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消化
一八一九年五月三十九日，上午十一点，厄舍在床上睡到自然醒来。昨晚的梦境以莱万最后的嘶叫结尾，而他不甘的怒吼还继续回荡在后面的睡眠里。下床时，愤怒痛苦的感觉依然残留在厄舍耳朵里。
对于反复出现的药架梦境，他其实有点担心会不会和之前的幻想症有点联系。不过，起码到现在，药架梦境起到的都还是正面效果。难道，灵魂漂流到另一个世界经历的十五年，真的是神给予自己的考验？药架梦境就是考验后的恩赐？自己真的是救主选中的救世主？
觉察到自己终于有点特殊之处，厄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时，午餐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他打开房门，先吃午饭再说吧。
出乎意料的是，福图先生正堵在他门口，似乎已经等待里面的房客很久了。在厄舍开门出去时，差点撞到这位神情谦卑的绅士。
“中午好，厄舍先生。”福图摘下黑色圆帽，盖在胸前，肥肥胖胖的身体摇摇晃晃，“丽姬娅小姐托我问您，是否愿意在这里多待一晚？”
厄舍心中咯噔一跳，但还是面色不变：“我昨天收到了小姐的便签，她似乎准备了马车送我离开。”
“应该是她改变注意了吧，这个年纪的姑娘总是愿意和您这样优秀的青年多待一会。”福图先生微微一笑，”您应该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
就在这个时候，厄舍察觉到面前这位先生的目光越过自己，在身后的房间内停留了一会。霎那间，一种奇怪的表情浮现在福图的胖脸上。然而一个呼吸间，那表情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福图再次开口，哑哑的声音却像墙刷般刺耳：“请您留下吧，多少人想参加这个宴会还没机会呢……”
面无表情的女仆推着餐车到了二楼，而没等厄舍回答，福图就转身离开了。
……
夜晚，他们再次聚在昨天的宴厅，只是今天的宾客和座位排列有些不同。
长桌的最上座依然属于丽姬娅，她的左侧依然是李将军，但右侧的位置现在则被斯特莱文爵士占据。再往后，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安诺和福图。最低位，厄舍和今晚的新客人——李将军的仆人对坐。
一共七个人。
刚一落座，厄舍就感到了来自其他客人或惊讶或疑惑的视线。现在，昨天放松下来的客人们又重新紧张起来，而这原因他已经清楚：因为今晚又是献祭之宴。
他昨晚就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安诺去拿个书还要换衣服，便特意打量了这位坑害自己的女管家一眼，发现她又换了一套衣服，昨天特意遮住的脖颈现在完整地露出来，但看上去光洁如初，并无异常。
在凝重的气氛中，第三宴会开场。女仆端着一个金色的杯子缓缓走来，将它放在丽姬娅面前。说是杯子，但足足也有半米高，其灿烂的金色让厄舍有些入迷：这个杯子和昨天幻象中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而待会估计就要用这个杯子连接位于远方的宴主。
不知道这顿饭是不是最后的晚餐，他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开始享用盘子里的玉米兔肉。其它食客也只是低头用餐，没人说话，席间一片安静。
直到丽姬娅再次起身歌唱。今晚的唱词和昨晚明显有很大的不同，抑扬顿挫，富有激昂的韵律。
厄舍还是听不懂她在唱什么，明明是一连串清晰的词句，但传到耳朵里时，他就是在脑中无法把它们连成有意义的段落。听着美妙的颂词，他感到自己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柔软，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血液里充满了香甜的味道，身体也变得温暖而劲道。
上次她的吟诵令盘中的肉排更加甜美，而这次，厄舍自己正变得更加美味。
桌上，金色的圣杯开始发出微光，肉眼不可见的一条条金色细线从杯子里伸出，分别插入宾客们的脑袋。赴宴者们放下刀叉，闭目低头，聆听这献给酒神的颂词，默默感受宴主的存在。厄舍观察一圈后，也跟着照做。
“没事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撑过今天，只要明早离开一切都好。”
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放弃工作回首都。
随着仪式的进行，厄舍开始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气氛，似乎有一股邪恶血腥的力量在他们周围弥漫。从嗅觉听觉接受的信息来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莱万那张枯死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
