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烂摊子
周进消失了，连同阿宽和乌道人以及他的马车就此人间蒸发，这完全出乎了朱莫二人的意料之外。
大少没当回事儿，全都吓跑了呗，当一个人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的时候，谁个也拿他没辙。何况朱大少爷手头还有更为重要的工作要做，也就是联合德高望重的色授大师解救被关押在赌场后院草棚里的人奴，并配合朝廷缉司人员及闻讯赶至的周县官差开展各种救济善后工作，不但要给无家可归的人们分发一定数目的安家费，而且要其中部分少女和少妇进行心理上的疏导和绪上的安慰，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此外还要分梨，一筐一筐地分，周县地区盛产的鸭梨有名“平顶脆”，皮色翠绿，梨肉雪白，那是出了名的甜美多汁，朱大少爷一个人就能吃下一整筐：“虚虚，接着！”
既然该死的人贩子已经不负责任地跑路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端掉他们家的老巢，瓜分他的财产，霸占他的女人，让他彻底变成一只丧家之犬：“奇了怪了，活见了鬼，咔嚓！”
莫虚狠狠咬下一口梨肉，同时再一次深深感悟到骄兵必败的道理，在街上撞见周进的时候就应当第一时间把他拿下，那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现在的问题是周进跑路的同时，卷走了他的绝大多数财产，也就是周险峰口中交待的总价值超过四百万两银子的金票银票珠宝田契房契地契，还有这些年来积存的账本借据，和现有待售人奴的卖身契。
也就是说，尽管端掉了周进的赌场，哪怕再抄光他全家，你所动到的只不过是他的皮毛。而待你走后他随时可以杀回来，彼时一切重回原点，周进还是周进，仍然会开赌场，仍旧还会贩卖人口并且展开打击报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奇怪的是周进并没有出城，或说他和马车并没有出现在周县县城任何一处城门口，关于这一点城中值卫和县衙官差都可以证明。那么结论就是此时他一定藏身于城中某处秘密居所，以魏安泰手下人追踪能力和办事效率，一星半点线索还是能够查的出来。据说那一行人马消失在城南一家医馆院内，开设医馆的是一名彼姓的医师，他同样来自于遥远的魔域大陆。
此时彼姓医师同样消失，线索也就断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地道密室或者大型魔法传送阵，但缉司捕卫搜遍医馆里外上下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也许是魔法师，披着医师身份的高阶魔法师，任是谁人也没有想到小小的周县县城里居然还潜藏着这样的危险人物，就连魏包子也承认自己略微有一点大意轻敌：“我说包大人啊，贵县水很深呐，既然事关魔族的奸细，此事一定要彻查底细，明白？”
“下官晓得，定当彻查！“
周县县太爷姓包，长得也像个包子，只不过官职比魏大人低了整整三个大级、胖度足足小了三号：“魏大人您莫要动怒，下官委实是有苦衷，这一则周进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下官自也晓得，这厮行事缜密，奸狡如狐，任你想尽办法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这二则嘛，等魏大人您移驾到县城南头的周家宅院就晓得了，此人父母早逝，亦无妾室外宅，家中仅一发妻，即周险峰生母周庄氏。”
“周庄氏？又如何？“
“五年前她就疯了，有人说是鬼上身，她……哎！说起来那叫一个惨，她几乎咬烂掉自家的半条舌头，还要用剪刀剜掉自家一双眼珠！你说当时就个大白天，人就在大街上，好端端地忽然就疯掉了，嘴里头还念叨说要搞什么仪式，给她的什么神主大人做甚献祭？好家伙，给整到血流一地，吓不死个大活人！“
“鬼上身？呵！说到这事儿我倒在行，这个周庄氏有点儿意思。”
刑部缉妖司职责权属不仅限于缉妖，任何妖魔鬼怪都在其监察或是缉捕范围之内，听这包县令一说魏大人倒也来了兴致：“有人闹妖哇，兄弟们走起~~“
……
……
周进家的宅院确实是深宅大院，漆黑的大门与苍灰的石墙同样显得古朴厚重，墙头墙角都爬满了茂密的藤蔓，巴掌大小的碧色叶片渐次凋零在秋风之中。
两扇大门紧紧闭掩，门环潮湿生有绿绣，一株老柳树自门庭之上垂落下万千颓败的枝条，与青藤的枝叶合力掩蔽了整副门匾以及上面的字迹，而四下邻家相隔甚远，尤显此处独门独院，像极了一幢无主空宅。
然而树枝上几只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叫着，共与脊顶上的炊烟带来一丝鲜活的生气。
