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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步飞剑

    他说的是《秦时明月》里剑圣盖聂压箱底的大招。

    动漫里只要这招出场,那基本就没别人什么事了,百米之外夺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人人都知道剑圣会百步飞剑,决斗时必然提前有提防,但没用。

    那是鬼谷流剑术里最凌厉的杀招,以攻代守,彻底放弃防御来追求速度与力量的极致。

    太快,快到没有防御的机会,太强,强到能破世间一切敌。

    那是快过时光的一剑,那是无坚不摧的一剑,足以斩破黄泉。

    作为后发先至的剑术里最凶狠的一招,没给对手留活路,也不给自己留余地,出手就是要必杀。

    刹那百步。

    江流儿调匀呼吸跨步下蹲,将重心压到最低,右手持剑绕至身后,核心凝聚,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到极限,密如钢铁。

    夜叉们正在狂奔而来,但他不能被影响,他必须专注,更专注!

    这种级别的剑术不允许出现一丝分心,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的走神也会前功尽弃。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安静了。

    时间止息命运倒流,他能听到一粒灰尘擦过刃口的微窸,也能看到一束灯光折射出的万千角度。

    剑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种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分内外,此刻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浑然天成人剑合一,自信已达巅峰。

    那身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安静,雕塑般沉默。

    事实上这才是爆发力最强的状态,引而不发,发则一飞冲天,弓弦越平静,说明它暗藏的力量越可怕。

    0.1秒,0.2秒。

    夜叉近了,更近了!

    等等……

    等等……

    再等等!!!

    0.3秒,0.4秒,黑影们几乎要扑到脸上了!

    无数利爪交织成密布的网,像是死神的披风,这种局面真有破解的办法吗?

    这特么除非真的是剑圣盖聂来了才行吧!

    装酷也得有个限度吧,别玩脱了呀光头佬。

    就是......现在!!!

    鬼谷流·纵横剑术·百步飞剑!!!

    空气中响起毛骨悚然的音爆,除了被切掉半层的那节,其他三节车厢的玻璃在瞬间轰然炸开!

    是的,瞬间,几乎没有时间差。

    它们确确实实是同一时间崩坏的,漫天碎沫在过道里下成玻璃暴雨!

    璀璨如星穹。

    同时消散的,还有整整四节车厢内潮水般的夜叉群,炸开的黑雾粘稠如浓墨,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世界漆黑一片。

    太诡异了,江流儿并没有出手,他刚才从原地消失了!!!

    “以……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无间道》里梁朝伟的台词。

    源头夜叉被江流儿扣着头,黑雾不断从它的面具底下涌出。

    它确实防御了,在江流儿蓄力的时候就早早用钢爪防御了,但没用。

    因为它的身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一颗头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所以江流儿只能扣他的头。

    那一击太恐怖,它身后的车壁已经扭曲成废铁,湛卢抵达的那一刻,它的身体被冲击波炸成了渣。

    刚才江流儿并不是消失了,只是速度太快太快,如果有一台超高速摄像机,就能捕捉发生的一切。

    时间回到江流儿发起攻击的那一刻。

    他在甩剑脱手的同时发力暴起,脚下的地板直接报废,露出底部飞逝的铁轨枕木。

    汹涌的力量如流水般灌注剑身,湛卢以超高的频率震颤着,剑刃扭曲到极致,随时都会崩碎瓦解!

    剑在前面冲,人在后面飞,伸出的右手始终离剑有半尺的距离。

    他们在瞬间突破音速,继而突破二倍音速!!!

    白色的音锥化作游龙缠绕,堪比玄幻动漫特效。

    修长的身影如滑翔的雨燕般切开璀璨大幕,剑刃在身后拖出百米长的虹光!

    所过之处,夜叉们来不及惨叫就灰飞烟灭,都被撕成了碎片,车窗呻吟着爆成细渣!

    江流儿只用了不到0.15秒的时间,穿越了百米长廊,那是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神速!

    换算过来就是死神般的2马赫,大名鼎鼎的苏–27战斗机,极速也不过2.35马赫!

    正常人的身体在静止状态下以零点零零零几秒的时间加速到二倍音速,那排山倒海般的加速度带来的压力,会让他们瞬间血肉分离,炸成肉酱。

    ……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江流儿扣死夜叉的头颅时,它才听到迟来的呼啸声和剑鸣声,因为对方的速度比声音更快!

    声波被他甩在身后很远很远。

    简直恐怖如斯!

