袤森林生根发芽。”戴朗以为刘青是听不懂这个词，耐心的解释着。
“知道了，也就是说我们祖上都是罪犯？”刘青表现的相当惊讶。
‘难坏这里秩序崩坏成这个样子，合着这森林就是没有狱警的混合监狱。’
‘说起狱警，平原商会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如果是狱警，他们也不管城里互相残杀。但上次的事情他们又出手了，手段也雷厉风行。’
刘青暂时想不明白，线索太少了，只能先丢在一边。
“是这样的。包括城里这些凡人，也都是当年被流放至此的修士后代，只是家族没落、传承断绝，就算出现有修行资质的后代，也没有回归的希望。”
夕阳商会不少成员就是散修出身，有的父母甚至是凡人，刘青了解过他们的情况，对这内里的残酷心中有了认知。
“那为什么传闻凝魂境就可以离开呢？难道没有家族前脚被流放过来，后脚就自行离去吗？”
戴朗摇头：“凝魂境只是离开流放之地的条件之一。”
刘青面露不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戴朗苦笑一声：“这个内容是先祖记录在手札中的，我不能保证完全正确。”
刘青没有回答，继续看着他。
戴朗带着一丝不情愿的透露里面内容：“我们戴家被流放的期限是674年，至今已经超过了百来年。”
戴朗说这话的时候难以克制的脸颊发红，为家族的无力感到羞愧：“仙庭的判决还在祖祠里供着，我们早在一百年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可以动身带着那份文书离开这里了。”
“但是我们缺了钥匙，没有凝魂境的魂力，森林尽头的结界无法解除。”
“如果反过来，只有钥匙而没有待够足够的期限，结界的守卫是不会放人的。”
“难坏。”刘青恍然，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通：“如果只是需要凝魂境开门那并不困难吧，我相信森林尽头的城市肯定有凝魂境能提供帮助。”
“交出一半家底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请来的。”戴朗没有反驳刘青的设想，而是顺着往下说：“但这就回到了开始的问题，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
“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刘青反复品味着这句话，大概明白了什么。
“程小友你修为足够不用考虑这些，但我戴家不一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举家搬迁，消息是不可能瞒住的。没有凝魂境坐镇，沿路所有势力都会像闻到鲜血味道的野兽一样群起而动。”
戴朗说着顿了一下：“小友不会以为春江沿岸城市如此发达仅仅是因为财货往来吧？”
刘青眼瞳微缩，瞬间全明白了。没有什么比杀人越货积累的更快。
“正是如此啊，春江繁华真正的大头是每隔几年都会出现的、想凭着一些褪凡境冒死一搏的家族。”
刘青深深的看了戴朗一眼，他清楚今晚对方透露给自己的消息已经远远超出冒犯他的代价。
“我可以保贵家沿途平安。”刘青信奉等价交换，他收了戴朗的好处就得给回报。
令刘青意外的是，戴朗依然摇头：“多谢小友的好意，只是先祖在手札里再三告诫过我们，族中没有凝魂境不要贸然离开。”
“我知道你可以如约帮助我们离开，但离开以后呢？家族应该怎么立足，森野之外的地界也并非良善之地。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先祖记录中泽州马鞍山那片乐土，对于外界来说，我们不仅是外来者，还是流淌着罪血的外人。”
“只要我族不够强，必定会面临被集体排挤的情况。一旦斗争失败，我和我的族人们必将迎来灭顶之灾，四分五裂、家破人亡。到时候家族破碎、传承断绝，侥幸存活的后裔和城里这些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戴朗的言语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但刘青觉得，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实。
“所以我不同意他们的决策，小友你这样资质高绝的天才必然不会留在我家镇守家族。与其费尽心思离开森野，然后被外面的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如留在这里等待真正属于我们的天才。”
“毕竟，”戴朗喟叹道：“对我们来说，自由有价而后人无价啊。”
刘定说这话时抬头仰望星辰暗淡的夜空，抵达凝魂境才体会到这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他见过群星璀璨的天幕，也见过艳阳高照的晴空。但这二者都不是森野之地存在的风景。
森野的阳光是稀薄的，没有多少温度。月光依然明亮，抬头却看不到闪耀的星辰，无法通过星座分辨方向。
刘青不认为森野之外也是这样的景色，他总觉得这片森林像是一个牢笼，处处都透着若有若无的束缚感，他一直想摆脱这里。