此时院中有人，门是被推开的，几名满头白发的老妪和几个身形单薄的婢女围坐在水池周边，她们的表情同样木然，圆形的水池并没有水。
只有血，淋漓的鲜血。
或说用血画出一道道符文，还有中间如蛇盘坐的女人：周庄氏。
周庄氏身穿一袭嫁衣，花白的长发披散至膝，以极为扭曲的古怪姿式蛇样盘坐在池中，用她满是鲜血的十指涂抹着符文的图案。她低垂着头颅一丝不苟地画着，似乎在画一尊人头蛇身的魔神。此外她的嘴里还在一刻不停地嘟囔着么，左右也是无人能懂，语音含糊语速飞快，也许她是在虔诚地祈祷，抑或在发出恶毒的诅咒。
关键只一嫁衣，此外不着片缕，她苍白皮肤下的血肉已然完全消失不见，而头面躯体随处可见突兀参差的如柴枯骨，扭曲的人体，血腥的布局，这画面令人极度不适：“我去，她是中邪了吧？人啊鬼啊这是？！“
至少朱大少爷此时还能冷静分析并且加以推断，而莫虚只在门口看过一眼便就掩面落荒而逃：“魏大哥，我就不进去了，全都交给你了。“
“好说。“
无论魏安泰大主事本人还是其手下缉司之人见历这种场面那是海了去了，全然见怪不怪，只将手起刀落：“开工、干活儿！“
……
……
“并非妖邪，也非鬼祟，怕是魔域大陆的催眠术，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洗脑呗，这又一个，果然又是魔族术士的邪门术法。“
“一瞅就知道，这事儿不新鲜，怎么着哥儿几个？内宅各处可有异常？”
“无密室，无暗道，亦无机关法阵，只一些散碎银钱珠玉首饰，充其量抵个万把两纹银。”
“大人、魏头儿——如何处置？”
“收走。”
“人呢？人收不收？”
“收你个头，收工！”
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要知道那池子里头新鲜的人血并不是周庄氏的，她的血已经放干了。
血符画得不伦不类，完全没有任何效力，魏大人才懒得理会这干疯婆愚妇，她们并不是此次缉捕的目标人物：“下一站，城南医馆。”
正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论如何一票大活人连带马匹车辆总不会凭空消失，即使施以法阵遁走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见多识广并且素以手段强硬著称的魏安泰绝对不信邪：“且慢魏大人，这些人中了邪法，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话是莫虚问的，也得亏问话的是他魏包子这才挤出一丝笑意：“兄弟，此乃心疾，无药可医，明白？”
“那可不一定，世事无绝对嘛！”
莫虚一指色授大师：“我神州大陆儒释道三教并举，尤以佛法光明正大，最为克制阴孽邪术。何况我佛一向慈悲为怀，若见得世间众生疾苦，必将援引其脱离苦海，就比如说眼前这一位啃着鸭梨的得道高僧——”
“中啊！”
魏大人当下猛地一拍额头，结果由于太胖没有拍到，只能顺势拍了一记大腿：“现成儿就有一高僧，我咋就没有想到？！”
话说色授大师正自坐在马车上专心致志啃着一只梨子，说心里话今日属实也没得罪过谁，但一听这话本来红润鲜亮的面庞立时变得苍白如纸：“弥陀佛！此事又与老衲何干?再说贫僧也不会哇~~”
“你不会？谁信啊！”
“就是，色授大师你就不要谦虚了，您老可是中州皇城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天下佛门执牛耳者，三界六道美名传扬，驱个小小邪魔自然手到擒来~~”
“是啊色授大师，您老就从了吧！”
“关键在场的都是弱女子，不幸被歹人迷乱了心智，你看她们多可怜呐色授大师，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您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啊~~”
“咳！我说内个——”
且不说魏包子手底下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现下就连朱大少爷都看不过眼了：“你名叫色授，又不是禽兽，赶紧乖乖听话，不然的话哼哼~~”
“色授大师，开个价吧。“
莫虚总结说道：“少时救下一人，白银万两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嘛，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而色授大师正是这句话的反面典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医治重症，当下猛药！
色授大师长叹一声，便将梨核丢入口中：“罢了，取架梯子来。“
