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阿默一大早就坐新修的地下铁来到了学校，这座地下通道位于地底一百多米深的地方，远在黑缝的引力吞噬范围之外。学校的学生少了很多，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一些老师也缺岗了。其中有些是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他们不需要补课，所以都没来，而缺席的其他人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阿默感慨万千，正要进教务处，里面突然走出来两个穿制服的人，吓得他一哆嗦，迅速躲到墙后。
“请二位放心，一有阿默的消息，我们会立马通知二位。打击犯罪，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作为班主任，学生的第二父母，更是责无旁贷。”
“那我们就放心了，老师的觉悟就是高啊，要是大家都能有您这样的觉悟，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哪里哪里，慢走二位。”
班主任微笑着送别二位，等他们上车后，立马换了副脸孔，回到了教务处。
那两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阿默努力回忆了片刻，想起来他们正是31日那天抓捕他的其中两名调查员。
难道自己已经成了通缉犯？阿默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几位同学的死亡案件并没有结案，自己仍然是头号嫌疑人，被调查局监控。
阿默贴着墙角折返回去，避开学校监控和人多的地方，一路胆战心惊地低着头，来到校门口的女装店，买了一件连衣裙和假发换上，又塞了两块硅胶在胸罩里。
他对着镜子，觉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就返回了学校，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务处。
大部分老师都去上课了，教务处人员寥寥。不过他的语言课谭老师还在，戴着眼镜坐在窗边，正专心致致地埋头思索着什么。
这对阿默来说是好消息，然而他刚一进去就迎面就撞上了班主任毒辣的目光。
“干什么的？”
阿默镇定自若，捏着嗓子说：“找我语言老师有点事。”
“你是哪个班的？”
“三年级十二班。”他的语言老师同时教三个班，他随便报了其中一个班级名。
“十二班？你叫什么名字？”班主任眯着眼睛诘问。
阿默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情急之下，他随便编了个名字，“风黑狗。”
班主任们经常在一起交流，对各班学生多少有些了解，阿默不确定这个名字能不能骗过老辣的班主任。
班主任皱着眉头，身后的座位吱呀作响，她正要起身。阿默见状，以为被班主任识破了，想转身逃跑。
“黑狗，你才来啊，等你老半天了都，看看你的作业，写得啥玩意这是。”谭老师突然插话，解了阿默的围。
阿默错愕不已，愣在原地无所适从。
谭老师走上前来，接着说：“还愣着干嘛，不是叫你去隔壁资料室吗？走吧。”
阿默顺从地跟着谭老师走出教务处，余光中，班主任已经坐回了原位。他深深舒了口气。
“老师，您......”
“嘘......”谭老师把食指放到嘴唇下，作出禁声的手势，把阿默拉到楼顶天台，确定身后楼梯没人后，把天台的门轻轻关上。
“好大的胆子啊阿默，你还敢来学校？”老师低声质问道。
“啊，你知道是我？”阿默看了看自己一身女式装扮，自己都认不出来，想不通老师是怎么认出来的。
“谁不知道啊？还‘风黑狗’，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大家就是我阿默吗？能不能长点脑子？”
“哎呀，不是谁都像谭老师您那么聪明嘛。”阿默摸着脑袋干笑道。
“你小子，几天没见，越来越圆滑了。”谭老师把阿默带到了另一幢楼的楼顶，打开门把阿默拉过去，说，“从这走，别回头。调查局已经接入了学校的监控。”
阿默挣开老师的手，“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您呢，老师。”
“请教啥啊请教，我这帮你逃走已经是违法了，你想让老师失业呢？赶紧走！”老师催促着又去拉阿默。
“就一个问题。”阿默向后闪躲。
“半个问题也不行！快走！”老师冲过去要逮阿默。
阿默边躲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摊开，说：“你看。”
谭老师看到被汗水濡湿了的纸条后，立即停止了拉扯阿默的动作，抢过纸条放到眼前兴奋地端详起来，纸条上那奇怪符号的一笔一划都深深牵动着谭老师的神经。
“这不就是我梦到的内容吗？你从哪里抄来的？”谭老师盯着纸条，头也不抬地问。
阿默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么说，老师的大脑也收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说不好。当时我正在上课，突然就有一束光照进我脑子里，因为那时正处在考核期，很多老师都在旁听，我就强行把脑海中的这一幕驱散了，专心讲课。下课后，我一回到教务处就立马去回忆，想把那图案画下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跟梦一样，你说怪不怪。”
“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老师知道吗？”
“看这笔划走势，应该是甲骨文，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什么是甲骨文？”
“甲骨文就是中国商朝晚期王室用于占卜记事而记载的文字，是整个东亚地区最早的有严密章法、结字和用笔系统的文字，因契刻在龟甲或兽骨上而得名。”
“啊，年代这么久远，那要怎么破解呢？”
谭老师捻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说“等我一下”，然后火速下楼，拿来了一块平板。
