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酒神颂词 » 第八章 旅馆

第八章 旅馆

    夜已深了,整个莫雷纳已经陷入沉睡,连黑鸦扇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厄舍下榻的房间里,床的侧边紧挨着对着门的墙壁,一团被子紧紧地把里面的人裹住,抵在墙边。似乎他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更愿意把自己装在套子里。

    接待员守在外头。虽然这个时候他也很困乏,但仍然坚持守这个岗位。今天的额外收获的铁币已经等于他一周的工资,如果门里的新旅客今晚发病,估计还能拿到更多。这位红种人此刻正期盼这个古怪的家伙快些犯病,好赶紧过去为客人排忧解难。

    “笃,斯——”

    “笃,斯——”

    忽然,由远及近的古怪声音传来,好像有谁在拖着脚走路。接待员四下望去,却并没找到声音的源头。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还好像就来到了他身边,这名红种人不禁心中一紧,想起了最近镇上流传的怪闻。

    可就在声音到达顶峰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唉!我自己吓自己干嘛呢?”接待员失望地嘟哝了一下,从房门前离开。“都是这家伙害得我遭这罪。还是先去个厕所吧,我看今晚是没机会了。”

    ……

    离他转身走开没过多久,厄舍房间的房门就被往里开了一点点。

    走廊的光线顺着这条缝挤了进去,照在床上的那团被子上。但被那一团厚厚的被子却没有什么动静,还是纹丝不动地靠在墙边。

    房门像一张黑黑的嘴巴,以极小的弧度一点点地张开。

    门的嘴张到一定程度时便停了下来,但这时,照进房间的光就像火焰上方的空气一样,泛起一阵波动。

    提前撒在地上的白磷粉,让一双脚印显现在地面,它正一瘸一拐地逼近床上的被子。

    厄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睡在被子里,而是藏在门后,只在被子里塞了背包和枕头。幸好门是向里开的,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视觉死角。他蹲在角落里,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同时低垂眼睑,免得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睛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当那人的右脚刚落地,正拖动受伤的左脚时,他冷不丁地大喊一声。

    “救命!”

    猝不及防之下,那脚印在原地顿住了。把握住这个机会,厄舍猛地站起身,用尽力气将怀里的玻璃罐用力掷向脚印上方。

    玻璃罐在半空中应声而碎,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瓶子里面的液体越过破碎的瓶身流淌出来,却没有立马落到地面,而是黏附在半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将附着的东西暴烈地腐蚀。

    “啊!——”一声厄舍极熟悉的惨叫划破夜空。

    那些绿色腐蚀液停留在半空,居然也跟着无形之人慢慢消失不见。但他还是可以看到剧烈的白烟和‘嘶嘶’的声响从那个位置不断窜出。

    地上的脚印改变了方向,开始朝门外移动。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概是接待员正听到异动赶过来。听到有人来,厄舍再次大喊道:

    “救命!”

    喊完,他跟上脚印,在它还未出房门前,抄起研钵就向眼前的空气砸了过去。瞬间,手中的石棒传来实感,无形之人也随着扑通声倒在地上,在白磷粉上印出一道身影。

    没有放过入侵者,厄舍瞄准地面的印记扑上去,让自己落在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而根据身下的传来的惨叫和白烟判断位置,他寻找到了头部的大概方位,用研钵狠狠地不断击打。几秒间,研钵沾上越来越多的鲜血和浆液,身下的声音也逐渐微弱下去。

    “怎,怎么回事?”接待员终于赶到,正扒着门框,气喘吁吁。他惊恐地注视身上带血的厄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眼前这位房客身下正趴着一个面朝地的男子,脑袋血流如注,已经一动也不动了。

    而当厄舍抬起头时,接待员看到了一张极愤怒的脸。

    “你怎么看的门?!”厄舍把研钵摔倒地上,冲他狂喊,“你——怎——么——看——的——门!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我差点就死了!”

