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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跑路

    周县县城望东十里,有一条河,叫碱水河。

    碱水河河道不宽,只十数丈,河畔建有一座河神庙,破败且小。

    在庙后的水井旁,老河神陈孰是远远眺望着县城方向,那两个臭小子并没有按照约定来到河神庙集合,陈老河神眉头皱起,心说莫非出了意外?

    水井通达蟒江,布有“河洛法阵”,以陈孰是的法力送他二人遁走不成问题,只要到了蟒江龙宫,便就周进也自无惧。

    宗师境的周进,邪魔外道乌道人,何况还有天生神力的阿宽,陈老河神不是他几人的对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宽本性善良,只是跟错了人,可惜了。

    在周县这个地界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奈何周进,此人不但有勇有谋,而且行事谨慎奸狡,虽说做的都是一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但他极少会去触犯开朝制订的律法。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因此官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而在民间偶有仗义侠士打抱不平,却又干不过他。包括老河神陈孰是,可以说是周县境内的百事通,他自晓得周进根底,周进也自知他来路,此前整整十年,双方秋毫无犯。

    当然是毒瘤就要铲除,是害虫就要灭杀,陈孰是是妖,但既化为人形就要去做人事,且不说老河神和周县人民感情很深,至少陈孰是并不惧怕周进与那乌道人。

    当然了,周进和乌道人惧怕的是蟒江龙王离落,以及他的女儿离姣。原本的计划就是打砸赌场,激怒周进,从而调虎离山将其引至蟒江一带,引动鳞族水军将之击杀于蟒江江畔!此前陈老先生全都叮嘱好了,那二人也信誓旦旦打过保票,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足有一个时辰,等到心浮气躁,鬼都不见一只。

    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陈老先生叹一口气,抄过布幡,发着牢骚又向县城走去:“朱莫二人组?什么情况啊?”

    ……

    ……

    说来不过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朱莫二人组肇事之后落荒而逃,一路撒丫子撇开四条腿跑向县城东门,确实是冲着碱水河河神庙去的,一路之上也并没有跑偏,可是跑到半路突然遭遇到一票人马:“哟吼?这不妄之兄弟嘛!”

    说话之人不高,长得极白极胖,一身黑衣黑袍黑靴黑帽,唯独长袍衬里暗红颜色,整个人盘坐在一张巨大的步舆之上正自阖目打盹,正是刑部缉妖司大主事魏安泰魏大人:“咦?魏包子?”

    “我去、色授?!”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身为无良狱友又严重坑害过不服和尚的色授大师当即面色一变,转颈以袖遮头、跳车就想逃跑,奈何愤怒的朱大少爷已然火速杀至,一把狠狠薅住了他的脖领子:“好你个贼秃!还记得我吗?”

    “莫打、莫打!”

    色授极为尴尬,哭丧着脸叫道:“你且听我分说,老衲有苦衷啊~~”

    “咣唧!”

    这一拳色授是必须捱的,只因他做人太于不讲究:“枉我那么相信你,我还好心好意搭救你,你,你去死吧你!”

    “哟!兄弟,破相了啊?”

    魏大人也惊了,惊到两只眼珠都从眼缝里面“凸”了出来:“我嘞了个去,妄之兄弟,这谁打的?”

    原本方才在周进的赌场里头一番混战,莫虚身上也捱了不少拳脚,脸上更是被人揍了几拳,因此落得鼻青脸肿模样狼狈:“周县赌神,周进的人!”

    莫虚见状大喜,赶忙一指来路:“魏大哥,那周进正带人追杀我,您可得给兄弟作主啊~~”

    “赌神?周进?带人——追杀?”

    魏大人听明白了,同时鼻腔有些发痒:“阿——阿——阿啾!”

    妄之兄弟绝对上路,不说旁的,自打他在张瘸子组织的筵席上亲手奉还这一条“龙须鞭”之时魏安泰就把他当成了自家亲兄弟,那么既然有人敢动他,胆敢对他拳打脚踢,魏安泰也只好把他们的手脚全部折断,然后再把骨头敲碎:“妄之兄弟,你想咋耍?”

    ……

    ……

    阿宽挽缰牵领着马车,与尾随在车后的二十几号自家兄弟昂首阔步走在大街上,一路顺风顺水。县城里有限的几条青石板路都不甚宽,算上街边两侧的匝道才能勉强容得两辆马车错身而过,当然阿宽随同他的主人周进出行的时候一路必定畅通无阻,原因就是以往只要远远望见这一辆马车,所有人都会提前让路,并且主动立于道路两侧,沉默且恭敬行注目礼。

    这很正常,只能说主人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主人经常会行善积德,为大家修桥铺路,他是一个大好人。

    能够主动把自己的钱借给没有钱的人去花,这是多么无私的行为,又是何等高尚的品格,主人就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陈宽一直都这样认为。至于一些和主人作对的人,那些人原本就该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阿宽最讨厌两种人,其中一种就是欠钱不还的人,另一种就是多管闲事的人。

    就这样回想着往事,边走边思考着人生,阿宽远远望见前路大摇大摆行来一票人马:“吁——”

    阿宽震惊了,那是一张八个人抬着的床,上面坐了一个穿黑袍戴高帽的白胖子,阿宽目力极佳,仅凭目力就能判断出他的体重绝对足抵一个半阿宽,要按主人算的话他一个就能顶仨:“阿宽,车停路旁,把路让开。”

    身后车厢里,周进探出头:“缉司之人,来此做甚?”