大少没当回事儿，全都吓跑了呗，当一个人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的时候，谁个也拿他没辙。何况朱大少爷手头还有更为重要的工作要做，也就是联合德高望重的色授大师解救被关押在赌场后院草棚里的人奴，并配合朝廷缉司人员及闻讯赶至的周县官差开展各种救济善后工作，不但要给无家可归的人们分发一定数目的安家费，而且要其中部分少女和少妇进行心理上的疏导和绪上的安慰，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此外还要分梨，一筐一筐地分，周县地区盛产的鸭梨有名“平顶脆”，皮色翠绿，梨肉雪白，那是出了名的甜美多汁，朱大少爷一个人就能吃下一整筐：“虚虚，接着！”
既然该死的人贩子已经不负责任地跑路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端掉他们家的老巢，瓜分他的财产，霸占他的女人，让他彻底变成一只丧家之犬：“奇了怪了，活见了鬼，咔嚓！”
莫虚狠狠咬下一口梨肉，同时再一次深深感悟到骄兵必败的道理，在街上撞见周进的时候就应当第一时间把他拿下，那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现在的问题是周进跑路的同时，卷走了他的绝大多数财产，也就是周险峰口中交待的总价值超过四百万两银子的金票银票珠宝田契房契地契，还有这些年来积存的账本借据，和现有待售人奴的卖身契。
也就是说，尽管端掉了周进的赌场，哪怕再抄光他全家，你所动到的只不过是他的皮毛。而待你走后他随时可以杀回来，彼时一切重回原点，周进还是周进，仍然会开赌场，仍旧还会贩卖人口并且展开打击报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奇怪的是周进并没有出城，或说他和马车并没有出现在周县县城任何一处城门口，关于这一点城中值卫和县衙官差都可以证明。那么结论就是此时他一定藏身于城中某处秘密居所，以魏安泰手下人追踪能力和办事效率，一星半点线索还是能够查的出来。据说那一行人马消失在城南一家医馆院内，开设医馆的是一名彼姓的医师，他同样来自于遥远的魔域大陆。
此时彼姓医师同样消失，线索也就断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地道密室或者大型魔法传送阵，但缉司捕卫搜遍医馆里外上下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也许是魔法师，披着医师身份的高阶魔法师，任是谁人也没有想到小小的周县县城里居然还潜藏着这样的危险人物，就连魏包子也承认自己略微有一点大意轻敌：“我说包大人啊，贵县水很深呐，既然事关魔族的奸细，此事一定要彻查底细，明白？”
“下官晓得，定当彻查！“
周县县太爷姓包，长得也像个包子，只不过官职比魏大人低了整整三个大级、胖度足足小了三号：“魏大人您莫要动怒，下官委实是有苦衷，这一则周进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下官自也晓得，这厮行事缜密，奸狡如狐，任你想尽办法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这二则嘛，等魏大人您移驾到县城南头的周家宅院就晓得了，此人父母早逝，亦无妾室外宅，家中仅一发妻，即周险峰生母周庄氏。”
“周庄氏？又如何？“
“五年前她就疯了，有人说是鬼上身，她……哎！说起来那叫一个惨，她几乎咬烂掉自家的半条舌头，还要用剪刀剜掉自家一双眼珠！你说当时就个大白天，人就在大街上，好端端地忽然就疯掉了，嘴里头还念叨说要搞什么仪式，给她的什么神主大人做甚献祭？好家伙，给整到血流一地，吓不死个大活人！“
“鬼上身？呵！说到这事儿我倒在行，这个周庄氏有点儿意思。”
刑部缉妖司职责权属不仅限于缉妖，任何妖魔鬼怪都在其监察或是缉捕范围之内，听这包县令一说魏大人倒也来了兴致：“有人闹妖哇，兄弟们走起~~“
……
……
周进家的宅院确实是深宅大院，漆黑的大门与苍灰的石墙同样显得古朴厚重，墙头墙角都爬满了茂密的藤蔓，巴掌大小的碧色叶片渐次凋零在秋风之中。
两扇大门紧紧闭掩，门环潮湿生有绿绣，一株老柳树自门庭之上垂落下万千颓败的枝条，与青藤的枝叶合力掩蔽了整副门匾以及上面的字迹，而四下邻家相隔甚远，尤显此处独门独院，像极了一幢无主空宅。
然而树枝上几只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叫着，共与脊顶上的炊烟带来一丝鲜活的生气。
此时院中有人，门是被推开的，几名满头白发的老妪和几个身形单薄的婢女围坐在水池周边，她们的表情同样木然，圆形的水池并没有水。