在金线连接了每个人之后，一团团红色的雾气从杯子翻涌出来，弥漫在整个宴厅里。恍惚间，厄舍仿佛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环绕在自己周围。脸颊和脖子也感觉湿漉漉的，是因为湿润的雾气吗？
但并不是他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感觉潮湿，这感受更像是正被人用舌头不停舔舐。
这个时候，他清楚地觉察到了宴主的到来，存在感如此强烈，就像祂正站在自己后面一样。
同时，一股针对自己的极其急切的食欲也出现在身后，如一头剑齿虎对自己的血液虎视眈眈，使得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完了，”他苦涩地想，“看来宴主这次选中我了。”
恐惧到达极点时，犹豫和克制突然替代了之前的食欲。恐怖的气息恋恋不舍地在厄舍身边又徘徊了一会，接着便如同潮水般退去。
过了一会，正当厄舍心中忐忑，桌尾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他睁开眼，向那边看去，发现竟是李将军的矮胖仆人倒在他面前的餐盘上，身上的皮肤质感像是干死的稻草。
第三场宴会结束了，宾客们都长舒一口气，紧绷的气氛再次舒缓，只有李将军的表情出现剧烈的波动。他迅速站起，快步走到仆人身后，将一只手按在其背上查探情况。
“呼......”厄舍双手撑在桌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尽管贪婪可怖的气息已经离开这里，但他的五感仍被血红色的浓雾遮蔽，心里还充斥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道浑浊的黑光在他对面亮起，它来自于将军的手掌和仆人的后背之间。李高大魁梧的身体散发着如山般威严浩瀚的气息，发光的黑色粘液从他袖子里涌出来，灌入僵死的仆人身体内。
其他宾客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默默地注视这对主仆。接着，他们震惊地发现，李的力量比他们想得更加强大，仅仅只是有限地弱于宴主的气息！
力量的灌注结束时，仆人的皮肤稍微变得像人一点，身体也恢复了起伏。然而，本来如同山峦的李，现在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小土堆。
对于反复出现的药架梦境，他其实有点担心会不会和之前的幻想症有点联系。不过，起码到现在，药架梦境起到的都还是正面效果。难道，灵魂漂流到另一个世界经历的十五年，真的是神给予自己的考验？药架梦境就是考验后的恩赐？自己真的是救主选中的救世主？
觉察到自己终于有点特殊之处，厄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时，午餐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他打开房门，先吃午饭再说吧。
出乎意料的是，福图先生正堵在他门口，似乎已经等待里面的房客很久了。在厄舍开门出去时，差点撞到这位神情谦卑的绅士。
“中午好，厄舍先生。”福图摘下黑色圆帽，盖在胸前，肥肥胖胖的身体摇摇晃晃，“丽姬娅小姐托我问您，是否愿意在这里多待一晚？”
厄舍心中咯噔一跳，但还是面色不变：“我昨天收到了小姐的便签，她似乎准备了马车送我离开。”
“应该是她改变注意了吧，这个年纪的姑娘总是愿意和您这样优秀的青年多待一会。”福图先生微微一笑，”您应该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
就在这个时候，厄舍察觉到面前这位先生的目光越过自己，在身后的房间内停留了一会。霎那间，一种奇怪的表情浮现在福图的胖脸上。然而一个呼吸间，那表情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福图再次开口，哑哑的声音却像墙刷般刺耳：“请您留下吧，多少人想参加这个宴会还没机会呢……”
面无表情的女仆推着餐车到了二楼，而没等厄舍回答，福图就转身离开了。
……
夜晚，他们再次聚在昨天的宴厅，只是今天的宾客和座位排列有些不同。
长桌的最上座依然属于丽姬娅，她的左侧依然是李将军，但右侧的位置现在则被斯特莱文爵士占据。再往后，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安诺和福图。最低位，厄舍和今晚的新客人——李将军的仆人对坐。
一共七个人。
刚一落座，厄舍就感到了来自其他客人或惊讶或疑惑的视线。现在，昨天放松下来的客人们又重新紧张起来，而这原因他已经清楚：因为今晚又是献祭之宴。
他昨晚就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安诺去拿个书还要换衣服，便特意打量了这位坑害自己的女管家一眼，发现她又换了一套衣服，昨天特意遮住的脖颈现在完整地露出来，但看上去光洁如初，并无异常。