    这是在问乌道人,乌道人同样眉头皱紧,面色凝重:“许是为那蟒江江神渡劫一事,去往临江县城路经此处歇脚。当无妨,莫要招惹便是。”

    ……

    马车是停路边了,可八人抬的巨大步舆仍然穿行在道路的正中间,一路长驱直入,绝无错让之意:“前方何人?速速退避!”

    扛抬步舆的人都是龙精虎猛的壮汉,其后随行的缉司捕卫统着黑衣黑璞帽,佩腰刀、悬腰牌,一声喝过人马皆惊:“嗷?咦?哇靠!就是他俩!”

    步舆驻止,之后并排停着两辆敞篷马车,一辆车上坐一红光满面的胖大和尚,一辆上躺着一红一绿两只无赖:“阿宽!”

    指令发出,战斗就要打响,阿宽全身筋肉紧绷,迅速进入到临战状态:“退行、速退!“

    阿宽:“嗷?”

    周进见状厉声喝止,飞身跃出车厢,亲手挽过缰绳:“所有人,退!“

    阿宽懵了,这完全出乎了阿宽的预料之外:“鹅?”

    ……

    好在主人饲养的马都是训练有素的好马,而阿宽也不会违抗主人的任何一道命令,如此人马及车一路倒行着退后,直退至后方岔道口拐过弯方休,去势惶急狼狈,如遇洪水猛兽。

    天下太大,无奇不有,当然主人也有得罪不起的人,就比如说刚刚那个坐大床戴高帽的白胖子,他一定是个大人物,阿宽心说道。

    ……

    路是让了,人也走了,可是周进郁闷了。

    很明显,那是去往自家赌场的方向,那两只小兔崽子这是找到了大靠山,准备杀一回马枪。

    不像是有预谋的行动,完全不像。

    周进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相信。

    那么问题就是:这桩祸事,怎么摆平?

    在神州大陆的天下,无论在朝在野,说到知名狠人刑部缉妖司的大主事魏包子绝对有一号,很不幸,这位爷周进也知道。

    周进深深看了乌道人一眼,乌道人点了点头:“当弃。”

    ……

    ……

    比周进更加郁闷的人只能是周险峰了,此时他的腿还很疼,但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敷下了上好的金疮药,人正躺在赌场厢房的床上静养。

    好消息是小腿骨并没有被打断,只是腿肚子上面被剐去一块肉,这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坏消息是那两只欠钱的无良宵小居然又特么跑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大票人:“大哥,俺俩是来还钱的,这是一百一十两。”

    莫虚把一百一十两银票规规矩矩放置在周险峰的枕头旁边,然后再次走向赌场的大厅:“烦劳哥儿几个把人抬过来,咱们继续。”

    ……

    ……

    “字还是花?“

    莫虚只手覆于赌桌毯面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再一次笑眯眯问道:“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把。“

    第一把万两银,第二把十万两,赌场少场主周险峰已然输光了自家赌场之中所有的存银和银票,此时第三把二人正自对赌一百万两银子:“说啊,字还是花?“

    形势比人强,现在规矩都是人家定的,而且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周险峰的脖颈上,与身遭十余朝廷缉司之人的面色一般冰冷:“字。“

    周险峰整个后背早已湿透,满额的泠汗亦自涔涔而下:“我赌字面,你开。“

    “恭喜你,又是花。“

    可怜之人呐,既然他仍赌字面,莫虚当然要开花,有芥子戒的存在输赢的结果就不会出现任何悬念:“一百一十万两银,还来。“

    同样流程,利息十一,借条是周险峰亲手打的,书写工整并且按下了鲜红的拇指手印:“要钱没有,你看着办。“

    周险峰忽然笑了,冷笑:“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左右爷就烂命一条,想要的话尽管拿去。”

    说话双手桌上一撑,干脆直接坐上桌面:“还有,你们大可放心,周进绝不会来。“

    “耍无赖是吧?“

    莫虚也笑了,同时暗自佩服周进的定力:“有句老话说得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笔钱你既无力偿还,那就由你家人代为偿还,再还不上那你全家人就卖身为奴好了,反正这一套流程你和周进都熟悉得很,你说是这个理儿吧魏大人?“

    魏大人的步舆此时就停驻在赌场大门口,听那里头大声招呼便就懒洋洋回了一句:“下一站,周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