只有血，淋漓的鲜血。
或说用血画出一道道符文，还有中间如蛇盘坐的女人：周庄氏。
周庄氏身穿一袭嫁衣，花白的长发披散至膝，以极为扭曲的古怪姿式蛇样盘坐在池中，用她满是鲜血的十指涂抹着符文的图案。她低垂着头颅一丝不苟地画着，似乎在画一尊人头蛇身的魔神。此外她的嘴里还在一刻不停地嘟囔着么，左右也是无人能懂，语音含糊语速飞快，也许她是在虔诚地祈祷，抑或在发出恶毒的诅咒。
关键只一嫁衣，此外不着片缕，她苍白皮肤下的血肉已然完全消失不见，而头面躯体随处可见突兀参差的如柴枯骨，扭曲的人体，血腥的布局，这画面令人极度不适：“我去，她是中邪了吧？人啊鬼啊这是？！“
至少朱大少爷此时还能冷静分析并且加以推断，而莫虚只在门口看过一眼便就掩面落荒而逃：“魏大哥，我就不进去了，全都交给你了。“
“好说。“
无论魏安泰大主事本人还是其手下缉司之人见历这种场面那是海了去了，全然见怪不怪，只将手起刀落：“开工、干活儿！“
……
……
“并非妖邪，也非鬼祟，怕是魔域大陆的催眠术，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洗脑呗，这又一个，果然又是魔族术士的邪门术法。“
“一瞅就知道，这事儿不新鲜，怎么着哥儿几个？内宅各处可有异常？”
“无密室，无暗道，亦无机关法阵，只一些散碎银钱珠玉首饰，充其量抵个万把两纹银。”
“大人、魏头儿——如何处置？”
“收走。”
“人呢？人收不收？”
“收你个头，收工！”
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要知道那池子里头新鲜的人血并不是周庄氏的，她的血已经放干了。
血符画得不伦不类，完全没有任何效力，魏大人才懒得理会这干疯婆愚妇，她们并不是此次缉捕的目标人物：“下一站，城南医馆。”
正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论如何一票大活人连带马匹车辆总不会凭空消失，即使施以法阵遁走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见多识广并且素以手段强硬著称的魏安泰绝对不信邪：“且慢魏大人，这些人中了邪法，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话是莫虚问的，也得亏问话的是他魏包子这才挤出一丝笑意：“兄弟，此乃心疾，无药可医，明白？”
“那可不一定，世事无绝对嘛！”
莫虚一指色授大师：“我神州大陆儒释道三教并举，尤以佛法光明正大，最为克制阴孽邪术。何况我佛一向慈悲为怀，若见得世间众生疾苦，必将援引其脱离苦海，就比如说眼前这一位啃着鸭梨的得道高僧——”
“中啊！”
魏大人当下猛地一拍额头，结果由于太胖没有拍到，只能顺势拍了一记大腿：“现成儿就有一高僧，我咋就没有想到？！”
话说色授大师正自坐在马车上专心致志啃着一只梨子，说心里话今日属实也没得罪过谁，但一听这话本来红润鲜亮的面庞立时变得苍白如纸：“弥陀佛！此事又与老衲何干?再说贫僧也不会哇~~”
“你不会？谁信啊！”
“就是，色授大师你就不要谦虚了，您老可是中州皇城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天下佛门执牛耳者，三界六道美名传扬，驱个小小邪魔自然手到擒来~~”
“是啊色授大师，您老就从了吧！”
“关键在场的都是弱女子，不幸被歹人迷乱了心智，你看她们多可怜呐色授大师，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您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啊~~”
“咳！我说内个——”
且不说魏包子手底下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现下就连朱大少爷都看不过眼了：“你名叫色授，又不是禽兽，赶紧乖乖听话，不然的话哼哼~~”
“色授大师，开个价吧。“
莫虚总结说道：“少时救下一人，白银万两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嘛，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而色授大师正是这句话的反面典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医治重症，当下猛药！
色授大师长叹一声，便将梨核丢入口中：“罢了，取架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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