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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龟献宝

    千山山脉连绵万里。林中老树盘根,怪石林立。密叶遮空难见日,飞鸟惊林不现身。故期间多凶禽猛兽,迷障毒虫。亦传有妖狐拜月,魅影魔踪。肉体凡胎,进之则身死骨消,如是种种,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凡人畏之为禁,皆不敢深入。是以周围人烟稀少,尽显荒芜。

    山脉以西五百里,密林遮荫,地面铺着一层约莫半人深浅的枯叶,偶尔几只飞鸟掠过,带起几片落叶飘零。

    几道人影自一人高的灌木中狼狈钻出,为首一人虎背熊腰,一身麻布衣衫早已被不知名树枝撕的破破烂烂,手中提着一柄宽背金丝大环刀,鲜血顺着手臂涌出,滴落在灌木之中却仍无暇多顾,只是回首招呼道:

    “快,快,赶紧跑,不要停...”

    声音充满急切和慌乱。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自身后传来,众人心神一颤,脸上多了几分惨白,却也不敢回头去看,只顾慌不择路往前跑,都是过惯刀口舔血日子的老江湖,凭声音他们就可以判断出来,又一个兄弟没救了。

    “快,赶紧走,逃出这片地界就好了,奶奶的,等老子实力强了,非得回来弄死这个畜生。”

    白千钧双眼赤红,虎目含泪,只是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大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后面那个畜生都追了我们大半天了。”身后,一个脸色煞白的中年汉子惊慌失措,声音隐隐有了几分绝望。

    “王兄弟,再坚持一会,就快到了。”

    白千钧听到中年男子声音,来不及思考,赶忙说道。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闷哼,转头一看,发现方才还和他说话的中年男子身体猛然僵直,双瞳睁大,恍如上岸的游鱼一般,而后男子缓缓低头,却见腹部之中,一道水桶粗细的尾巴自后心贯穿出来,尾巴之上,粗大的鳞片闪烁着墨绿色的光泽,如同万年寒铁。散发着一股狂暴的气息。一道道鲜血自腹腔涌出,很快在男子脚底下汇聚成一个水洼,血腥味散开,极大的刺激着白千钧的神经。

    双瞳猛地收缩,白千钧下意识闪身躲开,脚步一个踉跄,又赶忙起身。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响,一道如山岳般的影子自其身后缓缓拉长,白千钧身子猛地一顿,吞了吞唾沫,艰难转身,缓缓抬头,入眼的是一段如墨绿色的铁墙,视线上移,好一会才看清背后影子的全部身影。那是一条如山岳般的巨蟒,圆桌般的鳞片闪烁森寒冷光,点点鲜血自鳞片上滑落,又缓缓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声响,菱形的头部中间,一道鼓起的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如同蝼蚁的白千钧,不时吐出一点红信。

    无边的煞气和凶气扑面而来,白千钧只感觉身体如同被巨山压着难以喘息,心脏猛然收缩,叹息一声,眼神显得颇为绝望,只是片刻,便又恢复清明。

    身体下沉,双腿呈半蹲之状,一只手往前伸出,紧紧握住那口金丝大环刀,一只手呈握拳之势,掌心中藏着绿色发簪,气沉丹田,体内真气急速奔涌,遍布全身。最后看了一眼胸口处贴身保存着的一卷兽皮,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来吧,畜生....”白千钧猛然朝前方巨蟒爆喝,似乎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愤怒,长刀刀身颤抖,刀背上微微亮起一道白色光芒,也不等巨蟒做出反应,汉子猛的双脚一蹬,拔地而起,手中长刀呼啸,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巨蟒头部砍去。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汉子手中的长刀震颤不已,虎口一麻,长刀竟是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整个人也猛地被撞飞,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往后仰倒,强劲的气浪翻滚,草木自两边压倒散开,就在这时,一道绿色幽光一闪而逝,以极快速度射向巨蟒双瞳,

    巨蟒刚有所察觉,脑袋一偏,堪堪避开一只眼睛,“噗呲”一声,另一只如灯笼般的血红色眼睛突然流下一股黑色血液,却是已经被生生击破。

    “吼...”巨蟒吃痛,口中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墨绿色的尾巴竖起,朝着那道绿色幽光重重拍下,“啪”的一声,尘土飞扬,如人粗的树木应声而倒,尾部所过,生生犁出一道深约数米的沟壑。沟壑下面,一道绿色发簪碎裂成粉末,又被风缓缓吹散。

    “噗”的一声,法宝被毁,白千钧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却也凭借方才的短暂功夫,双脚一顿,口中念念有词,而后快速钻入土地之中。