    “他.....他,袭击您了吗?”被一顿狂吼,接待员战战兢兢,脸涨得比收到小费时还红。

    “不然呢?是我叫的男妓吗?”厄舍继续大吼,“去叫警察!”

    “啊,……喔?”

    “去——叫——警——察!”作为一个优种人,厄舍此时把脸涨得比红种人还红。

    接待员慌忙跑走了。见接待员的踉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厄舍才回看地上的尸体。当他转过身时,之前滔天的狂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是麻木的表情在脸上出现。他蹲下身,检查袭击的来犯。这个家伙的身影从他死掉的时候就逐渐从空气中显露出来,单是看他的夹克和头发,厄舍就确定了这位客人的身份。

    把这具尸体翻过来,乌博那张已无生气的英俊脸庞映入眼帘。

    而他脸上的那道长疤正闪着银光,光粒从里面一点点地往外爬出,就像一条条虫子。

    “罪虫。”一个词语钻进厄舍的脑海。跟着,莫名的欲望突然在心中燃起,他鬼使神差地把左手递过去,那些四散的光虫仿佛受到吸引般改变了方向,朝他的左手背爬去。

    厄舍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光虫钻向自己的“旧伤疤”,但十条光虫里大约只有一条成功地融进去,其它的在停留一会后便自行消散在空气中。

    在心里记录下疑点后,厄舍做一些必要的处理和检查。完事后,他带着一只怀表坐回床上,静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在火车上感受到乌博的巨力和身体素质时,他就意识到,仅仅把乌博丢下火车未必能结束其性命,那么自己就还处于危险之中。

    如何对付这个异常的敌人呢?厄舍当即想到,乘务员说他已经把乌博赶下车这件事。

    乘务员没必要说谎,那么什么可以骗过乘务员重新回到车上呢?可能性有很多种,也许是荒谬的事情最近遇多了,他直接往最离谱的几种去想,但不管是隐形,变身,穿墙,还是什么别的障眼法也好,一层地面上的白磷粉就应该足够对付了。

    乌博下车再上车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避免被追查,等尸体被发现,有谁会怀疑一个已经下车的家伙呢?从这个方面想,还是隐形的能力可能性更大。

    厄舍怀疑从他下车到在车尾袭击自己之前,一直都保持隐形状态。而他杀死自己后,还可以重新隐形安然离开。之前就觉得奇怪,自己当时就站在最后一节车厢前,怎么会完全察觉不到里面抽烟的人呢?

    “来得这么快,应该是在溪口镇直接扒上了在我之后到站的那班特快火车。”在查看莫雷纳的火车时间表后,厄舍决定从今晚就开始戒备。本来做好了长期提防,夜夜准备的打算,幸好第一天就结束了。

    幸好吗?厄舍低下头,除了疲惫和麻木,他现在一点儿多余的感觉也没有。不管最后法庭怎么审判他,自己都是目的明确要杀死这个家伙的,这个时候怎样应该泛起点感觉吧。似乎在五年前被多段人生冲击过之后,他就剩下肉体的欲望相当敏感,而道德感之类的就相当麻木。

    在酝酿了一会后,他终于能感觉到些许愧疚和恶心,于是便安心地思考更重要的问题,查看手上的怀表。

    这是一个古铜制成的怀表,表壳上镶刻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球,乌博死前手中一直紧紧死抓着这块表。直觉告诉自己,乌博能这么快找来旅馆的原因就在这块表上。但任凭他怎么拨弄,也找不出其特殊之处。

    当乌博伤疤中的光虫钻进自己左手背时,厄舍的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但他能肯定如果是这个家伙蹲在自己尸体前,一定有特别的操作。

    外面越来越嘈杂,看来接待员已经叫警察来了。他暂时把种种思考压进心底,开始揣摩起一个受到袭击,惊魂未定的人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

    结束了今晚的献祭之宴,肥胖的福图挺着肚子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表情来看,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他皱着眉,掏出一块怀表打算做些什么,却发现表壳上的红水晶已碎成了粉末。