在凝重的气氛中，第三宴会开场。女仆端着一个金色的杯子缓缓走来，将它放在丽姬娅面前。说是杯子，但足足也有半米高，其灿烂的金色让厄舍有些入迷：这个杯子和昨天幻象中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而待会估计就要用这个杯子连接位于远方的宴主。
不知道这顿饭是不是最后的晚餐，他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开始享用盘子里的玉米兔肉。其它食客也只是低头用餐，没人说话，席间一片安静。
直到丽姬娅再次起身歌唱。今晚的唱词和昨晚明显有很大的不同，抑扬顿挫，富有激昂的韵律。
厄舍还是听不懂她在唱什么，明明是一连串清晰的词句，但传到耳朵里时，他就是在脑中无法把它们连成有意义的段落。听着美妙的颂词，他感到自己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柔软，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血液里充满了香甜的味道，身体也变得温暖而劲道。
上次她的吟诵令盘中的肉排更加甜美，而这次，厄舍自己正变得更加美味。
桌上，金色的圣杯开始发出微光，肉眼不可见的一条条金色细线从杯子里伸出，分别插入宾客们的脑袋。赴宴者们放下刀叉，闭目低头，聆听这献给酒神的颂词，默默感受宴主的存在。厄舍观察一圈后，也跟着照做。
“没事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撑过今天，只要明早离开一切都好。”
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放弃工作回首都。
随着仪式的进行，厄舍开始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气氛，似乎有一股邪恶血腥的力量在他们周围弥漫。从嗅觉听觉接受的信息来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莱万那张枯死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
在金线连接了每个人之后，一团团红色的雾气从杯子翻涌出来，弥漫在整个宴厅里。恍惚间，厄舍仿佛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环绕在自己周围。脸颊和脖子也感觉湿漉漉的，是因为湿润的雾气吗？
但并不是他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感觉潮湿，这感受更像是正被人用舌头不停舔舐。
这个时候，他清楚地觉察到了宴主的到来，存在感如此强烈，就像祂正站在自己后面一样。
同时，一股针对自己的极其急切的食欲也出现在身后，如一头剑齿虎对自己的血液虎视眈眈，使得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完了，”他苦涩地想，“看来宴主这次选中我了。”
恐惧到达极点时，犹豫和克制突然替代了之前的食欲。恐怖的气息恋恋不舍地在厄舍身边又徘徊了一会，接着便如同潮水般退去。
过了一会，正当厄舍心中忐忑，桌尾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他睁开眼，向那边看去，发现竟是李将军的矮胖仆人倒在他面前的餐盘上，身上的皮肤质感像是干死的稻草。
第三场宴会结束了，宾客们都长舒一口气，紧绷的气氛再次舒缓，只有李将军的表情出现剧烈的波动。他迅速站起，快步走到仆人身后，将一只手按在其背上查探情况。
“呼......”厄舍双手撑在桌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尽管贪婪可怖的气息已经离开这里，但他的五感仍被血红色的浓雾遮蔽，心里还充斥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道浑浊的黑光在他对面亮起，它来自于将军的手掌和仆人的后背之间。李高大魁梧的身体散发着如山般威严浩瀚的气息，发光的黑色粘液从他袖子里涌出来，灌入僵死的仆人身体内。
其他宾客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默默地注视这对主仆。接着，他们震惊地发现，李的力量比他们想得更加强大，仅仅只是有限地弱于宴主的气息！
力量的灌注结束时，仆人的皮肤稍微变得像人一点，身体也恢复了起伏。然而，本来如同山峦的李，现在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小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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