现在他取得了离去的钥匙，反倒不急着离开。
这大概就是心态的转变了。
“有人来了。”刘青回头看向前厅的方向，现在整个小院都在他魂能笼罩范围内，门口有客人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是谁？！”刘定提起枪，表情郑重。
此时已是夜晚，门口的招牌也搬了回来，就是收保护费也不该挑在这个时间。
“没事，应该是戴家的人，戴波领来的。”刘青认出了戴波的气息。
这也是凝魂境独有的能力，可以通过灵魂气息辨认一个人。按照书上的说法，灵魂气息才是一个人的身份凭证，而不是外貌和血液。
刘定放下警惕，待在后厅看顾家人，刘青独自去前厅见客。
“前辈，我是戴波。”门外传来敲门声，刘青感知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褪凡境修为。
刘青内心不惧，应了一声打开前门放人进来。
戴波先进门，而后恭恭敬敬的迎接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刘青眼神打量一番，发现这人身上透着一股不符合外貌的沧桑感。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都不发话。
戴波赶紧暖场：“冒昧打扰前辈了，这位是我家六长老，他有急事想要见您一面，晚辈这才斗胆引荐。”
刘青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六长老打量再三，这途中表情多次变化，终于无奈的叹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六长老沧桑的面容带着残存未息的震惊，他傲慢尽去、态度诚恳的低头致歉：“刚刚是晚辈冒犯了，但请前辈看在晚辈深夜为您奔走的份上宽恕一二。”
这句话一出，戴波直接惊呆了。他知道自己比刘青年长，硬着头皮喊前辈是因为刘青修为比他高、人还好相处。
但六长老可是都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物了，怎么也叫他前辈？
“别，我还挺年轻的。”刘青连连摆手，拒绝这个称呼。
六长老从善如流：“那我就斗胆喊你一声程小友了。”
他本就没打算真管刘青叫前辈，刚刚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他刚刚的视线过于无礼，担心被这位记挂上，才特意做出谦卑的姿态，想化解一二。
刘青点头：“六长老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六长老苦笑着摇头：“我本名戴朗，程小友你直呼我姓名即可。”
戴朗说到：“小友你今天对李家做的事情，对现在城里稍微有些门路的势力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所以呢？”刘青反问。
“罢了，我原本来是想邀请程小友你加入我戴家。实际上族中不少人听说过你那天救下我族百来子弟的壮举，早已有招揽之心。”
“这些人都被我拦下了，因为戴波这小子说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也不想罔顾你的意愿，把报恩变成报仇。”
刘青微笑的聆听者，没有点出戴家招揽他的本质原因是他对戴波展现出了褪凡境修为，但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
“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李家那边有了应对，城里东门和北门都已经被他们封死，许家那边被说动，南门也不会对你开放。”
“如今就剩下西门还能由你通过，但李家想必在码头埋伏了不少人。”
戴朗说着观察刘青的神色，果然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戴朗觉得自己也被这目光刺到。
“家族某些人觉得这是招揽你的好机会，妻妾都给小友你安排上了，但现在看来他们的打算又落空了。”戴朗语气平静的描述着族人的算盘，好像他不属于这部分一样。
“那么戴朗长老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刘青笑着抛出话题。
戴朗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
刘青定定的看着他。
戴朗无奈的开始解释：“家族确实需要一个凝魂境修士带领我们离开，但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
刘青闻言有了兴趣，虽然都是修仙家族，但占据着春江主支沿岸城池的家族，底蕴和传承比起水夜城的家族不知厚实多少。
“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吗？”刘青提问。
戴朗略一蹙眉，很快又舒展眉头：“这就当是我刚刚罪过的补偿了。”
“我家先祖留下的手札家族保存的很完好，里面有家族处境的介绍。”