    土遁术,借土属性规则,自身暂时与土地融合一体,也可借土地之力形成提升自身速度,快速摆脱敌人。

    身后,钻心的疼痛使巨蟒疯狂拍打着地面,成片成片的树木倒塌,碾碎,尽管已跑出去很远,白千钧依然能感觉地面震动,又奔跑出一段距离,白千钧自土中钻出。一下子瘫坐在地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毫无一丝形象所言。

    “呼、呼...”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已经跑出去足够远的距离,白千钧终于是松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卷兽皮缓缓打开,兽皮上刻着一副地图,地图一角,有一行蝇头小字,上面写着“元明宗三十八年”几个字样。仔细辨认一下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这片地域太危险了,看来得想个办法先和兄弟们汇合。”想了想,又自袖中掏出一块圆盘,看着圆盘中闪烁得三五个白点,白千钧低头自语。

    低头又看着眼前这块巴掌大的兽皮,想着这些日子的遭遇,心中一时有些感概。

    这是一张藏宝图,中土神州分三道四府,分别是江南道、江北道和淮西道,四府即中州府,青州府,兖州府和晋州府。所谓的元明宗,就是指青州府北部元国最后一位皇帝,百年前元国国力衰落,于是青州府另外两国魏、齐联手攻破元国都城,元明宗不知所踪,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亦随之消失。消息传出,整个青州动荡,一时间激起惊涛骇浪,掀出腥风血雨。

    然数十年过去,宝物依旧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不曾想今日,竟有一份宝图出现在白千钧身上。

    这一切说来也巧,三个月前,白千钧领着一票兄弟途径洛水河准备回家,不曾想船刚至洛水中间位置,河面突的剧烈翻滚,就在众人紧张之际,一头圆桌大小的老鳖自水中而出,化作一位耄耋老者踏上小船。

    众人也是老江湖了,见到老鳖不请自来,虽心中紧张,却也眼露凶光,纷纷举起手中武器。不料老鳖只是打量众人一番,忽的眼睛一亮,狭小的三角眼中散发着一股灼热的光芒,疾步走到白千钧身前纳头便拜,不待众人开口,抢先说道“小妖见过少主。”

    众人惊疑不定,却听老鳖继续说道:“小妖本是御花园芙蓉渠一小龟,承蒙陛下点化,得以化作人形,此后一直替朝廷行占卜之事。一百年前,先皇明宗陛下败退,危难之时,便将一宝图刻于小妖龟壳之上,放生在洛水之中。言之百年后有一晚生后辈自会来取。此后陛下消失不见,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叹了口气,老鳖继续说道“此后百年,小妖在洛水沉眠修行,一直小心翼翼,今日河面龙气沸腾,有潜龙出渊之势,猛地惊醒,遂掐算一番,便知少主已至,是以特来献上宝图,助少主成就宏图大业。”

    老鳖说罢,便双膝跪地,手中捧着一块硕大龟壳。

    众人听闻纷纷望着白千钧,脸上充满震惊之色。白千钧则又惊又喜,一时如坠梦幻,不敢置信。只是低头望向那硕大龟壳,不免有些为难,只是宝藏在前,哪有拒之门外之礼,于是迫不及待伸手抓向龟壳,哪知手指触碰之时,龟壳突的变软,化作一份巴掌大小的兽皮图纸落于白千钧手中。

    白千钧低头一看,果真有明宗二字,想来这定是百年前闹的满洲风雨之物,心中大喜,也顾不上细看,便小心翼翼揣入袋中。

    一行人匆匆归家,思前想后,白千钧便召集一众兄弟研究,众人满心激动,几日后经过多方探访,终于确定宝图所绘之处,是以便匆匆赶至此地。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

    休息片刻,白千钧感觉身上疼痛感逐渐恢复了些,便循着圆盘上的白点而去,约莫大半个时辰,便已寻到残存的几人,众人见白千钧寻来,纷纷大喜。

    “大哥,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你一会了。”

    一个憨厚的青年哈哈笑着,热情的迎上去,青年名叫李二,乃白千钧十多年生死之交,见残存众人皆在,虽个个带伤,却也不甚严重,白千钧心中略安,只是想到有接近半数的兄弟命丧于此,不由有些黯然。

    又谨慎行过一段时间,接近响午,趁众人休息之际,白千钧寻了一棵大树一跃而上,虽密林遮荫,然终有山峰难阻视线,一番对比之后,白千钧猛地露出惊喜之色,指向前方一处高峰道“找到了,就是那里”

    众人听闻,纷纷大喜,一路上疲惫和危险也暂时抛掷脑后,勉强吃几口干粮,强打精神再度出发。

    望山跑死马,如此又过半日,沿着一道溪流一路走去,转过一道山坳,突的听到一阵“轰隆”响声,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水流浩浩汤汤,彷佛自九天而落,击碎云层,不知其顶。