    此子断不可留啊。

    “对我来说……什么时候死……死在哪儿……都不重要……最重要……不能死在……警察局里……”

    唉,《暗战》里刘德华的台词。

    江流儿默默注视着它瞳孔里的流光消散,看着那颗头在自己手里化成黑烟。

    苹果WatchSeries7破碎的屏幕上,倒计时缓缓归零,分秒不差,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坚持到现在还在运转的。

    江流儿双眼空洞,呆立在原地。

    随后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张开手指捂住了脸,用尽全力往下扯,布满血丝的眼球和鲜红的牙龈被撕得暴露出来,毛骨悚然。

    让人怀疑他是要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

    他保持着那个动作,站在满地的狼藉中笑了起来。

    开始只是无声地微笑,慢慢地再也压抑不住,着魔一般咧开嘴狂笑,声音从漏风的列车传进隧道,重重叠叠地回荡。

    “死了,哈哈哈哈!死了!哈哈哈哈!都死吧……”

    他像是舞台上的戏子,用扭曲的表情演绎着绝望和悲喜,他独舞,他哭泣,他忘我地高歌。

    “雷电啊,尽管轰着吧!

    “那些道貌岸然的逆伦禽兽,那些用正直的外表掩盖着杀人阴谋的大奸巨恶,快快显露你们的原形吧!”

    他倾吐着莎士比亚的悲剧,似乎自己也是《李尔王》里那些飘摇的苦命人,情绪之饱满简直可以去国家大剧院收门票了。

    也许他已经疯了。

    “盛装艳饰并不能使你温暖!

    “为什么一匹马,一只耗子都有他们的生命,你却没有一丝呼吸?你是永不回来的了,永不,永不!”

    忽然,他全身的的动作都僵住,停在一个诡异而别扭的姿势上。

    像是童话里用尽了发条的玩偶,午夜的狂欢结束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将重归平静。

    眼里那介乎疯癫和悲伤间的情绪也正在慢慢退潮,显露出原本的黑色瞳孔,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醒了。

    此刻惊恐地四顾,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这是……我干的?不……不可能……”江流儿浑身都在哆嗦,颤抖着后退。

    那套帅气的西装早就碎成沫了,身上全是伤口,眼睛里、鼻子里、嘴里……全身都在流血。

    身体破碎得像块烂抹布。

    随着脑子开始清醒,之前那不可思议的自愈机制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生物系统正榨干最后的能量,吃力地修补着残躯。

    满地都是湛卢剑的碎片,混杂在玻璃中四处散落,很多已经融化了。

    一次横贯八方,一次百步飞剑,湛卢早就不堪重负,要不是开过光,它根本撑不到现在。

    勉强完成最后一击时,它也走完了自己作为剑的短暂一生,就如一位武士打完最后一仗,残躯屹立于战场。

    ……

    “列车运行前方净土寺,请前往净土寺的乘客做好准备。”

    广播里响起到站播报。

    江流儿咬着牙看了看身上未能完全愈合的伤口。

    此刻脑子彻底清醒,撕裂般的疼痛终于开始发酵,无法想象刚才的战斗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得离开这里……警察来了说不清的……”

    他颤颤巍巍去往其他车厢,竟然在车头找到了一套衣服。

    内衣皮鞋西装衬衫,一应俱全,整整齐齐叠放在干净的座椅上。尺寸虽然不算完美合身,但也八九不离十。

    居然还有一副粉色的飞行员太阳镜。

    旁边留着一张手写的便签,用潦草的字迹提醒道:

    “唉呀呀!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正光着屁股找衣服穿?

    “dangdangdang!男人间的礼物,宇宙无敌闪耀西装奉上,期待你的挥拳,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署名是一个简笔的卡通猪头。

    江流儿愣住了,想起那个戴着伊之助头套跟自己搭讪的少年,他缓缓打了个寒噤。

    自己似乎被卷进了某件能要人命的麻烦里。

    可没时间多想,忍痛穿好衣服,扶着变形的门框走出去,杂乱的脚步声经过折射回荡在空旷的月台上。

    “刚刚那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江流儿眼中满是恐惧,重复着那句单调的话,跌跌撞撞逃离,他很害怕,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要回来了。

    只有不顾一切地狂奔,才不会被追上。

    远去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狼狈。

    像条没人要的野狗。

    ……

    “孩子,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残破的车厢里有个老人缓缓显现出身形,望着远去的江流儿,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