“这种文字虽然失传了，但有很多近亲，我们今天还在用的简体方块字就是它演化出来的。”谭老师边说边打开一个字体分析软件，“只要调取所有的字体，对照它们的结构，就能够找出同义词来。”
谭老师打开平板电脑上的摄像头对纸条进行扫描，将甲骨文录进电脑，然后进行字体拆解，并分析它的结构，接着与象形文字字源库进行比照，最终在电脑上生成了甲骨文的现代文字翻译：
“人文肇始，一画开天；君子之泽，万世不斩。光耀东海，尘扫人间。21000101-21000107”
“这是什么意思。”阿默看着上面的现代文，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脑袋发懵。
老师默念着纸条上面的文字，耸耸肩，“咱们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这后面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日期，2100年1月1日至2100年1月7日，这是一个时间段，似乎是某种事件的截止时间。这里还有个地名‘东海’，但这‘东海’......”老师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神情严肃，露有恐怖之色。
这没尾的话勾起了阿默的好奇心，“东海咋啦？”
“这东海自从被核辐射污染之后，已久很久没有人类活动了，谁也不知道那海洋里的生物已经变异成什么样了。而且，在考古学界还有一则未经考证的流言，说在海面之下，淹没着一座恐怖的鬼城，至于鬼城里有什么谁也不清楚，因为发现它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噗嗤......”看着老师一脸严肃的样子，阿默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老师您也信这些......”为了不辱没老师的威信，阿默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封建迷信？呵呵，你还年轻，等你以后经历了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你就会知道，世上很多东西，宁可信其有。”老师收起了平板电脑，“好啦，老师我得备课去了。阿默，我奉劝你，不管你要找什么，都不要去东海，尤其是东海深处。”
老师边走边挥舞手上的平板电脑，既是警告，也是告别。东海是不可能不去的，只要是与妹妹有关线索，多大的风险都值得一冒。何况，鬼城？阿默从来不信这些玩意，觉得那不过是胆小之辈编出来用于粉饰勇敢的谎言罢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阿默边从建筑背面的楼梯走下去，一边盘点着现在已知的线索。首先是一个地点：东海。然后是一个时间段：七天。根据这两个线索和最近的事态发展，他提出一个假设，即：他必须在七天内赶到东海找出某种东西，或触发某种事件来得到妹妹的进一步线索。
东海有什么在等着他目前还不知道，总之先到了东海再说。不过在此之前，阿默得先把从死城带出机械蟑螂部件卖掉，这样才有足够的盘缠维持到东海的花销。而交易此类违禁物品最大的黑市在失落之城。
这样想着，阿默走下了教务处。回头时，却看见二楼的窗户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那是谭老师和班主任。原来班主任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没有拆穿他。
阿默挥手不无伤感地与他们告别。他如今是辍学生，又是名通缉犯，他们师生的缘分，到此也算走到了尽头。
阿默感慨万千，正要进教务处，里面突然走出来两个穿制服的人，吓得他一哆嗦，迅速躲到墙后。
“请二位放心，一有阿默的消息，我们会立马通知二位。打击犯罪，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作为班主任，学生的第二父母，更是责无旁贷。”
“那我们就放心了，老师的觉悟就是高啊，要是大家都能有您这样的觉悟，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哪里哪里，慢走二位。”
班主任微笑着送别二位，等他们上车后，立马换了副脸孔，回到了教务处。
那两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阿默努力回忆了片刻，想起来他们正是31日那天抓捕他的其中两名调查员。
难道自己已经成了通缉犯？阿默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几位同学的死亡案件并没有结案，自己仍然是头号嫌疑人，被调查局监控。
阿默贴着墙角折返回去，避开学校监控和人多的地方，一路胆战心惊地低着头，来到校门口的女装店，买了一件连衣裙和假发换上，又塞了两块硅胶在胸罩里。
他对着镜子，觉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就返回了学校，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务处。
大部分老师都去上课了，教务处人员寥寥。不过他的语言课谭老师还在，戴着眼镜坐在窗边，正专心致致地埋头思索着什么。
这对阿默来说是好消息，然而他刚一进去就迎面就撞上了班主任毒辣的目光。
“干什么的？”
阿默镇定自若，捏着嗓子说：“找我语言老师有点事。”
“你是哪个班的？”
“三年级十二班。”他的语言老师同时教三个班，他随便报了其中一个班级名。
“十二班？你叫什么名字？”班主任眯着眼睛诘问。
阿默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情急之下，他随便编了个名字，“风黑狗。”
班主任们经常在一起交流，对各班学生多少有些了解，阿默不确定这个名字能不能骗过老辣的班主任。
班主任皱着眉头，身后的座位吱呀作响，她正要起身。阿默见状，以为被班主任识破了，想转身逃跑。
“黑狗，你才来啊，等你老半天了都，看看你的作业，写得啥玩意这是。”谭老师突然插话，解了阿默的围。
阿默错愕不已，愣在原地无所适从。
谭老师走上前来，接着说：“还愣着干嘛，不是叫你去隔壁资料室吗？走吧。”
阿默顺从地跟着谭老师走出教务处，余光中，班主任已经坐回了原位。他深深舒了口气。
“老师，您......”