    水流下方,由于常年冲刷,形成一道百米深潭,波光粼粼。潭边山花烂漫,更显眼处,一簇簇红色小花蕴染成霞。众人瞠目结舌,心中大为震撼,直至水汽扑面袭来,方才回神。

    于是众人将眼光纷纷看向白千钧,更准确说是盯着白千钧手中地图,白浅就也不推脱,盯着手中地图,缓缓绕过花丛,转至潭边。

    入目却见潭水极深,自下而上,颜色逐渐成墨色。潭中有一怪石耸立,怪石一侧,一卧莲自水中摇曳,莲叶团团如盖,中间有一墨色莲花。莲花之上,一道血色飞龙盘旋嬉戏,时而做冲天之姿,时而做咆哮之状。

    “墨莲,龙血草....”突的有人惊叫出声,众人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眼神灼灼望向墨莲处,脸上尽是贪婪。

    也不由众人不惊,相传西方有佛,坐于九叶金莲之上,此莲有明心之效,顿悟之能,这墨莲虽远不及金莲,却也属金莲旁支,一般凡俗不可见。至于那龙血草,乃真龙精血所生,可锻体强身,提升血气,亦是不可多得之神物。

    “就在这里了。”

    白千钧突然激动起来,想着皇宫宝藏,心情自是大好。

    于是放下手中宝图,转头看向众人,思虑片刻,严肃道:“有道是财帛动人心,今日若取得宝物,某自当大家共享,他日若白某人能登得大宝,亦允大家有福同享。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此后途中,若谁生出异心,戕害各位兄弟,便是众人共同之敌。虽山高海远,定当合力诛之。”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收拾心情,点头称是。

    片刻后,众人登上怪石,小心翼翼接近墨莲,不曾想在即将触碰之时,突得一片浪潮涌来,众人一时不擦,尽皆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那墨莲连同龙血草淹没在水中,缓缓朝深潭坠落。

    众人尽是心急,满脸痛惜,白千钧更是一个俯冲,跃入水中,朝宝物追去,众人见状,亦是纷纷俯冲入水。

    墨莲在水中时隐时现,速度不快,却依旧往下坠落,然水中不比陆地,加上潭水极寒,众人虽拼尽全力,亦是感觉寸步难行。只是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宝藏尚未寻得,却能先看到这等天材地宝,心中自是不想错过。

    李二游在最后,望着前方六七道人影,心中不由大急,随着越潜越深,李二感觉前方开始有丝丝血迹散出。

    看来前方有人受伤了。李二心中如此想着,神情却狂喜起来。尽管知道前方众人皆是生死兄弟,但是宝物就在眼前,少一个人,便少一份争夺。就代表自己有更多的机会获得宝物,想到此处,双手也划的更加卖力些。

    随着越来越接近前方人影,李二猛然发现有更多的血雾从那人身上涌出,身体游动的姿势也慢慢下降,李二一个猛冲超过前方之人,正当心中暗自庆幸之时,突的感觉双眼有些难受,想到或许是潭水较凉的缘故,也没放在心上。

    一股血腥味愈发浓郁,隔着潭水,也能见到身边丝丝血雾散开,潭水开始起了漩涡,视线稍微受阻,李二眉头皱起,感觉有些奇怪,猛的回头,却发现后方竟出现第二人。

    李二一阵错愕,什么时候又超过一人了?

    正在惊疑之时,定睛一看,突然心中大恐,原来后方哪里有什么第二人,分明是先前那位用力过猛,整个身子骨从肉体中挣脱出来。

    血雨翻涌,肉体失去支撑,变成一坨烂肉朝下方跌去,前方骨架却仿若未觉,森森白骨依旧用力划动潭水,终于在划出一段距离之后,身形一顿,直直坠落潭底。

    彷佛如一个信号,前方模糊处,那几道游动的身影皆开始慢慢不动,而后齐刷刷往下坠落。

    李二猛地清醒过来,心中大恐。正待转身回游时,突的看到旁边一双皆白的手骨,白骨毫无血迹,彷佛在潭水泡了多年一般。

    李二下意识张大嘴巴,扭头看去,却见后方一坨烂肉正慢慢往下沉,突的疼痛感充斥全身,随着双手最后一次划动,身子开始变得僵硬,而后是意识散去....

    白千钧速度最快,随着越来越深入谭中,却也感觉呼吸开始困难。就在即将脱力之时,双手终归是接触到前方莲叶。突的感觉一阵强力袭来,脑中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一道白光闪过,随之整个人消失不见,喧闹的潭水再度变得寂静,只剩下潭底几具白骨横陈,很快便被淤泥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