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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采摘老槐实

    (一)

    到了戴桐城家的祖坟后面。

    司机停下车,拖拉机的噪音也停了。空茫茫的田野里,高大的坟圈后面,几个人把糟朽不堪的棺木卸下车。司机和戴桐城从车上拿起大掀,便挖坑。

    坑挖好后,司机看了看程贝贝手中女士风衣裹着的物件,又看了看,见两人不说,便拿了运费,把大掀放回车厢,发动车独自走了。拖拉机冒出的黑烟越飘越远,柴油的气味还在空中弥漫。

    戴桐城与程贝贝两人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走近棺木。他俩把剑冢的棺木抬着,轻轻地放进坑内。戴桐城用千年雷击枣木剑开始一层层填土。“不留坟头了。”戴桐城说着,跪在松软的泥土上,一遍遍压实。

    程贝贝用手捧着旁边的新土,往戴桐城压出的小坑里面填充。她抬头望望,戴家祖坟里,墓碑森列,荒草茂密。坟圈上,不时跳跃着几只麻雀。“祖上出过进士,这片墓地是文保单位,里面还有残存的石羊、石虎……”戴桐城边说边干活。

    程贝贝想过去看看,可是自己去又有些害怕。戴桐城忙碌着,她只有用尽了她的目光打量,似乎要看出这块墓地的魂魄。

    还是比原地面高出一些,戴桐城就在新建剑棺木冢的墓坑上,用新土垒成一个圆圆的土圈。

    “我们去找些树木的种子,种在上面。”戴桐城一手抱着风衣裹着的千年雷击枣木剑,一手牵着程贝贝的手,朝有大树的地方奔去……

    对了,村子有一棵千年槐树。这棵槐树的槐实,种在墓坑上面岂不最合适?!戴桐城念叨着。

    “千年槐树?”程贝贝说,这棵树得承载了多少世间冷暖风雨……

    (二)

    槐树?故事?戴桐城讲了这棵老槐树的故事……

    据说,这棵树一千年来总是长不高大,侏儒症一般,几人抱不过来的矮矮树干上,飘着几根凌乱的头发般的树枝。直到一百年前——

    方圆百里的采花名盗终于被愤怒的汉子们堵在了村边。大盗抽出匕首,斜叼嘴角,猛地一掀裤腰:“都是这玩意惹得祸!”狠劲按将下去,然后捂着血淋淋的裆下,在人们吃惊的瞬间,落荒而逃。

    作为战利品,也作为一种警示。大盗的切下的玩意被挂在了这棵槐树上。没成想,这棵树竟长得粗壮葳蕤起来,总有汉子对它砍上几镰,踹上几脚,“骚树,他妈的骚树!”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远远地避开它行走,实在避不开也红脸扑扑地低头跑过。

    这样又过了很多年,忽然村里传说,骚树成了仙树,西头不孕的黄脸婆偷偷搂了一下树干,竟暗结珠胎。消息风一样刮向四周,每天络绎不绝的人群前来摘树叶、搂树干……当谣言传来传去,就似乎成了坚信。

    村里槐二楞的爷爷原姓戴,是采花大盗的种,低头羞脸地了20多年后抬起了头。槐二楞的爷爷解放前串联了四邻八村的野种搞了个“宗亲会”,到大槐树下“认祖归宗”,摆了大大的仪式,郑重宣布改姓“槐”……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竟然堂而皇之的存在,而且膨胀着。槐二楞这几年修的家谱,还请了沧海市一位文史工作者写序言,洋洋洒洒万余字……既然姓了“槐”,槐家人就开始看护着槐树,随随便便摘树叶、搂树干肯定不行了,得经过槐家人族议……

    (三)

    大槐树昔日把边瞭哨,如今村落中心。

    槐树树干粗壮,中间有些许中空,老皮嶙峋,盘旋上拧,直至参天。树冠浓阴,遮蔽方圆半亩地的光景。摘槐实,弄折树枝。

    紧挨槐树,是一个新建的祠堂,上书“槐家祠堂”。“有些人……”戴桐城对程贝贝说,“野种们不但修祠堂,还立了家谱,到现在有40世的。”

    “这不是无知,是无耻。”程贝贝急了,“村上出现这样的事,没人管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过个人家的日子。”戴桐城说,咱也不能多管闲事,我爸爸妈妈岁数大了,还在村上住着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个见面不说话的,多腻歪!“姑奶奶,程姑奶奶,咱们低眉顺眼地捡点儿槐实就走……解决问题,抓主要矛盾,现在,咱们的主要矛盾是——种槐实!”

    程贝贝点了点头,心里确是不甘。树下密密麻麻的槐实她不捡,偏要蹦着,去摘树枝上垂挂着的。戴桐城劝不住,只当做瞧不见,低着头一个劲得捡,“地下的槐实是多年的,早已经让雨水多次浸泡过,容易发芽,你抓树下的干什么?”

    “我偏要抓,江山风物,人人是主人,凭什么我抓不得?!”程贝贝故意高声大嗓。

    “谁糟践我们家的树?!住手!!!”槐家祠堂里窜出一个老者,60岁左右,戴桐城一看,是槐二楞的二叔。槐二楞的二叔拿了一根棍子,跺脚,怒斥:“偷地上的,我不言语,是碍着老邻旧居的情面,还扬武扬威地偷树上的……奶奶的,还有王法吗?!”

    “王法?哪条王法说这棵树是你家的?”程贝贝指着槐二楞的二叔,“你不要满嘴喷粪!”

    “谁敢说不是俺家的,丫头片子,哪个山上赶下来的?这树是神,是俺家的祖宗!”槐二楞的叔叔抡起棍子就打向程贝贝。

    戴桐城见状,一个箭步,把棍子抢了过来,“有理说理,怎么还动不动就打人呢?!”

    “打人怎么了?咱村的日子,谁有槐二楞过得好,道上的人,谁不知道槐二楞?官面咱也有人。”槐二楞的叔叔气急败坏地嚷,“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偷了俺家的树,竟然还不让说道说道?!”

    几个村民闻讯赶了过来,劝着。

    槐二楞的叔叔不依不饶,人越多,他越挣扎着抄家伙。村里义务送信、义务广播的80多岁的宋奶奶说,“他叔,这么大岁数了,别闹了,这树是谁家的,我从土改就在村上工作,你凭什么愣说是你家的,看在你们保护了这棵树的功劳上,没人跟你们计较罢了……”

    听宋奶奶一说,槐二楞的叔叔不说话了,他发了一句狠话,“这事我没那个本事管,也管不了,等二楞回来,他爱咋办就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