“嘘......”谭老师把食指放到嘴唇下，作出禁声的手势，把阿默拉到楼顶天台，确定身后楼梯没人后，把天台的门轻轻关上。
“好大的胆子啊阿默，你还敢来学校？”老师低声质问道。
“啊，你知道是我？”阿默看了看自己一身女式装扮，自己都认不出来，想不通老师是怎么认出来的。
“谁不知道啊？还‘风黑狗’，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大家就是我阿默吗？能不能长点脑子？”
“哎呀，不是谁都像谭老师您那么聪明嘛。”阿默摸着脑袋干笑道。
“你小子，几天没见，越来越圆滑了。”谭老师把阿默带到了另一幢楼的楼顶，打开门把阿默拉过去，说，“从这走，别回头。调查局已经接入了学校的监控。”
阿默挣开老师的手，“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您呢，老师。”
“请教啥啊请教，我这帮你逃走已经是违法了，你想让老师失业呢？赶紧走！”老师催促着又去拉阿默。
“就一个问题。”阿默向后闪躲。
“半个问题也不行！快走！”老师冲过去要逮阿默。
阿默边躲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摊开，说：“你看。”
谭老师看到被汗水濡湿了的纸条后，立即停止了拉扯阿默的动作，抢过纸条放到眼前兴奋地端详起来，纸条上那奇怪符号的一笔一划都深深牵动着谭老师的神经。
“这不就是我梦到的内容吗？你从哪里抄来的？”谭老师盯着纸条，头也不抬地问。
阿默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么说，老师的大脑也收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说不好。当时我正在上课，突然就有一束光照进我脑子里，因为那时正处在考核期，很多老师都在旁听，我就强行把脑海中的这一幕驱散了，专心讲课。下课后，我一回到教务处就立马去回忆，想把那图案画下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跟梦一样，你说怪不怪。”
“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老师知道吗？”
“看这笔划走势，应该是甲骨文，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什么是甲骨文？”
“甲骨文就是中国商朝晚期王室用于占卜记事而记载的文字，是整个东亚地区最早的有严密章法、结字和用笔系统的文字，因契刻在龟甲或兽骨上而得名。”
“啊，年代这么久远，那要怎么破解呢？”
谭老师捻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说“等我一下”，然后火速下楼，拿来了一块平板。
“这种文字虽然失传了，但有很多近亲，我们今天还在用的简体方块字就是它演化出来的。”谭老师边说边打开一个字体分析软件，“只要调取所有的字体，对照它们的结构，就能够找出同义词来。”
谭老师打开平板电脑上的摄像头对纸条进行扫描，将甲骨文录进电脑，然后进行字体拆解，并分析它的结构，接着与象形文字字源库进行比照，最终在电脑上生成了甲骨文的现代文字翻译：
“人文肇始，一画开天；君子之泽，万世不斩。光耀东海，尘扫人间。21000101-21000107”
“这是什么意思。”阿默看着上面的现代文，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脑袋发懵。
老师默念着纸条上面的文字，耸耸肩，“咱们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这后面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日期，2100年1月1日至2100年1月7日，这是一个时间段，似乎是某种事件的截止时间。这里还有个地名‘东海’，但这‘东海’......”老师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神情严肃，露有恐怖之色。
这没尾的话勾起了阿默的好奇心，“东海咋啦？”
“这东海自从被核辐射污染之后，已久很久没有人类活动了，谁也不知道那海洋里的生物已经变异成什么样了。而且，在考古学界还有一则未经考证的流言，说在海面之下，淹没着一座恐怖的鬼城，至于鬼城里有什么谁也不清楚，因为发现它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噗嗤......”看着老师一脸严肃的样子，阿默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老师您也信这些......”为了不辱没老师的威信，阿默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封建迷信？呵呵，你还年轻，等你以后经历了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你就会知道，世上很多东西，宁可信其有。”老师收起了平板电脑，“好啦，老师我得备课去了。阿默，我奉劝你，不管你要找什么，都不要去东海，尤其是东海深处。”
老师边走边挥舞手上的平板电脑，既是警告，也是告别。东海是不可能不去的，只要是与妹妹有关线索，多大的风险都值得一冒。何况，鬼城？阿默从来不信这些玩意，觉得那不过是胆小之辈编出来用于粉饰勇敢的谎言罢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阿默边从建筑背面的楼梯走下去，一边盘点着现在已知的线索。首先是一个地点：东海。然后是一个时间段：七天。根据这两个线索和最近的事态发展，他提出一个假设，即：他必须在七天内赶到东海找出某种东西，或触发某种事件来得到妹妹的进一步线索。
东海有什么在等着他目前还不知道，总之先到了东海再说。不过在此之前，阿默得先把从死城带出机械蟑螂部件卖掉，这样才有足够的盘缠维持到东海的花销。而交易此类违禁物品最大的黑市在失落之城。
这样想着，阿默走下了教务处。回头时，却看见二楼的窗户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那是谭老师和班主任。原来班主任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没有拆穿他。
阿默挥手不无伤感地与他们告别。他如今是辍学生，又是名通缉犯，他们师生的缘分，到此也算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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