“森野千城所有的家族都是外来者，此处乃是春洲甚至整个东境的流放地。”
“流放？”刘青不解的重复。
这个词语通常是王朝用来处罚罪犯家族的手段，可森野并没有王国的存在，至少没有完整的律法。
“流放的意思是祖上犯了错，作为惩罚，他的家人后代需要背井离乡，远离安全肥沃的故土，来这广袤森林生根发芽。”戴朗以为刘青是听不懂这个词，耐心的解释着。
“知道了，也就是说我们祖上都是罪犯？”刘青表现的相当惊讶。
‘难坏这里秩序崩坏成这个样子，合着这森林就是没有狱警的混合监狱。’
‘说起狱警，平原商会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如果是狱警，他们也不管城里互相残杀。但上次的事情他们又出手了，手段也雷厉风行。’
刘青暂时想不明白，线索太少了，只能先丢在一边。
“是这样的。包括城里这些凡人，也都是当年被流放至此的修士后代，只是家族没落、传承断绝，就算出现有修行资质的后代，也没有回归的希望。”
夕阳商会不少成员就是散修出身，有的父母甚至是凡人，刘青了解过他们的情况，对这内里的残酷心中有了认知。
“那为什么传闻凝魂境就可以离开呢？难道没有家族前脚被流放过来，后脚就自行离去吗？”
戴朗摇头：“凝魂境只是离开流放之地的条件之一。”
刘青面露不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戴朗苦笑一声：“这个内容是先祖记录在手札中的，我不能保证完全正确。”
刘青没有回答，继续看着他。
戴朗带着一丝不情愿的透露里面内容：“我们戴家被流放的期限是674年，至今已经超过了百来年。”
戴朗说这话的时候难以克制的脸颊发红，为家族的无力感到羞愧：“仙庭的判决还在祖祠里供着，我们早在一百年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可以动身带着那份文书离开这里了。”
“但是我们缺了钥匙，没有凝魂境的魂力，森林尽头的结界无法解除。”
“如果反过来，只有钥匙而没有待够足够的期限，结界的守卫是不会放人的。”
“难坏。”刘青恍然，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通：“如果只是需要凝魂境开门那并不困难吧，我相信森林尽头的城市肯定有凝魂境能提供帮助。”
“交出一半家底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请来的。”戴朗没有反驳刘青的设想，而是顺着往下说：“但这就回到了开始的问题，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
“重要的是凝魂境而不是离开？”刘青反复品味着这句话，大概明白了什么。
“程小友你修为足够不用考虑这些，但我戴家不一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举家搬迁，消息是不可能瞒住的。没有凝魂境坐镇，沿路所有势力都会像闻到鲜血味道的野兽一样群起而动。”
戴朗说着顿了一下：“小友不会以为春江沿岸城市如此发达仅仅是因为财货往来吧？”
刘青眼瞳微缩，瞬间全明白了。没有什么比杀人越货积累的更快。
“正是如此啊，春江繁华真正的大头是每隔几年都会出现的、想凭着一些褪凡境冒死一搏的家族。”
刘青深深的看了戴朗一眼，他清楚今晚对方透露给自己的消息已经远远超出冒犯他的代价。
“我可以保贵家沿途平安。”刘青信奉等价交换，他收了戴朗的好处就得给回报。
令刘青意外的是，戴朗依然摇头：“多谢小友的好意，只是先祖在手札里再三告诫过我们，族中没有凝魂境不要贸然离开。”
“我知道你可以如约帮助我们离开，但离开以后呢？家族应该怎么立足，森野之外的地界也并非良善之地。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先祖记录中泽州马鞍山那片乐土，对于外界来说，我们不仅是外来者，还是流淌着罪血的外人。”
“只要我族不够强，必定会面临被集体排挤的情况。一旦斗争失败，我和我的族人们必将迎来灭顶之灾，四分五裂、家破人亡。到时候家族破碎、传承断绝，侥幸存活的后裔和城里这些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戴朗的言语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但刘青觉得，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实。
“所以我不同意他们的决策，小友你这样资质高绝的天才必然不会留在我家镇守家族。与其费尽心思离开森野，然后被外面的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如留在这里等待真正属于我们的天才。”
“毕竟，”戴朗喟叹道：“对我们来说，自由有价而后人无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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